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娇妻三百问》 作者:陈周周 文案: 刚刚及笄的飞雪被火急火燎的嫁给了大表哥。 婚礼上和她拜堂成亲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大表哥,而且沉默寡言的二表哥。 白日里,夫君神龙见首不见尾,黑夜里,夫君夜夜踏月而归,只做不说,惜字如金。 怀小包子了,白天没有夫君的抱抱,晚上没有夫君温情的言语。 包子出生了,二叔抱着不撒手。 咦,你哪位? 飞雪对这位二表哥还真没印象。 阮飞雪:你这是骗婚,骗婚了解一下 天上掉下个阮妹妹的二表哥心里美滋滋面上假正经os:凭本事骗的婚你要咋滴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阮飞雪 ┃ 配角:刘少卿,刘少洵,刘少敏 第1章 娇妻第一问 正值深冬,廊城还下着小雪,天气甚冷,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一只野猫经过,清冷寂静。 街头的老李忘了锁自家米铺的门,抖着身子冒着雪跑去关门,口中骂咧着败家老娘们连门都忘了关,害他多跑一趟。 吹吹打打的喜庆唢呐声由远及近,老李兜着手,眯着眼看着一片绯红的送嫁队伍冒雪而来,写着阮字的旗帜在空中高扬的飘着,吹锣打鼓长长一队,皆冻的满脸通红。 老李朝着远去的送嫁队伍啐了一声,不知哪家的赔钱姑娘春心荡漾,等不及开春再嫁,下雪天就往外送,定是半老徐娘,怕夫家到时反悔,才急不可耐的嫁了过来。 正嘀咕着,前头的败家老娘们喊他,他丢下看热闹的心,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远了。 廊城的雪断断续续的不曾停过,刘保堂的刘家大少爷刘少洵却急着娶新媳妇,娶的媳妇儿是他从小一道儿长大的小表妹阮飞雪。 飞雪对这个大表哥略有印象,儿时未离廊城时他两天天腻在一道儿,形影不离,两家长辈打趣帮他们定了一个口头婚约。 五年过去了,阮家也搬离了廊城,飞雪对这个大表哥也渐渐淡忘了,没成想刘家的一道婚书又将他们牵连在了一起。 在飞雪的印象中大表哥刘少洵是个温文尔雅沉稳可靠的人,即使早已记不起他的长相,但对他的感觉并不讨厌,飞雪想在她儿时是喜欢大表哥的,所以接到婚书她才会一口应承下来。 红色头盖之下,飞雪低垂着头,小女儿的娇羞乍现,手里握着的苹果被她捏的温热,她有些羞涩,有些紧张。 花轿突然停了下来,她猝不及防,心咯噔了一下,喜婆扯着嗓子喊着新娘已到,夹杂在吹锣打鼓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刘府的管家见了,拖着短小的腿跑的飞快,踩着铺满一走廊的红毯,来到前厅,气喘吁吁道,“新,新娘子来了”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人仰马翻,就连端坐在上首的当家房老太太也一时慌了手脚,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打翻,幸亏大房黄氏激灵,一把扶住,将茶杯交给身后的丫鬟夏桃。 她轻轻抚着老太太的胸口,柔声道,“老太太莫慌,莫慌” “少卿呢?”老太太缓过气,手中拿着的紫檀木拐杖用力捶了捶地,“少卿人呢?都到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别急,老爷亲自去寻了,马上来,马上来” 虽说是儿子大喜,黄氏面上却无喜色,她眉头紧锁,满目忧愁,那里有儿子成婚的喜气。 锣鼓震天中,刘常推着身着喜服面目俊秀的少年进了来,少年长身玉立,俊朗非凡,眉眼像极了黄氏。 黄氏见了小儿子,面上终是有了点喜色,她扑将过去,捏住刘少卿的肩膀,嘱咐道,“少卿,可别出岔子了,娘昨晚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她的语气仿佛是对着五岁孩童般。 刘少卿抬了抬眼皮,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知道这个儿子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刘常也急了,循循善诱道,“爹和娘昨天怎么教你的,可有忘记?现在你去踢轿门,把新娘子带过来” “少卿啊,你就别折腾奶奶这把老骨头了哟”老太太摆头叹道,他们刘家是造了什么孽。 刘少卿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了席上老太太一眼,调转脚步朝门口走去。 刘常松了口气,朝刘管家使了个眼色,刘管家心领神会,立即跟了上去。 刘家的一众小辈都呼拥着要去见新娘子,就算下着小雪也浇不灭他们的热情。 站在后头的刘少敏微不可闻的哼了声,他站在许氏身后冷眼旁观着一切,就因为他是小妾的儿子,就算二哥是个傻子,待娶这种事也轮不到他身上来。 可他刘少卿是个傻子,傻子能做什么。 * 飞雪在花轿里等了小半刻,耳边响起了孩童的嘻笑声,随之而来不知是谁踢了轿身一下,一双素白修长的手伸了进来。 红盖头之下那双手显得苍白瘦长,飞雪细细看了眼那双手,白净,修长,就连指甲也修得圆润整齐,她伸出手,堪堪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就被牢牢抓住。 一改往态,一向温柔的大表哥显得有点粗鲁,他抓住她的手,毫不怜惜的将她拽了出来。 跨过火盆,飞雪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 来到拜堂的前厅,喜婆将红绸带塞在她手上,另一头塞在了大表哥手上,飞雪似乎看到,大表哥僵硬的握住红绸带。 在飞雪眼里,他的动作带有点嫌弃,像是不满意她的新婚妻子,成心要给她难堪一般,飞雪咬着唇,美目一阵泛酸。 整个仪式进行的匆忙又快速,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入洞房。 进了洞房喜娘当即吹了蜡烛,吩咐她早点歇下,若是饿便可自行吃点垫垫饥。 飞雪不是没有参加过婚礼,早先时候她曾参加过表姐的婚礼,新房内的喜烛是彻夜不眠的,而新郎还需帮新娘挑喜帕,两人喝交杯酒,行周公之礼。 可这一切都没了,她一进入新房,喜娘就吹灭了喜烛,太不符合常理了,其实这场亲事从匆忙出嫁开始就显得不合常理。 原本是说好来年秋天成婚,不知怎的,刘府又送来一副书信,说要立即成婚。 飞雪就不明不白的上了花轿。 “喜娘,不是还要……”飞雪开口道,因长久未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没有,都没有,少夫人快些把嫁衣换下,歇息吧”她还没说完,就被喜娘打断了。 “可是……”飞雪还想问,她有太多的不解了。 “没有可是,这是刘府的规矩,少夫人该遵守” 喜娘说完不等飞雪再问就走了,走前还把飞雪的贴身侍女如喜一并带了去。 飞雪发了会愣才把头上的红盖头扯下,偌大的房间清冷中带着一丝寒气,借着月光堪堪辨别出整个房间的布局。 房间分为外间和内间,内间是她就寝之处,旦旦放了张床,外间有桌椅衣柜,罗汉榻等一应俱全。 隐约间还能听到觥筹交错之声,她寻摸着把灯重新点上,奈何找不着火折子,不知是否是委屈,飞雪坐在床上赌气的不去吃也不睡。 外头的热闹显然与她无关,实在是怪异,哪有把新娘子一个人晾在一边的道理。 未来刘府时的娇羞紧张消失殆尽了,飞雪气急,寻思想要想娘亲告舅舅的状。 不知等了多久,也不见刘少洵的身影,肚子又极饿,飞雪悻悻的下了床,进了食,自己脱去了嫁衣,上床入睡。 累了一天,飞雪很快便入了睡,半梦半醒间像是有人躺在了她身边,动作笨拙僵硬的抱住了她。 “大表哥?”飞雪的迷迷糊糊嘟囔着,身边的人驱赶了寒气,她翻了个身,滚进了对方的怀里。 飞雪爱娇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如儿时一样揪着他的里衣。 女人身上有好闻的香味,怀里的身子柔软无比,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听着女人细微的呼吸声,他烦躁的想起来。 睡梦中的飞雪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白嫩的腿架在了他腰间。 身体有了奇怪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僵硬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感觉好陌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不喜欢。 他碰了碰飞雪的肩膀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几次终是一把推开,趿拉着鞋,走了出去。 失了热气,熟睡的飞雪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卷进了被子中。 刘少卿出了门,面无表情的脸在月色下忽明忽暗,他拖着鞋,身上还穿着寝衣,出门的瞬间寒气将他身上的一股热气瞬间扑灭。 黄氏没想到他进去后还会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拽到长廊下,教育孩童般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怎么回事,怎么出来了?” 刘少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么多年,黄氏从来没对这个儿子失去过耐心,他不爱说话受人欺负,她这个做娘的护着,他没有能力去药铺帮衬着,有他爹养着,天大的事,有他兄长担着。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从来用不着他操心。 别人都说她的这个小儿子是个傻的,她坚信自己的孩子只是不太爱说话罢了。 “你就帮帮娘,帮帮爹,帮帮奶奶,好不好?”黄氏扶住刘少卿的肩膀,说的无助。 刘少卿动了动因为冷而冻红的手,又放了下来,他侧头看着飞雪的房间,又将目光放到黄氏身上,良久才轻轻的嗯了声。 第2章 娇妻第二问 下了一夜的雪终是停了,融雪之时更是寒冷,早晨,仆人们早早起身,将路中的积雪扫到两侧。 如喜帮飞雪添加炭火,口中喋喋不休,抱怨道,“小姐,好生奇怪,昨夜里名唤锦娘的喜娘愣是把我调远了些,一般来说,贴身丫鬟都住在主人隔间的,哪有住那么远的” “你也觉得奇怪?”飞雪刚醒,面上还带着倦容,她坐在床沿,如喜从善如流的拿来鞋子让她穿进。 如喜重重点了头,又有条不紊的端来盘匜伺候飞雪洗漱,“何止是奇怪,整个刘府都好不正常” 如喜为飞雪叫屈,洞房花烛夜新郎踪影全无,夜里也无人伺候,生生冻了一夜,她家小姐较弱那里受得住。 飞雪呆了片刻,不确定道,“昨夜里……大表哥好像来过”睡意朦胧间像是有个人躺在她身边,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气,若不是她在发梦,便是刘少洵无疑了。 “真的?”如喜面露喜色。 飞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脸上是小女儿的娇羞。 如喜抱着面盆也咧着嘴跟着笑,笑到一半笑不出来了,“还是不对啊,小姐,如果少爷昨夜日真的来过,今儿个怎么不见少爷人影” 飞雪穿衣的手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一早就不见他人影,或许当真是我发梦了” “这刘家也太过分了” 如喜气势汹汹的说完,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开门声,两人循声回头,见锦娘正立在门口。 飞雪置若罔闻,垂下眼,继续穿衣。 锦娘关了门,见飞雪穿戴整齐放开口道,“少夫人,该去敬茶了” “夫君人呢?不和我一起敬茶吗?”飞雪的语气温和,语调平缓,无形中却有着一股压迫感。 锦娘一愣,为难道,“少爷,少爷他……” 飞雪一摆手,打断了她,“罢了,冰天雪地的,想来大表哥也去不了那里,走吧,莫让老夫人等急了” 在锦娘的带领下进了前厅,老夫人,舅舅,舅妈和姨娘许氏都在。下首还坐着两位公子,飞雪在厅中转了一圈也不见大表哥刘少洵的身影,只坐着二表哥刘少卿和三表弟刘少敏。 从小,飞雪就与刘少洵亲近,对于二表哥刘少卿的记忆少之又少,相反对儿时常跟在她和刘少洵身后的三表弟刘少敏颇有印象。 清新俊逸,气宇不凡,刘少敏身上少了幼时的稚嫩,不再是挂着鼻涕满地追在他们屁股后的小孩了。 她朝刘少敏看去时他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他颇君子的点头微笑,飞雪回以微笑,目光自然的掠过刘少敏旁边的刘少卿。 刘少卿其实生的极好,面如傅粉,器宇轩昂,与刘少洵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身上的气质没有刘少洵来的温和,他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与这一大家子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一来一回间,老夫人瞧得一清二楚,她咳了声,把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飞雪对老太太并不陌生,按辈分来说她该叫老太太一声外婆,现如今嫁进刘府,她应该同大表哥一起唤她一声奶奶。 锦娘端过一个托盘,里头搁着三杯热茶,第一杯该敬老夫人,飞雪端起一杯,款款行至老夫人身边,抚身道,“奶奶喝茶” 老夫人心花怒放的应了声,接过茶杯,塞给她一个红包,抱着她的手不肯撒,“我的小飞雪长的可真标志,奶奶呀,可盼着你嫁进来了” “谢谢奶奶”飞雪乖巧道,把印着烫金的红包交给如喜,端过第二杯茶来到刘常身边,“爹请用茶” 刘常唉了声,同样塞给飞雪一个红包,倒没说什么。 轮到婆婆黄氏,她有些紧张,在她的记忆中黄氏是个严厉之人,她玩的疯了,黄氏都会板着张脸,不声不吭就让她害怕了。 “娘请喝茶” 黄氏面上仍然没多大表情,她喝完茶,丫鬟夏桃把红包交在了飞雪手上,同别的婆婆一样,黄氏也有话要对儿媳说,她看了一眼在角落的刘少卿一眼,开口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刘家的媳妇了,有别于从前,从明日起你要遵循晨昏定省,恪守三从四德,早已为我们刘家开枝散叶” “是”飞雪应声而退,托盘中已没了第四杯茶,她行了礼唤了声许姨娘算是完成任务。 姨娘是没资格喝媳妇茶的。 许姨娘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说了声好孩子后同样塞给她一个红包。 下首,刘少敏目光沉沉的盯着的目无中人的黄氏,就因为他的娘亲是个妾,就连一杯媳妇茶都喝不着,未来,等他娶了妻,他的生母依旧没资格喝。 凭什么,他恨恨的想着,搁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飞雪,邪恶的想等到这群人无耻的奸计拆穿的那天,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 今日一整天刘少洵都未曾露面,刘府的人像是习以为常,没人提起,飞雪怀里揣着暖炉窝在贵妃椅上喝茶,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借着屋外的廊灯,目光飘向窗外一地的白雪。 为了证实昨夜到底是她发梦,还是真实的,她有必要等上一等。 那感觉太过于真实,她无法相信竟只是个梦。 如若是真的,白日里又为何不见人影,锦娘又为何支支吾吾,没一个准话,舅舅舅妈面上倒是也看不出反常。 问他们,她又问不出口,只能一肚子委屈憋在心里,一个日夜,她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请安后,她才从如喜口中得知,与她拜堂成亲的竟然是二表哥刘少卿。 若不是婚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刘少洵三字,她都怀疑自己嫁的是刘少卿了。 想到晨时前厅请安刘少卿无意望来的一眼,她不禁抖了抖,幸好她嫁的是大表哥,若是和楞木青头一样的二表哥在一起,还真是无法想象,不管她说什么,二表哥都不会给予回应。 念此,她又喝了口茶,裹紧身上的毛毯,躺了下去,以她躺下的角度,窗外的场景一览无余,有人进屋必须经过窗口前的路。 因此只要有人走过,她都能瞧见。 飞雪等了许久还未看到有人来,慢慢的有了睡意,贵妃椅下的火炉又烧的正旺,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仍然白茫茫一片,脚印都没一个。 睡意袭来,刚闭上眼又猛然清醒,窗外还是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渐渐的,房中的熏香,加上暖和的感觉,飞雪越睡越深,刘少卿进来时她没有一点察觉。 刘少卿狭长的双眼紧盯着飞雪,在门口站了许久,许是门外的凉意袭来,飞雪缩了缩身子,刘少卿这才关了门,走到她身前。 飞雪睡的极身,整个人缩进毛毯里,旦旦露出一双眼睛,像猫一样乖巧。 刘少卿闭上眼盘腿在火炉旁坐下。 火炉中的炭火发出滋滋声,突如其来,硬物掷地的声音响起。 刘少卿睁开眼,他的脚步滚了一个暖炉,飞雪许是睡的热了,毛毯七歪八扭的盖在腰间,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 刘少卿皱了皱眉,帮她盖上毛毯,起身将火炉拎到床边,再回身将她一把抱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替她盖好被子,刘少卿回身朝门口走去,分别吹灭立与门口的蜡灯,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他脱去衣物,躺在了她身边。 男人火气大,火炉又烧的旺,飞雪睡的不安稳,将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拉了下来,手一伸,宽松的衣袖就滑了下来,露出白藕般的手臂。 身边的女人睡的及其不安分,刘少卿同样无法入睡,被窝里热气十足,他翻个身,离飞雪远了些,还是觉得很热。 两个人睡似乎并不需要火炉。 他起身,灭了炭火,躺下时差点压倒不知何时睡到他这侧的飞雪,他一惊,麻利的将她捞在怀里。 女人爱娇的窝在他怀里,明明灭了火,还是热。 女人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他突然想起刘常给他看的春宫图,加上黄氏循循善诱的交代,不自觉的,喉咙滚动了下。 画上女人的脸全数变成了飞雪的脸,他一愣,将飞雪推远了些。 飞雪嘤咛了声,轻如猫儿的叫唤声,听在他耳里,下腹处又有了奇怪的反应。 还是不能在她身边入睡,刘少卿翻身坐起,趿拉了鞋,披上衣服,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风一吹,下腹的肿胀感好像好受了些。 刘少卿回了自己的房,躺在床上,一阵凉意,手边似乎还残留着飞雪腰间残留的触感,他烦躁的闭上眼。 阮飞雪来了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第3章 娇妻第三问 向黄氏请过安,飞雪顺道去了老夫人哪儿,老夫人身体不好,每逢天凉,浑身上下都会发酸,她坐下还没多久,老夫人就敲起了肩膀,身后的文娘极有眼力见儿,举手便帮老夫人捏了起来。 飞雪也不好干坐着,脱鞋上了罗汉榻抢了文娘的工作,帮老夫人捏了起来. 乐的老妇人眉开眼笑,直夸飞雪道,“好好好,奶奶的小飞雪哦,最懂奶奶的心了” 飞雪人生的小,手劲儿倒不小,捏揉按压颇有模样,她问道,“奶奶,力道可行?” “行行行”老太太连连点头,喜上眉梢。 飞雪捏着,心里不禁泛起了咕哝,她今日一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就知大表哥夜里来过了,当真不是她在发梦,可是表哥人依旧不在。 想着,她忍不住问出口,“奶奶,恕飞雪莽撞了,飞雪有一事埋在心里一直想问清楚” 老夫人道,“孩子你问” 飞雪轻咬朱唇,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奶奶,大表哥人去了哪里?从新婚之夜开始就不见他的踪影” 她的话音刚落,一向和颜润色的老夫人脸上也失了笑,她拉过飞雪的手,让飞雪坐在自己身边, “好孩子,委屈你了” 老夫人并没明说,飞雪跪坐在老夫人身侧,看着覆在自己手上布满皱纹的手,不解道,“奶奶,飞雪不明白,白日里夫君从未出现过,夜里倒是会回来,可不等飞雪起床他人就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见飞雪望着自己,下意识的回避了目光,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夫君他从三年前接管刘保堂开始,不管是药铺的下人还是外头病人都十分服他,刘保堂的生意越来越好,外面的麻烦却越多,好在他激灵谨慎,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老夫人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飞雪你要知道少洵他是我们刘家的嫡子长孙,身上的担子重的很” “飞雪明白,是飞雪使小性子了,夫君过于忙碌,我该懂事体贴才对,不该向您抱怨” 临近年边又突降大雪,导致路滑,免不了磕了碰了伤了病了,作为刘保堂未来的当家,廊城鲜有名气的大夫,大表哥是会忙上许多,抽不出身来见她也是能理解,是她小家子气了。 “飞雪,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真心待你的,飞雪你放心,嫁进刘家,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老夫人爱怜的说道。 “飞雪明白的”问出口,飞雪心里好受了许多。 老夫人心疼飞雪,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套在她手上,“飞雪,这个玉镯是你爷爷年轻之时送我的,几十年来老太婆我一直戴在身上,现在奶奶把它交给你,你愿不愿意呀” 玉质透彻的玉镯戴在她白皙皓腕上,更觉美丽。 看着手腕上的玉镯,飞雪泪光微现,“奶奶,你别这么疼飞雪” “奶奶不疼你疼谁呀”老夫人笑着捧着飞雪的脸,心疼道,“怎么还哭了?” “是太高兴啦”飞雪抹了眼泪,握住老夫人的手,“是飞雪不懂事” “那里的话,飞雪最乖了,不像你那几个表哥竟惹奶奶生气”老夫人假装声音的鼓了嘴。 飞雪忙为大表哥反驳,“夫君才不会惹奶奶生气呢”在她印象里,她反倒是最调皮的一个,小时候来刘府玩,她闹着要爬树,大表哥拧不过他,只好在树下焦急了盯着她,她还记得那时是盛夏,大表哥满头大汗的站在树下让她小心,她爬到一半实在没力气了,失足掉了下来,压坏了舅舅种的珍贵花儿。 大表哥替她挨了舅舅的打,她和刘少敏躲在屋外,看着大表哥被打的面无血丝,嘴唇发白还笑着对她没事儿,从那天起她就一直规规矩矩再也不敢造次。 老夫人听话明显一愣,转眼又笑开,“飞雪还没用早膳吧,快去,别饿着了” 飞雪一走,老夫人脸上的笑也隐去了,老夫人不过五十来岁,却比六十多岁的老人看上去还要老,她敲着胸口的位置,心疼道,“小辈的一切苦难就让我这个老不死的来受吧,我的孙儿,我的乖孙,可这怎么办哟” 瞧老夫人这般,文娘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她拉住老夫人的手,安慰道,“老夫人,会有好转的,定会有好转的” “都报应到老太婆我身上吧,飞雪她,飞雪她……” “老夫人,你别自责了,少夫人将来会理解的” *** 飞雪去后厅用膳,刘常和黄氏都不在,位上只有刘少敏一人,刘少敏笑着唤了她一声嫂嫂。 嫂嫂这个称呼让飞雪面上一晒,她笑着点了点头,随便选了个位置入座,丫鬟见她落入座,便将玉米粥端了上来,桌上还有各色小吃,琳琅满目,连早膳都极尽奢华,她不禁在心中乍舌道。 拿起勺子正要喝粥,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刘少敏正瞧着她,眼里写满了笑意。 她一愣,“怎么了吗?” “没,我只是想说……”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飞雪忽觉身旁一暗,她撇头一看,看到一抹竹青色,再往上一看,目光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刘少卿深邃漆黑的眼眸。 刘少卿抿着唇,眉头紧皱,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从小,飞雪对刘少卿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见了他,她都会绕路走,久而久之,刘少卿像是意识到她的躲避,她来刘府是会自觉的将自己藏起来。 可这次她不好绕路走,刘少卿也挺直的站在她面前,不动。 她将问刘少敏的话又说了遍,“怎么了吗?”想了想,小心翼翼叫道,“二,二表哥……” 刘少卿一言不发。 坐在对面看好戏的刘少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双手环胸,整个人大刺刺的往后仰,“嫂嫂,我还来不及和你说,我二哥对某些事情特别执着,比如说你占了他的位置” “对不起,我不清楚”原来是这样,飞雪忙站起身,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碗,浓稠的玉米粥撒了出来。 刘少敏笑意更浓,饶有兴致的看向刘少卿。 刘少卿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他忍了忍,看着丫鬟收拾,忽然转身离去。 “二表哥……” 飞雪喊道,刘少卿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飞雪局促的站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好像惹二表哥生气了” “没事,他就这样”刘少敏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这里没人坐,你以后可以坐这里” “谢谢” 飞雪喝了口粥,顿觉有些食不乏味,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他。 一顿饭下来,飞雪都没尝出味道,饭后,她特意留出几块糕点,打算去向刘少卿道歉,作为大表哥的娘子,她也该处理好和二叔的关系。 一进二表哥的院子才发现,二表哥的住处离她很近,她进院子时刘少卿正坐在庭院的石椅上用刻刀聚精会神的雕刻着某样东西,他神色柔和,少了平时令人难以接近的戾气。 恍惚间,飞雪将他错看成了刘少洵,她一怔,小心翼翼的喊了声二表哥。 刘少卿握着刻刀的手一顿,表情骤变,硬生生的将手中还没成型的木头物体掰成两半扔在堆积在一侧的雪堆里。 见他转身就要进屋,飞雪忙喊住他,从如喜手上拿过食盒,“二表哥,我带来了些糕点,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就随便拿个几块” 刘少卿脚步微顿,稍稍侧过头,余光飞快的向后扫了一眼,脚步不停。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如喜有些生气,“这二少爷也太不识抬举了,小姐怕他饿着特意带吃的来,他居然这幅态度” 怕刘少卿在立面听见,飞雪抬起食指在唇部做了个嘘的动作,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朝房内朗声道,“二表哥,我放在石桌上了” 自知不会得到任何反应,飞雪也不作停留,离开时目光瞥到了刘少卿扔在雪堆里的物什,捡起一看,隐约看出一个人形,被掰断的头还没雕刻出五官。 因为她的出现,刘少卿竟狠心的将它弃之。 如喜在后头伸出头张望,乍舌道,“二少爷和大少爷同胞而生,大少爷的脾性……” “完全相反”飞雪掏出手绢擦去小人儿身上残留的雪,“夫君是及其温柔的人,对任何人都很好” “幸好,小姐你嫁的人是大少爷”如喜庆幸的摸了摸胸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飞雪戳了戳小人儿的脸,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等到大表哥回来,起码要见上一面她才安心。 第4章 娇妻第四问 隔几日便是新年,由于新媳妇进门,刘家对这次新年特别注重,刘家的账房由黄氏掌管,年货也由黄氏置办,今年她到哪儿都把飞雪带着,在外人眼里黄氏大有把府内掌权交给新媳妇的意思。 飞雪脚不停歇的忙成陀螺,无心去听下人的碎言碎语。 腊月二十三这日需要祭灶,黄氏早早把飞雪带到灶房,刘府灶房的北面供有灶王龛,要为灶王爷上供,在灶王像前祭灶糖,清水,料豆和秣草,每上供一样,黄氏就会示意飞雪记下。 祭品上齐后又将祭灶糖涂在灶王爷嘴上,让他不能在玉帝那里将坏话。 等一切都完成,还需用祭灶糖做成团子,分发给府中的人使用。 飞雪不知祭灶还有这么多讲究,一一记下后只觉头痛脑涨,得了空闲后回房把祭灶的过程记下来,方便往后查阅。 年关将至府里的仆人,忙碌起来,府中的各个角落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平常不开的宗祠也着人打扫,准备祭祖。 府中换上了门神和对联,贴对联时飞雪手痒贴了一个,见下人们各个心灵手巧的剪纸贴花,她一时技痒,剪了个不伦不类的窗花。 她剪的窗花,相比丫鬟们的来说实在拿不出手,她正举在手里看,冷不丁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嫂嫂会剪窗花?” 飞雪一骇,下意识的把自个儿剪的窗花藏了起来,刘少敏在她对面坐下,神定自若的拿起桌上的剪刀。 不稍片刻,他把自己剪的窗花递到她眼前,“嫂嫂,给” 飞雪诧异极了,“你会剪窗花?” 这样对比下来,飞雪剪的窗花更加拿不出手了。 刘少敏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诧异,打趣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不光会剪还剪的不赖” 飞雪很是意外,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和刘少敏之间倒是没有隔阂。 想着,她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祭祖,除尘,接踵而来的便是祭祖,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大表哥都没有出现,她连一片衣角都未曾见着,这几天夜里似乎并无人来过的痕迹。 在长辈那里她不好细问,但刘少敏就不一样了,他们同辈,刘少敏也不过小她几个月,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也应更为清楚。 飞雪怀着心事,强作笑颜道,“少敏,明天祭祖,你可知你大哥回来否?” 刘少敏一愣,瞧着她,迟疑了下,“这……” 飞雪沉吟了下,见四周的丫鬟都在忙碌,没人看向他们,她望向刘少敏,“少敏你跟我实话实说,你大哥他……” “少敏……” 飞雪的话说到一半,许氏就走了过来,她站在飞雪身后不动声色的冲刘少敏摇了摇头,“少敏,娘有事找你” 刘少敏脸色微变,转向飞雪,“嫂嫂,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刘少敏说的含糊不清,飞雪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回了房,刘少敏道,“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许氏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忍气道,“你方才要和飞雪说什么?若不是娘及时出现,你莫不会把你大哥的事都说了吧?” 刘少敏哼了声,不屑道,“娘,你们真以为可以瞒她一辈子,大哥只要一日不出现,她的疑问就会越多,到那时你们打算怎么搪塞她?” “少敏,你到底……” “娘,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刘少敏一顿抢白,指着自己道,“我同样是爹的儿子,凭什么她黄娟的儿子可以学医,可以拥有一切,而我就得让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有想过我吗?他们宁愿依赖那个傻子” “少敏,那是你二哥”许是微微蹙了蹙眉,面上略显温色,“我毕竟是你爹的妻子,府里出了这等事,难不成我还要挑拨离间?” 刘少敏嗤的一笑,“娘你放心,我不会说给阮飞雪听的” *** 腊月二十九,祭祖之日,刘家祠堂内家眷分排而站。 祭祖需要一系列繁琐的过程,上香,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 献福词,焚祝文,辞神叩拜,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轮到飞雪跪拜祖先,她跪在蒲团上,眼角瞥到二表哥刘少卿将衣袍一撩跪在了她身边,收回目光,飞雪双手合十,闭眼在心里默念着。 “先祖在上,不孝孙媳阮飞雪心有不安戚戚然,夫君少洵终日繁忙不见踪影,救苦救难之余还望祖上能让夫君在除夕夜归家,免去飞雪相思之苦” 默念完,飞雪双手摊平,重重磕了三个头。 祭拜完,黄氏领着飞雪回了自己的院子,明日就是除夕,刘府下人们都会分批回去过年,黄氏准备了百人分的红包打算分发给一众奴仆。 往年的恩赏都是黄氏发的,今年她合计着让飞雪发。 作为刘府的新媳妇,未来的女主人,飞雪显然还不能服众。 夏桃端的托盘里像小山一样叠满了红包,黄氏吩咐道,“除了各院主子的贴身侍女仆人不用你发,其余的你都要亲力而为” 飞雪知黄氏是在给自己机会,了然道,“飞雪知道了” 黄氏不放心道,“下人的名字你都记得?” 飞雪毕竟才嫁进来,下人的名字那有那么快记得住,她摇了摇头,说了声还未。 黄氏心想也是,命锦娘在飞雪身后跟着,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锦娘,锦娘也算刘府的老人了,将飞雪交给锦娘,黄氏很是放心。 飞雪随文娘转到了厨房处,进屋前默记了几位掌勺婆婆和打杂丫鬟的姓氏,厨房共有两位掌勺婆婆,分别是李婆婆和陈婆婆,飞雪率先将红包给她们。 两位婆婆倒还没见过新来的女主子,见女主子亲切可亲,人也长得水灵标志,心里欢喜的很,忙道了谢。 她微微一笑,“这一年来辛苦两位婆婆了,婆婆烧的菜很是可口” 接下来是洗碗稍烧火的两个小丫头,而后是打扫院落,洗衣看门的丫鬟,仆人。 有锦娘跟着,她顺利的发完红包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用过晚膳,飞雪在刘府各处走了走,老夫人疼她,竟往她碗里夹菜,她也不好不吃,全数吃了下去,肚子胀的厉害。 人说饭后一百步,活到九十九。 她遵循老人言,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步,差不多把整个刘府都转了一遍。 锦娘亦步亦趋的跟在飞雪身后,提醒道,“少夫人,冬日寒霜深重,明日就过年了,免得冻着了” 飞雪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里还揣了一个汤婆子,头也罩在帽子里,说是冷,她是一点也不觉得。 飞雪伸出滚烫的手覆在锦娘手上,调皮一笑,“你看,我一点都不冷” 锦娘还是放心不下,坚持道,“少夫人,夜里到底凉” 飞雪蹙了蹙好看的眉,指了前头一条小路,“我记得前面有个荷塘的,白日就没往那里走” 锦娘脸色微变,忙道,“少夫人,冬日里的荷塘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咋们院子里的枫叶” 她依稀记得,荷塘后有一个庭院,夏日里荷塘里长满了荷花,隔窗而望,风景甚美,坏就坏在位置偏了点,她奇道,“荷塘后的院子现在是谁在住?” 锦娘垂下眉眼,摇了摇头,“无人住” “就让它空着?” 锦娘应了声是,她甚觉可惜。 那院子是夏日里的好去处,她住在刘府的五个月里几乎都是待在那儿,大表哥一下学堂就偷溜过来看她。 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想不起为什么会住在刘府将近半年之久。 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飞雪下意识地回头。 脚步渐近,一个人从暗中走来,月色照在他脸上,隐隐绰绰,眉眼如画。 若不是刘少卿目若寒星,面沉如霜,飞雪差点又将他看错成刘少洵。 刘少卿视线在脸上一扫而过,不知怎地,每次和刘少卿对视她都莫名觉得紧张,忙低下头,等他走过。 廊屋下,夏桃朗声喊来,“少夫人,原来你在这,让夏桃好一顿找” 飞雪循声望去,只见夏桃手中抱着几匹布,脚步轻盈的走来,“少夫人,这是锦绣阁中新进的货匹,夫人见和你颇为相称就差我送过来” 说着将布交给飞雪身后的如喜。 飞雪受宠若惊,奶奶舅妈当真对她不薄,“夏桃,你替我谢谢娘,这几匹布我都很是欢喜” “那就好”夏桃道,“还是快回去吧,夜里霜重,免得这么好的布遭了殃” 飞雪也无心在逛下去,又道了声谢,朝自个儿的小院走去。 锦娘像是松了口气,与夏桃互望了一眼,交换了神色,跟在飞雪身后离开了。 第5章 娇妻第五问 华灯初上,长街上一片火树银花,街边两道小摊贩熙熙攘攘,叫卖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廊城在除夕夜这一日有一独立特行的活动,辰时过后尚有花灯可观,花灯彻夜点燃,犹如白昼。 夜凉如水,飞雪漫无目的走在人潮中,忽有一如团子般圆润的女娃娃扑将在她脚边,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小娃娃就哭开了。 街上人多,一群人挤在一起猜灯谜,女娃娃就被几个大人挤到在地,如喜性子泼爽,最见不得如此行为,刚想开口骂去,“你长不长……” 人声鼎沸,如喜的声音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飞雪手一挥,劝道,“如喜,算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喜心有不甘的禁了声,瞪了一眼方才挤到女娃娃的男人。 女娃娃已经爬了起来,正坐在地上揉眼哭,飞雪蹲下身,摸了摸女娃娃头上顶的包子头,柔声细问,“小妹妹,你身边的大人呢?” 女娃娃抽抽涕涕的吸着鼻子,“囡囡找不着哥哥了,囡囡好怕……” “那姐姐陪你找,好不好?”飞雪温柔的拉下女娃娃软乎乎的小手,掏出手帕轻柔的帮她擦眼泪,“你告诉姐姐,哥哥是在哪里不见的” 女娃娃看着面前明眸皓齿,云容月貌的飞雪,愣了愣,讷讷的摇摇头,“姐姐是仙子吗?” “小淘气,姐姐不是仙子,姐姐是人”飞雪点了点女娃娃因为哭而微微泛红的鼻尖,将她拉了起来,“来,你告诉姐姐,你是在那里发现哥哥不见了的” 女娃娃拉着飞雪的手,蹦跳着往人群里钻,掂着脚指了指面前的糖葫芦,“我本来是和哥哥在一起的,一时嘴馋自己跑过来,爷爷找我要钱钱时我才发现哥哥不见了,回去找哥哥就不见了” 飞雪抬眼看向面前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大爷见她看来,两眼发光,趁机道,“这位姑娘,买一串给小娃娃吃,两文钱” “你不要哭了,哥哥帮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刘少洵的声音瞬间在耳畔响起,那年她最终没有吃到糖葫芦,今日,刘少洵也始终没有出现,飞雪从草架子上拔出一串糖葫芦,付过钱,弯腰递给女娃娃,“吃吧,吃完我们去找哥哥” 女娃娃瞬间眉开眼笑,一口咬了下来,一整颗糖葫芦鼓鼓囊囊的塞在嘴里,不忘举着小胖手将糖葫芦递到飞雪面前,“姐姐吃吗?好甜” 飞雪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不吃,姐姐在等一位哥哥买给我吃” “那囡囡吃了哦”女娃娃舔了舔嘴角边残留的糖渍,又咬了一个下来。 一连吃了三个,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少年焦急的叫喊声,“妹妹,妹妹……” 女娃娃正歪着头和糖葫芦做斗争,听到声音,原地蹦了起来,挥着小胖手喊道,“哥哥,囡囡在这儿,囡囡在这儿” 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见到妹妹,面上一喜同样挥着手,边跑边喊道,“你站在那里,等哥哥来找你” “快点儿哦”女娃娃声音糯糯的。 少年很快就跑了过来,他蹲下身,反复检查了一遍女娃娃,发现妹妹完好无损才一把将她抱住,心有余悸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是姐姐帮的囡囡哦,姐姐还给囡囡买了糖葫芦”女娃娃拉了拉飞雪的裙摆。 少年这才发现女娃娃的身后站着的飞雪,忙站起身,毕恭毕敬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妹妹嘴馋,让姐姐破费了” 明明是大冬天,少年竟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飞雪微微一笑,“一件小事而已”她蹲下身,与女娃娃平视,“下次可不许一个人跑开了” 女娃娃狡黠的笑了笑,突然把少年拉倒飞雪面前,神秘兮兮道,“姐姐,等我哥哥长大了,娶你好吗?” 飞雪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少年。 少年目光如水,听闻一怔,脸上冒起了红晕,他不敢看飞雪望过来的眼睛,低头赏了自个儿妹子一颗板栗,“你胡说什么,小心哥哥教训你” 女娃娃抱着头,嗷的一声,跑到飞雪身后,“不跟哥哥好了,哥哥打囡囡” 飞雪把囡囡拉到跟前,擦了擦她嘴上残留的糖渍,“姐姐已经嫁人了” “是那个要帮姐姐买糖葫芦的哥哥吗?”女娃娃歪着头,问的天真烂漫。 “是的,姐姐在等他” 女娃娃老神在在的叹了口气,把自个儿的小胖手塞到少年手心中,少年脸上的红晕未散,他道,“我妹妹不懂事,还望姐姐别放在心上,这个送给姐姐……”少年看了一眼手上的兔子灯,飞快塞在飞雪手里,兔子般拉着妹妹跑开了。 风吹树摇,手里的兔子等慢悠悠的转着,灯罩上写着两行诗,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这首诗像是在为她而写。 团圆夜团圆夜,少了一个人,怎能称上团圆。 飞雪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起身欲走,一个面具突如其来的挡在她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原本喧闹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飞雪身体蓦然紧绷,良久才反应过来,拉下捏着面具的手,缓缓转身。 男人一袭白衣,面上同样罩着面具,张牙舞爪,甚是丑陋。 对视良久,一时无话。 面具下,刘少卿紧抿唇,将一串糖葫芦伸到她面前。 看到糖葫芦的一瞬间,飞雪的泪夺眶而出,她哑着嗓子道,“……大表哥” 看她哭,刘少卿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刘少卿一急,将面具戴在了她脸上。 “大表哥,我好高兴” 飞雪的声音从面具中传来,声音闷闷的,她含泪笑着,扑进了他怀里。 刘少卿没想到她会扑过来,忙举起拿着糖葫芦的手,避免沾到她衣裳上,他局促的站着,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放与身侧。 他并没有抱她。 飞雪靠在他胸口,小声抽泣着,大表哥身上有股好闻的问道,让她好安心。 她有好多话好多话想问他。 倏忽,随着风声,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走字。 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大表哥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往城门奔去。 如喜刚想追上去,就被锦娘拦住,“你过去作甚” “可是小姐她……”如喜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道。 “少爷会带少夫人回来的,我们先回去” *** 避开人群,大表哥抱着她翻身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利索洒脱。 飞雪窝在大表哥怀里,侧身而坐,她的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口,虽然她有很多话要问他,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眼下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飞雪环上刘少卿的腰,没发觉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出了城门,刘少卿带她爬上城外的小成山,小成山不高,路也好走,在山顶上,能将整个廊城尽收眼底。 整个廊城灯火辉煌。 “刘少洵……” 飞雪将双手拢在嘴边,朝山下的廊城大声喊道,喊完,转过身,看着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少洵,顿时十分满足。 “把面具拿掉好吗?”飞雪跳到刘少卿身边,调皮的歪着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脸上带着的面具。 刘少卿一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水光滟潋的眸子,下意识的撇了头。 “真小气”飞雪娇嗔道,坏心眼的哎哟了一声。 刘少卿眼疾手快的托住她往下倒的身子。 飞雪绷不住笑道,“被我骗了吧” 刘少卿微蹙眉,松开扶住飞雪的手,还没完全松开就被飞雪往下一拉,飞雪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 刘少卿犹豫了下,依言而坐。 飞雪靠在刘少卿的肩头,把玩他修长有劲的大手,大表哥的手要比她大上好多,能轻易的将她的手包裹住,人说男人能一手把女人的手包裹住的都是极疼妻子的,她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上,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时看眯了眼。 好不容易见到他,还带了面具实在可惜,飞雪动了动手想把他脸上的面具拿下,还没抬手就被刘少卿握住,十指相扣,掌心温热。 也罢,下次再看,飞雪实在不想破坏眼下的气氛,纵然只是这样坐着,她的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她靠在他肩头,看着底下的廊城,“大表哥,往后你忙时可否留些时间陪我说说话,眼里回来你也可以叫醒我,我有好多话和你说,见不到你,我会担心,或许……”她想到一个办法,“你可以写信告诉我你一天都发生了何事,好让我知道你在忙什么,什么时候能忙好,这样我才能安心” 飞雪听到他轻轻的嗯了声。 第6章 娇妻第六问 绚丽的烟火在苍穹之中炸开,炫彩夺目,飞雪挺直背脊,指着笼罩在烟火花灯下的廊城,“夫君,看!好美” 整个廊城,笼罩在灯火阑珊中,烟火似流星滑下,飞雪仰着脸,看的入神,烟火照在她脸上獠牙面具上,忽明忽暗,更显张扬。 飞雪转向刘少卿,有意为难他,促狭笑道,“大表哥,你说是我美还是这烟火美?” 带着面具的飞雪毫无半点美可言。 刘少卿沉吟片刻,伸手将她面上覆着的面具取下,露出她如月皎洁,我见犹怜的脸,他垂下头,翻转两人十指相扣手,摊平,用微凉的指尖在她掌心游走。 一笔一划,带着点痒意。 好痒。 飞雪缩了缩手,又实在好奇他要说什么,忍着痒耐心的等他写完。 最后一字写完,刘少卿修长的大手又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 不及你美。 飞雪弯起嘴角,眉眼间皆是笑意,她重新靠向刘少卿的肩膀,闭上眼,喃喃自语,“你知道祭祖那天,我像先祖说了什么吗?” 不等刘少卿回话,她道,“我说,我希望你能在除夕夜回来陪我,果然……先祖听见了,把你还给我了” 飞雪的声音越说越轻,面具上涂着的熏香发挥了它的功效,安神助眠,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那串糖葫芦她究竟是没吃到。 肩头靠的女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飞雪掌心的温度通过相握的手心传来,是刘少卿极其不喜的磨人热度。 看她睡的安稳,刘少卿坏心眼的颠了下肩膀,见她露出不适的表情得趁的勾了勾唇。 廊城的烟花放了一批又一批,在锁城门前,刘少卿抱着熟睡的飞雪赶了过去,将她放在床上,起身时才发现飞雪的手还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衣袖。 刘少卿一愣,将她的手掰开,塞进被子中,说来也怪,他就是无法做到与她同榻而眠。 *** 年一过,黄氏就把刘府的大权交到了飞雪手里,按道理,作为新媳妇,黄氏本不用那么着急,都说婆婆和媳妇天生不对付,黄氏却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吃穿用度,金银首饰都往她院里送。 黄氏的转变让飞雪有点小小的惊讶,谁又能想到五年前她寄住在刘府时黄氏是颇不待见她的,或许那是黄氏并未把她当成自家人,嫁给刘少洵后才有亲近之感。 “这是刘府一年开支的账本,往后刘府的每一笔帐飞雪你都需记得清清楚楚”黄氏将库房的钥匙和账本一一摆放在飞雪面前,方便她查看。 飞雪翻开最紧的一本翻开看到。 黄氏又将一本账本放在她案前,“这是刘府每月你需发放的给主子仆人的月钱”她翻开一页,指着上头道,“你只需对照上头发放便可,不过下人犯错扣罚月钱你都要记录好,每月月末结算” 飞雪从手上的账本中抬起头来,看向黄氏指的那本,她大概看了看,上头的人从许姨娘起到最末等的使唤丫鬟,每月的月钱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刘府的收入来源是刘保堂,而刘保堂的账本由药铺账房先生管,同样的每月月末过府,放入仓库,再由她发放月钱,清点剩余。 刘保堂的账本她看不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刘府的每月花在吃喝上的银两颇高,许姨娘作为府上的主子月钱是为五两,而府内光吃食就要花去八两,一天就要花去三钱,比许姨娘的月钱多了整整三两,实在是浪费。 按她设想,一天三餐二钱文足以。 飞雪放下账本,问道,“娘,我们府中旦旦吃饭就要花上三钱银子,这开支未免也太大了些” 若是能省一些,一年就能省下三十两白银。 “这些都是福伯定下的,娘对这些也不太懂,怎么,你在怀疑福伯中饱私囊?”黄氏十指不沾阳春水,并不清楚菜市上的价格。 刘福是刘府的管家,府内人都叫他福伯。 而府内的福伯除了管理众仆人以外,吃喝用度等能事无巨细都是他在打理。 “没有”飞雪摇摇头。 飞雪到底还小,不懂藏色,黄氏一眼看去就清楚她的心思,她道,“飞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福伯在我们刘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飞雪道,“娘,飞雪是抱有怀疑,但疑的是我自己” “此话怎讲?” “我抱着疑心去看福伯怎样都是错,还不如让我消除疑心也好还福伯一个清白” “你这丫头,你有什么主意?” 飞雪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先去看一下菜市上菜的价格” “飞雪,掌家是很难的,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倒要好” “可是……”飞雪小心翼翼的比了个三,“一年可以多三十两白银” 黄氏被她的话逗笑,笑着摇了摇头,“好,娘和你一起去菜市看看,不过要过些时日,等天气好些”黄氏把钥匙放进她手里,嘱咐道,“这是库房的钥匙,你要收好,切记不可离身” 飞雪将钥匙放入绣包中收好,颔首道,“知道了,娘” 黄氏看她把钥匙仔细收好,心中的惭愧之感消了点,她拉着飞雪的手与窗下檀木椅上坐定,斟酌了片刻,方道,“你夫君这些天可有碰你?” 没想到黄氏竟然会问这种事,飞雪羞涩的呼了一声,垂着头,支支吾吾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黄氏见她万分娇羞,只道是碰了,可转念一下,那傻小子也不像个热络的人,又腆着老脸问了遍。 这让飞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娘,夫君他不曾碰过我” “你就让他去?”黄氏的老脸豁出去了。 “娘……”飞雪撒娇的喊了声,头低的更低了,每次大表哥回来都很晚,像是刻意挑了时间,每次想等他又熬不住。 “你也该主动一些”黄氏下了命令。 第7章 娇妻第七问 等天气好转了些,黄氏带着飞雪去了镇上转悠,原本她是打算去菜市上查一下菜的价格,看福伯是不是当真从中挖油水。 他们刘府向来只要手脚干净的人,对于喜做偷鸡摸狗之事,人品低劣的人他们是绝不会接纳的。 廊城镇上的人对刘府一家熟悉的很,倘若黄氏堂而皇之的去查,难免不会被一些嘴碎的人告诉福伯,飞雪留了一个心眼,派了如喜去,相比黄氏亲自去,如喜就大有不同了,菜市的摊主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人,谁会记得一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雅馆,二楼包厢内,飞雪的茶已经喝过几寻了。 她派如喜去前就近选了这家茶室,方便之后碰面,没成想黄氏一坐下就不起来了,作为儿媳,飞雪只能陪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茶。 黄氏还以为她爱喝茶,特意为她点上几款茶。 飞雪喝的肚子有些胀,她望了望窗外,熙熙囔囔的人群中还没出现如喜的影子,她有些熬不住,不自觉脱口而出道,“如喜怎还不回来?” “一来一回就要花上许多时间,我们再等等”黄氏不疑有他,对于这个新媳妇她做到了对她来说极致的迁就,像飞雪说的三十两白银,其实对黄氏来说也并不是很在意。 三十两白银嘛,他们刘家还是亏的起的。 始终是出身平常的女儿家,做事行风都有些小家子气,他们刘家在廊城并不算有多威望,但也绝对算的上是户好人家,主动上门的好人家姑娘数不胜数,选飞雪进门实在是她的下下之选。 但……出了那事,飞雪反倒成了她的上上之选,她知飞雪的性子,你对她三分好,她可还你五分,你对她七分好,她会全心全意为你,把刘府的大权交到飞雪手里,也是这个原因,为了留住她,趁事暴露之前。 她有私心。 黄氏看了飞雪一眼,抬手喝了口茶掩盖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飞雪无声的叹了口气,难得出来一趟,飞雪还想趁这个机会出去逛逛,眼下看是没机会。 飞雪的表情全数落在黄氏眼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飞雪,你出去逛逛吧,让夏桃陪着你” 飞雪喜出望外,告了辞,就和夏桃一前一后出门了。 廊城和她记忆中没多大变化,对比她的家乡乌城要繁华上许多,飞雪随处逛了逛,买了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少夫人买的东西,给未来小少爷小小姐用也是很适合的”夏桃在后头笑她。 飞雪听了后别捏的把手里拿的拨浪鼓放了回去,她只是想起幼时和表哥贪玩的日子,一时兴起,忍不住拿起来摇了摇。 她把目光放在了隔壁摊子摆放的面具上,那个白面獠牙面具和大表哥戴的的一般无二,似乎掌心上还残留着大表哥指尖滑过的触感,她微微一笑,将它取了下来。 小贩见她伸手从架上取下,忙殷勤道,“姑娘好眼光” 夏桃见飞雪爱不释手的模样,心知她十分欢喜,掏出荷包对小贩道,“多少银两,买了” 小贩双手摩擦了几下,笑眯眯的伸出五根手指,“不贵,不贵,五文钱”突然觉得夏桃很是眼熟,想了想道,“你是刘家黄夫人身边的丫鬟吧”看了一眼一旁的飞雪,“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家少夫人”夏桃递上五枚铜钱。 飞雪嫁来时恰逢天降大雪,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刘保堂刘家新来了一位少夫人。 小贩收下铜板,惊奇道,“是哪位公子的” “自然是大公子”夏桃谈起刘少洵的时候一脸的骄傲。 刘少洵刘大公子的医术是在廊城出了名的,不少外城人慕名而来寻他救治,久而久之,刘少洵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成了廊城的活招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恭喜刘大夫了,少夫人天生丽质,真真是天作之合”小贩连连道贺,谁不知道刘府的三位公子,那二少爷是个哑的,三少爷虽容貌俊美却是个庶子,转念一想,问道,“话说回来,你家大公子已有好长……” 听他提到刘少洵,飞雪抬头看了他,想从他嘴里听到些关于大表哥的事。 夏桃表情微变,左手推着飞雪的背匆忙往前走,“少夫人,我们去前面看看” 小贩一脸莫名其妙,话还没说完怎就走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忒没礼貌。 飞雪被推着走了好一段路,夏桃才停下来,飞雪也察觉到夏桃的反应有异,她沉默着没说话,大公子已有好长什么,后面的话她不敢胡乱猜测。 夏桃看飞雪的表情起了变化,慌忙指着前头道,“少夫人,前头有人卖艺,我们去瞅瞅” *** 飞雪回雅阁没多时,如喜就回了来,见她累的气喘吁吁,飞雪随手给她倒了杯茶,“先喝,喝了再说” 如喜当真是渴极了,仰着脖子一口喝完,用衣袖擦了擦嘴,还是觉得很渴,飞雪心细的又帮她倒了一杯。 如喜道了声谢,一连喝了两杯,口没那么干了,她才开口道,“还真如小姐想的那样” 飞雪道,“你慢慢说,不急” “菜市的菜是不便宜,但像我们府上的情况,有好几十张嘴要吃,买的菜也要比平常人买的多上许多,买的多了,菜的价格就会有所降低,奴婢特意问过像我们府上的情况,二钱绰绰有余” “福伯还真中饱私囊了”听罢,黄氏一掌拍在桌上,她自认为对福伯不薄,怎会做出如此龌蹉之事,她看向飞雪道,“飞雪,你当如何?福伯是我们刘府的老人,你爹他很是信任福伯” “娘,飞雪并不打算拆穿他” 福伯是府中老人,再怎样也轮不到她这个小辈训斥,她若真找福伯对峙,到后来指不定是她吃亏。 “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黄氏奇道。 “娘,飞雪刚嫁进刘府,府内的人着实不熟,掌管整个府的大权对飞雪来说太沉重了” “旁人还求之不得”黄氏皱眉,不知飞雪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应娘要求,飞雪也只好试上一试,府里的人,我也需知根知底,出此下策,并不是真想告发福伯,只是想要了解他的为人,娘说,福伯是刘府的老人,是爹极为信任的,想必除了这事儿,福伯也没做错过什么” 飞雪说完,黄氏对眼前的小姑娘倒多了份真心实意的欢喜,她疑道,“那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到最后也不罚他,三十两银子不要了?” “当然要了”飞雪微微一笑,自荷包中掏出一张娟纸,展开,放在黄氏桌前,“这是昨晚飞雪写的菜谱,平时的菜量有些多了,总是吃不完就倒掉,怪可惜的,所以飞雪想相应的减少菜的用量,再少几道菜,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减掉一钱银子,这三十两自然就回来了” 黄氏点头道,“娘既然把府内的事全权交给你,就由你去做吧,你是主子要有威严” “飞雪明白” 话毕,四人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飞雪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不错眼的盯着她后背看,那种火辣辣恶狠狠的感觉,让他觉得恶心又害怕。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并没有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可一转过身,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反常,黄氏也回身看了一眼,行人熙熙攘攘,并没有特别之处,她问道,“怎么了?” 飞雪挨近了黄氏一点,轻声道,“娘,飞雪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可一回头什么都没发现” “定是你的错觉”黄氏不以为意。 飞雪也希望那是她的错觉,可那种赤裸裸的窥视感,她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那是错觉,她紧蹙眉头又一次回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身边的人神情自然的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飞雪回头,目光掠过蹲在角落里啃咬着被按的满是手印包子的乞丐。 乞丐披散着头发,身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破成一缕缕的挂在身上,等飞雪回头,他赤裸裸的盯着她背影看,措不及防被一个富态的胖子踹了一脚,“老子掉的包子要你这个垃圾捡,想死是吧” 身后的哄闹声引的飞雪再次回头张望,一个乞丐被打的趴在地上,他伸着手极力想去够掉远了的包子,像是察觉到了飞雪的目光,他停下了够包子的动作,不顾身后那人的踢打,眼白过多的眼睛透过披散着脏兮兮的头发直盯盯的看着飞雪。 飞雪骇了一跳,忙不迭的回过头,那种令人恐惧的眼神让她恨不得立马逃离。 第8章 娇妻第八问 北院库房 飞雪扒拉着算盘算着年间的帐,等帐算完,看着上头的数字,她只觉额上的筋一阵跳动,刘府看似富裕,实则不然。 自她嫁进刘府就已花了不少银两,婚礼的开支,年间的开支,主子仆人每月的月钱,药铺药材的开支,旁的开支,药铺的收入虽多,但刘府一月的花销也多。 刘保堂虽然是刘少洵在打理,但刘常也没做甩手掌柜,这些天,她也看刘常日日去药铺,反倒是两位好手好脚的公子爷,无所事事,甚是清闲。 正想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福伯的声音自外道,“少夫人” “福伯,请进” 福伯应声而进,规规矩矩的站在飞雪的案前,恭敬道,“不知少夫人找奴才所为何事?” 飞雪合上账本,起身道,“福伯在府中多年,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十分妥当,娘常在我面前称赞福伯,我刚接手刘府的事宜,有些事情不明白,还望福伯能在旁多提点” “少夫人严重了,奴才也只不过是依夫人之言办事”福伯连连摇手,一张肥脸上堆满了笑意,那里还分辨的出飞雪给的是有毒的‘蜜饯’。 “福伯谦虚了”飞雪从案上拿出她所写的菜谱清单,三步走到福伯面前,递到他眼前,“上头是我所写的菜谱清单” “这……”福伯脸上笑容全失,忙接过一瞅,上头菜的分量被生生减了三分之一,菜也少了好几道,他疑道,“少夫人这是所谓何意?” “福伯,我嫁进刘府已有一段时日了,每次都见一桌子好菜浪费掉甚觉可惜,所以才会列这份清单,你只需按照上头的数目分量购买,菜色无需相同” 飞雪说完,有意观察福伯的脸色。 福伯那里会想到飞雪会来这么一招,脸色别提有多难看,捏着纸儿的手还带点颤意,像是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他道,“这……少夫人,只怕不够啊,府中上下五十口有余,这……” “不够吗?”飞雪明知故问,装出一副不甚了解的样子,“我是按照往前的分量删删减减才列出的这份清单,前些天我去了厨房一趟,看一些菜还烂在角落里,以为这点分量绰绰有余” “这……”福伯哪里还好意思再说什么,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告了辞悻悻的往外走,一出门,就把气撒在了柱子上,嘴中污言啐语将飞雪骂了个遍。 小贱蹄子刚掌握刘府的大权就玩这一招儿。 气正旺着,守门的小王刚从茅房出来,见了福伯,提起裤子就道,“福伯,我这月的赏银您老什么时候还,我老娘正病着,急用钱……” 小王一下就撞到了福伯的枪口上,福伯斜眼阴阳怪气道,“等我赢了钱,自然就还你了,催什么,还怕我昧了你的赏银不成” “这,这……我老娘可等不及了”小王比划着手一脸急色,福伯好赌,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多,福伯借钱也只找男丁借,他也借过好几回了,但每次都能及时还上,他这才放心借的,可这次…… “再等些时日”一想到那白来的几十两银子飞了,福伯就没好脸色。 小王苦着脸也只好应了。 *** 是夜,月朗星疏。 刘少卿回院时蓦然发觉院门被人落了锁,他无奈的扬了扬眉,黄氏为逼他去阮飞雪房里歇息,无所不用其极。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绕到矮墙之处,一跃而上翻了进去,手摸到房门时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把锁,这下是彻底断了他的路,总不能把房门劈了。 刘少卿调转脚步,原路返回,朝飞雪的院子走去。 飞雪的院内一如往常早早灭了灯,他轻轻推门而入,在黑暗中行云流水的避开所有障碍物,绕过床前立着的屏风。 脱了衣,随手往屏风上一甩,叠在了飞雪衣裳上。 撩开帐幔,飞雪正裹着被子睡在里侧,他在外侧躺下,离飞雪有着一段距离,以肘做枕,没有马上入睡。 飞雪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悄悄睁开了眼,床上唯一的被子被她紧紧的裹在了身上,奇的是,大表哥并没有叫醒她,似乎也没有和她同盖一条被子的打算,莫非是决定挨一夜的冻? 她悄悄的往大表哥的方向挪了挪。 这次她特意熬着不睡,就是想等大表哥来,白日小贩未说完的话,夏桃反常的举止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少卿听到动静,瞥了她一眼,知她睡相差,不甚在意的回过头。 飞雪闭着眼,将被子一掀,翻过身,先将手搭在他胸口,又将腿搭在他腿上。 刘少卿沉着眉眼,腿一抬就把她的腿扫了下来,正准备把她的手甩开,飞雪突然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压在了他身上。 “大表哥……”飞雪两手撑在他肩膀两侧,居高临下的看他,奈何帐幔层层将外头的月光遮的半点都无,她愣是看不清刘少洵的脸。 飞雪突如其来的一闹让刘少卿有一瞬间的慌张,很快,他平静下来,微微撇过头,不去看她如水的眸子。 飞雪干脆一屁股坐在刘少卿的肚子上,伸手去掰正他的脸,手划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夫君,你逃不掉了” 他早已适应黑暗,能在夜里视物,飞雪的表情他一览无遗。 她身上带着淡淡清香,一凑近就钻进了他的鼻尖,他蹙眉,想让飞雪从身上下来,动了动指头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飞雪伸出手想将帐幔掀开好看清他的脸,刘少卿发觉她的意向,扶着她纤细的腰,抱着她翻了个身,顺便将被子盖上。 “睡觉” 他的声音冷漠而低沉。 飞雪被他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委屈巴巴道,“可是我想看看你的脸” 刘少卿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口,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又低声重复了遍。 “可是……你抱的那么紧,我呼吸不过来了”飞雪娇嗔道。 刘少卿一愣,松了手,一时有些急促不安,想睡到外侧去,忽然被飞雪抱住了腰,飞雪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很是甜蜜,“夫君,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飞雪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刘少卿木然的伸出手圈住了她的细腰。 就忍一晚吧。 翌日清晨,结束完晨昏定省,飞雪无事可做外出逛趟了几圈,说是闲来无事实则不然,她是有意为之。 昨夜她特意等到大表哥回房才入睡,他回来后,飞雪心中的疑虑消了几分,但也只消了几分而已,剩下的几分还需她去证实。 毕竟整个廊城并不只刘少洵一个大夫,哪有忙到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出门时特意避开了锦娘,从新婚夜起锦娘的所作所为就证实了她是个不可信任的,至少在她这儿是不可信任的。 飞雪前脚刚走,锦娘后脚就跑去了黄氏哪儿,少夫人不见了,若是出了事,她是要受罚的。 锦娘找到黄氏时黄氏正要去荷塘小院,见了她,横眉冷对道,“锦娘,你不跟在少夫人身边,跑到这儿做什么,是怕少夫人还不够怀疑吗?” 锦娘一脸郁色,“少夫人她,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不见了?”黄氏脸色大变了,“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我不是交代过你要寸步不离” “少夫人说她想喝羹汤,我就去吩咐厨房做,等我回来就不见少夫人身影了” “你是怎么做事的,身边就没别的丫鬟了吗?”黄氏厉声喝道,飞雪不在她眼皮底下,她就会疑虑不安。 “夫人,少夫人她会不会去了刘保堂?”夏桃猜测道,“昨天有一个多嘴的小贩嘴碎多说了几句,我就看少夫人脸色不太好” 黄氏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长叹一声,冷声对锦娘道,“若少夫人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锦娘,你该知道怎么办” 锦娘惨白着一张脸,我字在嘴里转了好几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氏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叫二少爷去刘保堂” *** 一进刘保堂,就有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飞雪闻不惯,捏着绣着兰花的手绢抵在鼻尖,大堂内病人纷至沓来,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她往队伍的源头望去,一群人围在那里密密麻麻,愣是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病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药方,见飞雪杵在原地不动,捏着药方的手往前一挥,“让让,让让,别挡着我抓药” “不好意思”飞雪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到了后侧的柜台上。 “小姐,怪不得大少爷这么晚回来,人忒多了”如喜乍舌,生长了脖子往里望,想看看大少爷在何处,奈何除了病患,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飞雪不吭声,转身朝抓药的老大爷问道,“老大爷,请问你们家少爷在吗?” 抓药的老大爷已然应接不暇,他听到声音,转过身,看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瞧着倒也是有几分眼熟,想了半天,恍然道,“你是少夫人吧?” 飞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我,你们少爷在吗?” “在啊,诺,就在那儿” 老大爷随手一指,飞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英姿勃勃的背影,从人群中站起身,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赫然放下。 老大爷把药抓好,小厮熟练的用黄油纸包好,得了空闲,老大爷道,“老夫这就帮少夫人喊少爷过来” 话罢,转身欲走。 飞雪制止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告辞了” 瞧着飞雪走远,那个包药小厮奇道,“咦,今儿个吹哪儿的风,竟然把二少爷和少夫人吹来了” “你这是哪儿的话,自家的药馆咋就不能来了” 第9章 娇妻第九问 飞雪一直担心着刘少洵,直到来刘保堂一趟,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常日里素来清闲,难得天色甚好,也不急着回府,一路往锦绣阁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刘保堂的匆忙一瞥,飞雪看大表哥身上穿的那件白衫像极了在除夕夜穿的那身,那件衣衫看上去有些时日了,她寻思着帮大表哥新添几身衣服。 锦绣阁门口立着的小厮见了飞雪,忙打起精神将她迎了进去,她今儿个披了件大红洋缎的披风,手里抱着个小暖炉,着实扎眼。 披风上的兜帽将飞雪的半张脸都遮满了,旦旦露出一张小巧红润的小嘴儿。 “姑娘,您今儿个真是来对了,锦绣阁新进了一批新货,保你满意” 小厮猫着腰,想从底下一探究竟,奈何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什么,弄的小厮心越发痒。 她轻声说道,“带我去看看” 锦绣阁的布匹向来是不错的,前些日子黄氏送了她几匹布,布料顺滑,她没舍得一下子用完。 “好咧,里面请” 声似银铃,飞雪这一说话又将小厮的好奇心勾了起来,能来锦绣阁的,大都是些名门闺秀,镇上哪户姑娘有他不知晓的,可眼前的这位姑娘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布料的种类有许多,有蝉翼纱、软烟罗、素纱、素罗、花罗、织成、龙绡、云锦、宋锦等,她一眼就相中了一块藏青色的蜀锦。 飞雪面上一喜,把手炉交给如喜,拿起布在身上比划了几下,问道,“如喜,这块怎么样?” 听到声音,在另一头的许姨娘抬起头,见是飞雪,欢喜的叫了声,“飞雪?” 飞雪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雪白小脸,她循声而望,绕过一排柜台三两步走到许姨娘身边,甜甜一笑,“姨娘在这儿正好”她挽起许姨娘的手臂,“帮飞雪看一下那块蜀锦,适不适合大表哥” “你倒是有心了”许姨娘点点头,随着飞雪的步子走。 “姨娘,大表哥穿这个颜色如何?”飞雪将那段蜀锦展开。 许姨娘凑过去一看,道,“在我看来这个色比较适合少卿这孩子,若是少洵……”她拿起一段月牙白色,“还是适合这个色” 飞雪有些失望的放下手中的藏青色蜀锦,转而捧起许姨娘手上的月牙白色,摸了摸上头精细的纹底。 许姨娘见她拿捏不准,提议道,“不如这样”她指了指藏青色蜀锦,“那段藏青色的你替少卿拿着,这段月牙白色的你替少洵拿着” “二表哥呀”飞雪低喃了一句,想到那个冷脸活阎王就一个冷颤,二表哥定不肯给她面子乖乖收下。 不过的确,她作为刘府的少夫人,只收不出未免忒难看了些,想着她很快便帮府里的人择了几款布,上到老夫人,下到刘少敏都有。 许姨娘没想到飞雪连自己这份都算了去,推了几回,见她坚持,也就收下了,飞雪向来乖巧,一心一意为刘府,倒是她觉得有点对不住飞雪。 出了锦绣阁,许姨娘试探性问道,“飞雪,你嫁进刘府也有大半个月了,还过的习惯吗?” 飞雪侧过头,看着身边容颜未衰,风韵犹存的许姨娘,应了声,“还成” 对于许姨娘,飞雪其实有些意外。 不论品性,举止,许姨娘都称得上得体,不争不抢,待她也如亲儿媳般和蔼可亲。 “那就好”许姨娘叹了声,“我还怕你因夫君不能常伴左右而在心里闹别扭的” “不会”飞雪摇头笑道,“常话说,医者父母心,我也不能让夫君抛弃自己的‘孩子’呀”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上也不觉烦闷,正笑间,一只油腻漆黑的手快速的伸向飞雪耳边,扯住飞雪耳上的红色流苏耳坠,狠狠一扯。 耳上传来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飞雪惊呼出声,防御性转过身,捂着耳垂。 “小姐,你怎样”如喜大呼,抛下抱了一怀抱的布匹,扶住飞雪因为疼而微微拱着的身子。 因为疼,飞雪咬着已经失去血色的朱唇,颤抖看着面前之人。 突然攻击她的是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脏污的乞丐,他光着一双沾满烂泥的脚,他用劲之大,硬生生的将飞雪的耳坠扯了下来,耳坠在他污黑的手心中捏的已看不清颜色。 飞雪记得这个乞丐,是她和黄氏上街之日遇到的乞丐。 许姨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脸色苍白,抖着嗓子央求路人,“求求各位,帮我们报官” 周围有人将他们围了起来,只敢窃窃私语,不敢上前。 如喜被吓的哭了出来,她用手绢捂住飞雪流血的耳垂,语无伦次道,“小姐,怎么办,怎么办,你的耳朵流血了” “我没事”飞雪轻轻推开如喜,安抚着,面前的乞丐显然是有备而来,当日那令人恐惧的一眼,她仍记忆犹新。 站直身子,她道,“请问,你这是所为何事?” 飞雪初来驾到,并没有得罪任何人。 “飞雪别说了”许姨娘怕那乞丐又疯性大发,急忙扑将上去,捂住飞雪的嘴巴便吩咐身后的随从,低声说道,“快,去请少爷来” 许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也吓得不敢动,得了令,抖着身子就要往人群外走,乞丐看到眼疾手快的将她抓了过来,摔在地上,口中喊道,“刘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小丫鬟被吓哭,当真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刘家的人什么时候得罪的这个疯子” 人群中有人叫道。 “天晓得表面光明磊落的刘家暗地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有人落井下石就是无人报官。 “刘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乞丐又重复了一遍,紧握在身侧的两只手越握越紧,他咬牙切齿的紧盯着飞雪,愤恨的将手中的耳坠扔在地上,突然朝她冲去。 第10章 娇妻第十问 展红梅甩着挂在腰间的鹅黄色香包,踩着墨黑的官靴,吹着口哨,照旧在街上巡逻,经过一处买油登的摊子,她停了脚步,双手往摊位上一撑,“怎样?今天可有人来找茬?” 她本就生的极高,身上穿着的崭新官服更衬的她英姿飒爽。 买油登的小贩是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见了眉清目秀的展红梅忙不迭道,“在展女捕的管辖范围内,怎会有欺吓良民的恶霸” 展红梅,廊城唯一的女捕快。 廊城知府展大海的独生女,生来不爱红装爱武装,刚及笄就成了衙门的女捕。 展夫人在四十左右才老蚌生珠,生下这么一颗独苗苗,展大海老来得女,又是个痴情种子,府里就一位夫人,连一个小妾都无,更是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女儿视若珍宝,听闻展红梅到六岁都没下过地走过步。 奈何这么娇滴滴的一位娇小姐偏偏越走越歪,性格爽直,喜舞刀弄枪,喜穿男装,喜喝点小酒,喜骂娘。 展红梅在小贩的油锅里来回扫了一眼,“呲,也不看看展红梅是谁” 小贩了然,连连道是,飞快的夹起一个油登包了起来,“展捕,这是刚下的油登,是萝卜丝馅儿的,你看还金闪闪的” 展红梅一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黄澄澄的油登眼就直了,她闻了下,香气扑鼻,正是她想了许久吃不到的萝卜丝饼儿。 她伸手朝油黄纸上一抓,“多谢美意,不客气了” “那里,那里,好吃以后再来吃啊”小贩咧开嘴笑着,挥手目送了展红梅远去的身影。 一转身,展红梅就忍不住咬了一口,瞬间,肚子中的馋虫得到了慰籍,她又接连咬了几口,嘴上粘了油,她不拘小节的用手指抹了下,没地方擦,不拘小节的将沾了油的手指往嘴里送。 连油都有一股香味。 正当展红梅咬第三口时,有个人冒冒失失的撞了她手臂一下,一个不稳,手里的油登险些掉落,她气的破口大骂,“那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路,蛮横直撞,赶去投胎,阎王都不收你” 身边的人见是她,停了下来,道,“展女捕,前头管疯子又惹事了,闹的很,闹的很” 说完,凑热闹去了。 “又是管疯子”展红梅气的咬牙切齿,自她当上捕快起,管疯子在她管辖范围内惹了大大小小不少祸。 可国有律法,不能自理者,他们无权驱赶。 她手握向挂在腰间的佩剑,朝着人群拥挤的方向走去,另一只手还不忘握紧没吃完的油登。 “刘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人墙外,管疯子粗哑大声如野兽低吼的声音响起。 糟了,是刘家。 奶奶的。 展红梅在心里暗骂,一边往前挤去,一边道,“让让,让让,捕快来了,谁在聚众一律抓起来,蹲牢五日” “呀,男人婆来了,没好戏看了” 不知谁说了句,众人作鸟兽散。 “一帮丧天良的” 展红梅朝散去的人啐了一口,突然想到管疯子还在发疯,及时回头,连柄带剑的往管疯子头上打下去,“又是你这头疯狗,还不快住手” 她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管疯子整个人被打的震了震,停止了攻击飞雪的举动,倏忽转身将矛头指向了展红梅。 乞丐凶神恶煞的瞪着她,喘着粗气,铁石般的拳头胡乱的乱挥。 力气再大,也只是蛮力,展红梅左闪右躲,灵巧的避开疯乞丐的所有攻击。 疯乞的动作笨拙沉重,展红梅手里的剑左右开击打在他手腕上,轻松的像戏耍小狗般。 疯乞如何出拳都挨不到展红梅的一片衣角,他发出一声吼,扫腿而来。 展红梅一跃而起,身体灵巧的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地时转动手中的剑鞘捅在他肚子上。 动作一气呵成,疯乞不再抵抗,嘴里呜咽出声。 “老大” “女老大” 衙役后知后觉的出现按住了管疯子,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同情的瞅着蹲坐在地的疯乞。 这疯子哪里发疯不好非要到他们女头头的地盘上撒野。 “还不把他拉回监牢,连本带利的将我的油登算一块儿,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一击,打的展红梅手又疼又麻,又折了她一个油登,好不划算,她甩了甩手,这才看到我见犹怜,娇滴滴的飞雪。 危险消除,飞雪整个人失了力,软绵绵的摊了下去,娇俏的脸上一片苍白,如喜也满脸是泪的瘫坐在地,她的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 “你没事吧?”她一伸手把飞雪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一遭,犹如鬼门关过,飞雪白着脸,摇了摇头,一直忍着的掉眼泪无声的滑落,哑着嗓子道了声谢。 事情发生到结束不过半刻时间,她却惊的一身虚汗,脚下发软,加上耳垂硬被蛮力扯出血的疼痛,她着实无力,身体软软的靠着如喜。 展红梅一见这么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坠泪,就不知该怎么办,眼一撇,瞧见她还冒着血珠的耳垂,叫道“呀,你流血了” “小姐,你的耳朵”如喜吸了吸哭的红彤彤的鼻子,掏出手绢帮她捂住耳朵。 “一点小伤,不碍的事” 相比刚才那个高大骇人的疯子,这点小伤,飞雪还能咬牙忍住。 “展捕快,那乞丐是谁?”一想到那个发了疯的乞丐,许姨娘就一阵心有余悸,后怕道。 她们刘家素来医人百万也无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何苦碰到一个疯子口口声声说不放过刘家任何一人。 展红梅道,“这就是一年前将药铺开在你们刘保堂对面的管涛呀” “是他?”许姨娘惊呼出声。 蓬头垢面,一身污迹,如何也看不出是一年前意气风发的管涛,初到廊城的管涛是何等的傲气斐然,何等的威风,落的这个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怪不得,怪不得,说不放过我们刘家,原来是他”许姨娘面有忧色,低声嘟囔道,忽抬头向展红梅恳求道,“展捕快,能否将他驱逐出去,他留在这儿一日,我们刘家人就有危险,他是个疯的,会做出什么事来都无法预测,这次定是看我们都是女流之辈,我儿媳又生的貌美,他才趁机下手” “这……刘夫人”展红梅为难道,“这律法不许,我也没法呀” 管疯子要是能被驱赶出去,她展红梅第一个鼓手欢送。 “他怎会发疯?”飞雪奇道。 若说是同行,飞雪也隐隐猜到了些,只是不敢往下深思。 第11章 娇妻第十一问 管涛,魏阳福州人士,三十有五,尚未娶亲,为人清高,三十岁时痴迷医术,自学成材,一年前挪用了全部家当,千里迢迢来到廊城打算一展医术。 管涛千挑万选择了个风水宝地———刘保堂的对角。 他自诩天赋过人,廊城能成为他大展拳脚的宝地,从装潢,布局,采购等都亲力亲为,劳心劳力花了三个月之久,医馆终于落成。 没能想到的是刘保堂的刘少洵成为他施展身手的一大阻碍。 开张头天,锣鼓喧天,舞狮弄棒好不热闹,生生堵住了刘保堂的门堂,刘保堂的老师傅前往交涉不成反挨了管涛一顿讽刺,从此以后管涛和刘保堂算是有了隔阂,路归路,桥归桥,店里的小厮见了面也互相不理睬。 刚开始管涛的药馆还能维持下去,又便宜又不用排队,等急了的病患都往管涛那里钻,管涛一脸得意,见了刘少洵鼻孔朝天。 哟,谁说廊城的刘少洵神医妙手,声名远播,他管涛不用一月就能让刘少洵彻底原形毕露。 这神医的名头该让他管涛带带了。 只是好景不长,管涛也只能医治些小伤小病,对于年久落下的病根,疑难杂症之类完全没了辄,久而久之病患都跑回了刘保堂。 从此以后刘保堂的招牌又响了些,而管涛的药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败落。 管涛不服,心高气傲了一个月,终是气不过,减价免诊金等办法统统用尽都无法挽回病患。 就在一条道儿上,一家药馆门槛踏破,一家门可罗雀。 管涛入不敷出,到最后就连月钱都付不出,装潢工人的工钱还未完全付清,再这样下去离关门倒闭不远了。 于是他想了个损招,派了个伙计去刘保堂医病,一边去镇上找了几个恶霸抬着炸死的伙计去刘保堂门口闹,一边找人吆喝刘保堂医死了人。 刘少洵医术高明,管涛怕他看出破绽,一狠心,真将那伙计下药毒死了。 几个恶霸浑浑噩噩的抬着尸体到刘保堂门口讨要说法,还一心想着事成后拿赏钱逍遥快活去。 这么一闹,还真闹出了点成效,衙门从伙计家中搜出了刘少洵开的药方和残留的药渣,廊城人开始对刘保堂指指点点,刘少洵被关进了监狱,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 刘家人自此在廊城也不好过。 好在刘少洵精通医理,博学多识,在衙门自辩清白。 经过反复的查证,取证,恶霸挨不住展红梅的拷问把管涛供了出来,管涛自知瞒不过,收拾细软准备跑路,展红梅擒住他时他正在刘保堂准备偷些银两方便回乡。 被官差抓住游街时百姓自发朝他扔臭鸡蛋,臭菜,尖刁刻薄的话不绝于耳。 管涛为人高傲,哪里受过这等待遇,挨不住这落差,关了几天就疯了,满监狱诅咒刘少洵断子绝孙,凄惨一世。 管涛在牢里疯疯癫癫,把刘少洵翻来覆去的骂。 他虽疯了,对刘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憎恨,才放出来几天就打算伺机报复。 还懂得伺机报复,那就说明还没有完全疯掉。 飞雪如是想着,她静静的听着许姨娘和展红梅诉说着过往,睫毛轻轻颤了颤,霎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白茫,瞬间失去了意识。 *** 飞雪悠然转醒,入眼便是老夫人焦急的脸,见她睁开眸子,老夫人面露喜色,忙传唤等候在外的一众小辈,“飞雪醒了,飞雪醒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飞雪茫然的转动了下眼珠,黄氏和许姨娘都进了来,黄氏坐在床沿上,取下她额上贴着的白巾,吩咐如喜换来干净的。 “娘”飞雪木木的唤了声,嗓子口还是疼的难受。 “你别说话了”黄氏从如喜手上拿过白巾贴在她额上,“许姨娘都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你是惊吓过度才昏倒的,那管涛还真是阴魂不散” 黄氏说道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脸上带着绝然的恨意,巴不得管涛立刻暴毙在眼前。 飞雪拧着一张小脸,在脑中过了一遍展红梅在她昏倒前说的话,管涛差点害死刘少洵,黄氏自然是对他极为痛恨的。 黄氏稳了稳心神,交代好如喜好生照顾好飞雪便出了门。 老夫人和许姨娘也先后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后同黄氏一道离去了。 夜深,飞雪睡的昏昏沉沉,梦中一直在重复白日里发生的事,她挣扎着醒来又昏沉的睡去,如此反复数次,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喜趴在飞雪的床沿边,不敢深睡,飞雪稍有动静就醒来摸摸她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帮她擦拭身子,免得病了。 直到天蒙蒙亮起,主仆两才安然入睡。 一整夜,飞雪都在梦中和管涛做斗争,好不容易睡着,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瞧着窗外的日头,离请安不知过去了多久,飞雪掀开被褥,趿了鞋想起身,脚一软,生生栽了下去。 如喜恰好从外进来,见此情景,将她扶将起来,十分了然道,“小姐莫急,夫人说了,今日小姐不需要请安了” 飞雪无力的靠在床扉上,如喜麻利的伺候她洗漱,知她口渴,又端了水递到她唇边。 飞雪就着杯沿喝了几口,她不想一整日躺在床上,央了如喜好久才同意她外出散散步。 如喜怕她吹了风又病了,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外头分明日头高照,还硬是往她手里塞手炉,飞雪哭笑不得,又怕她不让自己出去,只好任由她摆布。 转了几圈,飞雪顿觉身上舒坦了许多,还想再逛几圈不期撞上了冷面寡语的刘少卿。 她和刘少卿遇上,一般都是互不理睬的,这次她像往常一样微微偏了偏身子,唤了声二表哥后静待他跨步离去。 刘少卿往她身上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薄唇紧抿,高大的身形将飞雪笼罩在阴影下,不想和他目光相接,飞雪垂下眼眸。 只可惜,这次不像她心想的那般,刘少卿在她跟前站定,手一抬,将遮住她大半个小脸的兜帽掀落。 第12章 娇妻第十二问 飞雪错愕的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的瞅着面前的刘少卿,他的眼眸深沉带有点不耐烦的情绪,她赫然发现自己和刘少卿的距离挨得过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权衡之下又唤了一声二表哥。 刘少卿的目光在飞雪脸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她的耳朵上,微不可察的蹙了眉心,略带凉意的指腹拂过她通红肿胀耳珠上。 “二表哥?” 飞雪惊呼,诧异的偏过了头,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少言寡语的二表哥从来不曾拿正眼瞧过她,此举让她不禁心速加快,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发的情况。 嫂子和小叔子本就该避嫌,这般亲密的接触将视为她的不贞。 她局促不安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幸好此时无人经过,避免了不需要的尴尬。 刘少卿显然不知避嫌是何物,将她抵挡的手反手一抓,握紧,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再次抚上她受伤的耳朵。 他微凉的指腹触上她红肿发热的耳垂时飞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脸上一面麻烫,半天才说道,“二,二表哥,我的耳朵已经没事了,抹过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松开” 她的声音都是颤的,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二表哥相处。 刘少卿自然没给她任何回应,她不敢抵抗,却惊讶的发现刘少卿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怒,正当她细究这抹眼神时,刘少卿松开了她,翻转她的手,往她手里搁了瓶药。 看着掌心中静趟的药瓶,飞雪愣在当场,目送刘少卿离去,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做梦了,二表哥竟然给她药? 如喜也一脸不可思议,指着刘少卿的背影道,“二少爷转性了?” 在她印象里,二少爷似乎不太喜欢飞雪小姐,见到了不是沉着脸就是一言不发,或者就是当没看见,招呼都不打一个。 府里的丫鬟私下里和她谈起,说府里待了十几年的老嬷嬷曾提过,二少爷从十二岁起就不再说一个字,至于理由,无人提及。 如此怪异郁沉的二少爷竟也有柔和一面? 实在是惊掉了她的大牙。 飞雪皱了皱小脸,拔开瓶塞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带点清凉的味道,用食指稍微挖了一点涂在耳珠上,凉凉的,舒服的很,耳珠也不烫的那么难受了。 “还挺好用”飞雪喃道。 如喜扶过飞雪往小院走去,奇道,“小姐,你曾在刘府待过五月之久,这二少爷一直这么奇怪吗?”按照老嬷嬷的说法,刘少卿是从十二岁禁言的,并不是天生哑,那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飞雪回想了一下,却一点都想不起关于刘少卿的记忆,可以说她对于五月之前发生的事可用一片空白来说,在刘府度过的五月,像是从来没出现过刘少卿这个人,她的记忆都是和刘少洵有关的。 越想她的头越痛,恐是病还没好透,她放弃了回想,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把我问倒了,说来也怪,对于二表哥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反而对三表弟有那么点印象” “没印象实属正常”如喜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分析道,“小姐你看啊,二少爷整个人阴郁极了,一声不吭,奇奇怪怪的,小姐当时小,那里接触过这种怪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呢” “是吗?”飞雪挑眉,娇俏的屈指往如喜额上弹了一下,“再怎么怪,人家也是刘府的二少爷,不是我等能随便谈及的,这些话可不许对外人说” “如喜晓得,如喜绝不会令小姐蒙羞的” *** 夜间,廊城某赌坊,嘈杂拥挤,福伯挤在一张赌桌上,笨拙的身子手舞足蹈,满脸横肉的脸狰狞丑陋,他半趴在赌桌上,浑浊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骰盅,瓢泼大嘴中喊道,“赌大,赌大,大大大……大” “开” 坐庄的羊角胡子大喝一声,骰盅猛然一掀,福伯的眼都快瞪了出来,瞧见是个小,他一阵捶胸顿足,这已经是他赌的三十把,把把都输,凡是他赌小,必定是大,赌大,必是小,像是在和他作对,愣是不给赢。 羊角胡子满意的摸了摸小胡子,放在桌上的手曲了曲,“给钱,给钱” 福伯一脸死色,心不甘情不愿的摸了摸口袋,这一摸,不得了,空了,羊角胡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道,“不是吧,刘福,你还想欠账,你欠赌坊的一百两还没还清,没钱就不要学人赌,就你那点丢人现眼的月钱也敢来赌,” 福伯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肉挤在一块,“不急不急,马上要发月钱了,到时肯定能还上,肯定能还上,你再缓两日,缓两日” 羊角胡子转动手里的骰子,讥讽道,“我就宽限的你三日,三日过后若是还不上,你就别怪我杨胡子不给面子,把你赌的事儿捅到刘家去” “别别别,杨哥给个活路”福伯谄媚道,“别说三天,一天我也把钱凑起了送到您面前” 杨胡子眼往上一瞟,呲道,“三天后,一百三十两银子一个字儿都不能少,否则……”他嘴角往一边斜斜一勾,淫笑道,“就拿你崽新娶的媳妇来抵” “一定还上,一定还上,杨哥你放心”福伯哀求道,人几乎快站立不住。 他是贪财了点,对儿子却宠的很,虽说是下人的儿子,府里少爷有什么好物,他都会偷偷藏一份儿拿到家里给儿子用,凡是少爷有的,他都想方设法也要给自己的崽留一份。 因此他儿子从小到大过的并不艰苦,日子反倒风生水起,没有少爷命却颇有点娇生惯养,这份活儿不肯干,那份活儿不肯干,好吃懒做,真当起了大少爷,福伯宠他,处处依着他。 日子久了,从刘府抠的小钱也不称他的心了,被人一引诱,进了赌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不赌个几把,这手痒了很。 可这少夫人来了,不光断了他的财路,还把他的赌运一下带走了,把把赌,把把输。 他是对阮飞雪恨的咬牙切齿,昨儿个的疯子管涛怎就不帮他出口恶气。 福伯垂头丧气的走出赌坊,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府里的小王,福伯兜里没钱,又不想被小王纠缠,加快了步伐就想当做没看见。 小王眼尖,又年轻力壮,追了几步就拦住了他,“福伯,你怎的走这么快?” “是小王啊,我老眼昏花,还真没瞧见”福伯虚与委蛇道。 “怪不得”小王人为老实,也不愿去细究福伯,他支支吾吾道,“福伯,我这几天手头真的有点紧,我那二两银子可不可以先还了” 这二两银子他存了好些年,二个月前他趁没人时拿出来点数了一遍,好巧不巧落在了福伯眼里,没出几天,福伯就找上门借钱来了,他推脱不掉,只能全数借出。 一提到这个,福伯的脸就横了起来,欠的一百三十两银子还不知去哪里筹,这麻烦就又找上门来了。 “催什么,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都二月了”小王成了苦瓜脸,说好三天还清,可这一拖再拖,竟拖了整整两个月,要不是刘家心善,他病重的老母亲接不上药,难以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王,我要是有钱,别说是二两,我就是给你四两也情愿,你有难处,我就没难处吗?” “还要多久?”他还指望存点钱娶个媳妇呢,福伯一拖再拖,倒是让他成天没心情做工了。 福伯伸出三根肥肉,“三天,三天后”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月钱发下来,一月也没二两银子,还小王的还不够,那里有那么多银子还赌坊,还不上赌坊的钱,他这张老脸丢尽别说还去一半老命,他崽的媳妇也要被抵押出去。 这么一想,福伯就将飞雪骂了百八十遍,转念一想,他浑浊的眼里露出精明之色,勾了勾手指让小王靠近了些。 小王比福伯高些,他弯了腰,狐疑的凑近了些,只听福伯神神秘秘道,“你只要帮我办一件事,我当真还你四两” 小王面露难色,“福伯你就饶了我吧,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定不会让你干这些坐牢的勾当”福伯一掌往他肩头拍了上去,凑近耳语道。 小王一听,露出纠结之色,“福伯,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没法在刘府立足了” “谁会知道是你做的,就算真要查,也查不到你头上来,你只要不露出马脚,没人会怀疑你”福伯蛊惑着,恍惚间像是看到一百三十两银子在找他招手。 “这……”小王犹豫了下,终是受不住金钱的诱惑点了头。 第13章 娇妻第十三问 刘府,库房。 刘府每月领月钱之日定在了月末,这日过了午时,下人们就去了库房排队,等领月钱。 领月钱的下人逐渐减少,每发一位,飞雪都会在账本上将所对应的名字勾去,直到最后一位离开,她从头逐一清点,手指从前页划到后页,除了福伯外都已发放完毕。 刘府有规定,领月钱不得超过一个时辰之久,超了一个时辰就只能到下月月末领。 飞雪松了口气,将福伯的名字圈了出来,做个标注,敲了敲发酸的脖子,整理好桌案,关好库门,放好钥匙正要走,福伯这才踩着点儿出现。 福伯一手撩着衣摆,一手朝飞雪挥了挥,一路小跑,焦急道,“少夫人请慢,老奴来晚了,还望少夫人海涵” “没事,我也刚要走” 飞雪也不是个苛刻的人,当即取下还没锁上的锁,跨了进去,福伯跟在后面解释道,“这人有三急憋不得,老奴去了趟茅房,差点误了少夫人的时间,还是少夫人开明” 言下之意像是在说黄氏刻薄。 福伯的话粗鄙不堪,飞雪笑了笑说了声无碍,直径朝暗隔走去,刘府的库房摆设和普通的书房没多大区别,唯有存放银两的隔间在石门之内,往里一推,石门自然开启,里头还有一扇门,只有掌管刘府财政的人方能进入。 她还没有走到石门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花猫,往她拿钥匙的手上一跃,锋利的爪子抓疼了她的手,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将手一甩,钥匙掉了下来。 飞雪的手上被抓了两道长长的痕,清晰可见,带着红。 她蹙眉看了猫儿一眼,那花猫儿像是有灵性,它扭着小身子灵敏的跃上窗台,碧绿的圆眼睛看了眼飞雪,瞄的叫了声,又飞快的窜出了门。 福伯的眼睛往地上掉落的钥匙上一瞥,眼疾手快的先飞雪一步捡了起来,将钥匙从右手过到左手才还给飞雪,“不知是谁养的猫儿没看好,惊扰了少夫人,少夫人可有事?” “一点小伤”飞雪用衣袖遮好被抓伤的手,接过钥匙,道,“福伯你在这边稍等片刻” 福伯点了点头,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目送飞雪进了石门,他迫不及待的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粉团,待确定上头印上了两个钥匙印,这才放心的收好,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贪婪笑容。 看到石门打开,他登时止了笑,迎了上去,收下了飞雪递来的一两白银。 出了库房,左转过了抄手游廊,福伯看到小王等蹲在那头儿,怀里抱着只小花猫,他立即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 “你刚把猫放进来时可有人瞧见?” 小王起身,摸了下手里的小花猫,不解道,“事前我曾仔细确认过,无人瞧见”他其实很想问福伯的用意,这话在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昨夜福伯说只要等他进了库房将小猫儿放进去,事后他就能得到四两银子。 这银子也来的太容易了些,小王有所怀疑,却不敢违抗。 福伯猥琐的眯了眯浑浊的双眼,拍了拍小王的肩膀,道,“没人瞧见最好不过,你自己也要当心点,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王木然的点了头,福伯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 日头偏西的时候,刘常进了后厅用膳,作为一家之主,他没到,底下的小辈是没资格用膳的,而老夫人通常都在自己的寝室用膳。 刘常吃完一碗饭,趁丫鬟去添饭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飞雪道,“听你娘说,刘府现在是你当家,还上手吗?” 听刘常这么问,飞雪有些讶然。 阮府不比刘府有那么多规矩,飞雪还未出嫁前,习惯在用膳时聊些闲话,到了刘府,她自然的敛了性子,在饭桌上一话不说,是以,对于刘常的突然发问,她有些无从适应。 而偏偏又是这个问题,她更是局促不安。 飞雪放下碗筷,想了想道,“有娘在后头把持着,还算应付的来” 她回答的中规中矩,刘常却皱了眉,手往桌上的菜囫囵一指,“刘福,现在是少夫人当家,你就这般应付着吗?” 是嫌菜色不好?飞雪的心咯噔了下,启唇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黄氏瞧她为难的样子,有意相帮,转念一下,倒不如让她自个儿锻炼一下。 福伯被点到名,来到刘常身后,灿笑道,“老爷,这些都是少夫人安排的,说是平时太浪费了” “飞雪,是你的主意?”刘常问道。 “是的,飞雪看平时的菜都吃不完,怪可惜的,就自作主张的去掉了一些菜,减少了一些菜量” 刘常动了动嘴还要再说些什么,刘少敏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觉得不错,爹你铺张浪费惯了,一时从简是有些难适应” “胡闹” 刘常脸一板,刘少敏登时禁了声,丫鬟已为他重新添上了饭,他端起饭正要吃,又加了句,“明日有时间去库房看看你做的账本” 飞雪应了声,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刘常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怕飞雪年轻儿,不懂掌家,容易脑子犯浑,不敢把刘家的大权交到她手上。 黄氏掌家的时候膝下早有两子,她嫁到刘府的十年来,操持家务,孝敬公婆,样样俱到,得了老夫人的心才逐渐让她管理刘府。 而飞雪进刘府的门还没满一个月,黄氏就草率的将大权交了出去,这让刘常放不下心。 一夜过后,刘常得了空闲就领着飞雪进了库房,她的账本并没有出什么纰漏,每笔账记得明明白白,简单易了。 刘常紧皱的眉头终是放松了下来,他拿着账本进了石门内核对。 黄氏笑他小题大做,摇头道,“飞雪放心,你爹他就是死脑筋,娘帮你看过账面,没有问题的” 黄氏的安慰丝毫没有让飞雪放下心来,听到石门转动的声音,她抬起头,见刘常从里出来,一张脸拉长,黑的很。 飞雪局促不安的和黄氏对视了一眼,黄氏率先道,“没问题吧?你就放心好了,飞雪办事牢靠的很” 刘常没搭理他,转头对飞雪道,“你跟我进来一下” 飞雪战战兢兢的点了头,跟在刘常后头进了去,一到里面,刘常就将账本递到她眼前,道,“你自己看看” 飞雪捧着账本,不明就里,“昨日发月钱时我有仔细核对过,没有丝毫问题” “没有丝毫问题?”刘常气急反问,指着账本最后的落款,“既然账本没问题,为何库中会少三百两纹银,你平时就是这般糊涂做账的?” 怎会? 她心中大骇,捧着账本从头到尾顺了遍,她记的账没有出任何差池,最后的数目是对的,怕自己算错,她又顺了遍,怎么算都没错。 未了,她才道,“爹,账本没有出错” “账本是没错,错就错在库中少了三百两,你倒是解释一下,这三百两去了何处,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刘常气极,说出的话不禁重了点。 “飞雪昨日对过账,账面和银两是相同的,没有少”飞雪急忙解释,俏白的小脸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 刘常面上多有不快,也不好直接戳破,委婉道,“飞雪,爹一直当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库房钥匙由你保管,除了你没有人能进入” 刘常留了三分话,没有把话说的太死。 飞雪知道,是真的少了三百两纹银,刘常没道理框她,可这银两她确确实实点数过,一分未少,她的钥匙也从来未脱手过,怎地过了一夜就突然少了三百两。 她忍着泪,贝齿轻咬朱唇,无法做出解释,“飞雪说的是实话,如此鸡鸣狗盗之事我绝无做过” “你这孩子……”刘常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一个小女娃争辩什么,他们刘家最重家风,对品性最是看中,飞雪虽说是他的小侄女,他也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作非为。 刘常也不好再说什么,出了门将黄氏喊了进来,自己站在门外不愿再进去。 黄氏一头雾水的进了库门,见飞雪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一时搞不懂状况,问道,“你爹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飞雪哽咽着,委屈道,“娘,库中无故少了三百两纹银,爹的意思像是在怀疑我监守自盗”她摇了摇头,“娘,我没有” 她说的委屈,黄氏听的心惊,当下把飞雪拉了出去,刘常见了飞雪,仍是没好脸色,“问的如何了?” 第14章 娇妻第十四问 问的如何了—— 言下之意是料死了三百两纹银的失窃案与飞雪有关,刘府在廊城算是大户人家,显然不能报官,否则对刘家少夫人的名声有损,会让刘家列祖列孙蒙羞。 刘常的话说完很久都无人搭话,气氛一时有些冷,飞雪垂着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没做过的事,她绝不会认。 黄氏心下打鼓,看飞雪有口难辩之样,端的是一幅委屈,她是个护短的人,在她心里是选择相信飞雪的,可怎么想这事都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她牵起飞雪的手,轻声问道,“库中无缘无故少了这么多银两,断不会是离奇事件,你将前应后果和爹娘说清楚” 刘常哼了声,甩袖背过身,不想再去看飞雪,这事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飞雪抬起头,看向刘常,愣是将眼眶中的泪忍住了,她双眼通红,贝齿松开因为紧咬着而泛白的唇,她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飞雪发誓,飞雪是清白的” “口说无凭,飞雪,你一个不知道一个清白就能洗脱嫌疑吗?”刘常听不过去,回过身手指着飞雪怒道。 他的声音之大,飞雪娇小的身子不禁轻轻颤了颤,连带着黄氏都被他吼的蒙了,“老爷,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别急着妄下断论,飞雪是个姑娘家,别把你对儿子的那套用在她身上” 刘常被黄氏说的哑口无言,随即一摊手,道,“好好好,你问,你问,我就在这儿听着,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黄氏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对飞雪问道,“飞雪,你仔细想想,这库房钥匙可有脱过手” 飞雪刚要摇头,想到什么又立即点了头,“有,不过只是一瞬” 花猫误入库房,使她将钥匙脱了手,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太过于巧合了,若不是有人安排,平白无故怎会突然出现了一只猫。 “你说”黄氏面上一喜,对刘常道,“老爷你看,像你方才那样问案,只能是屈打成招” 刘常虎着一张脸,没说话。 黄氏也不和他计较,又朝飞雪道,“慢慢说,别让你爹吓着了” 飞雪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当下就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昨日里我开库门前,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花猫抓伤了我的手,我的钥匙就在那时掉了” 黄氏抓起飞雪的手一看,手背上的抓痕尚未褪去,她对刘常道,“没错,飞雪说的是真的,手上还有伤呢” “你钥匙掉的时候,身边都有何人?”刘常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飞雪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唯福伯一人” “福伯?”刘常稍微转好的脸色又难看了少许,气急反笑,“飞雪,你莫不是在和你爹我说笑” “千真万确,爹可以找福伯来对峙” 飞雪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福伯可疑,福伯特意避开了人群,踩着点出现,又在她掉落钥匙的时候帮她捡了起来,虽然她还没想明白,福伯是怎么在这短短一瞬间复刻了钥匙。 但除了福伯,她实在想不到有其他人碰触过钥匙。 刘常当下就真的将福伯唤了过来,福伯听了原委,脸色大变,“少夫人,你可别冤枉老奴了,昨日哪有花猫闯入,少夫人你哪有掉过钥匙” “福伯你……”飞雪不敢置信,没想到福伯竟会一口否决。 “飞雪手上有伤,福伯你又作何解释?”黄氏举起飞雪受伤的手,质问道。 “这……”福伯为难道,“老奴怎会知晓少夫人的手是怎么伤的,不管是猫抓的还是人抓的,也没人瞧见,夫人,老奴在刘家干了小半辈子了,老奴的为人夫人和老爷应当最清楚不过” “福伯,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说”飞雪气极,原本舒展的眉间拧了起来,“昨日那只花猫你我都瞧见了,钥匙也是你帮我捡起来的” “少夫人,你这可真冤枉老奴,就算钥匙真掉过,按少夫人的说法,钥匙捡起来之后又马上回到了少夫人手上,也顺利开了门,如果老奴掉过包,少夫人也开不了门啊” 飞雪百口莫辩,确实,她钥匙掉了之后,福伯立马还给了她,之后开门关门,一夜下来都不曾离开过她的身边。 见飞雪无话可说,福伯趁机对刘常道,“老爷,你看……” 刘常面色凝重,摇头道,“飞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只花猫是只家猫,定有人圈养,如果在府内找到,就证明飞雪没有说谎” “夏桃,你去找” 黄氏冷眼朝身后的夏桃扫了一眼,夏桃得了令立即出去寻找,找了几圈也没瞅到一根猫毛,她回了库房,心情复杂看了飞雪一眼,支吾道,“老爷,夫人,府内无人养猫” 夏桃的话音刚落,飞雪支撑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险先跌倒,如喜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看着自家小姐被人冤枉,她比谁都不好受,昨日要不是小姐心疼她连日来都没休息好,命她回屋歇息,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她应该寸步不离小姐左右的。 刘常道,“飞雪,无话可说了?” “飞雪是清白的,爹若是不信,飞雪无法自证” 飞雪说的倔强,一瞬间刘常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娘的影子,他的亲妹妹——刘芳,同样的倔强,任性妄为,推了爹亲自为她订的婚事,和一个穷小子私奔,没过几月,爹郁气成疾,病死了。 丧葬那日,刘芳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刘芳原本的夫家带人来闹,连死都不让爹好好安息,从那以后,他们兄妹两的感情出现了隔阂。 刘芳自觉对不住爹娘,在飞雪十岁之前常常来刘府小住,住的最久的时候长达五月之久,从那以后就不曾再来过。 刘芳一直想缓和兄妹两的感情,可一直到今日他对刘芳还是不能完全原谅。 看到倔强的飞雪,让刘常一下子回到了过去,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和你娘一样任性,你娘和你爹平时就是如此教养你的吗? 第15章 娇妻第十五问 刘常就算再怎么冤枉她,她都不曾掉下一颗眼泪,可听到自己的爹娘在他口中是何等的不堪,一直忍着的眼泪终是掉落了下来。 她觉得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完全崩塌,嫁到刘府起,她从来不曾和爹娘抱怨过,一直以来写信回家,都是抱喜不抱忧。 婚礼上和她拜堂的人不是大表哥,她没有计较,新婚没多久,大表哥就丢下她一人去上工,她不曾有过厌言。 可这次她实在承受不了,泪水沽沽涌出,连带着声音都沙哑起来,“爹,在你眼里,我娘和我就是这般不堪的吗?飞雪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我错就错在不该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说的,泪眼朦胧下,她看到福伯心虚的别过了头。 刘常仰头叹了口气,无奈道,“飞雪,多说无益,你若是迫于面子,爹也不会强迫你承认,你现在就去祠堂罚跪吧” “老爷!”黄氏喊道,可又无能为力,刘常是个死脑筋,认定了的是不会轻易改变,飞雪和福伯之间,他选择了待在刘府小半辈子的福伯。 飞雪闭上眼,让眼泪肆意留下,她抹去眼泪,睁开眼,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库房又顿足了脚步,“爹,飞雪领罚,但这不代表银子是飞雪偷的” 刘常依旧仰着头,没有说话,末了,忽道,“把库房的钥匙也一并交出来” 睫毛不禁轻轻颤了颤,飞雪没有回头,把腰间挂着的钥匙交给如喜,让如喜转交给刘常。 黄氏扒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老爷,你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飞雪这孩子怎么看都不会像是……” “够了”刘常一把甩开她的手,“夫人,你倒是说说,除了这孩子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库房挪走三百两纹银,若不是我突然兴起来查看,今儿个是三百两,明儿个就是六百两了” “老爷你真是顽固不化” 黄氏虽相信飞雪却没十足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两个当事人都一口否决,总不能是银子自己长腿飞了吧。 后头的吵闹声隐隐约约的传进飞雪的耳朵,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正要提裙踏上台阶,老夫人火急火燎的在文娘的搀扶下从抄手游廊一路走来。 “是谁要罚飞雪?”老夫人驻着拐杖,勃然大怒的喝道。 文娘怕她摔着,一个劲儿在说慢些慢些。 老夫人那顾得了这些,见飞雪哭成一个泪人,心都痛了,牵起飞雪的手就往刘常那边走。 刘常道,“娘,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谁把老夫人搬了出来,刘常的神色有些尴尬。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用力在地面上掷了掷,“我不来,难不成还真让你罚飞雪不成?” “娘,这家事一码归一码,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刘常见了老娘,声音也好声好气起来。 老夫人护着飞雪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飞雪做的” “也没有人证明不是飞雪干的呀,娘,你就别管了”刘常大手一挥,带着点不耐烦,一个两个都为飞雪求情,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你这混小子……” 老夫人说的咬牙切齿,抡起拐杖待要下手,飞雪将她拦了下来,“奶奶,别再为飞雪争执了,飞雪愿意受罚” “飞雪你这又是何苦来的?”老夫人心疼的紧,苍老的手抚着飞雪因为哭而泛红的脸颊,怎么看都是应该让人捧在手心的孩子,怎就被人这般栽赃陷害。 飞雪的轻扯出一个笑,她望向刘常,后者别过头,不去看她,她道,“爹,飞雪愿意受罚,但也请爹届时能还飞雪一个清白” 唯独老夫人气的捶胸顿足,“常儿,这事倘若和飞雪真无干系,你可知该如何是好” 刘常没说话。 *** 飞雪已经在祠堂跪了整整一下午,从艳阳天跪倒了暮色沉沉,她整个人头重脚轻,挺直的背脊已有支撑不住的趋势,两双腿更是麻的像不是自己的。 明明无人监视,她却倔强的跪着。 她的双眸因为过于劳累而失了明日里的光彩,她盯着正中间外公的牌位,苦涩道,“现在,我应该唤你一声爷爷,不知道爷爷现在有没有原谅娘亲?” 自然是无人搭理她。 她继续道,“娘这辈子最懊悔的事就是在爷爷驾鹤西游时没陪在您身边,但娘亲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嫁给爹爹,很倔强吧?我也觉得,爹说我和娘亲一样倔强,提起娘亲时仍然十分不悦,他一定还没有原谅娘亲” 说道这里,她的目光黯淡下来,声音也小了,“爹她不信我,可飞雪真的没有做过偷鸡摸狗之事,爷爷,你应该是信飞雪的吧?虽然,飞雪从未和您见过面,但这个祠堂里,飞雪也就只能把心事说给您听了” “我不怪爹,只是有些委屈,就一点点而已……”说道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其实不只是一点点委屈,飞雪觉得这是天大的委屈,我心里呢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怪爹的,爷爷你可别让爹知道” 话已说尽,忽的从她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她抚着肚子,偷偷抬了抬腿偷懒,她从中午开始就没再进食过,水都没喝上一口,又哭了大半日,嗓子哭干了不说,还渴的很。 爹也不知会让她跪多久,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手撑着地,稍稍休息了下,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推门声,她整个人一凛又跪直了身子。 她强撑着,命自己挺起腰杆,那推门的人似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方踏了进来,一双蓝底暗纹的鞋在她眼前停足。 第16章 娇妻第十六问 她顺着这双鞋抬头望去,刘少卿正抿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里提着一个红褐色的食盒,见飞雪看来,他云淡风轻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在她对面盘腿而下。 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食盒夹在两人中间,飞雪窘迫的看着他,隐隐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他进来时已将门带上。 静寂的祠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仔细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飞雪又羞又怯,挪动小腿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动了一下,小腿就好比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她跪坐不住,眼看就要往后仰去,刘少卿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小臂。 刘少卿蹙着好看的修眉,像是在责怪她的不小心。 飞雪惊诧的发现自己能轻易看穿他眼里的内容,像是忘了掩饰,故意透露给她看,她一愣,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刘少卿见她挣扎,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她侧摔在地,无动于衷。 飞雪这一甩将自己甩在了地上,她觉得丢脸极了,默默的爬起,重新跪坐好,心里腹诽着他怎么还不走。 不过,话说回来,是谁让他来送饭的? 老夫人还是娘?总不会是爹,抑或着是他自己要来? 飞雪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笑的答案,一定是老夫人或娘让他来的,她脱口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奶奶吗?” 刘少卿抬起眼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飞雪从他细微的眼神变化中得出了答案,她又道,“那么一定是娘咯?” 这次刘少卿干脆连表情都没给她,低下头,自顾自的打开食盒盖子。 “总不会是二表哥你吧?” 她笑了起来,声音透着沙哑,笑容璀璨,露出一个可爱的小梨涡,双眸如水,波光滟潋,头一次她在刘少卿面前露出了如此放松的神情。 刘少卿掀盒盖的手一顿,复而恢复动作,一样一样将吃的从食盒中取出。 真的是他? 为何—— 飞雪瞬间隐了笑容,不再说话,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见他将两菜一饭拿了出来,最后还有一杯水,上头还冒着热气。 刘少卿率先将茶水推到她跟前,示意她喝。 飞雪盯着他放在膝盖上白净修长的手,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喝” 刘少卿的手微微动了动。 她继续说道,“要是被爹发现了,不但会惩罚我,还会惩罚你,二表哥,你来替我送饭,我真的很感谢,但我不想害你,爹爹他一口咬定是我干的,我做什么都会惹他厌烦,你还是回去吧” 飞雪低垂眼帘,故意不去看他,但刘少卿周身发出的强大的森冷气息让她无法忽略,她甚至能感觉到面前这人正目光灼热的盯着她,他不说话,也不走,像是要和她耗下去。 她有些恼了,想不通这闷葫芦怎么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从送药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是刘少卿的嫂嫂,就算年龄比他小,她也该唤他一声二弟的,虽然平时她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下从来都不敢这样叫过。 “二弟,嫂嫂不想……” 飞雪一愣猛地抬头,不期撞上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她一呆,话都没说全。 刘少卿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眼里难得多了一丝丝的慌张,他撇过头又回过头,不耐烦的瞧着她。 飞雪还没回过神来,他突然伸手,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还在罚跪,忙捂住嘴巴,压制着声音道,“二弟……二,二表哥,你,你,你,这里可是祠堂,爷爷他老人家……” 刘少卿莫名的朝她看了眼,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端起茶水举到她面前。 原来只是想让她换个舒服点的姿势,飞雪一脸尴尬,不想再见到他,拿过茶杯就一口喝了下去。 一杯水饮尽,飞雪舒畅的想叹气,意识到对面还有个冷面阎王,生生忍了下来。 刘少卿见她乖乖喝了水,又端起饭碗。 飞雪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的可怜小羔羊,她放下茶杯,又接过白米饭,闷声吃了几大口,眼一撇,又看到刘少卿举起一大盘肉。 她夹了一片,就着饭吃了下来,连什么滋味都没吃出。 她现在只想让面前人赶快走,然后躲他远远的。 刘少卿还举着肉不放,她灿笑道,“其实,二弟……”见他目光凌厉,慌忙改口,“二表哥我吃饱了” 刘少卿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吃。 不会吧。 他是撞邪了吗? 飞雪不敢得罪他,又扒拉了好几口,见他似是满意了,收回了碗,她如释重负的扬了扬唇。 刘少卿慢条斯理的收拾好食盒,掏出一块素白的手绢递给她。 飞雪几乎是一把从他手上夺过,擦了嘴,待要还他,冷不丁的瞧着她擦过的地方一层油,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把手帕叠好,塞进袖中,道,“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他乎终于打算要离开,起身欲走,门外的吵闹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常儿,你今日要是不把飞雪放出来,我这老婆子就在这里和你耗着”老夫人的声音稳如洪钟,一字不漏的落进了祠堂两人的耳里。 “娘,你这又是何必,刘芳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你莫不是还想再把飞雪也宠成那样?”刘常的声音透着无奈。 坏了! 就像是被当场捉奸,飞雪脸色骤变,小脸煞白,急忙催促他离开,“二表哥,你快些走,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刘少卿脸上难得出现了生动的表情,他一挑眉,嘴角弯起了一个浅笑,若隐若现,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 飞雪那里有心情管他什么表情,她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刘少卿就地消失。 第17章 娇妻第十七问 刘常到底是拧不过老夫人,到最后喝了声罢了,随你们后就甩了衣袖,不情不愿的走了,如喜就在老夫人身旁,听罢,如撒欢的小兔一蹦一跳的把飞雪扶了出来。 飞雪跪了约莫有四个多时辰,冰冷坚硬的地面磨的她膝盖一阵疼痛,怕是破了皮,她忍着牙没出声,任由如喜抚着她来到后厅。 黄氏早些时候就命厨娘将鸡汤炖着,等飞雪一出来又令后厨起灶,忙乎了大半夜的时间,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 四个时辰的罚跪,跪的她头昏眼花,浑身不得劲,又在刘少卿半强迫下吃了一大碗饭,胃里难受,飞雪对一桌子的菜略有反感,鸡鸭鱼肉又肥又腻,香味飘进她的鼻尖,反倒引起一阵反胃。 她以帕掩唇,无声的干呕了声。 如喜没瞧见,拉她坐下,这一动,膝盖摩擦在裤子上,她忍不住嘶了声。 恰逢黄氏进来,着令丫鬟把鸡汤端上桌,随即坐在飞雪身边,亲自为她布菜,“饿坏了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黄氏的语气温和,对纹银失窃一事只字未提,她亲昵的举止让飞雪的心一暖,在这户人家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 黄氏见她不动筷,刚要催促她快吃,赫然回头意外的见她脸上布满了泪痕。 黄氏一惊,急忙掏出手绢为她擦泪,“孩子,你哭什么,是觉得委屈了?” 飞雪摇摇头,从黄氏手里接过手绢胡乱抹了脸,“娘,你信我?” 黄氏没想到飞雪会亲自提这件事,她叹了声气,又帮她盛了碗汤,“这件事以后都别提了,换把钥匙这事也就过去了” “就因为不是飞雪所为,飞雪才会坦然的提起,娘,府内有不忠厚之人,不除,后患无穷” 飞雪只要想起福伯披着善意的脸就一阵后怕,刘常那么信任他,往日他胆子再大些,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福伯?”黄氏将信将疑说道,福伯毕竟在刘府呆了大半辈子,出了这事,谁都没有往他身上想。 “是,福伯”飞雪坚定道,“娘,这事飞雪有错,粗心大意着了他的当,损失银两是小,若是出了人命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可你爹很是信任他”黄氏脸色微沉,为难道,“别说是你我,就算老夫人去说,你那固执爹也不见得听” 飞雪没再说什么,黄氏见她没了声响,将筷递到她手里,“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趁还热着赶紧吃” *** 飞雪硬着头皮又撑下了一碗饭,两碗鸡汤,吃的太饱,险些吐出来,原本想在府中散散步,消消食,奈何膝盖太疼,只好打消。 如喜这才后知后觉的瞧出她的异常,遂扶她回房,让她坐在罗汉床上,微微曲起膝盖,撩起两条腿的裤管。 撩到膝盖处,皮肉相黏,飞雪吃疼的咬牙忍着。 两个膝盖又紫又肿,上头破了皮,出了些血,如喜道了声天哪,手忙脚乱的去打了热水,浸湿手绢为她擦拭伤口。 如喜边擦边心疼道,“小姐受了伤,怎么一声不吭?” 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思。 “哪有那么矫情啊,你不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面是那副场景了吗?”飞雪歪着头看她为自己处理伤口,语气淡淡,好似受伤的不是她。 “当然记得” 擦干净飞雪的膝盖,如喜又去拿药,飞雪觉得上次刘少卿给她的药挺管用,就让她拿了那瓶药。 如喜扒开瓶塞,到了点到手心里,为她抹药,继续道,“不光记得,还记得很清楚,那日我随着一群小丫鬟在嬷嬷的带领下来到阮家,小姐当时就躲在树上,我走过时,小姐正好倒挂下来,没想到和我碰了个正着,小姐生生跌了下来,摔了两颗门牙” 一想到当年调皮的自己,飞雪不禁笑了笑,“从那以后,那些坏小子就叫我漏风小姐” “是啊,一转眼,小姐都嫁人了”如喜恍然若失道。 “怎么了?我都嫁人一个多月了,你这才有反应啊”飞雪打趣道。 如喜撇了撇嘴,帮她放下裤管,坐在下面的脚踏上,“我是在为小姐抱不平,今日刘老爷的脸比阎王还恐怖,我差点没被吓得半死” 见她泫然欲泣之样,飞雪屈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弹,“瞎说什么,你何曾见过阎王的脸了” “我是没见过,但想着也就差不多是那样了”如喜用袖子摸了摸脸,“要是让咱家老爷夫人知道该有多心疼,小姐嫁过来就没享过福,被冤枉了不说还罚跪了一下午,小姐病才好,身子骨弱,又病了该如何是好” 飞雪脸上笑意敛去,对如喜难得严肃起来,“往后你可不许和我爹娘透露一个字” “不说就不说嘛” 如喜拿过飞雪的绣鞋,服侍她穿进,往床边走去,累了一天,飞雪是真的累了,如喜刚灭了灯,一阵困意就袭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又被膝盖处的伤疼醒,这一醒,她就再也睡不着了,膝盖上火辣辣的疼。 她皱着一张小脸,动又不敢动,身侧的帐幔,忽的被人掀起,飞雪侧过头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看到一个黑影。 她的床前有个一人高的屏风,遮了大半的月光,飞雪瞧不出来人的脸也知道此人是谁,刚说自己不矫情,见了他竟然矫情起来,从被窝里伸出手寻求安慰。 刘少卿伸出大手,与她掌心想贴,顺势坐在床沿,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幸好,没发烧。 大表哥的手凉凉的,很是舒服。 飞雪娇嗔道,“夫君,我疼” 她其实是个爱娇的人,奈何嫁进刘府要收敛起性子,大表哥又时常不在身边,她想撒娇也找不着人。 第18章 娇妻第十八问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尾音上扬带着点鼻音,透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她说疼,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哪儿疼。 刘少卿忽略了她爱娇的语气,好看的修眉一蹙,松开两人相握的手,将她盖在身上的被褥一掀,一手托住她的肩膀,一手抱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抱起。 飞雪还以为他会将自己抱在他腿上,哪知没有,他只是把她抱的近了些,两条腿悬空从他大腿上方穿过。 黑暗中,刘少卿小心翼翼的撸起她的亵裤,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她的膝盖。 飞雪惊呼出声,原本绷直的身体也因疼痛而弯曲,刘少卿将她抱在怀里,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道,“很疼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似是因长久未说话而造成的。 飞雪窝在他怀里,蚊子叮的嗯了声,对于他的声音并没放在心上。 刘少卿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头青丝铺满了她整个后背,他顺着飞雪的头发下滑,最终将手停在了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先躺下” 说着就要把她放倒,在刘少卿帮她盖被子之前,飞雪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道,“夫君,你要去哪?” “我马上回来,你等我一下”刘少卿将她的手一并塞在被褥里,起身离开。 飞雪侧过头,见他放下帐幔,门口很快就响起了关门声。 她不知道大表哥要去哪儿,不过很快他就回了来,又把她扶起,恢复成了先前的姿势,这次还贴心的将他的外衫披在她肩上。 床边有火炉,彻夜燃烧,其实一点都不冷,但飞雪心里还是甜蜜蜜的,披着他的外衫,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先前刘少卿一挨近,飞雪就闻到了一股清凉的味道,像是某种药膏,果不其然,刘少卿将她的膝盖都贴上了药膏,凉凉的,带了点痒意。 飞雪忍不住伸出手去抓,还没摸到膝盖就被刘少卿眼疾手快的抓住,握在手心里,明明一片漆黑,他却能自由视物,准确的抓到她的手。 “痒……”飞雪靠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了扭。 “忍着”刘少卿简单明了的吐出两个字,指腹摸到她手背上结痂的疤,轻轻摩擦着,他问道,“猫抓的?” “是,一只大花猫” 说来也奇,膏药除了起初贴上带点痒外,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痒了,连带着火辣辣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刘少卿的大掌搁着膏药贴在她的膝盖处,掌心慢慢发烫,让飞雪觉得舒服又惬意,瞌睡虫重新跑了回来。 她半瞌着眼,有些委屈,有些急于想让他相信,“夫君,你不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信你” 刘少卿说的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 飞雪扬起小脸,小手扒拉着他的领口,诧异道,“你信我?夫君,你真的信我?” 刘少卿应了声,他早已不习惯说那么多话,今夜破天荒的开了口,又一连说了那么多话,这已是他的极限。 “我好高兴”飞雪的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喜极而泣,竟抽泣了起来,“我没有撒谎,除了我以外就只有福伯碰过钥匙,可爹他不信我” 现在都无关紧要了,大表哥说信她就够了。 福伯—— 他的眼低有着对福伯深深的恨意。 感觉到她在轻轻颤抖,刘少卿将她推离了怀抱,捧着她巴掌般大小的脸,用拇指指腹擦去她眼角的眼水。 “睡吧” 刘少卿低声与她道,将飞雪放平在床,替她盖上被褥,将散在她额前的发丝拂开,飞雪朦朦胧胧间觉得他大有离去之意,遂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你也快些睡” 刘少卿轻嗯了声,换下了外衣扔在外面的屏风上,钻进飞雪的被窝与她躺在一起。 两人间隔了一小段距离,飞雪挪了挪身子,和他肩碰肩。 刘少卿没动,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飞雪差点进入梦乡,他突然将她圈在怀里,重重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他的吻青涩而笨拙,只在她唇上停留了片刻就离开。 充满男性气息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她的唇软软的,甜甜的,让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飞雪的脸在他第一次吻来时就红透了,她根本没做好准备,同样僵硬的承受着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急促又缠绵。 她不能呼吸了。 飞雪呼吸一滞,伸出小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轻轻一推,刘少卿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转而又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睡吧” *** 翌日。 福伯有了银两底气也足了些,还了羊胡子一百三十两后一时手痒把剩下的银两全都扔在了赌桌上,他其实是想趁刘家没发现前大赌一把,赢了银两再偷偷还回去。 那里晓得刘常好死不死,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突击检查。 幸好他脑子灵敏,刘常又着实信任他,被他三言两语一骗罚了少夫人禁闭,而他自然是全身而退。 “刘福,你哪来这么多银两?” 这次又是羊胡子坐庄,他捋了捋嘴角的胡子,瞅着福伯把一包袱的白银倒在桌上,顿觉怪异,刘福这胖子何时这么富裕了,说是三天,还真让他把银子捞了回来。 “自然是借的,自然都是借来的”福伯小心翼翼的护着小山样堆积着的银子,从中取了一两作为赌注。 “这些银子莫不是你做贼偷得吧” 羊胡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小喽啰也跟着笑,笑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叫道,“就一两赌个屁,刘福你有这么多银子还怕都输了不成” 说着绕过赌桌来到福伯身边,从他一堆银子中又拿了几两银子出来,扔在桌上。 福伯急了,胖胖的身子整个往前一扑,两条手臂牢牢的围住银两,“使不得使不得,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些银子我还要还回去的” 羊胡子没吭声,一眯眼,和身边骰子手交换了一个眼神。 骰子手摇着手里的骰盅,叫道,“来来来,下注了,赌大赌小,赌大赌小” 小小的骰盅在他手里翻滚,听着清脆的骰子声,福伯握着拳头用力在空中上下挥动,“大,大,大,一定是大” “买定离手,不许反悔” 骰子手将骰盅拍在桌上,福伯的眼神聚焦在骰盅上,随着骰盅来回晃动,口中念着大大大……盖一掀,还真的是的大。 福伯激动的差点昏厥过去,笑的合不拢嘴,手臂一扫把羊胡子的钱都扫到自己这儿来。 羊胡子捋了捋胡子,蛊惑道,“刘福,刚你要是把银子全都赌上,别说赢区区十两,一百两都不是问题” “小赌怡情,小赌怡情”福伯从兴奋中庆幸过来,想了想,还是把赢的银子全数当成了赌注押了出去。 手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今儿个赌神特别眷顾福伯,不管赌几局,局局赢,银子越堆越高,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福伯乐的找不着北。 “赌大些,赌大些……” “我看不行,总不会把把赢” “你是没看见,他从第一把到现在就没输过,这些银子你瞧见没,先前不过一百多两,现在都有五百两了,我看全赌上,赚他个一千两” 身后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传进福伯的耳里,赌到现在,福伯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即使如此也抑制不住兴奋喜悦的心情,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越赌越情绪高昂。 他用袖子擦了下额上的汗,一股脑把五百两银子推出去一半,“……赌,赌,赌小” 因为太过于激动,他说的结结巴巴。 羊胡子觉得时机已到,把六百两银子全都推了出去,囫囵一指,中气十足,“我赌大” “买定离手” 骰子手大手往桌上一抄,骰盅在他手里玩的出神入化。 咣当咣当声像是催命符咒一样在福伯耳边响起,他紧握双拳,勾着宽厚的背,喝道,“小,小,小,小……” “开” 骰子手一声吼,桌上躺着的三颗骰子赫然是个大。 “啊!”刘福仰天哀嚎出声,肥硕的大手捂住脸。 羊胡子得意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刘福,除了这五百两以外,你可还欠我一百两,届时别忘了还” 福伯跪倒在地,懊悔的捶着大腿,他为什么不见好就收,那五百两银子就眼睁睁的没了,有人来将他的银子倒在粗麻袋里,银两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本来应该进他口袋的银子,短短一瞬间就没了。 福伯万念俱灰,懊悔极了。 他盯着几个男人把银子装进麻袋里,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突然道,“等等,我再向你借一百两银子” 第19章 娇妻第十九问 福伯没有再维持他的好手气,很快一百两银子又输的精光,羊胡子见他卷缩在地的可怜样,寻思着就此罢手,放他一马。 羊胡子打算收手,福伯却不打算放过自己,一百两一百两的往上借,到最后累积起来竟欠了羊胡子一千多两。 福伯魔怔了,赌红了眼,张口还要借银子来赌,羊胡子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吵吵闹闹间后头的小喽啰忍不住动手。 一动手整个赌场都炸开了锅,围观的围观,趁机补上几脚的补上几脚,也有人害怕闹出人命来,偷偷的跑出去报官。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福伯围在中间不让他跑。 最先动手的瘦高男子叫嚣道,“刘福,就你还想来赌,欠了我们老大一千两白银,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又是一脚踹上去。 刘福趴在地上毫无还击之力。 展红梅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闹闹哄哄,吵得她头都大了,大喝了一声住手,微不足道的声音丝毫没有闯进旁人的耳里,闹剧还在继续。 她俏脸一板,足间发力,跃上了最近的赌桌,拔出挂在腰间的大刀,刀出鞘时发出争鸣之声,寒光逼人,她挥起刀用力的拍在柱子上,“住手,统统不许动” 训练有素的衙役将聚众打架的众人围了起来。 展红梅见他们停了手,将刀插回刀鞘中,一跃而下,背着双手,朝圈内走去。 羊胡子见是她,摸了摸胡子,笑道,“展捕快,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展红梅嘴角一勾,身子前倾,对他说道,“当然是你们这儿的邪风”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福伯,“一群人打一个人未免太无耻了些” “展捕快,这你就说错了,我们并没有打他” 展红梅噢了一声,她三两步走到福伯身边,单膝跪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托起福伯的头,一张肥脸,鼻青脸肿,她松开手,起身走远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这还叫没打,羊胡子,你当我瞎呀” “是他自己突然发疯跌了”那个最先动手的瘦高男人急道,不知是哪根葱,偷偷跑出去报了官,最好别让他知道,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眯起眼,歹毒的想着。 展红梅撇过头,去找说话的人,看是个瘦猴子,讥笑道,“你跌一个给我瞅瞅” “捕快……” 瘦猴子还想再说什么,羊胡子手一栏,阻止了他,“展捕快,我们真的没有动手,是刘福自己跌倒了,我们最多只是扶他起来而已,不信你可以问他” 展红梅迟疑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福伯,问道,“刘福,是你自己跌倒的,还是这些人群殴你?” 她星眸微转,在众人之间扫视了一眼,这是间地下赌场,身后势力颇大,官府做了很多努力,都无法将这个赌场一锅端,或许可以借此打压。 展红梅想着,期待的盯着福伯。 福伯慌不择路的点了头,只想快些出去,被揍了这么多拳,他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今日不知怎的就中了邪,越是输就越是想翻倍,不知不觉就输了那么多。 他要是把实话说出去,展红梅说不定会抽丝破茧将他盗取三百两的事查出来,丢了刘府的工作不说,羊胡子也绝不会放过他。 权宜之下,他只能撒谎。 展红梅见他不说实话,也不好再逼问,押着福伯去了刘府。 *** 飞雪是从锦娘哪儿知道福伯被展红梅押回来了,她在如喜的搀扶下,穿过长长的游廊,来到花园,福伯背对着她跪在地上,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黄氏的脸。 黄氏的脸色十分难看,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再说些什么。 展红梅双手抱臂靠在廊柱上,飞雪走近,听到她说道,“听说刘福在赌坊欠了许多银两,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知道一下” 黄氏一肚子的怒火积聚在胸腔之中无法当着展红梅的面发出来,一直老实巴交的福伯去赌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被展红梅这么一说,她不由想到那三百两纹银是否真是他所盗取。 合着刘常信任他,苦了飞雪白白被罚。 飞雪见她脸色不佳,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来到黄氏身边,唤了声娘,展红梅见了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回以一笑,“展捕快,辛苦你了” “不辛苦”展红梅还记得飞雪,上次匆忙一见就在飞雪的昏迷中结束,也不知她身体如何了,这么娇俏楚楚动人的一个姑娘,亏管疯子也好意思下手,她关切问道,“飞雪,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已经完全好了”飞雪道过谢,去看跪在地上的福伯,福伯不敢看她们,一直低着头。 展红梅任务完成,站直身子,道,“好了,人已经送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刘夫人,飞雪,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就要走,黄氏脸上终是露出了点笑容,她说了声幸苦,打算亲自送展红梅出去,几人还没走几步,突然从旁冒出一个人,猛的就跪在了飞雪面前。 飞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惊的后退了几步,小王跪在她绣花鞋前,连连磕头,“少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还没等飞雪回过神来细想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又掉转身子,往黄氏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夫人,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鬼迷心窍” 这莫名其妙的一场戏也让展红梅愣在当场,但总归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在夏桃的指引下再次踏步要走,小王的一句话让她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小王一连磕了好几个头,一口气说道,“夫人,是奴才鬼迷心窍听信了福伯的谗言,是奴才将花猫放入库房,少夫人掉了钥匙后,福伯偷偷复刻了钥匙,那三百两纹银是福伯偷的” 他说的又快又急,说完剧烈咳了起来,福伯还他银子后,他很是高兴了一阵,昨天他发现养了好些年的花猫不见了,以为它跑出去玩了。 也算老天有眼,让他意外看到小花猫的小尸体躺在后围墙外。 不用想就知道是福伯所为,其实从昨天起他就十分后怕,看着少夫人被老爷冤枉,罚跪,他就觉得煎熬,他很蠢,不知道福伯利用小花猫是为何意。 如今一想一阵毛骨悚然。 黄氏的脸因为他的话瞬间煞白,她有些站立不住,气急攻心的朝福伯道,“福伯,我们刘家从未亏待过你,你竟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夫人,不是老奴,老奴不曾接触过钥匙”福伯大骇,学着小王的样子连连磕头,还不忘扯谎,心底恨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为自己辩解,“夫人,您千万不可听他胡说” “别说了”黄氏一挥手,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忍了忍,压下心中的怒气,对展红梅道,“展捕快,让你见笑,我们刘家出了个家贼,还望展捕快彻查” 展红梅也在旁听了些,大体上有些明了,“怪不得刘福有那么多银两去赌,原来是这个原因,刘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彻查,还请刘夫人先和我说说前因后果” 黄氏叹了口气,难以启齿道,“飞雪,还是你说吧” 飞雪被点到名,解释道,“展捕快,事情是这样的……” 她仔仔细细的将知道的全数细节都说了遍。 展红梅托着下巴,狐疑的望了福伯一眼,福伯犹如背部被刺,跪立不安,脸上有汗渗出,更是惨不忍睹,瞧着像是掉进了五颜六色的染缸,别提有多滑稽。 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展红梅掏出手铐想先把福伯拷回去。 福伯眼尖,瞧见她的动作,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再也跪不住,不管不顾的推开拦在前面的几个家丁,直往展红梅所站的相反方向冲了出去。 “休想跑”展红梅大喝一声,手指着福伯离开的方向,只停顿了一会就要去追。 刘少敏正好走来,手里抱了一叠的书信步而来,一张俊脸被遮住了一大半。 福伯跑的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被身后的展红梅逮住,他狰狞的挥着手,咧着大口叫道,“滚开,快滚开” 刘少敏一头雾水,微微侧了侧身子,心想福伯不仅脸染得又红又绿,跑的倒还挺快,还让他滚开。 胆子够肥。 刘少敏眉心一挑,背过身子去看福伯跑远的身子,后头又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同样让他滚开,声音还有愈来愈近的趋势。 “滚开啊” 前头的男人还呆若木鸡的呆在原地,展红梅发出一声暴怒,跑的过快,脚步一时停不下来,和抱着书的傻男人撞了个正着。 第20章 娇妻第二十问 刘少敏被撞了个满怀,手里的书撒了一地,他蹲下腰一本本的将书捡起来,意外的发现那个撞他的人,不仅没向他道歉,还直径跑掉了。 这么冒失又没礼貌的女人还真少见,他垂着头,嘴角带有讥讽意味的向上扬了扬,捡书的手一顿,又扔回了地上,拍了拍手,悠然起身。 女人已跑远,高束的发尾左右摇摆,一身红色劲装很好的衬托出她的热情高涨和十足的干劲,黑色金边的腰带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刘少敏声音慵懒的喊道,“喂,撞了人,你就这么走了?” 展红梅已转过弯,朝左跑去,听到声音脚步未停,不甚在意的侧过头,男人站在游廊下,穿了身宝蓝色长袍。 他生的相貌清秀,身躯凛凛,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一双眼却像寒冬诈冷,此刻正凝眉盯着她,眼神像是能把人望进心底,神使鬼差之下展红梅停下了脚步。 见出了这么一件小意外,黄氏急忙朝刘少敏走来,飞雪也随后跟来,见黄氏脸色不佳她自作主张朝展红梅喊道,“展捕快,你先去追福伯吧,少敏这儿我向他解释” 这男人原来是刘家的三少爷刘少敏。 展红梅忙不迭的点了头,冲刘少敏道,“刘三少对不住了,此次为追嫌犯不免鲁莽了些,红梅下次再像你赔不是” 说完不等刘少敏回应又撒开脚丫子朝福伯离开的方向追去,耽搁了这么一些时间,不知福伯有没有跑出府。 廊城说小不大,说大不小,藏一个人不被发现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少敏垂眸看地上的书,再次弯下腰捡了起来。 飞雪帮他一道捡,“少敏,展捕快也是追人心切,不是存心的,你别怪她”她顿了顿,“她追的人是福伯……” 刘少敏捡完书站起身,顺手从飞雪手里接过书,理齐,垒在手里,道,“知道了”又听她说到福伯,看了一眼一边板着脸不开口的大娘,笑道,“所以说是爹罚错了人,而嫂嫂是无辜的,爹真是老糊涂了,嫂嫂怎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飞雪微微一笑,毫不介怀,“好在事情已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嫂嫂,何以见得” 只要有一个人不信,事情就永远不会水落石出。 黄氏听出刘少敏在有意揶揄,也不好说什么,老爷这个人一根筋到底,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她叹道,“少敏,你在你爹哪儿可不要说这些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性子,忤逆不得” 难道说实话也有错? 刘少敏撇撇嘴,在心里偷偷加了句,嘴上乖巧的很,“是,大娘”刘少敏拍了拍另一只手上的书,道,“我去书房温书” *** 夜间的时候,刘常回府,饭桌上无人开口提福伯的事,等回了屋,黄氏关了房门,开门见山道,“今日,福伯在赌场和人聚众打架” 刘常举杯的手一顿,淡淡说了句,“不会吧” “不会吧?”黄氏气急反问,“老爷,你就这么信任福伯?” 刘常喝了口茶,带有训斥性的抬眼看了眼大惊小怪的黄氏,“夫人,福伯在我们府上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该不会又听信了谁的谗言” 听信了谗言,还能是谁的谗言,在他心里那个谁就是飞雪,一提到这个,黄氏胸口就一阵绞痛,“老爷,福伯被人打就是因为欠了赌坊一千两白银” “别人胡说的,你又信了” 刘常仍然不信,走到床边准备宽衣,见她还不过来,招呼道,“怎地?你还有啥话要说” 先前都是黄氏亲手帮他宽衣解带的,这次黄氏站在原地不动,她倒要看看刘常的木鱼脑袋里究竟什么时候能通了。 “他差点儿被人打死,有人偷偷报了官,才得以捡回一条命,等展捕快到场,福伯一口咬定是自己跌的,到底是跌的还是被人打的,只要不瞎,都能分辨的出来” 刘常半信半疑的转过身,“夫人,你似乎话里有话” “老爷,我能有什么话藏着掖着,难得你还不明白,那三百两纹银并非飞雪所为,而是福伯” 黄氏特意拖长了福伯两字。 她七拐八拐终于是把真正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刘常道,“夫人,就算福伯真去了赌坊赌钱,难道这银子就是他偷的?” “老爷,你……”成亲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都这般大了,黄氏第一次发现和刘常不能沟通到一块儿,“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福伯能有这么多银两赌,他欠了赌坊一千两!展捕快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面前,难道要我当个睁眼瞎” 她一口气说完,不停歇的继续说道,“原本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把家丑往外扬,奈何老天有眼,被福伯委托的帮凶良心发现,自己将全部的事情全盘托出,这一字一句全数落在了展捕快的耳里,相信很快,福伯就会被抓捕归案” “帮凶是谁?” 黄氏说了这么多,刘常只抓住了这么一个重点,黄氏不知道该说他呆还是该说他机警,“是谁我不会告诉你,出了这事,他觉得对不住飞雪,道完歉后就离开了” 她有意加重了飞雪的名字,刘常听在耳里也知道她的意思,可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长辈,就算真是他错了,难不成还要他向一个小辈道歉? 那小辈还是他的儿媳妇。 男人的自尊让他沉默起来。 黄氏见他不坑声儿,知道他这个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实质行动,于是道,“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飞雪是无辜的,她是个娇弱弱的女娃儿,嫁到我们刘家,本就吃了亏,本就是我们刘家对不住她,你又不分青白的重罚了她,她还没有一句怨言,这么心善的孩子你也对她好一点吧” 飞雪没嫁进来之前,黄氏是不怎么看得起飞雪的,印象里飞雪是个性格活泼又爱捣蛋的女娃娃,没想到五年未见,转了性子,人变得温柔贤淑不说,还特乖巧。 她一开始也只是带着点愧疚之心,时间长了对飞雪也就越来越喜爱了。 刘常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是罚的重了些,可当时的场景下,他还真没法让自己的脾气消下去,飞雪又死不承认,他一气之下就罚重了。 说来,飞雪也没做错什么,对刘芳的怨念也不该加到飞雪身上。 一想到刘芳,他长叹一声气,道,“罢了,既然这事被展捕快知道了,我们刘家也就别管了,福伯是万万不能要的了,再过几日夫人你看看哪位老人合适,就让他做了福伯的位置” 黄氏见他信了,脸上表情也变的温和起来,动手帮他宽衣,旁敲侧击道,“我帮衬着看看,但飞雪那孩子今日走路都有些不便,我真怕落下什么病来” 她边说边看刘常的脸色,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心下一喜,不再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点到为止。 当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福伯不敢跑回家去,只敢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钻,他知道不少小路,穿来绕去,很快就把展红梅甩掉,年轻一辈的哪会知道隐蔽无人的小路。 他正庆幸,天突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无法在赶路,他就近躲进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小茅屋。 茅屋只孤零零的剩下一个顶,四面皆空,刺骨的凉风涌进屋里,豆大的雨滴打进来,福伯蜷缩在一侧,冷的瑟瑟发抖,脸上的,身上的伤突然疼了起来,特别是一条腿被人踹了好几脚,走路都有点拐,他揉着腿,呸了一声。 他跑的时候终于想明白,羊胡子框了他,否则凭他的手气,怎会把把赢。 哈哈,还想要一千两银子,日他老母,永远也别想拿到。 福伯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全脸都痛了起来,一个电闪雷鸣,照的茅屋犹如白昼,同时福伯瞧见在外站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宛如老鼠见了猫,福伯吓的全身痉挛起来,他手脚并用,朝里爬去。 那会是谁?展红梅的人,还是羊胡子的人。 男人全身湿透,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上的剑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骇人,福伯每爬一步,他就往前走一步。 头上的斗笠将他整张脸遮住,叫人看不真切,他走的不快,每走一步,更像是踩在福伯心口。 福伯被吓的手软脚软,再也爬不动,只能原地做攀爬的姿势,“你是谁?想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男人意外的在离他几步之处站定,稍稍抬起了脸,又是一个雷劈下,照射出男人刚毅冷峻的下巴,薄唇紧抿,不带一丝感情。 “是谁派你来的,是谁?” 福伯撕心裂肺的大叫道,如果今日真要死,也要死的明白,好做鬼也不放过他。 “我是帮你的人” 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随手一抬,朝福伯脚边扔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好像很重,福伯怕是什么有毒之物,他离远了些,笑道,“哈哈哈,帮我?你以为我会信你,羊胡子,定又是你使得诡计” 言罢,眼风瞥见男人拔出剑,高举起,福伯吓的立马禁了声,待宰小绵羊的闭上了眼。 男人挥剑而下,剑气划破粗布麻袋,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见剑迟迟不往下刺,福伯睁开一只眼,蓦然瞧见地上滚了一地的黄金,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半趴在地上,捡起来就咬,差点没把他的牙齿绷断。 是真的,是真的。 福伯手都抖了起来,一个一个的捡进布袋里,那个布袋已破,不能放太多,他喜不自禁的往自己靴里塞了好些个。 “往西去,越过秋山,就出了廊城”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忙抬头,那神秘男子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伯再不管那男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雨未停,他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茅草屋,一路往西走。 泥路崎岖,他的腿本就有伤,鞋里又塞了沉重的黄金,他走的极慢,深一脚浅一脚,怀着兴奋的心情往西走。 路很是难走,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山路,雨又一刻都不停,好多坑都住满了雨水,躲避不开,路又黑,他好几次跌进了水坑里。 奋力的爬出来好几次,精疲力竭之下还舍不得靴里的黄金,又是一个大坑,他走的极慢,水里像是有力把他托住,硬是不让他走,他人一歪,整张脸埋进了水里。 想爬起,挣扎了许久,都没从水坑中爬出。 过了许久,他都趴在水里一动未动。 男人从暗处走出,双手环臂,站在福伯不远处,确认他再也爬不起来,这才来到他身边,从他身上拿回黄金,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21章 娇妻第二十一问 福伯溺死一事不胫而走。 是某个住在西口的村民意外发现了他的尸体,坑里的水还没完全干,村民用耙子把他翻了过来,一张发胀发皱的可怖面孔差点没让他吓昏阙过去。 昨夜下雨,西口往秋山的路上坑多,路小又难走,本就算是个荒芜之地,全西口也就二十来户人家,每逢下雨,西口人是断不会离开屋子的,闹不好就会出意外。 福伯被这么一个水坑溺死了还真是个奇事,展红梅来后很快就将案子归为意外,将尸体运走了。 廊城有不少人熟悉福伯,但也只是绝小部分知道福伯有赌瘾,对于他的死更多的人是惋惜,福伯的儿子才刚娶了媳妇,爷爷都没做就这么死了。 官府归为意外,没多少人有疑,可他怎么会去西口那么偏辟的地方,不光是别人,福伯一家人都有疑虑。 福伯死了,羊胡子的一千两银子没处讨要,遂带了一批人找上了门。 瘦猴子直接把门踹倒,以羊胡子为首,浩浩荡荡的闯了进去。 一屋子挤进了十几个人,他们进去时福伯家剩下的三口人正抱在一起痛哭,见门突然之间倒下,皆抖了抖,停止了哭泣。 羊胡子一声令下让手下搜,翻箱倒柜了半天屁都没搜出一个来,瘦猴子骂了声娘,搜过的地方没有银子就直截了当的砸在地上。 福伯的儿子长的高高大大,虽是下人之子出身,却从未看过这副场面,吓得一声不敢吭,可到底是个男人,他把老娘媳妇护在身后,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民宅” “你老子欠了我一千两”羊胡子摸了摸胡子,居高临下说道,“父债子还,你老子一命呜呼了,就由你还好了,我听你老子说过,你叫阿贵是吧” “绝无可能”阿贵涨红了一张脸,逞强道,“我阿爹怎会欠你们一千两之多,别趁着我阿爹去了就来讹诈我们” “讹诈?”瘦猴子不爽了,哐哐踹了一旁的椅子几脚,那椅子被连踢几脚,不堪重击的倒了,“你老子在我们赌坊赌是展捕快都瞧见了的,奶奶的,我还骗你不成?” “各位好汉,我们家那里有这么多银两还给你们”福伯的发妻李氏是个身宽体胖的夫人,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数,相貌也老了好几分,她捶胸顿足的哀嚎道,“让我们拿出这么多银两不如一刀杀了我们,让我和老头子底下团聚”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瘦猴子听的烦了,抗在肩头的大刀框的拍在桌上,吼道,“闭嘴” 李氏还想哀嚎几声,被这猛然一吼,吼的浑身颤抖,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一众人。 “没钱还是吧?”羊胡子蹲下来,猥琐的盯着躲在阿贵身后轻轻抽泣的阿秀,阿秀生的白白嫩嫩,一张小脸圆俏俏的,看着还挺讨喜。 羊胡子忍不住在阿秀脸上摸了一把,吓的她躲在阿贵身后大哭起来,羊胡子道,“没钱还,就把你媳妇让给我,一千两我就不要了” “呸!做梦” 阿贵年轻气盛,那里受的了这一出,见媳妇儿受人轻薄,他遂抡直了拳头往羊胡子脸上招呼,拳头还没挨到羊胡子,就被几个男人制服。 阿贵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羊胡子,目疵欲裂。 阿秀和李氏慌的六神无主,只知道抱在一起大哭。 见他眼神恶毒,羊胡子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用力的捻了捻,“敢打老子,你丫的活腻了,麻子,把他媳妇拉出去” 一个眼色下去,麻子就要去拉阿秀,手还没挨到阿秀的衣服,阿秀就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 阿贵听在耳里痛心的哀求道,“我还,我还,请你放过我们,求求你” “来不及了,拉走” 羊胡子松开踩着阿贵的脚,不由分说的就要往外走,阿贵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三天,你给我三天,三天我要是还不出,随你处置” 羊胡子停了往下踹的动作,往阿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阿秀缩成了一团,见他看来,颤颤巍巍的别过了眼。 就一乡下野丫头,比不上青楼里的妙姑娘,还是一千两来的实在。 “好,三天就三天” 羊胡子等人走后,李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阿贵身边,她挥手胡乱的捶打阿贵的肩头,“阿贵,我们哪来的银两还他们,他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没心肝的” “相公,我怕”阿秀期期艾艾,羊胡子都走出多时了,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抖着。 阿贵搂住她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被人带走了” “但我们没有银两还” “刘家有” 阿贵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了刘家身上,对于福伯偷窃的行为他们一概不知,唯独知道福伯会去西口绝和刘家脱不了干系。 *** 飞雪躺在窗口下的软塌上看书,锦娘从外走来,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如喜听了好奇问了句,锦娘便道,“福伯的家人,还真不要脸面,竟上门来讨银两了” 飞雪放下书,分神去听。 “什么,他们该不会以为福伯身上的伤是刘家打的吧?”如喜奇道。 “不是”说道这个一向稳重的锦娘也八卦了起来,“你不知道,福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飞雪秀气的眉微微皱了皱,不用说福伯家人是来讨说法的,他们定以为是刘家人害的,又是一桩麻烦。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只听锦娘道,“昨夜下大雨,福伯跑去了西口,那条路,是人都不会走,也不知他怎会往哪儿走,生生溺死了” “报应啊……” “如喜” 如喜还想说什么,听到飞雪喊她,回过头,见飞雪朝她招手,遂回身进了屋。 飞雪穿上鞋似要往外走,如喜连忙拿过披风为她披上,问道,“小姐要去那儿?” “去前厅看看” 飞雪想的没错,阿贵等人真在前厅候着,黄氏端坐在位,对阿贵蛮横不讲理的态度嗤之以鼻,她冷声道,“这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给的” 阿贵一下从椅上站起,指着黄氏道,“若不是你们刘家人要让爹去西口某事,我爹怎会死,我爹在刘家干了大半辈子,如今出了事,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你是你爹的好儿子,自然什么事都往好处想,福伯会去西口并非刘家授意,你要讨说法是找错人了” “好哇,我爹为你们卖命,到头来落的这个下场,刘夫人,我爹他老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真是歹毒,一毛也不肯拔” “歹毒?”黄氏气恼死了,她碍于福伯已死,为了保全福伯的面子,没把话说尽,到头来还是他们刘家的不是了,她道,“阿贵,这一千两银子你不拿到是不肯罢休的了?” “这是我爹应得的”阿贵说的理直气壮。 黄氏气极,“好,这是你们应得,那不如我们来算一笔账,从福伯到刘家起,他从中捞到的油水外加几日前从我们刘家库房拿走的三百两纹银,再加上你娶媳妇时刘家出的钱,你娘生病时从刘保堂拿的药,多多少少加起来可值一千两?” 阿贵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那我就清清楚楚的说给你听,你想要一千两可以,但前提是把福伯生前从刘家捞到的好处都一并还清了,我再考虑是否会给你想要的一千两,你或许不知道福伯为何会去西口”她道,“出事那天,福伯在赌坊豪赌,输了一千两,被赌坊的人打,展捕快把他带回了刘府,巧的是几日前我们刘府丢了三百两,正好与福伯有关,福伯见事迹败露,又有捕快在旁,蛮牛似的跑了,你说他会去西口是为了什么?” 黄氏说的阿贵哑口无言,黄氏又加了句,“你若是不信我,就请去官府一问可有此事” 飞雪到时,阿贵正好从里面出来撞了她肩膀一下,也没道歉就急冲冲的走了。 肩膀被撞的生疼,飞雪瞧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揉着被撞疼的地方,寻思着那人就是福伯的儿子,见他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定是没从黄氏那里捞到什么便宜。 黄氏见了她,喊道,“飞雪,你怎么来了?” 飞雪回过神,款步进去,扶起黄氏道,“娘,那人没为难您吧,我瞧着他也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黄氏任由她扶着出了前厅,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他被娘说的嘴都不敢还,老的小的都没一个是好东西,亏我们当时这么帮衬他们家” 第22章 娇妻第二十二问 晴朗的午后,飞雪躺在院里的软塌中小歇,阳光照在身上,格外暖和,她面上覆着一方白色质地的丝巾遮阳。 才有睡意,蓦然记起不久前收了刘少卿的手帕,还说洗净后还他,一转眼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怪不得这些天刘少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惦记着那块手绢,也忒小气了些。 飞雪在心里偷偷腹诽,这些话纵然借她个豹子胆也不敢当着刘少卿的面说的,她下了榻,回屋翻箱倒柜了好一阵也不见那块手帕,倒是找到了不久前去锦绣阁买的布,这堆布她也没有及时送出去。 如喜拿了甜点回来不见她,绕进了屋子一看,就见她一匹布一匹布的从柜子里捧出来放在圆桌上,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甜点,帮她接过,道,“小姐,这些布是当时在锦绣阁买的吧?” “是啊,本来是想马上送出去的,谁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一阵焦头烂额”飞雪搬出最后一匹布,拍了拍手,道,“如喜,你可曾瞧见过一块手帕,素白的” 她的手帕素来都绣了些小花,刘少卿的手帕是没有的。 如喜回忆了下,有点印象,“是不是小姐被老爷罚跪那天塞在袖口里的那块” “是那块,你放哪儿了?” 没丢就太好了,早点还给刘少卿为妙,免得他总惦记着。 找到了刘少卿的手帕,飞雪一院子一院子的把布送过去,最后才轮到刘少卿,她对刘少卿是有点怕的,见他的院门虚掩着,踌躇了许久才敲门。 里头毫无反应,她又抬手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 不过这样也好,她放下立马就走,就不用和他碰面了。 想着,飞雪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怕刘少卿在里面,探进了半个身子往里望了望,整个院落静悄悄的,连鬼影都没一个。 飞雪将门推到最开,率先踏了进去,对如喜道,“快快,我们把东西放下马上就走” 如喜同样放松了紧绷的情绪,将布匹放在石桌上,“小姐,还好二少爷不在” “是啊,我们走吧” 飞雪一面说着一面慢慢转过身,眼前突然一黑,她来不及停下步伐就直直撞了上去,鼻子磕的生疼,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身后的石椅上。 刘少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将她的洋相尽收眼底,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笑。 他笑她! 飞雪面上一赧,忙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垂眸道,“先前借你的手帕已洗净了,这匹布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望二表哥收下” 说完,后知后觉的想起二表哥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的,于是抬眸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刘少卿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轻描淡写的往石桌上扫了一眼,了然的轻微点了头。 即使是这么细微的一点反应,飞雪也由衷的高兴,她弯了弯唇,露出了嘴边的小梨涡,甜甜的对他笑了笑。 *** 晚膳过后,飞雪照常在庭院里散步,她的膝盖已经完全好了,走路没有任何的问题,大表哥给她贴的药膏很有效,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伤疤。 散完步,飞雪正打算回院休息,倏忽瞧见院落之下站了个人,她走近一瞧,竟然是刘常。 她诧异的迎了上去,道,“爹,你有事找我?” 刘常见了她神色颇为尴尬的假意咳了声,指着前头的亭子说,“我们去前头说” 飞雪应了声,默默的跟在了刘常身后,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左想右想也记不得自己又做错了何事,竟让刘常亲自来找她谈话。 怀着忐忑之心来到亭中,刘常先坐下,见飞雪迟迟不坐,便指了指面前的位置,道,“坐,站着像什么样子,被你娘瞧见,又得□□我了” 飞雪弯了弯唇,依言坐下。 刘常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寻思了会儿,才道,“飞雪,你的伤可有好?” 飞雪原本是低垂着头的,听他这么问,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颔首道,“好了,完全好了,爹无需自责” 被她这么一说,刘常越发觉得愧疚,小女娃倒也挺大度,倒是他这个大男人显得小家子气了,“关于福伯的事,你娘都告诉我了,如今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是爹错信了他,误罚了你,害你受了委屈,飞雪你不会怪爹吧?” 一开始或许有些,但过了一段时间,也就不怪了。 她摇了摇头,“……不怪了” “其实你怪爹也是无可厚非的……”刘常停顿了片刻,从腰间取下了一串钥匙,他放于石桌上,推到飞雪面前,“孩子,如果你愿意,刘府往后还是由你掌家” “爹……”飞雪有些意外,面前的钥匙确确实实的摆放在她面前,可不知怎地她突然怕了,若是再来这么一遭,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遂摇头道,“恕飞雪年幼,不能肩负这份重任” 刘常叹道,“孩子,你还是怪爹” 飞雪如实道,“如果说不怪是骗人的,飞雪不想骗爹,飞雪曾是有些怪责爹爹,可现在真的不怪了” “既然不怪了,那你为何不肯接受钥匙?” 说来也怪,听她这么说,刘常并不觉得生气,他从来都没正视过这个小侄女,现在的儿媳妇,如今一看,赫然是当年的刘芳,耳边犹然有刘芳尚且稚嫩的声音,在他身边哥哥,哥哥的叫,若爹还活着,他们兄妹之间或许不会闹的这么僵。 飞雪想了想,认真道,“等飞雪再大些,能挑起重任了,爹再将钥匙交给飞雪也不迟” “好,这把钥匙你娘先替你收着,届时可不许不收” 飞雪星眸含笑,点头应承道,“好” 第23章 娇妻第二十三问 展红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日鲁莽冲撞了刘少敏来不及赔不是,今日她得了空还真打算登门道歉。 她一向大大咧咧,有一说一,不拘小节,该道歉道歉,该道谢道谢,可当刘府门口的小厮问她寻谁时,不知怎的刘少敏三个字含在口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眼前蓦然出现刘少卿望着她的冷漠眼神,那眼神,到今时她还能清晰记起,脸上突然烧了起来,她有些诧异的摸了摸脸。 这个状态让她有点陌生。 小厮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问了遍。 展红梅动了动唇,刚说了个朱字,立马制止了话头,问道,“府上少夫人在吗?” 不就是要见少夫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瞧着展红梅忸怩的态度,小厮在心里偷偷腹诽,说了声在,就唤过刚巧路过的一个小丫鬟,让小丫鬟引她进去。 展红梅维持神态忸怩,满脸绯红的神态直到见了飞雪才稍微好了些,见了她,展红梅朗声道,“飞雪……” 飞雪正坐在庭院中绣手绢,她手绢上的小花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绣的,现如今闲来无事,她一时手痒又忍不住拿出针线来绣上一绣。 正绣着,忽听到有人喊她,声音不像刘家人,但有些熟悉,在廊城她并没有朋友,会是谁呢? 飞雪疑惑的抬眸一看,惊喜的看到展红梅正站在院中朝她打招呼,遂起身迎了上去,“展捕快,你怎么会来?” 展红梅挥手的动作一滞,脸上颇有些尴尬,挠了挠脖子,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向刘少敏道歉的,前日里我不是撞了他嘛,他看样子挺生气的” 飞雪轻轻的阿了声,招呼她坐下,替她倒了杯茶,打趣道,“可我这儿并没有少敏” “我当然知道”展红梅将茶推远了些,两条手臂撑在石桌上,背脊挺直,“可是,可是……” 可是两字在她嘴里来来回回,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脸上是小女儿的娇羞,飞雪见过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见过她斗志昂扬的样子,就是没见过这般羞涩为难。 同是女儿家,飞雪很是了解,她故意道,“其实,道不道歉都无关紧要了,我已经向少敏解释过了,他知道了原委,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依着展红梅的性格,恐怕花上几年的时间也很难理解自己的这种情况。 飞雪有意帮她。 “不一样的!你替我道歉,和我自己道歉是完全两码事,况且我都和他说了,要亲自道歉的” 展红梅说的激动,丝毫没发觉自己不同以往的举态。 “那展捕快你打算如何道歉?”飞雪很是好奇,以手托腮,笑眯眯的问道。 “你不用喊我展捕快,太生疏了些,你可以叫我红梅”展红梅说的有点口渴,一口喝了飞雪为她倒的茶,认真思考起来,“道歉需要郑重些,我可以先请他喝酒再伺机道歉” “喝酒?”飞雪又为她倒了杯茶,从善如流建议道,“红梅你是姑娘家呀,这不太好吧” 展红梅举杯又要喝,听了飞雪的话,停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转动手里的杯子,“可除了喝酒,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道歉” “或许,红梅你现在可以直接找他,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不行,太草率了”展红梅一口拒绝,连连摇头,“他一定会觉得我没诚意” 飞雪忍不住笑出声,身子前倾,在展红梅耳边轻声说道,“所以,红梅你到底是道歉还是表明心意啊” 展红梅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完全没了往日容光焕发的神态。 她道,“飞雪,你胡说什么,什么表明心意呀,我只是想道个歉,仅此而已” 展红梅的窘态尽收飞雪眼底,飞雪有意逗逗她,“是吗?可你的反应完全不像是要道歉的样子,反倒像是情窦初开” “我……”展红梅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可我只见过他一面,怎么会喜欢上他了呢?飞雪你逗我” “是不是真的,红梅你心里最清楚啊” 这种情愫同为姑娘家的飞雪很是了解。 喜欢吗? 展红梅忍不住扪心自问,刘少敏的那一眼深深望进了她心里,往日的她那里会让莫虚名的情绪左右自己,若换成平常人,她早哥俩好的往他肩上一拍,说声抱歉了事,管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可如今她真的没有勇气去找他,也没勇气像对待别人那样的和他勾肩搭背。 展红梅有些生自己的气,看向飞雪时发现她和自己实在是不一样,她生的明眸皓齿,花容月貌,身上着了件白色质地柔软的长裙,弧线优美的锁骨隐在衣襟下若隐若现,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兰花,细白绵柔的手一动,便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玉镯。 相比自己,一身劲装,着实不像个女人。 展红梅想了想自己衣柜中的衣裳,竟是些简单方便的套衫,娘在她生辰那日送她的裙衫也被她压箱底了。 她握住飞雪的手,道,“飞雪你要帮我” 飞雪愣了愣,问道,“怎么帮呀?” 展红梅有些难以启齿,“飞雪,你明日可否随我去街上逛逛?” 提到街上,飞雪脸色微变,自从发生了管涛一事,她就不敢独自一人上街了,就怕管涛突然从哪里窜出来,若有下次她或许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 “你是怕管涛对吧?”展红梅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保证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而且飞雪你不可能永远不去街上的,那个管涛我让我手下随时盯着,你就放心吧” 第24章 娇妻第二十四问 展红梅一路急行回了展府,等回了自己的闺房,带上门,她轻靠在门扉上,砰砰乱跳的心才稍微平复了些。 她长舒出一口气,闭上眼,飞雪的话就在她脑海中来回盘旋,好不容易退下潮红的脸又烫了起来。 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可现在一颗心如小鹿乱撞怎么也平复不下,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她轻声自问,贝齿轻咬红唇,往里走去,她的衣橱里多的是颜色单一的劲装,类似于飞雪那样儿飘逸的裙衫她自十岁起就未穿过了。 娘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无一不是女孩子的玩意儿,花里胡哨的,她收下,改明儿就压箱底里了,在最底下翻出那身百褶如意月裙,布料已经有些皱皱巴巴,她用手抹了抹,看着上头的褶皱,不满意的蹙了蹙眉头。 她拎着裙衫来到镜前,将裙衫举到胸前比划,女孩子的打扮让她很是陌生,她不敢看,紧闭上眼,轻数了三声,三声过后,她还是没睁眼。 她沮丧的将裙衫拿了下来,盯着镜中稍显温怒的自己,“展红梅,我头一次知道你胆子那么小,不就是一件姑娘家的衣服,有什么不敢的”镜中的她点了点头,“好,再来一次” 复又闭上眼,行刑般将裙衫重新举起,微睁开一只眼,镜中的她显得陌生又熟悉,脸颊上是女儿家才有的娇羞。 她诧异的睁开眼,在镜前幽幽的转了一圈。 “红梅,你在里面吗?”展母徐氏听丫鬟燕儿说小姐难得早回来,她便寻了过来,在家,从来都是自在惯了,她没敲门就闯了进去。 展红梅正兀自欣赏,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令她整个人凛了凛,手里的衣服抓成一团藏于身后。 徐氏眼尖,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关上门,问道,“藏什么呢?” “没什么呀”展红梅强装镇定道。 “娘都瞧见了”徐氏朝她走近,往她身后一探,讶然的从她手中拿过皱成一团的裙衫,她瞧着不成样的裙衫,道,“莫不是变天拉,红梅,你拿裙衫出来做什么?” “娘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我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啊”展红梅心虚的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下。 女儿的转变怎会逃过做母亲的眼睛,徐氏挨着她坐下,笑道,“听燕儿说你今儿个早退了,娘还不信,我家乖女儿把衙门当家,怎舍得早回来” 徐氏语气中的揶揄,让展红梅有点面红耳热,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着另一只手,“哪有” 徐氏目光往她手上一瞥,老江湖道,“是哪家小伙儿,引得我们红梅芳心暗动” “没有的事”展红梅豁然起身,来到窗口下,手揪着窗台上放着的绿植,“娘你竟瞎说” “是不是娘瞎说,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你总归是个姑娘家,要嫁人的,有什么好羞的,你告诉娘,那孩子是谁,娘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展红梅素来是个不喜红装爱武装的人,对衙门中的同门大多是当兄弟看待,徐氏还担心,这个女儿不开窍,会生生蹉跎自个儿的大好年华。 如今一看,女孩儿家早就春心萌动了。 “没有”展红梅嘟囔了句。 “好,娘不问了”徐氏笑道。 “娘你可不许告诉爹啊”展红梅转过身,叮嘱道,若是被那呱噪的小老儿知晓,她的耳朵根就不得安静了。 “放心,娘会替你保密的,绝不泄露半个字” “我都说没有了!” *** 今儿个天气甚好,飞雪巳时一到就出了刘府,在和展红梅约定的地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抹熟悉的红影。 如喜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穿官服的捕快衙役不多,又是显眼的红色,不会错过,她叹道,“展捕快不会被旁的事耽误了吧,怎还不见人?” “就算真有事给耽误了,红梅她也会找人来告诉我们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反正在家也是闲着,飞雪不介意多等等,她在廊城没有朋友,难得有红梅肯与她交心。 又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连飞雪都觉得等的有些心焦,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清朗的男声,“可是嫂嫂?” 在廊城叫她嫂嫂的还会有谁。 飞雪回过身,少敏两字还未说出口就掐在了喉间,眼前除了刘少敏以外,还另有两位生面孔,皆□□裸的瞧着她。 飞雪不喜这种眼神,遂垂下眼眸。 刘少敏朝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注意些,才开口介绍道,“嫂嫂,这两位是我的好友”他指向其中一人,“这是孙威”又指向另一人,“这是万宁” 飞雪抬眸,小幅度的朝两人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 刘少敏对两人道,“这是我嫂嫂……阮飞雪” 孙威上下打量了飞雪一番,笑眯眯道,“知道你有位嫂嫂,没想到竟如此貌美” 飞雪面上一晒,不言语。 刘少敏斜睨着孙威道,“这是我嫂嫂,你注意些” “自然,自然”孙威哈哈一笑,“阮姑娘,看你像是在等人” 提到这个飞雪左右张望了下,还没见红梅的身影,她随口道,“是,我在等红梅” “展红梅?”刘少敏蹙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他还记得那个鲁莽的背影。 “红梅?展家的千金大小姐展红梅?”孙威诧异道,“她是个捕快,你等她作甚” “今日她休假,我们约好在此处见面”飞雪开始担心起来,已经过去多时了,还未见到红梅人,也无人前来通知她们,不知是否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将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少许发丝拢到耳后,目光盯着前头看,忽见一个高挑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藏于摊后,有种不想让人发现之感,她身上穿着一件百褶如意月裙,与往日的她大不相同,不知怎的,福至心灵的,飞雪喊道,“红梅” 展红梅下意识的抬步就想走,她其实来了有些时候了,身上穿着的裙衫是她挣扎了许久才套上的,一路上遮遮掩掩就怕被熟人认出,好不容易到了约定的地方,大老远就看到围着飞雪的三个男人,她还道飞雪又被人欺负了,不顾身上穿的是裙衫,大步就来,待走近一看,哪是什么坏人,分明是刘少敏。 她脚底抹油,溜弯就走,想随处躲躲,等刘少敏走了再出来,那里想到她穿了女装,飞雪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想装作不认识,才往前走了几步飞雪就赶上来,绕到她面前,这次轮到飞雪惊讶的将展红梅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女孩子打扮的展红梅甚是秀丽,婀娜多姿,她震惊道,“你是红梅?” 展红梅忸怩的拉了拉裙子,眼风瞥到刘少敏三人正朝这边走来,她局促点头道,“是啊,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飞雪连连摇头,“你这样很是好看” “可是,可是……”见刘少敏过来,展红梅头就低了下去,那里还有做捕快时的风姿,分明是个忸怩不安的小姑娘。 三人注意到她,皆是一怔,廊城有名的男人婆竟穿了身女装,何等不可思议。 万宁最先走近,他指着面色绯红的展红梅,不敢置信道,“你是展捕快?” “是啊”展红梅尴尬至极的扬了扬唇,一双眼更是不敢往刘少敏身上扫,等他走近,她再也待不住,拉起飞雪就跑。 她不习惯穿女装,步子跑不快,从背后看起来有点略微怪异。 刘少敏盯着她跑远的背影,乍闻边上万宁道,“展捕快一身俏装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听言,撇了撇嘴。 就她,冒失鬼? 怎么看怎么奇怪。 展红梅跑出老远才停下,想到刘少敏方才盯着她,她就浑身难受。 飞雪拍了拍胸口,喘道,“红梅,你跑什么呀?”转念一想,展红梅难得穿了女装,见了刘少敏肯定害羞,她笑道,“我猜红梅你是怕见少敏才跑的吧?” 飞雪一说一个准,展红梅恼的就要把外衫脱下来,飞雪赶忙阻止她,“使不得” “我不要穿了”展红梅置气道。 “你不想穿,也不能在大街上就脱呀” 展红梅洒脱惯了,难免不拘小节了些,飞雪怕她真脱,忙把她拉到人少之地,“你今日让我陪你逛逛不就是想买些女孩子的事物” “我这样子很奇怪吧?”展红梅不安的又问了遍,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只要没有刘少敏在她就自然的多。 展红梅未施粉黛,清清爽爽,连发间都没有丝毫的装饰。 飞雪摇头,称赞道,“一点都不奇怪,相反好看的很,若是再加些装饰就更好了” 第25章 娇妻第二十五问 飞雪陪着展红梅从东街逛到西街,又从西街逛到东街,逛到最后三人手里皆提了满满的东西,展红梅过意不去,主动提议去望翠阁喝茶,稍作歇息,等展家仆人前来提东西。 三人上了两楼,择了间靠窗的包间坐下,说是包间也只不过是以帘布为遮挡,堪堪遮住个上半身,每个包厢间相隔的是以花梨木雕刻的镂空木板,如此这般也说不上隐蔽两字。 展红梅点了壶茶,又点了几样糕点,打算在此好好休息下。 这天过了三月就反复无常,前些天还冷的大氅裹身,这几天就热的穿不上厚袄子。 飞雪以帕扇了扇走的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将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告知展红梅如何使用,在买的时候她说买哪个,展红梅就买哪个,连问都不问上一句。 这也不能怪她,在廊城谁人不识她展红梅,如今换上女装也是廊城的一件稀罕事,为了尽快远离,她大多是把脸一遮,只负责付银,缄口不语。 展红梅听的入神,物件多了也就烦了,做个姑娘家还真烦人。 她道,“这是胭脂,这是唇红,这是眉黛……飞雪,你出门前要用这么多东西吗?” “还不止”飞雪又将另一包拎到桌上,道,“在这之前还需要擦这个,晨时就寝前都要擦的” “算了,算了”展红梅连忙摆手,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避之不及,“这些东西飞雪你就拿回去吧,我实在是用不上” “不行”飞雪一口拒绝道,“是你要我陪你的,怎能到头来你却空手而归” “好啦,我用就是了” 展红梅吁了口气,正好小二端茶水进来,她一骇,连忙撇过脸,假装看外头的风景。 见她那副怕极的模样,飞雪侧过脸笑了笑,原来连穷凶恶极的歹徒都不怕的廊城唯一女捕快会怕被人瞧见她穿女装。 那小二迟迟不走,展红梅用手挡脸,幽怨的朝飞雪使眼色,飞雪看见,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二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摆好糕点,道了声齐了,人却站在原地未挪步。 如喜机灵,晓得他的意思,遂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碎银交给他,店小二拿了赏银心满意足的走远了。 等人一走,飞雪就伸出纤纤玉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人都走了,你可以把手放下了” 展红梅手往下巴处一托,泄气道,“这女装,我怕是不会再穿第二回了” “那可不一定,你嫁人时还要穿一回的” 说起嫁人,飞雪蓦然想起成亲那天,伸向她红盖头之下苍白瘦长的手,原以为是大表哥没成想竟会是二表哥。 和她拜堂成亲的并不是她的夫君,念此,她眉目低垂,心里隐隐有丝酸涩。 娘亲曾教导她,嫁了人,要遵守三从四德,要孝敬公婆,要听从丈夫之言,她都一一做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有股说不清道不明之味,她要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要丈夫能时常陪在她身边罢了。 可这么容易的事,到她这儿怎就这么难。 飞雪想的入了神,以至于展红梅叫她都没听见,展红梅又叫了遍,“飞雪,想什么呢?” “没什么”飞雪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手边的茶水已有些凉,凉透了的茶水带了点涩味,她喝了口,难忍的蹙了下眉。 如喜帮他们换了杯茶,展红梅喝了口,想出去看看家仆有没有到,手才撩起帘子,脚都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她就像兔子一般窜了回来。 见她这般像是看了什么惊悚之物,飞雪奇道,“外面发生什么了?”说着伸出手,想一探究竟。 展红梅眼疾手快的拉下她的手,以口型说道,“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刘少敏在外头” 怪不得了。 飞雪依言放下手,掩唇笑了下,点了点头,同样用口型说道,“遵命,捕快大人” *** “少敏兄,万宁兄,孙威兄,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们” 刘少敏三人边说边往二楼走去,才堪堪行至两楼的第二间包间外就被后头的两人叫住,三人停住脚步,往后看去。 说话之人名唤肖明,见三人看来,他急行了几步,来到几人面前,抱拳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兄弟五个长久未见过了,今日有缘在此处见面,不如一道入座” “肖明兄,李浩兄”刘少敏同样抱拳回道,“如此甚好,我们五兄弟也该好好叙叙了” 他的手往后一指,指向了第三间包间,五人抬步进入。 这间包间正好紧挨着飞雪她们的包厢,有意者只要一回头就能透过镂空的花梨木看到前头包间的人。 飞雪感觉到有人在后头的包间内坐下,她伸出食指小幅度的指了指身后,轻声道,“少敏吗?” 展红梅的脸皱成了苦瓜脸,她点了点头,无声的指向了帘外,随即拎起几包东西准备往外爬。 飞雪了然的点了点头,两手同样拎满了物品,学着展红梅的动作就要往帘口移。 倏忽,听到后头的某个人提到了展红梅的名字。 两人动作一顿,皆坐了回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万宁道,“李浩兄,肖明兄,你们今日是未瞧见,展家大小姐展捕快竟穿了身女装” “那个男人婆啊”名叫李浩的男人有点口无遮拦道,“她就算穿成天仙样也不见得有几分姿色,你们是没瞧见她抓人的样” 这话一出口,孙威就不赞同了,他道,“还别说,还真有几分姿色的”他用手肘捅了捅刘少敏的腰,“少敏兄,你说是吧?” 这颗球抛的好。 飞雪忍不住偷偷向后坐过去些,打算洗耳恭听刘少敏接下来的话,如果少敏有意,她就当一回红娘,将两人撮合了。 展红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裙摆。 她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刘少敏呲了一声,“不过是个冒失鬼罢了,半分女人之味都无” 飞雪诧异的张了张殷红的小嘴,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展红梅的脸色,她听的一清二楚,展红梅大抵是不会听岔的。 果不其然,展红梅绯红的小脸变得一片惨白,她低垂着头,紧咬着朱唇,沉默不语。 飞雪怕她心里难受,遂绕到她身边,握紧她的手。 得到飞雪的安慰,展红梅反而心里愈发难过,她突然觉得今天自己穿成这幅蠢样子傻的可以,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还显得怪异。 飞雪不敢再呆下去,怕少敏那呆小子还会再讲一些不着调的话,她用眼神示意如喜赶紧收拾东西,自己也收拾了些,腾出一只手拉着展红梅走了出去。 刘少敏那头还不知道隔壁包间发生了何事,继续高谈阔论今日遇到的两个女人。 说完展红梅,孙威又提到了飞雪,他道,“呲呲,瞧少敏说的,也难怪,每日和家中的大美人嫂嫂相处,清秀小美人儿也就不值一提了” “少敏兄这就是你们刘家不厚道了,当日你大哥成婚偏偏选了个大雪天,还不通知我们这些好友”李浩嗤道。 “到时我成婚定请你们”刘少敏笑笑,往李浩胸口击了一拳。 万宁忽然道,“说来,肖明兄你与王妍妹子何时完婚?” 此话一说,包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当日他们五兄弟会有隔阂,也全应王妍。 事发之后有半年之久,他们五人就再也没主动聚过。 因一个女人成这副样子当真有些惋惜。 沉默过后,肖明主动道,“十日后,原想着过几天就要去各位兄弟府上相邀” “恭喜肖明兄了” 孙威原是个活络的人,自提到王妍,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他以茶代酒,用喝酒的方式一饮而尽。 万宁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惹的大家都有点不快,打圆场道,“到时我们定全部都去,洞房花烛夜可不会轻易饶过肖明兄” 他不说还好,一说,气氛又陷入了僵局。 在这种气氛下犹如坐蓐针毡,李浩快坐不下去了,他假意咳了声,“话说回来,我们兄弟几个难得可以聚上一聚,单单喝茶未免说不过去,不如这样,明晚儿去老酒馆喝个不醉不归” “也好,就明晚吧” 他们变成这样也是因肖明而起,因此李浩提议时他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兄弟们,你们看如何?” “自然没问题”刘少敏点了点头,眼风扫过身边尚且沉默不语的孙威。 万宁不禁问道,“孙威兄,你呢?” “你们都去我岂有不去之理” 第26章 娇妻第二十六问 是夜,月明星稀。 五人去的老酒馆并不是人多眼杂之地,相反颇有点雅致,大堂内一派清爽,整个馆内并无醉鬼横行,也无喧哗之声。 肖明和李浩结伴先到,还未踏进门内,肖明就感到有人拍了他肩头一下,他侧过头,看到孙威站在他身侧,刚才的一拍显然出自他之手。 孙威比肖明矮半个头,他抬起头,脸上是努力挤出来的笑容,“肖明兄……”又朝李浩道,“李浩兄” 肖明和孙威因为王妍有过嫌隙,这次孙威能主动和他攀谈,他顿感诧异,诧异之余点头道,“三位仁兄,包间已订,还是我们的老位置” 刘少敏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见两人之间气氛还算好,便道,“极好,我还怕我们五人许久未来,老板娘不肯将位子留给我们” “少敏兄,还真被你说着了,昨夜我磨了老板娘许久她才肯把那间包间让给我”五人一面往里走去,李浩一面说道,“今夜,你们可要喝他个痛快,不喝就是不给我李浩面子” “自然的,李浩兄的面子我们还是要卖的”万宁哈哈一笑,他们几人一开始也并不熟悉,他和孙威,王妍一道长大,而肖明和李浩是老相识,他和肖明结识后,几人就变成了好友,后来和刘少敏不打不相识,五人就玩在了一块儿。 半年前,万宁顺带着王妍一道出去,结果肖明和王妍看对了眼,他还失落了好一阵。 五人进入酒馆内,方要踏上二楼的台阶,就有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哟,稀客呀” 听到声音,五人停下脚步往声音发出之地看去,说话之人是酒馆老板娘,她的身形略微丰腴,胸脯鼓涨,膀大腰圆,穿着一件红裳,脚步摇曳,风情万种的款款走来。 李浩咧嘴一笑,抱拳道,“多谢老板娘美意,今晚定让老板娘你赚的金盆钵满” 老板娘掩唇娇笑道,“别贫了”五人之中李浩最为八面玲珑,也最会逗她开心,老板娘是个俏寡妇,一来二去有关于他们的谣传就有不少,她又道,“还是老样子?” 李浩还没说话,万宁就插嘴道,“还望老板娘让厨房里的人动作麻利的” “得了”老板娘软绵绵的手往五人身上一指,“帮你们先做,别人都得靠后” “多谢老板娘啦” 包间内。 五人围桌席地而坐,没坐一会儿就有店小二前来上酒菜,等酒菜全部上齐,作为东家的李浩为其余几人一一倒酒。 “说好了啊,不醉不归,没喝醉就不许出酒馆门”李浩倒完酒,就一口干尽,他往下到了到酒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孙威第二个端起酒杯,喝完,他道,“老规矩,谁最后一个喝就得再加一杯” 他话刚落,刘少敏就举杯喝尽,他扬了扬空酒杯,“第三,你们随意” 没喝的两人对望了一眼,万宁道,“我就让肖明兄一次,谁让肖明兄不日完婚,天大地大,新郎官最大” 肖明还没喝,孙威就喝了第二杯,“今日,你们当我是兄弟,就不许再提这件事” “孙威兄,我和妍儿她……” “肖明兄打住,王妍与我,就是我孙威的一厢情愿,我不怪你,就算没有你,王妍她也指不定能看上我”孙威一连喝了几杯,食指往桌上一点,“我们五兄弟不谈风月” 肖明沉吟道,“好,不谈风月,孙威兄有如此胸怀,倒是我肖明狭隘了,我自罚三杯”说完,他一连喝了三杯。 酒过三巡,孙威已有些醉醺醺,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对不住了兄弟们,我先去个茅房,各位不用等我,随意,随意” “看你脚步发虚成这样,可别掉进茅房里出不来了”李浩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笑嘻嘻道。 孙威往后一挥手,抱着肚子就急步而去。 孙威一走,万宁就迫不及待问道,“肖明兄,碍于孙威兄在旁我也不好多说,你和王妍妹子这事一成,我们三个就不复当年孩提时代了,其实原本王家孙家有意结成亲家,没想到后来杀出了你这个程咬金,我看孙威兄心里是真不好受” “是我对不住孙威兄,感情这事并不是我能控制的,这几日就劳烦万宁兄帮我开导开导他了,我再罚一杯”肖明道。 “这事也不能怪你,当日孙威兄出城办事,托我照顾王妍妹子……”万宁顿了顿,“他大概也是恨我的” “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就如孙威兄说的就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刘少敏不想再听诸如此类婆婆妈妈的事,忍不住开口说道。 “少敏兄说的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提什么女人,不提不提”李浩手一挥,转移话题道,“肖明兄,你这身外袍可是锦绣阁的” “是极” “这身外袍我早已看中好久了,就是下不了手去买,今日肖明兄你正好穿来,我们两人身形相仿,不如借我一穿,看看合不合体” “自然没问题” 说着,肖明就脱下了外袍,李浩穿上身,倒也十分合体。 正说话间,孙威从外进来,落了座,道,“各位兄弟,久等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许氏就起身往刘少敏房内走去。 她莫名有些担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整夜都未能睡好,刘少敏昨夜彻夜未归,也未有人来通报,算算他也有大半年之久没在外头留宿过了。 来到刘少敏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里头寂静无声,她又敲了敲。 刘少敏的奴仆听到声音以为是少爷回来了,披了件外衣出门一看,见是许姨娘,他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道,“姨娘,三少爷从昨夜就没回来” “三少爷可有说他去了何处?” “没,三少爷什么都没说”小厮摇了摇头。 “这孩子会去哪里?”许是低声喃喃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的右眼皮跳的厉害,她心惊胆战的怎么都坐不住,就怕少敏出了什么事。 这种感觉让她慌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她待不住了,直往刘常的院子奔去,她趴伏在门上,将门拍的震天响,口中叫唤道,“老爷,夫人,老爷……” 刘常和黄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吵醒,黄氏不悦的推了推身边的刘常,“你那小妾又闹什么幺蛾子,大清早的要人命了” 刘常原不想管,奈何许氏大有不把他们叫醒就不走的架势,他脸一黑,翻身坐起,披了件外衣,趿了鞋就开了门,“囔,囔,囔,巧玲,你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这时候说” 许氏整个人往前仰了仰,她跪在地上,急道,“少敏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少敏?”刘常眉心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刘常还想说什么,黄氏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抢先说道,“许姨娘,我还道是什么天大的事,少敏不是三岁小儿了,只不过一夜未归,你就急成这副样” “我……”许姨娘仍然跪在地上,她慌的都没有力气站起来,捂着胸口道,“这次不一样,我的心好慌,少敏他一定是出事了” 柔弱无力显得娇弱弱的许姨娘是黄氏最看不惯的,她道,“少敏今年已经十六了,他就出去了一小会儿,你这当娘的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太不像样了,再说了少敏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行了,我派人去找”刘常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你也去好好休息,他又不是没有彻夜未归过,犯得着如此” “可是……”许姨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许真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许姨娘刚想转身往自己屋内走去,夏桃突然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分别望向在场的三人,张口道,“老爷,夫人,姨娘,出事了” 许姨娘一怔,直觉是刘少敏出了事,她心下一急,紧抓住夏桃的手,“夏桃,谁出事了?是不是少敏?” 她抓的很紧,夏桃却不觉得疼,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奴婢听吴管家说他甫一上街,就看到有一大批衙役扣了几个人往衙门的方向押去,里头就有三少爷” “怎,怎……怎么回事?” 犹如晴天霹雳,许姨娘就觉天要塌了,她晃了晃单薄的身子,眼看就要倒下,刘常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呵斥道,“夏桃,怎么回事,三少爷怎会被抓?” 夏桃忙跪下,慌张道,“他们都在传少爷杀了人了,死的那人是李家少爷李浩” 许姨娘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27章 娇妻第二十七问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昏黄的烛灯闪着微弱的光,酸臭味弥漫了整个地牢,压抑的叫人想立刻逃离。 飞雪搀扶着老夫人缓缓的走下台阶,等到了平地,老夫人几乎是一路奔了过去,飞雪怕她摔着,不敢怠慢,又不敢太快。 一行人来到关押刘少敏的牢笼前,老夫人双手趴伏在栏杆上,朝里痛心疾首道,“少敏,老身的孙儿呐……” 刘少敏躺在牢中的木板床上,双手交握枕在头下,望着头顶的石顶,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老夫人的叫喊,他侧过头,茫然的眸子里闪亮起来。 他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牢门旁,想装作无所谓的笑笑,却在接触到许姨娘忧心忡忡的眼神时如何也笑不出了,他脸色渐冷,道,“爹,大娘,娘,奶奶……”目光微移,放在飞雪身上,“嫂嫂,你们都来了” 飞雪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少敏,前天他们五人还好好的聚在一块有说有笑的,今日怎就出了这等事。 而谣传的杀人凶手竟然是刘少敏。 “少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外头都在传是你杀了李浩”刘常阴沉着脸,眉头紧蹙,方才来的路上碰到了李浩一家人,愣是将他们拦了下来,要和他们拼命,他心中的一股火就窜了起来。 “我没有”刘少敏低下头,没有多言什么,抬头时看到许氏眼里的泪光,他终道,“娘亲,你相信孩儿,孩儿没有杀人” “娘信,娘信”见到儿子,许姨娘忍不住哭出声,她颤抖的将手伸进去抓住刘少敏的手,“可是,也要知府大人信你才行啊,那把刀是在你手上的,就凭这条,儿你也难推辞就啊” 刘少敏抿了抿唇,道,“我另外几个兄弟呢?” “你还想着他们做甚?”刘常怒不可遏的呵道,“兄弟,哼!你的这些好兄弟是要置你于死地,存心嫁祸与你” 刘常的大嗓门让刘少敏一阵头疼,他如何都想不到他自诩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竟然会嫁祸给他。 一阵沉默后,飞雪轻声开口道,“少敏,他们都关在其他牢房里,红梅说为了不让你们串供才这么做的,他们现在都没有事” 刘少敏看向她,“嫂嫂,李浩兄他真的……” 飞雪颔首道,“是,听红梅说他是被乱刀捅死的” 是有多恨,才会一连捅了二十几刀? 飞雪一想到那个场面就一阵战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李浩”刘少敏一拳击在栏杆上,手上因猛然的击打而破了皮,微微渗了些血,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 李浩在他们五人中就像是和事佬,一直是个老好人,他还笑着说如果有可能他就娶了老板娘,不为世俗,离开廊城和她双宿双飞得了。 等寻了个好去处,就重开一家酒馆,老板娘也能安心相夫教子,不用在看男人的脸色,不用在抛头露面。 可这些他都还来不及和老板娘说。 “人死不能复生,现今唯有找出真凶才能以慰李公子的在天之灵”飞雪怕他想不开,柔声安慰道。 很快展红梅就进了来,她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刘少敏才对刘常等人说道,“时间到了,刘老夫人,刘老爷,刘夫人这里就交给我了,如果你们信得过红梅,公子一案我定当竭尽全力” 刘常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这儿子他从小就没多管教,有时候甚至会冷落了他,如今想来竟生出了一份愧疚之心,他朝展红梅道,“展捕快,小儿就交给你了” 展红梅抱拳,不卑不亢道,“刘老爷放心,红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也不会污蔑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刘常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领着一家老小走了,许姨娘依依不舍的松开刘少敏的手,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飞雪扶着老夫人,冲展红梅点了点头,一切竟在不言中,展红梅了然的回点头,她一定会揪出真凶,将他绳之于法。 等几人离开,展红梅取出钥匙开了牢门,刘少敏转过身,坐回了木板床上,展红梅在他面前站定,开口道,“你和我说说,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少敏抿着唇不说话。 “刘少敏!”见他不语,展红梅急了,“你现在是你们几个中嫌疑最大的,那把刀在你手上,你如果不开口告知真相,我怎么帮你脱身” 刘少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展红梅闭了闭眼,顿有心力交瘁之感,她面对刘少敏总是无计可施,目光下移时看到他受伤的手,她一惊,蹲下身来就要查看他的伤口,“你受伤了?” 刘少敏将手不动声色的甩开,“把我嫂嫂叫来” “啊?”刘少敏没头没脑冒出的一句,让展红梅愣在当场。 “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刘少敏戏虐道,“我就告诉我嫂嫂一人” “刘少敏,你……”展红梅无力的站起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转身离开,道,“好,我把飞雪叫来,最好,你能和你嫂嫂说实话” 飞雪已走远,蓦然有衙役喊她回去,她心中有疑,心知是关于刘少敏的事,但为何会叫她一人独往就不得而知了,带着疑惑的心,飞雪又回了那个潮湿阴暗的地牢。 进了地牢,瞧见展红梅正站在刘少敏的牢房之外,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飞雪上前来到她身边,道,“怎么了?为何突然叫我回来,是少敏出事了吗?” 飞雪望了望牢内,刘少敏看似并无大碍。 展红梅懦了懦嘴,情绪低落,她道,“他有话对你说,你进去吧,牢门开着” 说完,她转身要走。 “红梅”飞雪喊住她,几步来到她跟前,展红梅情绪的转变,飞雪不用多想就知是与刘少敏有关,她低声道,“是不是少敏他又说了一些让你不喜的话” “没有”展红梅摇摇头,对她道,“你快进去吧,他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好,你等我,我马上出来” 飞雪进了牢房,展红梅原本想走,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刘少敏见了她,扬了扬唇,笑着叫了声嫂嫂。 飞雪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少敏,李公子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几人之间可有什么矛盾” “我和其余几人都有可能产生矛盾,唯独和他没有,他们几人也是如此” “少敏……”飞雪担心刘少敏的安危,却也气他已到这般田地还坦然若之的态度,“你倒是和嫂嫂说说昨晚的事” 其实昨夜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开口慢慢道,“我们五人之间已有半年多未见,前天偶然相遇便相约一聚” 飞雪点头,这她知道,那天她也在当场,却不知他们后来又约了一聚。 刘少敏继续道,“昨夜一聚,我们都喝了些酒,喝到后来大家都有点醉了”他头疼的摸了摸额,“我们之间并无争吵,喝的也开心,到最后蜡烛燃尽也没管它,就摸黑一杯一杯的往口中灌” “后来呢?”飞雪忍不住问道,既然他们并没有发生争吵,李浩和其余几人也并无过节,那又是谁下的毒手。 “后来……后来我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等完全清醒,周边就围满了人,而我的手上握着带满血迹的刀” 刘少敏说的镇定,飞雪却听的心惊,“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这些还发生了什么?或许有谁暗地里和李公子有过争论” 按照刘少敏所说,李浩为人正直,和人都无过节,那么他们几人当中断然不会有人想痛杀毒手,可除了他们四个又会是谁。 “不会”刘少敏一口否决,“我宁愿相信他想杀的人是我,而不是李浩” 可这些线索,根本无法确定凶手是谁。 飞雪目光黯淡下去,目光一撇,瞧见了刘少敏受伤的手,她轻呼道,“你受伤了?” 刘少敏抬起看了一眼,张开手又握紧,“无大碍,只是皮外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况且是你握笔写字的手”飞雪在他身边坐下,自袖中掏出活血化瘀之药,扒开瓶塞,握起他的手倒在他伤口上,“这是你二哥给我的药,我觉得甚是好用就时常带着” 刘少敏的手轻轻的颤了颤,飞雪以为他疼,忙停了手,问道,“很疼吗?对不起,我轻些” “不疼”刘少敏盯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飞雪正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伤口,长而翘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肤白如雪,吹弹可破,正如她名字一般。 上完药,飞雪拿出手帕帮他包扎,看着被自己包成粽子的手,她满意的笑了笑,“好了,大功告成” 刘少敏收回手,摸了摸上头的手帕,“谢谢嫂嫂了” 第28章 娇妻第二十八问 四人的口供如出一辙,都一口咬定李浩人缘广泛,为人八面玲珑,无人和他有过过节,倒是外面有人传言,李浩和老板娘交往甚密,一些垂涎老板娘美色的人,见不到他两交好,才痛下杀手,顺道嫁祸给刘少敏。 展红梅将可疑之人一一抓捕归案,经过一整日的逐一排查,疑犯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到最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唯一确定的疑犯就只有刘少敏等四人,而刘少敏依然嫌疑最重。 凶杀案一发生,整个刘府像是笼罩在阴霾里,府中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刘老爷会突然大发雷霆,怪罪与他们。 短短一日间,老夫人和许姨娘就接连病倒。 服侍老夫人睡下,已过亥时,飞雪黯然无神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简单洗漱过后,却无法安然入睡,辗转反侧许久,灵台仍是一派清明。 飞雪坐起身,被褥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下来,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 是大表哥回来了。 飞雪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隔着床幔往门的方向望了望,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掀开了被褥,下了床,光着一双不染纤尘的玉足就朝刘少卿奔去。 “大表哥……”飞雪娇声喊道,往他怀里钻去。 刘少卿将门关严实,回过身时诧异的看到飞雪朝自己奔来,光着一双脚,他将扑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抱住,修眉微蹙,打横把她抱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跑出来作甚?”大手握着她冰冷的小脚,刘少卿的语气透着不悦,若飞雪冻坏了,他们刘府又该添一个病人。 况且他不舍得她生病。 “我想见你嘛” 飞雪的一双脚在他手掌心中,热热的,她有些害羞,将脸埋在他胸口。 刘少卿挑眉,另一只手小心的将她圈住,防止她跌落下去。 见他不说话,飞雪并不在意,从没在他口中听到过柔情蜜意,她也并不奢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的声音闷闷的,“……大表哥,少敏他该怎么办?我今天去见他了,红梅说他定是清白的,可就是没证据” “你很担心他?” 刚才说想他,先又担心其他男人。 刘少卿坏心眼的曲起中指在她脚底轻弹了下。 “你欺负我” 突如其来的一弹,有点疼又有些痒,飞雪在他手心踹着双脚,还没踹到第三下,就被他牢牢捏住,“别淘气” 飞雪停歇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能不担心吗?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转念一想,不对啊,眼前的人才是刘少敏正牌的大哥,她嘟了嘴,“大表哥,少敏可是你亲弟弟,难道你不担心吗?” 刘少卿沉吟片刻才淡淡的说了声担心,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声音难得温和起来,“你叫我什么?” “大表哥啊”飞雪不解,又重复了遍。 刘少卿沉默片刻,声音依旧平缓,“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那……”飞雪弯了弯嘴角,“以后我就叫你少洵,可好?” 夜色中,刘少卿修眉紧蹙,不管是大表哥还是刘少洵都让他十分不喜,特别是她笑脸盈盈的喊出少洵这个名字。 他垂下眼眸,将怀中的飞雪抱紧了些,下颚抵在她头顶,并不明说,“你以前喊过的” 夫君两字,他想听。 飞雪了然的偷偷扬了扬唇,仰头时嘴角的笑意已然隐去,小脸上一片茫然,她明知故问道,“我以前喊过的……是什么?” 她笑的就像只偷腥的猫,刘少卿微眯了眼,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脚趾,力道不轻,还有点疼。 一双玉足在他手心挣扎了下,飞雪握起拳头,象征性的在他胸口锤了下,娇嗔道,“你欺负我,我就不叫” 刘少卿无声的叹了声气,惹火了怀中的小人儿,还得他去哄,女人真是麻烦。 “你想不想替少敏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他诱惑道。 “你有办法?”飞雪面上一喜,自他怀中抬起头,执起他放在自己腰际的大手,轻轻摇了摇,“你告诉我啊,是什么办法?” 刘少卿抿唇不语。 “你告诉我啊”见他不说话,飞雪急了,在话尾又加了句,“……夫君” 刘少敏抬眉,听她甜甜的喊出口,面上依旧没多大表情。 “夫君”飞雪愈发轻柔温和的喊道,头靠在他胸口,爱娇的蹭了蹭。 这让刘少卿很是受用,他微侧过头,轻轻在她眉尾落下一吻,低声与她道,“你等我片刻” 话罢,把飞雪放在床上,离了他的怀抱,飞雪直觉冷,一溜烟就钻进了被褥,道,“你可要快些啊” 刘少卿轻描淡写的嗯了声,替她捏了捏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他当真很快就回来。 回来的同时,屋内的烛火也亮了起来。 飞雪讶然的翻过身子,趴伏在床上,瞧见刘少卿绕过屏风,走到她跟前,一同往常,他穿了身月牙白色的衣衫,飞雪看的出,他身上的这件是她亲自为她挑选的。 飞雪微微一笑,却见他脸上煞风景的罩着一张面具,在烛光的照耀下呈现蜡黄色,单单露出两只眼睛,与灯会那日相比要来的平庸的多,也不那么骇人。 她有些惋惜,还以为这次可以看到大表哥的脸。 刘少卿将她披散在地的秀发拢在手心中,弯腰在床沿边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同样的面具罩在她脸上。 飞雪跪坐起身,麻利的将面具上的系带系在脑后,声音闷声闷气的从中传来,“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面具下,刘少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抬手将她放在屏风上的裙衫拿下,“查真相” 第29章 娇妻第二十九问 夜凉如水。 空荡无人的街唯留烛灯闪着细微的光辉。 屋顶的青瓦上掠过两个白影,飞雪紧闭双眸,贝齿紧咬朱唇,抱着刘少卿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头,惴惴不安的不敢往下望去。 清风徐徐吹过,吹落了她戴在头上的兜帽。 刘少卿躇足,落在屋瓦上,大手环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细心的替她戴上兜帽,覆在她细腰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 他虽未说只言片语,飞雪还是懂了,慢慢松开他的脖子,睁开眼睛飞快的往下一瞥,这一瞥,让还未离开刘少卿肩膀的手又瞬间拽紧了。 飞雪的小手紧紧的抓紧他胸口的衣衫,声音微颤,“夫君,快些下去吧” 她很是不喜这种离开地面的感觉。 “你在此处等我一下”还没等飞雪平复下来,刘少卿环着她腰际的手蓦然一松,飞雪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晃了下。 “你去那里?”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飞雪感到嗓子有些疼。 刘少卿没立刻回答她,纵身往下一跃,停在了下方窗口的窗沿上,一手撑着上头的屋瓦,一手摸出藏在腰际的匕首,伸进窗缝中轻轻一挑,而后行云流水的翻身上去。 带着飞雪往下一跃,停在了方才的窗沿上。 电光火石间,飞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身子发软,只能软绵绵的依靠在刘少卿身上。 窗沿大约只有半寸多,刘少卿一手抚着飞雪,一手撑着上头的屋瓦,并不好动作,他抬起脚,将窗户踢开。 等落了地,他才柔声道,“莫怕” 感觉到双脚着地的踏实感,飞雪才敢睁开眼睛,一双美眸骨碌碌的朝四周转了一圈,这是间普通的屋子,地上桌上却一片狼藉,酒瓶落得到处都是,斑斓的毛毯上有一块极大的污迹,颜色已经发黑,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她小巧的鼻子不禁皱了皱。 刘少卿关了窗,拉着她往桌边走,语气平淡,“这里是案发现场” 飞雪握紧他的手,担忧道,“我们这样进来没事吗?” 刘少卿摇了摇头,开始检查起这间屋子,房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门锁完好,无人破坏过,飞溅的血也只在那大块血迹的周围,显然,李浩死时并未和人产生过打斗行为,而凶手显而易见就是四人中的其中一人。 飞雪跟在刘少卿的身后,只敢露出半个身子探看,那大片血迹让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听红梅说凶手一连刺了李公子二十多刀,由此可见凶手是极恨李公子的,可少敏又说无人和李公子产生过矛盾” 刘少卿沉默着,转身又到了另一处污迹处,飞雪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这块污迹,颜色较浅,大抵是谁无意打翻了酒,而上头沾着的血迹也比别的来的淡,像是被酒稀释过。 他眉头微微紧蹙,蹲下身,指腹在上头轻轻拂过,飞雪瞧见,轻声呼道,“啊,你摸了?”她退后了几步,明艳的小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你可别抱我了” 刘少卿修眉微挑,没有理她,有人曾用酒洗去血迹,为了嫁祸刘少敏。 他站起身,伸手就要来抱飞雪的腰,飞雪一凛,闪躲了下,可怜巴巴道,“你刚摸了血” 刘少卿抿唇不语,换了只手,二话不说就圈上了飞雪的腰,原路返回。 风刮的飞雪耳朵疼,她缩了缩脖子,刘少卿忙捂住她的耳朵,下了地,改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瞧着并不是往刘府的方向走去,飞雪不禁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方才在酒馆内可有查出些什么?” “有人扰乱了我们的视线”刘少卿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沉吟道。 “是谁?” “未知”刘少卿抛下两字。 手渐渐有了温度,飞雪往他身侧靠了靠,她怎么觉得越走越冷,越走越偏辟,在蜿蜒的小道上七绕八绕,终于看到了一处略显破旧的屋子,门上挂满白绸,白纸飘到她裙摆时,她才意识到这是间亦庄。 风也更喧嚣了些。 祭拜死人的白纸三三两两的飘来,连带着风也阴森了许多,飞雪下意识的藏到刘少卿身后,“夫君,我们来这儿作甚?” 三更半夜,很容易遇到脏东西的。 她头抵在刘少卿背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脚步。 刘少卿背过手去握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死人是不会撒谎的,我们去看看李浩怎么说” *** 两人避开守庄人,偷偷溜入停放尸体的大堂,大堂内摆满了尸体,从头找到末尾,终于找到了李浩的尸体。 李浩的脸惨不忍睹,大概是死不瞑目,他双眼睁大,眼珠爆出,嘴巴微张,瞧着骇人极了,飞雪不敢看,又不敢离刘少卿太远,她不管身处何处都像是在他们的目光底下。 刘少卿查看了李浩的尸体,正如他料想的一样,李浩被一刀致命,之后凶手为了泄愤,疯狂的捅了他二十余刀。 怎么看,都像是怀着深仇大恨。 飞雪闭着双眼扯了扯他的衣袖,颤声道,“夫君,可查出了些什么?” 没有,凶手是在李浩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下手的,李浩并没挣扎。 刘少卿站起身,眉头紧蹙的盯着李浩骇人的尸体,眼底有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倏忽吹过一阵刁钻的风,大堂的烛光瞬间被吹灭,整个大堂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飞雪怕自己叫出声引来守庄人,紧紧咬住下唇,小手揪着刘少卿后背的衣服,大气不看出。 刘少卿一直盯着李浩,烛火熄灭的同时看到李浩肩头闪着亮光,他蹲下身去,把李浩的尸体翻过来,衣服肩头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带着金色麟粉的手掌印。 是凶手刻意做出的记号。 第30章 娇妻第三十问 李浩一案进展缓慢, 四个嫌疑人的论述都如出一辙, 很难找出破绽, 就连刘少敏都保持冷静的状态, 依旧否认李浩曾与人发生过矛盾。 这件案子像是进入了死胡同,没有足够的证据排除刘少敏的嫌疑, 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谁是凶手。 展红梅连夜审视几人, 期许能在升堂前找出突破口。 万宁被衙役押着带到展红梅面前,他手上带着桎梏, 穿着的白色囚服微微发黄,关押了几日让他的面色憔悴了许多,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审话, 他急于想摆脱囚犯的身份, 到展红梅面前时脱口而出道,“展捕快, 李浩人真不是我杀的,刀是在刘少敏手上的……” 展红梅敲打桌面的手一顿,冷冷一笑, “好哇, 万宁,到如今你还狡辩” 万宁的脸色一变,心虚的低下头, 紧握的拳头正在颤抖, “展捕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向人打听李浩与我的关系……” “那你如何解释你玉扳指上沾到的血迹是从何而来?”展红梅玉手往桌上猛地一拍,用两指夹起一件物体往万宁方向弹去。 翡翠玉扳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骨碌碌一滚落在万宁脚边,借着昏暗的烛光还真难看出藏在扳指雕刻物中的少许的斑斓血迹,因此搜集证物时难免会有所遗漏。 万宁的脸色瞬间惨白,百口莫辩的张了张缺少水源而咧开的嘴。 展红梅冷哼一声,挥手示意身后衙役,衙役得令,将一件带血的衣衫展开,上头成片的血迹令人乍舌。 关押的四人身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血迹,这与疯狂的捅杀不成比例,直到这件血衣在茅厕中被人找到。 她站起身,走到万宁身前,厉声道,“自己的衣服你莫非认不出吗?” 压迫感迎面而来,万宁的整条腿都在抖,脚一软,没用的跪在了地上,他仰着头,颤着嗓子道,“展捕快,我说实话,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李浩他,他真不是我杀的” 展红梅背着双手,狐疑的看了万宁一眼,重回椅子上坐好,手富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着,她闭上眼,冷然道,“你说” “我,我说……”万宁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那天,那天我醒来,发现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刀,我很害怕,不知道那把刀怎么会在我的手里,我什么都没干怎么能让人平白诬陷”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回到了事发当场,“于是,我爬起来用酒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洗去,谁想到突然有人敲门,我一慌就把刀塞到了离我最近的少敏手中” 展红梅紧闭双眼,听他陈述事情的经过,审理案件时她就像变了个人,不苟言笑,凛凛不可犯,万宁每说一句,她的脑海里就会呈现出当时的画面,听到最后,她蓦然睁开双眸,牢牢紧盯万宁,“所以,你就栽赃给刘少敏,万宁你好歹毒的心” “我也是迫不得已,展捕快,你信我,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欺瞒” “那这件血衣你又作何解释?”展红梅脸色铁青。 “我……”万宁说不出话来,他隐隐猜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他醒来时天还没大亮,并不清楚是谁出了事,等到被押进牢房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死的人是李浩。 怎会是李浩,他大吃一惊,还真以后是老板娘的追随者干的蠢事。 直到看见面前的这件血衣,他才恍然大悟,能拿到他的衣服,想要嫁祸给他,而误杀了李浩的人,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展红梅见他不说话,喝道,“你什么?做不出解释了?” “展捕快,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是被诬陷的,这件血衣,这件血衣……” 血衣两字在他口中反复念叨着,可就是不往下说,瞧他神色像是知道些什么,展红梅也不急了,循循善诱道,“剩下的话你就和县老爷去说,到这个地步案子很快就能宣判,而你如果不说实话,那么这个牢你就不用想着出去了” “不,展捕快,你要信我!”万宁面如死灰,用膝盖往前急行了几步,“我嫁祸给少敏是我不对,但这不代表李浩是我杀的,那件衣服和我关系好的人都能拿到,展捕快你……” 他正想继续往下说,突然从外来了个衙役在展红梅身后耳语了几句,她眉头一皱,看向万宁,等那传话的衙役一走,展红梅才道,“万宁,你可知道知而不说是为包庇,扰乱司法按律当罚”不等他开口,她道,“把他押回去,带肖明出来” *** 四个人里面肖明最为配合,这也是她传召肖明的原因,肖明来时脸色同样不好看,展红梅见了他便道,“肖明,你们一口一个李浩从不与人为敌,可我这儿得到的消息却是有人早已怀恨在心,想除之而后快” “展捕快,李浩的为人我最清楚,凶手不会是我们四个中的其中一个”李浩的死让肖明打击很大,几日下来他茶饭不进,早已饿的面黄肌瘦,说话的声音也细如蚊呐。 “你好好想想,事发当天可有人故意拍过李浩的肩膀”展红梅刚从衙役口中得到消息,是飞雪托人所传,对这件案子有极大的帮助,她继续道,“李浩的后肩位置有一个只有天黑时才能看到的手掌印,明显是有人刻意做的记号,好让自己能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无误的杀掉他” 听言,肖明瞬间瞪目结舌,他语无伦次道,“是他,是他杀的!展捕快,一定是他” “是谁?”展红梅急问。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李浩兄是替我而死的”肖明懊悔道,一个大男人竟掉下了眼泪,双手覆面,他哭的泣不成声,“我早知道,出了这事,他对我有恨意,现连带着李浩兄也为我而死,为什么我要同意李浩兄换衣服,如果不换……” “肖明,你冷静点,只有你说出真相才能以慰李公子在天之灵,才能排除刘少敏和万宁的嫌疑” “我……”肖明哽咽道,“是他,是孙威!他想杀的人是我,可李浩兄却替我而死” 第31章 娇妻第三十一问 大堂审案, 合着证据足够, 展大海很快就定了孙威的罪。 而其余三人无罪释放。 审案全程孙威都没为自己狡辩, 他沉默着, 直到衙役要将他拖回大牢, 他才目露狰狞,恶狠狠的瞪着原本该死却侥幸逃过一劫的肖明。 他要杀的人唯有肖明,而他嫁祸给万宁是因为万宁趁他不在之际将王妍介绍给了肖明,他的恨意从发现自己的好兄弟抢了王妍开始慢慢滋长,直到传来两人订婚的消息开始爆发。 他的杀计从巧遇肖明那天开始发芽,除之而后快的杀意让他辗转不成眠, 没想到兜兜转转死的人竟然是最不该死的李浩。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 转身时看到了人群中观望的王妍,他一愣,目光瞬间变得柔情万分, 王妍依旧穿着最和她相称的鹅黄裙衫,小巧玲珑,双眼含笑,含情脉脉。 能让王妍这么瞧着的人也只有肖明, 连到最后王妍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孙威苦涩一笑, 羡慕的望了一眼相拥的两人,在衙役的推搡下颠颠撞撞的出了大堂。 孤苦伶仃, 好不凄惨。 万宁一直盯着三人, 微微叹了口气, 一夕之间兄弟五人彻底分道扬镳, 而他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当初孙威托他照顾王妍,他嫌麻烦,转手把王妍托付给在街上偶遇的肖明。 一来二去之间两人生了情谊。 等孙威回来王妍的一颗心早就飞去了肖明那儿。 他不敢告诉孙威,只能瞒着一天是一天,等孙王两家想敲下两人的婚事,王妍知不能再隐瞒下去竟当着两家人的面子拂了婚事。 一向乖巧的王妍突然改了主意,孙威见事情有疑,遂找王妍对峙,王妍被逼急了,将事情一五一十全数告诉了孙威。 那日,孙威喝的酩酊大醉,闹到了肖府,割袍断义,和肖明彻底决裂,后来他看不过孙威郁郁寡欢,终日沉迷与酒,就把自己无意将两人撮合的事说了出来。 说来也奇,自那以后,孙威突然就恢复了常态,不再肆意饮酒,可他看得出,孙威是恨他的。 在孙威心里,自己和肖明有何不同,因此他才会嫁祸给自己,所以当猜出真凶是谁后他如何都说不出孙威的名字。 他愧疚,这是他亏欠孙威的。 万宁走到肖明和王妍之间,打了声招呼。 王妍伸回帮肖明擦汗的手,朝万宁点了点头,柔声开口,“万宁哥哥,都是妍儿不好,害的你们平白无故蹲了几日牢” “这与妍儿妹子你无关,全因我……唉,算了”万宁没把后头的话说下去,朝肖明一抱拳,充满歉意道,“肖明,日后你和王妍妹子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但是礼金一定送到” “万宁兄这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若真要分个对错,错的人是我”肖明拍了拍万宁的肩膀,沉声道,“是我对不起孙威兄,也对不起李浩兄” “事已至此,你们一定要分个对错也全无意义” 三人回首看去时刘少敏正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铁青,身上穿的是事发那天的衣衫,上头还有零零星星的血迹,刘少敏嫌弃的拨了拨几日未洗的头发。 大堂审案如此重要的日子,别人都有家属陪同,之后高高兴兴的回家,他在大堂内站了许久,直到围观群众走散,他都没看到半个刘家人的影子。 听到他这么说,肖明点头道,“是也,是也,现在也就剩下我们三人了,我与妍儿的婚礼将会推后几月,到时你们一定要来” 为何会推后,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少敏垂下眼眸道了声好,万宁也随后同意一去。 展红梅敲了敲僵硬的脖子,眼风瞥到刘少敏还未走,她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瞧见飞雪的影子,正要抬步和他说上几句,刘少敏像是有所感似的快步走出了衙门。 她抬了抬手又无声的放下,转过身,蓦然对上了展大海吃的甚多而发胖的脸。 展红梅往后连退了几步,佯装怒道,“展大海,你做什么离我这么近” 展大海双手捏着腰间差点戴不上的蹀躞,吹胡子瞪眼道,“展红梅,出门在外,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好,展大老爷,我累了,能不能请半日假,回去歇息” 为了帮刘少敏清洗嫌疑,她已经有好几日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展大海豆大的小眼一眯,老神在在的摸了把胡子,“我瞧着你就不对劲,刚你爹我审案时你一直盯着某个疑犯不错眼的看,一副少女怀春的样,你说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 “爹,你在说什么?” 心思被轻而易举的戳破,展红梅回过身不想被展大海看见自己绯红的脸。 展大海绕到她前面,她又背过身去,展大海呲道,“你娘都跟我说了,你还不承认,是那个小子对不对?” 娘这大嘴巴! 展红梅一跺脚,大剌剌的冲了出去。 *** 等飞雪和刘少卿赶到衙门时,衙门内已空无一人了,看门的衙差说已经退堂许久。 飞雪的小脸微微泛红,额上有细微的汗珠渗出,她一路急行还是没赶上,不知道少敏去了那里,有没有回府。 若是回了府那就坏了,老夫人千叮万嘱断不能让刘少敏立刻回府。 全因她记错了时辰。 她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转身就要往刘府的方向跑去,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嫂嫂。 飞雪急忙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刘少敏。 刘少敏就站在衙门外等他们来,看到飞雪身边的刘少卿,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叫了声二哥。 刘少卿微不可问的嗯了声。 刘少敏撇了撇嘴,他这二哥永远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冷着一张脸,纵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出了事,也不见他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也许在刘少卿心中他刘少敏算不上他的亲弟弟。 小妾生的儿子,他怎会承认。 刘少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诧异的发现两人竟然有些般配,他觉得很刺眼,不再看两人,大步往前走去,阴阳怪气道,“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爹和娘呢?” 飞雪来他明白,刘少卿来他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见他往刘府走去,飞雪忙把他拉回了另一条道上,“姨娘因你出了这事食不下咽,病倒了,现在还有些不着力,不过没什么大碍了,爹忙着药铺的事抽不开身,你也知道的,药铺忙的很,你大哥昨夜和我说过,他今日也没有时间来看你,还望你不要生气” 刘少敏噢了声,看了眼身侧的刘少卿。 刘少卿的眼皮一抽,别过了脸去。 飞雪低头把手中的食盒盖子打开,顿时香味扑鼻,刘少敏垂下头瞧她动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尴尬的刮了刮鼻子,“牢里的饭菜太难吃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姨娘知道你挑,早就托我准备吃的了” 食盒里静静躺着男人巴掌大小的黄油纸,黄油纸鼓鼓囊囊的不知包了什么,飞雪伸出小手要去拿,奈何太烫,她呀了声,伸回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烫到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耳垂,瞬间好了许多。 见她烫了手,刘少卿下意识的要拉过她的手查看,伸到一半倏忽一顿改伸向食盒,取出了黄油纸递给刘少敏。 刘少敏接过,打开黄油纸,香味更甚,里头是个烤的恰到好处的大鸡腿,他举起就咬了一口,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不回府吗?” “奶奶说了,还不能回”飞雪放下手,把食盒交给刘少卿,又从他手上拿过一个小包袱,她拍了拍包袱道,“里头是你的衣服,等下你二哥会带你去澡堂,奶奶说出了这事不能把外头的污秽带回刘家” “还是奶奶想的周到,我早就想快些换身衣裳了”身上的衣服穿的刘少敏难受的很,怎么都不得劲。 “你和你二哥先去澡堂,我呢就先回府,通知厨娘帮你准备一桌好菜替你接风洗尘”飞雪把包袱给了刘少卿,指了指食盒笑道,“这里还有一些吃的,你要是实在饿得很就再吃一些,不过不要吃太多,要留个肚子到晚上再吃” 刘少敏真的饿了,鸡腿已经去了一半,他忙不迭的点头,“嫂嫂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整头牛,不会吃不下的” “那最好”飞雪微微一笑,看了眼刘少卿才对刘少敏道,“你们快些,不要太晚了” 交代完才转身回了刘府。 有刘少卿在,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现在想来她好像是第一次和二表哥相处这么长的事情,好像也并不是特别恐怖。 第32章 娇妻第三十二问 刘家很久都没有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刘少敏平安回来, 整个刘府热闹的像是过新年, 老夫人和许姨娘的身骨子也爽朗起来, 就连一向不近人情的刘常也在这日卸下了当父亲的威严, 难得和小辈们谈天说笑。 觥筹交错,气氛愉悦。 这是飞雪最希望在刘府看到的场景, 此刻她却无法开心起来, 这场热闹里唯独少了一个人,她的夫君——刘少洵, 可他们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没有人提,她也不敢问。 飞雪情绪低落, 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抖, 她举杯饮尽想要掩饰自己的失常,也不想破坏刘府难得活络的气氛。 这茶好苦。 飞雪明艳的小脸皱了皱, 她突然有点像尝尝酒的味道,喝醉了或许就能好过些,她不想自己的状态影响整桌人的情绪。 白玉酒瓶就在自己面前, 一伸手就能拿到, 飞雪盯着酒瓶看了小半会,伸手要去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拿过了酒瓶。 顺着修长白净的手往上看, 刘少卿像是没注意到飞雪的注视, 依旧冷漠着一张脸, 平静无波的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而后将酒瓶放远了些。 飞雪只好把手伸向茶壶,为自己倒满,茶苦涩的味道好像也不错。 刘少卿举杯喝酒,目光下移瞥向坐在一旁的飞雪,她的一举一动,情绪上的转变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眼里,握着酒杯的手蓦然一紧,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凝起来。 酒饱饭足。 飞雪习惯性的在庭院中散散步,消消食,她明明一丁点酒都没沾,却好像喝醉了一样,脚下发虚,口干舌燥。 她好想尝一尝酒的味道。 停下脚步,飞雪盯着院中的那颗歪脖子大树,眼前像是出现了当时自己爬树的情景,大表哥在底下涨红了一张俊脸,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催促她下来。 大表哥打小遵守礼教,唯刘常是命,爬树打架斗蛐蛐一概没做过,看到她大胆的要爬树去抓金蝉,他只有干着急的份。 后来金蝉没抓着还摔下树压坏了舅舅的珍贵花草。 后来的一天,她发现自己住的荷塘小院的石桌上放着两只大金蝉,扣在锦盒中。 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是谁替她抓的,会是大表哥吗?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飞雪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发酸,她不敢再看下去,撇过头,继续往前走。 绕来绕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厨房。 如喜扶着她想要回院中歇息,都走了好半宿了,小姐都不嫌累。 “如喜,我们进去” 飞雪指了指厨房的大门,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梨涡,一如儿时,闯祸前的偷笑。 这让如喜摸不着头脑,她道,“小姐,这是厨房” “里面一定有酒”飞雪侧过头看着如喜,一双眸子闪亮亮的,“刚刚你瞧见了没,还剩下大半的酒没喝,肯定藏在里面” “可是厨房都锁门的呀,我们也进不去” “有办法”飞雪从发间拔出一枚簪子,她握在手里弯了弯,很坚硬,应该能挑开窗闩。 “小姐,被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如喜大吃一惊,压低声音急道。 飞雪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们轻些,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厨房的” 如喜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小姐露出这样的神色,在鲁州阮家,她也曾陪着小姐上过树,下过河,一想起来,她竟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飞雪将发簪窗户的缝隙中,将窗闩往旁边移去,不多久,窗闩应声而落,推开窗户,她发着呆没立刻翻身进去。 如喜在后边,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就怕有人突然间过来,瞧见他们做贼的模样。 飞雪摸着窗沿,想起大表哥带她去酒馆,就是这样熟门熟路的挑开了窗闩,五年未见,大表哥变的和以前很是不同。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干起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明明曾经他干的最多的就是望风而已。 飞雪浅浅一笑,干脆利落的翻身进去,如喜紧跟其后,小心翼翼的关了窗。 里头黑的很,飞雪很不适应,每走一步就响起锅瓦瓢盆的声音,她怕引人过来,遂蹲下了身子,用手摸着前进。 待摸到一个类似酒瓶的东西,她拔开瓶塞喝了一口,酒的辣味直往她鼻尖上冲,她跌坐在地,小狗似的吐了吐舌头。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看着男人们大口大口灌的样子以为有多美味,没想到这么难喝。 她又捞了两瓶酒在怀里,才原路返回,回了自己的院子。 锦娘看的紧,不许她在院子里多逛悠,见她迟迟未归,就要来寻她。 飞雪抱着酒瓶,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锦娘不疑有他,只叫她快些歇息。 飞雪趁锦娘不备将酒瓶藏了起来,等她和如喜离开,又从床上爬起来,摸出藏在床底下的酒瓶。 她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杯送至嘴边时她停了动作,她舌上还有残留的酒味,好辣,一点都不好喝。 “大表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我很想在白日里同你撒撒娇,牵着手一起逛逛街,可我嫁给你这么久,好像也只在白日里见过你的一个背影”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往日她也没觉得有多委屈,可今日在饭桌上,一家人像是把刘少洵剔除在外的感觉让她不由的感到伤心。 酒这种东西,好像真的会越喝越上瘾,她还没喝上几杯,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还想再喝下去,突然有双手握住了她举杯的手,巧妙的从她手中夺过酒。 刘少卿就着她喝过的杯沿一口饮尽。 飞雪知道是他,也没有挣扎,她靠在刘少卿怀里,仰头看他,纵然一点都瞧不真切,她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夫君” 闻着她一身的酒气,刘少卿冷着脸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一脸灌了她好几杯清水,才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替你不平”喝了那么多酒,飞雪的嗓子有些疼,“刘家将整个负担交付给你,却从来都没有替你想过,我看到他们今日这么开心就好难过” 刘少卿抱着飞雪的手轻轻颤了颤,他又抱紧了些,缓缓开口,“飞雪,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以想象,飞雪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场面。 “什么事?”飞雪茫然的问道,她的脑袋好疼,对于他的话,她做不出多余的分析也想不明白。 “往后,你或许会恨极了我” 刘少卿说的极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飞雪没听清,阿了声,刘少卿趁着她张开小嘴的空档,重重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他的唇很霸道,没有第一次的青涩和慌张。 飞雪迷茫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奈何眼前一片迷糊,酒精的作用让她无法思考,为什么大表哥说她以后会恨他。 她怎么会恨他呢。 她不解,也不想再多往下想,她闭上眼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承受着他强烈的充满爱意的吻。 飞雪的身子在他怀里慢慢变软,刘少卿整个人突然变得燥热起来,他猛地停下了亲吻的动作,听着飞雪因他的离开而发出的一声极轻的不舍嘤咛声,瞬间,他把飞雪推远了些。 飞雪险些被他推到,他一惊,又把飞雪捞进怀里,难忍的闭了闭眼,将她拦腰抱起往床上走去。 他不是柳下惠,娇妻在侧还能无动于衷。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 可现在还不行。 羞涩的将绯红滚烫的小脸埋进刘少卿的胸口,她有些胆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其实在新婚夜就该发生了。 胸口的位置像在打着小鼓。 没想到刘少卿只是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而自己则坐在床沿边,并没有同她一起躺下,拂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在你知道真相之前,我不会碰你,飞雪,我也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 飞雪不知道大表哥究竟在说什么,她的脑子一片浆糊,只想快点睡觉。 刘少卿的吻又落在了她眼皮上,小巧高挺的鼻尖上,最后是诱人可口的殷红朱唇上,“如果你真的恨我,我该怎么办?” 望着飞雪如玉般安然睡去的小脸,他苦笑一声,他无法遵守黄氏的交代,这对飞雪不公平,可他就是忍不住要亲近她。 想抱她,吻她,爱她。 可是…… 他的眼底终于有了苦恼的情绪,现在的幸福是他偷来的,不是他的。 ***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廊城大大小小的饭馆酒肆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意爆满。 申时的时候刘常从药铺里出来,在回刘府的路上遇到了几位老友,一来二去的聊了几句,硬是将他扣下,说要请他去饭馆吃饭。 刘常拗不过他们,也只好去了。 离饭点还有不到半个时辰,饭馆里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成一桌,各自谈天说地。 老李头刚和家里婆娘吵了一架出来,遇到刘常等人顿时话茬子打开,如滔滔之水就是一顿说,“你们可不知道我家那婆娘有多凶,廊城出了名的母老虎,说的就是她,今日我也就往我们隔壁那头的寡妇身上瞧了一眼,她就把我说的里外不是人” 老赵听了啧啧两声,“说来说去啊,还数老刘活的最恣意,最滋润,家里原配小妾和和睦睦不说,年轻时还都是小有名气的小美人,可被你赚大发啦” “哪里的话,你们的夫人也不差”人到中年,刘常也没有心思谈论这些风花雪月,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只要平安无波折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哪有你左拥右抱来的舒服” 老李头叹了声气,正要往下说,店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三人皆回过头去看,原来是一对衣着邋遢的母女想要进来,小二不许,三人就此僵持不下。 年轻的那个儿,穿了身焦黄色的粗布麻衣,外衫成条,不成样的挂在身上,她脚上趿了双灰不溜秋的布鞋,像是刚在泥地里踩过。 一张脸上乌漆墨黑的,瞧不出真容。 女人单手叉腰,指着店小二道,“你们开饭馆的就是让人去吃的,怎地就不许我们进” 店小二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他黑着一张脸,将抹布往肩头一甩,“这位姑娘,进我们饭馆的都是体面人,你穿成这样……”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穿成这样怎么了?本姑娘有的是钱”她把同样脏兮兮的手往一声不吭的女人身边一伸,晃了晃手,“娘,把我们的银子拿出来” 女人身边的大娘与她着装无异,身体稍显丰盈,她摸出了一两白银,摇晃道,“瞧见了,我们有银子,也吃的起,你怎么能不让我们进,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有其母便有其女,两人如出一辙,嚣张跋扈。 店小二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腹诽着这银子也不知这两女人是从哪里偷蒙拐骗。 掌柜的虽说过不许乞丐进店门口,但只要有钱一切好说话。 店小二侧过了身子,手往旁一引,“两位贵客请进” 年轻女人哼了声,鼻口朝天,大剌剌的走进去,正好坐在刘常等人的邻桌,她翘着一条腿,敲了敲桌子,“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都端上来” “好咧” 只是一件小事,三人回过头,继续他们的话题。 老李道,“我有这臭婆娘在旁,一点心思都不敢有,出趟远门,她也会派人盯着,就算原本没心,也被她气到有心了” 老赵哈哈笑了两声,“你这媳妇也真是看的忒紧了些,不像我家那位,只要不在她眼皮底下就不会来烦你” 老李一听他话里有戏,羡慕道,“老赵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瞒着我们两” “这有什么好瞒着你们的”男人一提到这种事就来了兴致,他喝了口酒,唾沫横飞,“这事啊也发生不久,就在三年前,我出远门谈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卖身葬母的俏丫头,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我瞧她可怜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把老娘葬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没想到,她一心想跟着我,还想和我回廊城,我当时那里有这个胆子,赶紧把她安顿下来,花言巧语哄了好久,她才愿意留下来” 老李眼一眯,指着他道,“老赵,你定是把姑娘家身子也骗了” “这是人之常情,换老李你,你还能忍得?”老赵大言不惭道,“后来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二年前又去了一次,我心血来潮想看看那小姑娘还在不在了,没想到她不仅还在,还有了个半大小子,你们也知道,我老赵就两女儿,见了这么个儿子那里舍得扔下” “美得很,美得很”老李羡慕的连连点头,目光一移,对刘常道,“话说老刘,你有两位娇妻才旁,定不会有这种风流韵事了吧” 几杯酒下肚,刘常也有些醺醺然,他放下酒杯当真回忆起来,“那是一件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 “该提该提”刚说完自己的风流往事,老赵那里肯放过他。 架不住两位老友的念叨,他也只好说了,“这件事也差不多有十九年了,当时我和娟儿刚成婚没多久,她有了我们老大,头两个月还算好,越到后来娟儿的情绪就越大,吃进去的东西不消半会儿就会吐出来,一日,她非闹着要吃娘家种的青枣,市面上的青枣她还不愿吃,就非要吃娘家种的” 当时的刘常也不过是个愣头青,刚娶了媳妇,疼的很,天还没亮就驾了马要去帮黄娟摘远在抚州的青枣。 “我那时刚学会骑马,还骑得不太好,抚州也不算近,折腾了我一些时间,刚到抚州时马不知是累了还是怎地了,竟把我生生从马上摔了下来,我就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刘常越往下说下去,当时的场景就又清晰,他道,“我昏迷了好一段时间,醒来是竟瞧见一个□□的女人搂着我,按她的话说我当时浑身冰冷,还发着烧,她没办法才出自下策,我当时血气方刚,就做了对不起娟儿的事” “后来呢?那女人没缠着你?”老李忍不住问道,这种好事怎么就不是他遇到。 刘常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换做一般的女人,被男人碰了身子无论无何也会缠着的,可她不同,她一连照顾了我两日,一字未提这件事,我心里愧疚,就自报了家门,说我是廊城刘保堂的刘常,如果将来她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等我回了廊城就一直忐忑的等着,我觉得她肯定是会来的,可一等就等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没有出来,如果不是今天无意提起,我也快把这件往事忘了” 老赵不禁乍舌道,“比起老刘,我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没想到老刘心里竟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那女人不会是什么山鬼之类的” “这世上哪有这种稀奇事”刘常道,“那个女人就是个普通山妇”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那山妇找来,也认不得了”老赵笑道。 “那会认不得,认不得我们老刘,也认得老刘屁股上的那颗大痣” 几个男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了邻桌女人的耳里,她该坐为蹲,脚踩在板凳上,大口用手吃着肉,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衣着华丽的刘常。 刘保堂啊。 好像是廊城名气最大的一家药铺,她沿街走来,听到了不少关于刘保堂的事。 她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端起手边的碗大口喝干了手边的汤。 她吃了个饱,打了个嗝,跳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等身边的老娘吃饱喝足,她拍下一锭银子就拉着老娘的手走了出去。 店小二瞧着桌上的一锭银子不禁乍舌,没想到衣衫褴褛的一对母女,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邋遢女人名唤陈青萃,她的娘叫吕二妹,吕二妹见女儿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还不收余银,心里颇有不快,“女儿,我们的银子来的不容易,你这样出手,我们还没出廊城就被你花光了” “娘,你刚没听见那几个男人说的话?”陈青萃指了指饭馆,把吕二妹拉到墙角跟。 “什么话?”吕二妹只顾着吃,那里听得见隔壁桌在说什么,她一路走来,已经有好几日没正儿八经的吃东西了,好不容易饱餐一顿,那里听得进别的东西。 陈青萃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吕二妹听完,顿时目露精光,“你说的刘保堂,就是我们刚才经过的哪家?” “是极,娘,如果这事真的成了,我们就犯不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也不用怕官府的人找到我们了,别说是一锭银子了,成千上万两银子都是我们娘俩的,往后他们见了我都要喊我一声刘小姐,叫娘一声刘夫人” 光是想想陈青萃就笑的合不拢嘴。 那白花花的银子好像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吕二妹听了那里还待得住,恨不得马上实施计划,“女儿,你可有把握?” “娘你放心,我陈青萃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瞧着刘常的意思,只要那个女人来找他,定不会绝情不认” 正说话间,刘常等人从饭馆内走了出来。 陈青萃下意识的拉着吕二妹往旁边藏了藏,见他们在门口告别,各自离去,她连忙跟上了刘常的步伐,“娘,我们先跟去看看他住在哪儿” 第33章 娇妻第三十三问 红墙绿瓦, 四周绿树茵茵, 正中的墨黑牌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刘府两字。 陈青萃跟着刘常来到刘府, 看到眼前的深宅大院不禁瞪目结舌, 拉着吕二妹手臂的手也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眼里闪露着贪婪的精光,她用力摇了摇吕二妹的手臂,“娘,这下我们可要衣食无忧了,这刘府是户大户人家,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吕二妹也被眼前的高宅庭院惊的说不出话来, 转念一想, 她冷静了下来,“女儿,这户人家恐怕不像其他人那么好对付, 我们贸贸然前去,要是被他们报官抓去该怎么办?” “不会的”陈青萃已经被眼前的刘府迷了眼,心里一阵盘算,拉着吕二妹的手往回走, 她们需要一套干净的衣服, 她边走边说,“我们就着刘常方才的说辞往下编一编, 他不会不信的, 况且我还听到刘常的一个秘密, 加上这一点, 他绝对深信不疑” 就算不是长久之计,骗一段时间是一段,大不了搜刮了刘府后再拍拍屁股走人,她还从来没有当过有钱人家的小姐,那滋味定然是非常好的。 “那我们可要串好词,到时候可别说漏了” “娘,你听着,我们明日就这么说……” *** 午时,飞雪正和黄氏,许姨娘在前厅用膳,偌大的饭桌上就她们三个女人,两位少爷从清早起就不见人。 飞雪舀了口汤,轻轻吹了吹,还没喝下去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声,伴随着的是女人尖锐的说话声。 她秀气的眉微微拧了起来。 黄氏也听见了,她板着一张脸,不悦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小丫鬟,如此闹腾” “夫人,奴婢出去看看” 夏桃在黄氏身边已有好些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黄氏嗯了声,任由她去处理了。 那尖锐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夏桃的声音夹杂在里面,竟弱下了一头。 “你们是谁?”夏桃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们可以到官府里去派人来抓你们” “私闯民宅?你知道我是谁吗?胆敢这么说” 说话间,一身绿衫的陈青萃已经跳进了前厅,她一眼看见端坐在桌旁举止优雅斯文用膳的飞雪。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眇兮。 形容的就是她这种女人吧? 没来由的,陈青萃一股嫉妒心起。 飞雪抬起眼眸就对上了陈青萃带着幽怨的眼神,一阵不好的预感让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银质汤勺,站起身来。 飞雪一起身,陈青萃就看的更清楚了,她身上穿的那件是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这么挑人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就好像量身定做一般,合称的很。 黄氏没有起身,仍然端坐在位,不温不怒道,“请问两位是有何事?竟慌的等不及下人通报就闯了进来”她虽坐着却没落下下风。 陈青萃在飞雪身上瞥了一眼,才看向中间的黄氏,想来这位就是刘常的夫人了,看上去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她扬了扬头,冲黄氏道,“我是来找我爹的” 爹? 飞雪略有些诧异,眼前忽然闯入的绿衣女子,面目陌生,站在她身边的丰盈夫人,大抵就是她娘了。 如此劳师动众,惊扰了一整府的人,她要找的爹不会是…… 飞雪不敢往下想去。 她垂下眸子看向黄氏。 黄氏原是十分镇定的,听陈青萃这么说,心里莫名的有丝慌张,她用笑掩饰道,“请问姑娘姓谁名谁,家住何处?你要找的爹,怎会在我们刘府” “我爹爹是你们最熟悉不过的人”陈青萃背着双手转了一圈,在黄氏面前坐下,“这位大婶,你听好了,我姓刘,名青萃,抚州人士,我爹呢就是刘保堂的刘常” 此话一出,黄氏和许姨娘瞬间煞白了脸,飞雪同样白了脸色,她注意到位上的黄氏有些坐不住的晃了晃身子,忙扶住了她,对陈青萃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是谁?” 陈青萃本就看不顺眼飞雪,听她这么说,顿时呛声道,“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飞雪现如今虽收敛起了性子,变的温婉了不少,可听她如此呛声,还是忍不住想回击,朱唇刚启就被黄氏用手压了压手背。 飞雪翕了翕唇还是忍住了,大人的事她一个小辈确实不能插手。 黄氏还是相信刘常的为人的,嫁给刘常快二十年里,他除了娶了许巧玲回来外就再没拈花惹草过,他也就固执了点。 她没道理相信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而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黄氏已经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她站起身,气急反笑道,“这儿轮不到说话的人是你”侧过头对夏桃说,“去,把吴管家喊来,轰他们出去,我们刘府何时变得连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了” “天哪,刘常啊,你这个狠心的负心怎么还不回来,让我们母女俩受人欺辱”一直在旁默默不作声的吕二妹突然哀嚎起来,她指着黄氏喊道,“你们凭什么轰我们母女走,当初刘常这个负心汉得了我身子后就一去不回,我找了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着了,这天杀的居然不认我们母女” 赶来的吴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看见撒泼打滚的吕二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他们抬出去吧,毕竟是女人。 他求助的看着黄氏道,“夫人,这……” 黄氏叱道,“楞着作甚,还不快赶出去” 吴管家身后小厮刚要出手,陈青萃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道,“爹,你快回来见见女儿,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不能不认女儿啊” “还没进屋就听到人满屋子的囔囔,又出了何事?” 不知是谁偷偷去刘保堂喊来了刘常,刘常一进屋瞧见的就是两个陌生女人哭天喊地的场景。 第34章 娇妻第三十四问 刘常被眼前的场景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近一年多来, 他们刘府就流年不利, 晦气时不时就会找上门来, 甩都甩不掉,难不成真要像那个游方道士说的一样…… 他快速的看了一眼飞雪, 而后盯着地上不顾形象撒泼的陌生女人, 喝道,“你们又是谁?” 黄氏见刘常来了, 登时走到他身后站定,飞雪和许姨娘随后跟了过去。 陈青萃见主角来了,颇为淑女的站起身, 抹了抹眼角硬挤出来的泪水, 扶起一旁的吕二妹,欲言而止的张了张嘴, 又垂下了头。 吕二妹抓住女儿的手,照着昨日编好的词,说道, “阁下可是刘保堂的刘常?” 刘常霎时皱起了眉头, 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的母女起来,在他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这两个女人的身影,他道, “是在下, 请问两位又是谁?” “我可终于找着你了”吕二妹上前一步, 离刘常进了些, “你可还记得,十九年前在抚州发生的事?” “你?” 刘常瞬间将眼前的女子和十九年前和自己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山妇联系起来,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那山妇现如今长什么样了,就算是十九年前山妇找上门来,他也不一定认得出。 “是我”吕二妹点点头,将陈青萃拉到刘常面前,“这孩子姓刘,虚岁十九” 刘常震惊的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陈青萃,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这孩子会是…… 他的想法也正是飞雪等人的想法,黄氏率先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两位,我不知道两位前来是何用意,但我家老爷和你们绝对没有关系” 黄氏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去看刘常的脸色,刘常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说话反倒让黄氏更心惊,她说话时底气也弱了些。 方才嚣张跋扈的陈青萃在见到刘常时瞬间没了声响,像是她们真在刘常来之前受到了什么欺负。 飞雪眼观鼻鼻观心,静听刘常的反应。 刘常将吕二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他就只有老李和老赵两人了,他们两人断不会找两个女人来框他。 他问道,“这位夫人,你这话又是何意思?” “我当年一连照顾了你两天,你说我将来有困难,可到廊城刘保堂来找你,我这么多年没来找你是因为当年我已定了婚,后来我怀了身孕,被夫家知晓,婚也退了,爹娘也自觉没面子,对我不闻不问,村上的村民也对我指指点点,我在抚州过不下去了,本打算去找你,但因缘巧合之下就蹉跎了这么些年,如今孩子长大了,我实在是有困难,才不得不来廊城找你” 一番话说完,刘常还是沉默,黄氏听不下去,指着吕二妹的鼻子骂道,“编,你在编啊,什么一连照顾了两天,什么在抚州过不下去,我嫁给夫君这么些年,哪一次不是我陪找他去的抚州,他哪有机会遇上你?” 刘常叹了口气,拉下黄氏的手,轻声道,“夫人,当年你怀老大时曾想吃娘家的青枣,我曾为你去过,那时我遇上了她” “你说什么?”黄氏难以置信,遥远的记忆渐渐在脑海里清晰,当年似乎真有这么一件事,刘常去了四五天,回来时腿还有点瘸,可她哪里想得到,竟还发生了这等事。 许姨娘在后头,同样不敢置信的喊了声老爷。 陈青萃见刘常有所动容,眼泪朦胧的抬起头,问道,“你……真的是我爹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这让刘常愧疚心起,过去的十九年间这对母女是如何过来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要受人的诽议。 刘常走过去不舍的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刘青萃,娘说刘是我爹爹的姓” “这些年,你受苦了” “可现在,我终于找到爹爹了,不是吗?” 两人一问一答间俨然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黄氏像是一脚踏进了深渊,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飞雪就在她边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黄氏即将倒下的身子,朝刘常喊道,“爹,娘昏倒了” “娟儿!”刘常从陈青萃身上移开目光,从飞雪手里接过黄氏的身子,打横抱起,离去前还不忘吩咐飞雪,“飞雪,你好好接待青萃,切莫怠慢了” 飞雪听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微微瞥了头,目光瞥像后头的两人,刘常像是对刘青萃两人的身份深信不疑,让她照顾两人,显然是打算将她们留下来。 飞雪转过身叫了声刘姑娘。 陈青萃眼皮都没抬一下,毫不拘束的在飞雪用膳的位置上坐下,刘常一走,她就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拿起飞雪的勺子就舀了口汤喝,刚进口又吐了出来,“呸,什么鬼东西,难喝死了!” 坐了她的位置不说,还占了她的勺子,飞雪尽量让自己别那么生气,她努力露出一个笑,“这汤已经冷了当然不好喝,如果你想喝,我可以吩咐厨房做”说着她当真唤来了锦娘,吩咐完后又道,“顺便叫厨娘将娘的补品炖着” 锦娘得了令,不敢走,自称是刘家血脉的女子一看就不好对付,少夫人受了欺负那还得了,寻思着去把两位少爷喊来,她才走了出去,出去前不忘像如喜使了个眼色,让她机灵些。 陈青萃羡慕的看着飞雪使唤丫鬟,扔下勺子,“你是那女人的女儿?” 银质的勺子碰到瓷碗发出铮的一声,刺耳极了。 “我家小姐是刘府的少夫人,你说的那位是我们老爷的发妻” 如喜早就看不下去了,看陈青萃那副尾巴翘上天的态度,她就恶心想吐。 “如喜,不得放肆”飞雪立即出声呵斥,不难看出陈青萃是个瑕疵必报之人,那眼神里的计较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下。 飞雪怕她到时报复如喜。 但有些人似乎并不需要你给好脸色看。 第35章 娇妻第三十五问 “原来是少夫人” 陈青萃语气轻蔑的哼了声, 她从小跟着吕二妹在江湖上走动, 六岁开始就懂得偷大人们挂在腰际装满银两的荷包。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穿过什么漂亮的衣服, 见了一些富家小姐, 她也会眼红, 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排斥情绪,特别是像飞雪这样喜欢靠身份拿捏人的柔弱小姐。 飞雪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屑,弯了弯唇角,盈盈一笑,并不与她多言。 就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等时间长了也就自觉没趣, 狐狸尾巴就会忍不住露出来。 陈青萃斜眼看了她一眼, 站起身来,挽了吕二妹的手臂,探头对飞雪道, “这位少夫人,可否带我在府中一逛,将来我也是这宅子的一员,迷路了就闹笑话了” 像是笃定了刘常会认她, 陈青萃一点都不认生。 “迷路倒也不至于” 飞雪淡淡应着, 迈开步子在前头带路,她对这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母女仍旧报着一丝怀疑的态度, 就算刘常流露出的信息像是确有其事, 她也不敢真把刘青萃当成刘府的小姐。 陈青萃在后头跟着, 新奇的左看右看, 嘴角时不时露出窃笑的神色,她偷偷拉了拉吕二妹的衣袖,不断的朝她使眼色。 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吕二妹也难掩窃喜之色,连走路都像生了风似的,未来她或许会成为刘府的第三位夫人,躺着数银票的日子离她们母女俩着实不远了。 飞雪听到身后两人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顿了下脚步,转身故意说道,“刘小姐,方才一时混乱,我还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 她这一转身来的突如其然,母女俩人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就落入了飞雪的眼里,这种笑像是奸计得呈后的得意。 这让飞雪觉得很是不舒服。 陈青萃没想到飞雪会突然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住,她扬了扬下巴,鼻孔朝天道,“那你叫什么?” 她道,“我叫飞雪” “你叫飞雪啊?” 多么无病呻吟的名字。 陈青萃呵呵笑了两声,围着飞雪转了两圈,“按道理,我是这家的大小姐,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什么姐姐”如喜是个直爽的性子,藏不住事儿,特别是有关飞雪的事,“我家小姐是大少爷的夫人,按道理,刘小姐应该叫我家小姐一声嫂嫂” 如喜说的太快,飞雪都来不及阻止。 听了如喜的话,瞧着如喜仗势欺人的模样,陈青萃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不就是出身比她好一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现在连一个小丫鬟都爬到她头上去了,就算日后真能得到刘常的承认,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我在和你家小姐说话,那里轮得到你这个小丫鬟叫唤,闭上你的嘴”陈青萃说的龇牙咧嘴,手差点没戳上如喜的脸。 叫唤? 飞雪沉下了脸,看陈青萃的眼神也多了份冷意,让她虚伪的和陈青萃相处还真的有些困难,她忍了忍才道,“小丫鬟不懂事,刘小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们还是继续往前逛吧” 说完她偷偷拉过如喜的手,背对着陈青萃时朝如喜使了个眼色,她头一次对如喜板起了脸,如喜有些无从适应的嘟了嘟嘴。 本来就是个外来人还那么嚣张,就算真是刘家大小姐,也不像个小姐样。 飞雪看如喜反倒委屈了起来,默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逛什么逛,你让你家这小丫鬟和我道歉”陈青萃那里肯依,往前追了几步扯过飞雪的手腕,直接逼停了飞雪的步子。 陈青萃的手又大又厚,就这么蛮力的捏着飞雪纤细的手腕,疼的她皱了皱眉头,诚然是如喜先出口顶撞,她也不想让如喜和陈青萃道歉,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在这个时候又冒了出来。 飞雪扭了扭被她捏住的手腕,道,“刘小姐,你握疼我了” 听她说疼,陈青萃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你家丫鬟和我道歉” “刘小姐,我的丫鬟出口是莽撞了些,我替她……” “不用你替,让她自己说”陈青萃不等飞雪讲完就是一顿抢白。 如喜看的出陈青萃是用了蛮劲的,后知后觉的怪自己口不择言,劝道,“刘小姐,是我得罪了你,你放开我家小姐好不好?” 如喜不太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让陈青萃愈加不悦,“你为什么不自称奴婢?” 还没当起大小姐就做足了大小姐的派头,飞雪气急反笑,对如喜道,“如喜,回去后领罚” 如喜心里明白,小姐并不是真要罚她,只是在陈青萃面前的说辞罢了,为了小姐,就算再怎么看不惯陈青萃,她也只能道,“奴婢知错了,还望刘小姐不要怪罪” 陈青萃心里顿时一阵舒坦,把眼睛放在了飞雪被自己捏紧的手上,飞雪的手腕纤细白嫩,她捏着都能感受到皮肤上的光滑,一双纤纤玉手洁白无瑕,一眼就能看出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相比自己的手,宽厚,粗大。 两只手的鲜明对比,让陈青萃在放手前刻意将飞雪用力往前一推。 飞雪没防备,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腰身。 飞雪被人捞进了怀里,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抬眼看去时目光触及到男人刚毅的下颚,再往上看就看到了刘少卿那张千年不变的冷脸。 飞雪一愣,小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 刘少卿紧抿嘴角,松开了她,垂眸看飞雪时,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圈红印,她本就生的白,轻轻一捏就红了。 如果不是他正好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飞雪会受到伤害,刘少卿就难以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扫了陈青萃一眼,一双眸子冷冽如冰。 刘少卿生的极为好看,陈青萃尚且陶醉于他,忽然看到他锐利的眼神,没来由的浑身一颤,竟生了胆怯之意。 这人就是飞雪的夫君! 她好不平。 陈青萃咬紧牙关,狠狠的瞪了飞雪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刘少卿越发厌恶陈青萃,他往前走了一步,福至心灵的,飞雪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用意,立马拉住了他的衣服,慌忙的叫了声二表哥,“这位是刘小姐”她看了一眼后头的锦娘,“想必事情锦娘都和二表哥说了吧” 刘少卿垂下眼,看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手腕被衣袖遮住,瞧不见上头的红印,等晚上的时候他要好好检查下有没有那里伤着了。 飞雪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他这次会出手帮自己,才让她感到诧异。 不动声色的挡在刘少卿和陈青萃跟前,飞雪介绍道,“刘小姐,这位是我二表哥” 原来是表哥和表妹。 那么说眼前的二表哥就不是她夫君了? 陈青萃心下一喜,小女儿般娇羞的捋了捋两颊旁的发丝,正要打声招呼,刘少卿突然迈开长腿,连正眼都没再瞧她一眼就跨步离去。 被直接无视,陈青萃心里有气直接撒在了飞雪身上,“喂,我饿了,你吩咐厨娘的饭菜有没有准备好” 飞雪让锦娘去厨房催催,又领着陈青萃回了前厅,去时正好迎面碰到了刘常,飞雪向他打招呼,刘常只匆忙一点头就把目光放在了陈青萃母女身上。 “青萃” 刘常喊道,俨然像是亲密的父女。 “爹……”陈青萃喜悦的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又转了个弯,“我还是叫你刘老爷吧” 一改方才的跋扈,她端的乖巧懂事。 “刘老爷,我们也不想为难你,能让孩子看你一眼我们母女俩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一直任由陈青萃胡闹的吕二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轻声询问道,“姐姐身体还好吗?” 她说的姐姐自然是黄氏了。 “她没什么大碍,你们不要自责” 刘常是大夫,当然最清楚黄氏的身体情况,黄氏不能接受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不能做个薄情寡义之人,是他亏欠了她们母女俩。 飞雪在后头听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正好丫鬟端出饭菜,在最前头的锦娘手中端着一个砂锅,飞雪一眼就看出那砂锅是她特意吩咐厨娘为黄氏准备的补品。 她不想再待下去,从锦娘手里接过砂锅,对刘常道,“爹,我帮娘把补汤送进去” 刘常点了点头,锦娘想跟着一同前去,刘常喊住了她,“锦娘,你留下,伺候青萃母女用膳,用膳完后再打扫出一间房间,让她们母女住下” 刘常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飞雪的耳里,她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刘常的态度已经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了。 第36章 娇妻第三十六问 黄氏自然是假昏, 飞雪进去时她正靠坐在床上歇息, 许姨娘陪在一旁, 脸色惨白,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飞雪唤了她们俩人一声,许姨娘听到她的声音愣了片刻才点头回应, 黄氏像是没听见, 目露迷茫的盯着某一处发呆。 飞雪无声的叹了口气,将砂锅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 接过夏桃拿来的碗,替黄氏盛了一碗补汤,又替许姨娘盛了一碗, 她道, “姨娘,汤还是热着的, 您先喝一碗” 许姨娘点了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汤碗,举起勺子刚要放在嘴边又搁了下来, “飞雪, 姨娘真的喝不下” 一桩一桩的麻烦事搅的刘府上下都焦头烂额。 飞雪很清楚许姨娘现在的心境,她也只能作罢,对黄氏道, “娘, 您也喝一碗?” 黄氏哪还有心思喝什么补汤, 府里多了两个女人, 不气病也算是好的了,她的目光掠过飞雪看向门口,迟迟不见刘常的人影,她才问道,“飞雪,你爹人呢?” “爹他,爹他大抵是回药铺了……”飞雪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们被爹安排住了下来” “飞雪,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莫名其妙跑出来两个不知是谁的女人,说是我们刘家的血脉,你爹他还真信了” “娘,飞雪……”飞雪不知该如何安慰黄氏,刘常能相信定是有过这么回事,刘青萃母女俩的身份一时也不好查证,只是母女俩的态度恐是日后刘府都不得安宁了,“娘,方才我带着她们母女俩随处逛了逛,我在前头听她俩不断的窃窃私语,就留了个心,等我一回头就瞧见她俩一副得意的模样,不管如何,她们自报的身份是真是假,想必日后我们刘府会更热闹了” “呸”黄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别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老夫人也不允许私生女进门,那个娘想进刘府的祠堂,下辈子也不可能” “娘也别太生气反倒伤了身子”飞雪舀了口汤送到黄氏的嘴巴,想转移她的情绪,“先喝一口补汤,厨娘刚炖的” 黄氏就着飞雪的手喝了口,汤药有些苦,她喝了一口就将飞雪的手推远了些,“飞雪,你不懂,你看你爹那样儿,一颗心都扑在这件事上,我如果不装晕,指不定她们就当场认起亲来了” 飞雪同是女人又怎会不懂黄氏的心情。 她放下汤碗,垂首沉思时忽然想起了展红梅,她可真笨,怎么就没想到红梅,刘青萃母女俩的身份交给红梅去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飞雪道,“娘,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我们在这儿胡乱猜测她们的身份是无济于事的,不如将此事交给红梅去查” “红梅……”黄氏喃道,“是那个女捕快?” “是的,廊城的唯一女捕快”飞雪提到展红梅还是骄傲的,毕竟是廊城的活招牌,能和她交上朋友,是她阮飞雪的荣幸,“红梅的口风很严,不会把此事的真实情况说出去的” 黄氏并不太情愿把这件事交由官府去查,但展红梅是个女人,她也曾在福伯一案中和她见过一面,印象尚佳,相信把这件事交到展红梅手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黄氏点了点头,“也好,你明日带上厚礼去见她一面” 飞雪点头应承了下来,正好前些日子红梅帮了少敏不少忙,带些礼物给她好像也说的过去,她见黄氏情绪似有好转,乱忙端起汤药,“娘,汤药还没有凉,再喝几口吧” *** 下午飞雪在老夫人房里说些体己话,听见外头吵闹,文娘时不时出去一趟,进来时脸色十分不佳。 刘青萃母女俩的事也瞒不过老夫人的眼睛,本来黄氏是打算先尽量瞒着的,奈何刘青萃招式太大,对房间的要求高的很,这个不要那个不要,转眼间整个厢房里原本的摆设都搬空了,只空落落的剩下个壳。 老夫人听着那阵势好几次在念佛期间被生生的打断,她素来是个脾气好的老太太,被她闹的头痛脑涨,嘴里骂着,“我这老太婆可真命苦,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老大不小了,还竟添堵心的事,一个吧……” 话到一半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个飞雪。 飞雪正跪坐在榻上,帮老夫人按摩头,听她提到娘亲,手上动作一顿,明闪闪的眸子也暗淡了下去,奶奶这是在怪娘亲吗? 老夫人察觉到她动作的停滞,忙拉过她的手拉到自个儿面前宽慰道,“孩子,奶奶不是成心骂你娘亲,是外头那如猴孙般上蹿下跳的两人闹糊涂了” 飞雪浅浅一笑,“飞雪知道”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两人我这老婆子左右是不会承认的,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级也就三个孙儿,一个外孙女,从哪个沓旮里跑出来一个孙女” 说话间,外头又传来了一阵闹腾声,飞雪已习惯了刘府的安静气氛,乍然之下听到喧哗的声音也十分不适应。 刘青萃不仅力气大,说话的声音也大的吓人,从那院传到这院还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在讲什么。 这下她又在对府里家丁说窗口正对着的大树遮挡了她的视线,要砍掉。 老夫人听了头又疼了起来,“是谁安排她住处的?” 刘青萃的院子虽不能和老夫人的住处同道通往,却巧的就在隔壁。 刘青萃的住处是刘常让锦娘安排的,在怎么说锦娘也是她的人,她断不能贸贸然说出来,是以,她乖巧的绕到老夫人身后,素手在她头上轻轻按着,“奶奶是头又疼了吗?飞雪替你按按就不疼了” 老夫人果然忘了方才自己说的话,闭上眼享受着,“我家飞雪生的一双巧手,把我这老太太哄的哟” “奶奶喜欢就好” 她应着,怕老夫人又扯到了锦娘身上就随意说了些话绕了过去。 旁晚的时候,老夫人特意去了前厅用膳。 她们到时刘青萃母女俩已经坐在位上了,这次刘青萃并没有占了她的位子,而是占了刘少卿的位置。 她坐谁的位置不好,非要坐刘少卿的位置。 飞雪一想到刘少卿会有的反应就一阵头疼。 扶着老夫人坐下,飞雪还是想提醒她一下。 陈青萃也看到了飞雪和老太太,不用想就知道那老太太是刘常的娘,真不亏是有钱人家的老太,一把年纪了,这气色照样红润。 只是她对这老太太没好印象,从进来到坐下老太婆就没一个好脸色给她,坐下后又闭上了眼,像是刻意不想看她们。 陈青萃嗤了一声,眼风一瞥,瞥到了飞雪,她没好气道,“作甚?” 她说话声音很大,老夫人闭着眼睛,听到之后咳了一声。 是故意咳给她陈青萃听的,陈青萃偷偷瞪了老夫人一眼,暗骂她装腔作势。 陈青萃的表情变化,飞雪尽收眼底,她又突然不想告诉陈青萃了,届时不知道刘少卿会是什么神情,她顿时有些期待。 想着,她就施施然坐下,等其余人过来。 陈青萃白了飞雪一眼,嚼着桌上的花生。 等了一会儿,许姨娘过来了,她说了声黄氏在房内用膳就坐了下来 刘府是人不到齐不开饭的,除非各院有人前来通报说不来前厅用膳,没多久刘少敏院里的人就来了,说刘少敏和好友在外处用膳。 陈青萃耳尖的听到了刘少敏三字,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看到的那个,不来用膳吗?她顿时失望了。 不多时,飞雪终于盼来了刘少卿。 看到他,飞雪不自觉的微微笑了笑,眼里的笑意狡黠的很。 撞上飞雪笑的像小狐狸般的眸子,刘少卿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对着自己笑,嘴角不禁跟着她嘴边的弧度向上扬了扬。 还没笑开目光就触及到了陈青萃,嘴边的笑意登时垮了。 飞雪诧异的眨了眨眼,她方才没看错吧。 二表哥这是笑了? 飞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他迈着两条长腿行至陈青萃身侧,冷着一张脸,看向陈青萃的眼神凌厉,还带着点嫌弃。 他默不作声的站着,一如先前站在飞雪身后。 飞雪偷偷在心里回想,当时刘少卿看她的眼神有没有嫌弃这一层。 大抵是没有的,飞雪自我安慰着,作为旁观者来说,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刘少卿还蛮可爱的。 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使然,陈青萃很不喜别人站在她身后,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她猛然回头,口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就瞧见了刘少卿如月般好看的脸,口中的话霎时间就说不出来了。 第37章 娇妻第三十七问 刘少卿眼底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放在身侧的左手动了动, 飞雪再看去时他已经拎着陈青萃的后衣领把她轻松提了起来, 脚一勾, 方才陈青萃坐过的椅子已经被他踹出几步远。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 带着几分粗暴,看的飞雪胆战心惊,暗自庆幸先前的自己没得到这般待遇。 底下传来奴仆的窃窃私语声,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陈青萃耳里,老夫人更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们几眼, 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 显然不想插手此事。 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紧握的双手剧烈的抖着,头皮一阵发麻, 她站在一旁,自觉面上无光,看向刘少卿的眼神也带了气,咬着牙想说些什么, 眼风一瞥就看到了刘常自外而来, 瞬间她垂下了头,做泫然欲泣状。 吕二妹也看到了刘常的身影, 从位上起身, 抚着陈青萃的肩头, 声音柔弱的朝刘少卿问道, “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就好了,我们母女能承受的住,可青萃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 刘少卿斜睨了她一眼,不说话。 刘常已经走进,吕二妹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看着滚在一边的椅子,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孩子脾气怪的很,连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时常拿捏不住。 当下刘常就板起了脸,“少卿,人家是客人也是姑娘家,不知道你那些陈年谷子烂芝麻的臭习惯,你就不能迁就一下,往后人家刘姑娘想坐哪里就坐那里” 刘少卿紧抿薄唇,沉默不言。 见他没声音,陈青萃低头偷笑,是被刘常唬住了? 还没来得及得意,一直缄口不语的老夫人发话了,她手捏着拐杖头,用力的往地上掷了两声,“都坐下” 有眼力见好的小厮早已寻了一把新椅子让刘少卿坐下。 吕二妹也扶着陈青萃换了位坐。 “娘……”刘常叫道,也只能依言坐下了,坐下后他朝桌上看了一圈,问道,“娟儿和少敏呢?” “姐姐在屋里吃,少敏他在外头吃” 许姨娘应声答道,这让刘常又是一阵不悦,“少敏先前出了那等事还敢在外头胡作非为,当真是骨头轻” 许姨娘听他说少敏,羞愧的垂下了头,是她这个做娘的管教不严。 “常儿,今儿个我的孙儿得罪你了?” 说了刘少卿又说了刘少敏,老夫人不乐意了。 “娘,那里的话,你适才也瞧见了……” “老婆子我没瞧见”老夫人哼了声,“我倒是瞧见了我们刘家的桌上坐了两个外人,不知何时起咋们刘家成了开善堂的了” 老夫人的声音不温不怒,却足够震慑人心。 陈青萃气急,收不住脾气想要骂上去,吕二妹赶紧在桌下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忍一时风平浪静。 一时的做低伏小,换来往后的荣华富贵,再怎么说也是值得的。 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饱一餐饿一餐的生活了。 陈青萃只能作罢。 刘常知道老夫人此次会来前厅用膳,就是为了刘青萃这件事,他笑道,“娘,这件事孩儿本是打算确定之后再和您说的……” “确定之后?”老夫人用力的掷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常儿,你当真是糊涂了,我们刘家素来温温良恭俭让,品性纯良,若这家风破坏,你让我这老婆子百年归后如何去面对你老爷子?” “娘,可青萃不是外人,她也不是个毛躁的孩子” “医病讲究望闻问切,望排在头一个,常儿啊,你明不明白” 一下午,老夫人已然见识到了陈青萃的拜金求荣,装腔作势,她这双花眼都能瞧得分明,刘常会瞧不清楚? 刘常看了母女俩一眼,母女俩皆噤若寒蝉,陈青萃更是泣不成声,她抬眼,泪眼朦胧的看着刘常道,“刘老爷,是我和娘亲给你添麻烦了”一双哭的水蒙蒙的眸子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别过头,连看都不想看她。 陈青萃继续道,“奶奶,青萃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娘亲这就离开” 说着,当真和吕二妹一起站了起来。 刘常忙喝止道,“坐下” 陈青萃一愣,看着老夫人不敢坐也不敢走。 刘常对老夫人道,“这事是孩儿有错在先,是孩儿亏欠母女俩人了,难不成娘是想让孩儿做个薄情寡义,抛妻弃子之人?” 抛妻弃子? 许姨娘在一旁听着,不由一凛。 一桌饭菜在这时陆续端上,老夫人被陈青萃母女俩闹的毫无胃口,她不再多说一言,在文娘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刘常也只吩咐了丫鬟帮老夫人将饭菜端到房中。 老夫人一走,饭桌上就无人在开口说话。 刘常看着陈青萃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忙问道,“可有择好今晚睡的住处?” 陈青萃伸向红烧肉的筷子一顿,与吕二妹对视了一眼,笑道,“择是择好了,只不过里头的家具还不齐,今晚不能入住” 刘常也不清楚白日里发生的事,随口就道,“这样吧,明日里让飞雪陪你去街上逛一圈,把少的家具一并添了”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飞雪一愣,随即无可奈何的说了声好,可明日她要去找红梅,有陈青萃在旁,她还怎么去和红梅说这件事。 她的眉头一蹙,陈青萃还道她不乐意,在心里记了一笔。 刘常继续说道,“今晚青萃你就和飞雪挤一挤,二妹,你和巧玲睡一屋,等家具齐了再搬回去住,可好?” 飞雪还想着明日的事,听到刘常叫她,就胡乱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意识到刘常说的话。 她叹了口气,今晚注定不宁静了。 饭必,飞雪领着陈青萃回了自己的院子,飞雪的屋里有张罗汉榻,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如喜抱着干净的被褥跟在两人身后,原本是打算把罗汉榻收拾了给陈青萃睡。 哪知陈青萃一踏进房门就直往床上奔去,她坐在床沿边,拍了拍床上铺着的被褥,“你这院子比我的大,屋子也比我的大,比我的好,就连这床,也比我的宽适” 说着,她就仰面躺了下去。 飞雪一阵膈应,那是她和大表哥的床,就这样被她睡了。 她闭上眼忍了忍,唤来如喜,冷若冰霜道,“如喜,帮刘小姐把被褥换了” “是,小姐”如喜放下手里的被褥,立于床位对大剌剌躺着的刘青萃道,“刘小姐,可否起身一下,奴婢帮您把被褥换了” 如喜故意把您字咬的特别重。 “好啊”陈青萃跳了起来,对飞雪道,“话说回来,怎没见你夫君?” “他忙”飞雪不想和她多言,淡淡抛下了两字,转身出了里间。 陈青萃跟着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墙角处的偌大衣柜,瞬间奔了过去,也不询问飞雪一声,就打开来看。 里头挂满了飞雪的裙衫,各色的都有,款式更是五花八门,迷的陈青萃眼睛都直了。 “你夜间都穿什么入睡的?”陈青萃羡慕的问道。 飞雪走到她跟前,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寝衣拿了出来,这是件素色蝉衣,衣料薄如蝉翼,摸上去如丝顺滑。 陈青萃看的眼睛都直了,一把夺过,在身上比划着,“这件借我穿穿” 飞雪只觉脑门青筋直跳,她一字一顿道,“刘小姐,这是我的贴身寝衣,我穿过的,我这儿还有许多别的款式的,你可随意选一件” “我就要这件”陈青萃见她不肯,就确信这件是最好的,非要穿这件,她走到铜镜前,美不胜收的幻想自己穿上的场面。 这时如喜已经换好床铺出来,她手里抱着飞雪的被褥,对飞雪轻声道,“小姐,这被褥被那刘小姐躺过了,我帮您再寻一床新的来” 飞雪颔首道,“也好,换床新的吧”她把目光放在如喜抱着的床褥上,“把这被褥交给锦娘处理,让她交给外头的善堂,捐了去” 陈青萃回头时看飞雪主仆两人在说些什么,以为又在说自己的坏话,便道,“你们在哪儿耳语什么” “没说什么”飞雪微微一笑,“刘小姐,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沐浴吧”她朗声朝外间喊道,“小翠,带刘小姐去浴室” “沐浴?”陈青萃从小到大就没在浴室洗过,要么是无人的荒山野岭将就着,要么在得了钱的时候在客栈随意洗一下。 有钱人家的浴室不知是否真如戏文里说的那样,通体汉白玉石铺成,池中还有无数花瓣,香皂精油,丫鬟伺候。 她面上一喜,也不再想飞雪主仆到底说了什么,等不及的跟着小翠走了。 第38章 娇妻第三十八问 陈青萃一走, 房里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整日下来, 让飞雪精疲力竭, 若以后天天如此,她恐是要折寿十年。 飞雪坐在圆桌旁, 为自己倒了杯茶, 去火降燥,如喜已经铺完罗汉榻离开, 不知床上的被中香炉有没有一并拿出来。 她习惯闻着那股子情淡香味入睡,特别是新的被褥,她怕会有味道。 抖了抖罗汉榻上的被褥, 榻上没有被中香炉, 许是如喜忘了拿出来。 这样想着,飞雪就进了里间, 绕过屏风,拿起被褥一抖,香炉就滚了出来, 刚把香炉握在手里, 就听后头陈青萃的声音响起,“你到我床边做什么?” 什么时候这床变成是她的了。 “拿样东西”飞雪不想和她多费唇舌,绕过她。 陈青萃被飞雪手中的物什吸引, 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好奇的夺过她手上的被中香炉, “这是什么?”闻到一股子香味, 她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飞雪眉头皱了下,缓缓说道,“这是被中香炉” “被中香炉?”陈青萃奇道,“里面的东西不会洒出来吗?” 飞雪道,“不会”而后伸出纤纤玉手,“刘小姐,可否把香炉还给我?” “我喜欢这个” 陈青萃把玩了片刻,塞进了自己的被褥中,她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的,她擦拭着头发,出了外间,坐在了飞雪的梳妆椅上。 她左右看着,盯上了台上红色的漆盒,她把盖子一掀,里头华美的首饰让她直了眼睛,不禁叫出了声音。 又发生了何事? 飞雪出了外间就看到陈青萃扒拉着她的首饰盒不放,见了飞雪,陈青萃没皮没脸的问道,“这些值不少钱吧?你用的完吗?” 飞雪有些不太想和她继续搭话,随口敷衍了几句就从衣柜中寻了件新的寝衣去旁边的浴池沐浴了。 水不烫不凉,温温的,正正好,合着一日来疲劳不已,飞雪就多洗了一会儿。 等洗完回屋,房门已然紧闭,想着陈青萃是睡下了,一想到陈青萃睡了,飞雪就松了口气,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她,也不用怕她又一惊一乍的。 飞雪轻轻推了推紧闭的门,却推不开,像是被人从里头将门闩闩上了,她该推为拍,喊道,“刘小姐,你睡了吗?” 里头寂静无声,像是真的睡着了。 四月初的夜晚凉意不减,飞雪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寝衣,凉风袭来时,她抱紧了双臂。 今夜倒是成了她无地可住了。 飞雪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陈青萃,从甫一见面就处处针对她,还将她锁在了门外。 陈青萃就像只双面虎,在她们面前暴露本性,懒得遮掩,在刘常面前乖巧温顺,寻不到一点不好的地方。 就是这样子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明着和她来,指不定还会被她摆了一道,在刘府,刘常就是她的靠山,刘常不会相信别人眼下的陈青萃,只会相信自己眼中的陈青萃。 风吹的她喉咙有些疼,再这样下去定会生病,除了如喜哪儿她也没处儿去了。 她记得如喜的屋子在东侧的廊屋下。 *** 刘少卿已经习惯了每晚抱着飞雪入睡,这次没有飞雪在侧,他竟毫无睡意。 陈青萃的品性不佳,不知飞雪可应付的来。 无法再睡下去,他披了件外衫,踏月而出,意外的瞧见了只身着一身寝衣的飞雪。 飞雪胸前一片雪白,露出了好看优美的锁骨,两条手臂在纱织的外衫下若隐若现。 刘少卿看见飞雪的同时,飞雪也看见了他,她两颊绯红,窘迫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双手环住肩头,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一件充满男性气息的外衫就劈头盖脸的落在了她头上。 飞雪停下了脚步,扯下外衫裹在自己身上,等裹的严严实实了,她还是不敢转身,方才她看见了,刘少卿也只穿了身寝衣,外头胡乱披了件外衫,现在外衫在她身上,那么刘少卿他不就是……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能和二叔有任何瓜葛。 不想让他起疑,飞雪说了声谢谢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飞雪一直是低着头走路的,差点没撞到刘少卿身上,她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二表哥,你也睡不着来吹风啊,我吹够了,要回去了,衣服明天还你” 说完就绕过刘少卿大步往前走去。 刘少卿盯着她慌张的身影,眉头一挑。 大冷天穿着身寝衣来吹风? 他看她怎么编下去。 有了刘少卿的衣服,飞雪瞬间觉得好受了许多,可一直待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刘少卿也应该走了,就又折了回去,刚踏出院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刘少卿的身影。 他负着双手,立于兰芝玉树。 飞雪瞧着竟觉有些眼熟,此念一出又笑自己傻,这个背影每日都能见到能不眼熟吗? 可他到底要赏月到何时? 就穿了身寝衣,他不冷吗? 飞雪在心里泛着嘀咕。 福至心灵的,刘少卿转过了身,嘴角有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飞雪来不及藏身,只能灿笑着朝他走去,说道,“我,其实……”她干脆豁出去了,“二表哥,你听了可别笑我啊,其实我是被人关在门外进不去了,所以我打算去如喜那屋睡一下” 说完她落荒而逃。 如喜睡的是大通铺,与很多丫鬟睡在一起,按道理她应该睡在飞雪屋子的耳房里,可因事出有因,如喜就被安排去了别处。 飞雪过去并不太好。 刘少卿从地上捡起一块平滑的小石子,轻轻一掷,扔在了飞雪的后脑勺上,他的力道掌握的很好,飞雪并不觉得疼,她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疑惑的停下脚步,她问道,“二表哥,你,你为什么打我?” 刘少卿从树上扯下一条树枝,执在手中,在泥地上寥寥写了几个字,见飞雪并不过来,蹙着眉用树枝在地上敲了敲。 飞雪走近,看到地上写的是不要去,她不解道,“为何?” 不去如喜哪儿,她又回不了屋里,总不能惊的大伙儿都醒来吧。 刘少卿又在地上写了起来,又是几个字,他说去外面。 住客栈? 飞雪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打扮,难不成让她穿成这样去外面找客栈住?恐怕她是走不到客栈了,她摇了摇头,拒绝道,“我穿成这样去不太好吧” 刘少卿沉吟片刻,又写了几个字。 这次只有两个字。 等我。 见他转身离去,飞雪只好在原地等他回来,刘少卿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一套男装。 手一扬,就朝飞雪抛了去。 飞雪准确无误的接住,回了浴池将男装换上,刘少卿的衣服很大,她穿着就像是偷传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是怪异了些。 来到刘少卿面前,她拨了拨披在后背的如墨秀发,这一头长发就注定了她的伪装失败。 还没等飞雪开口,刘少卿又向她抛来一件物什,飞雪接住一看,是个简单的男士发冠,飞雪不太会盘男人的发型,她的头发又长,盘了许久才堪堪把头发固定住。 刘少卿瞧着出自飞雪手艺的发型,软塌塌的就像个包子,他很想揉揉她的包子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了。 等去了客栈,掌柜的忍不住看了飞雪好几眼,瘦不伶仃,脸生的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唇色鲜艳,束发的发冠歪歪扭扭,发丝还颇有几分凌乱。 怎么看都像是个娇滴滴的小倌儿。 掌柜的又扫了一眼一旁高大的刘少卿,暗自寻思着,这位公子脸倒是英俊的很,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像是个会疼人的主。 一想就忍不住看了眼飞雪,那小身板儿,贼纤细,他的眼睛一会儿瞟向刘少卿一会儿瞟向飞雪,时不时笑两声。 刘少卿见掌柜的站着不动,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 掌柜的才如梦初醒,取出一块刻着门牌号的木牌,嘿嘿笑了两声,“好咧,一间房” 飞雪接过木牌,跟着店小二上了两楼,趁着等店小二开门的空档,她诧异的看到刘少卿也上了楼,手里同样拿着一块木牌。 不等她开口询问,刘少卿就把木牌挂在了她对面的房门口,开门进去了。 店小二站在两门之前,同样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屁颠屁颠的跑下楼,对扒拉着算盘的掌柜的说道,“好奇怪啊,方才的两位客人怎么开了两间房,我以为那瘦小较弱的那个是哪家新来的小倌儿” 掌柜的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寻思道,“大概是引人耳目吧,那高个的男子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是谁?”店小二瞬间精神了起来。 “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掌柜的拍了拍脑袋,摇了摇头,他一天要见那么多张面孔,见过也不稀奇。 第39章 娇妻第三十九问 清早飞雪在客栈醒来, 出门时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材高挑, 双手环胸, 懒洋洋的侧靠在对面的门扉上。 “红梅?”飞雪诧异的喊道, 左右看了一眼,众人神色正常,并没有不对的地方,确定并不是客栈出了什么事,她问道,“红梅, 你是来找我的?” “飞雪你?”红梅上下打量了飞雪一眼, 顿时捧腹大笑,松松垮垮的男装穿在飞雪身上,别提有多怪异, 头发看得出主人已经尽力了,斜斜的顶在头顶。 展红梅的笑声引来了旁人的侧目,飞雪被她笑的小脸绯红,拉着她就进了房, 把门关严实, 展红梅还在笑,甚至笑的趴在了桌上。 飞雪佯装生气道, “红梅, 你再笑, 我可生气了” “好了, 好了,我尽量忍住”展红梅听言果然止了笑,她痛苦的咬住下唇,眼睛一瞥看到飞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又忍不住捂住笑了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 飞雪微叹了声气,托着下巴等她笑完,等展红梅笑够,她才说道,“红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展红梅从裹住腰身的黑色腰带中掏出一枚带有红穗的飞镖,夹在指尖对飞雪说道,“我刚从家里出来就差点遭到这枚飞镖的暗杀” “不知是谁要暗杀我们展捕快”飞雪从飞镖上取下钉着的纸条,展开一看,上头写着客栈的地址和她的房号,显然是出自刘少卿之手,她笑道,“展捕快,不好意思了,暗杀你的大概是我的二表哥” “我本来还以为是谁要约我挑战,还托我带身女装”展红梅接过飞雪手里的纸条,指着上头的一行小字,说着,甩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飞雪打开一看,里头是件素雅的女衫,待她换好衣服才将府里的那对母女的事迹说过展红梅听。 展红梅越听越气,到最后遏制不住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这对母女太过分了,飞雪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定当竭尽所能” “红梅,你帮我查一下这对母女的来历” *** 刘少卿大抵也通知了如喜,飞雪回府后就看到了如喜和陈青萃针锋相对的模样。 飞雪不想把事情闹大,象征性的说了如喜几句,就领着陈青萃母女俩出了门。 从上午逛到下午,折腾的飞雪香汗淋漓,从库房里拨来的银子很快就见了低,陈青萃这才不情不愿的收了手。 见飞雪没有把昨夜的事张扬出去,陈青萃更是变本加厉。 等回了府,陈青萃忙着布置房间,飞雪去找黄氏,没成想,还没进院门就看到刘常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以至于都忽略了一旁的飞雪。 飞雪朝门口望去,黄氏从屋内冲过来,指着刘常的背影,头一次指名道姓道,“刘常,你今天要是不把那对母女送出府,我和你没玩” 刘常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等喊完,黄氏瞬间失了力气,无力的靠在门扉上,飞雪将她扶回了屋里,宽慰道,“娘,我已经让红梅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黄氏像是没听见,飞雪又喊了她一声,她才一愣,回过神来,“飞雪,若最后的结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飞雪咬了咬唇,她从没想过如果是真的又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黄氏,她柔声道,“娘,我们就往坏处想,或许就有好消息,红梅办事果敢,相信很快就能给我们答复” “他们母女俩待在刘府一天,我就寝食难安,飞雪你随我回抚州吧,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回来” 黄氏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日后就算展红梅带来的消息确定了刘青萃真是刘家的血脉,她也不许刘青萃两人踏足刘家大门。 “娘,飞雪陪你去”飞雪点头应着,让黄氏一人回去,她还真有点不放心,再来,她也有小私心,不光是黄氏不愿面对他们母女俩,她也不愿意。 黄氏看了飞雪一眼,目光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这段时间事发生的时候太多,她把最要紧的事都给忙忘了,只是先下她没有心思管这件事,遂吩咐了夏桃去寻刘少卿,言下之意是要让刘少卿一道会抚州。 有个男人在也好,犯不着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回了自己的小院,飞雪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出门时转念一想又折了回来,今日见到陈青萃,见她头上戴满了她梳妆盒中的发饰,身上穿的也是她的衣服。 她这次一走,不知道何时回来,再回来时也不知道这间房会被陈青萃折腾的怎么样,飞雪当下就锁了房门。 怕刘少洵见不到她会担心,飞雪又留下一封信,交给锦娘,交代她转交给刘少洵。 黄氏这次回抚州没告诉除了飞雪和刘少卿以外的任何人的,顾此,她没有带上夏桃,飞雪也不好带上如喜,就将她留了下来。 一路策马飞舆出了廊城,马夫将驾驶马车的任务交给了刘少卿,而自己则回了廊城。 一直飞驰着的骏马也缓缓慢了下来,飞雪应方才的急行闹的有些头昏,她掀起车帘透气,一双眉目灵动的随处张望着。 现已到了郊外,路有些不平,马儿走的又慢,天也暗了下来,四周马蹄声环绕,车身晃晃悠悠,飞雪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说了句到了,黄氏摇醒了睡的迷迷瞪瞪的飞雪,率先下了车,飞雪随后跳下马车,惊讶的发现这儿竟然是个大农场,她原听娘亲提过她这个舅妈虽出身乡下,家底却十分厚实。 而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刘少卿在门上扣了三下,不多时就有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厮,边打着哈欠边出来开门,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刘少卿,诧异道,“小少爷你怎么来?”看到后头的黄氏更奇了,“姑奶奶?” 第40章 娇妻第四十问 连夜, 黄家上下大大小小都被叫醒, 聚集在大厅, 黄氏一改往日的气焰, 蜷缩在高老太太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刘常的所作所为。 护妹心切的黄呈在听到刘常执意把陈青萃母女俩留在府里就坐不住了, 他是个粗人不会文人那一套, 当下就站起身来,骂道, “好他个刘常,三妻四妾当真艳福不浅啊,妹妹, 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 咋们就不过了,哥养你” 闹到这个地步是飞雪没想到的, 她突然有点后悔答应黄氏来抚州,她应该劝上一劝。 飞雪脸色微变,忙去看黄氏的反应。 黄氏抬起头, 看着一脸认真的黄呈, 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哪里真要和刘常闹, 来抚州也只是不想看到那俩母女的脸。 高老太太看了一眼黄氏, 也知她不是来真的, 遂问道, “娟儿,你突然跑过来,你夫君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一提到刘常,黄氏就没好脸色,“他要是让那个女人进门就休想让我回去” “那个小的到底是不是刘常的种!”黄呈气极,刘常娶了个小妾在身边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后还突然跑出个私生女来膈应来,这像什么话。 “不知道!”黄氏说的咬牙切齿,瞧她们说的一板一眼的谁知道真假。 “妹子,要是真的,哥替你出去,保准那对母女进不了刘家的大门”黄呈撩起袖子就是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够了”高老太太发话了,她瞧着低下睡眼朦胧的一众小辈,对黄氏说道,“娟儿,既然来了就住上几天,你不是说已经叫人去查了,相信用不着多久就会来消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夫君要是来接你,你也别耍小性子,先和他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好”黄氏也不敢打扰娘家太多时间。 “好,那就去歇息吧,你们赶了一日的路也累了”高老太太说道并吩咐了下人帮飞雪和刘少卿安排房间。 另一头廊城,展红梅派了人查了刘青萃的户籍地,没有查到刘青萃反倒揪出了个陈青萃,顺藤摸瓜往下查,展红梅发现在其他州县,她们母女俩犯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案子,小到骗人钱财,大到冒名顶替,害人不浅。 怕被抓住,她们不会在一处地方久待,往往捞到好处就会前往下一个地方。 显然这次她们不知从哪里探来的消息,又打算故技重施。 原本她们及时收手还能有逃脱的机会,也不知这次是贪图刘府的舒适日子不舍得走了,还是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竟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 展红梅特地挑了刘常在的时间将她们母女俩一举抓获。 听陈青萃将事实全盘托出,刘常除了震惊外就是对黄氏的愧疚,黄氏走了也有几天了,一开始知道黄氏回了抚州,他憋着一肚子的气就是不去找她。 而今发现自己错的离谱,竟然被一对骗子耍的团团转,哪还有脸去找她,在老夫人的一番说教下不情不愿的去了抚州。 *** 飞雪在黄家已经待了三日,三日内她也并不得闲,常常被黄呈家那俩半大娃娃拖着满农场转悠,黄呈成婚晚,两个娃娃也只有八九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 黄夫人乐的清闲,干脆把两娃娃交给飞雪和刘少卿,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娃娃是对龙凤胎,哥哥叫黄靖,妹妹叫黄莹,都是热络的性子,也都对不苟言笑的刘少卿有点怕。 今日一大早,俩兄妹就神神秘秘的拉着飞雪往农场后头的茅草屋走去。 俩兄妹精力旺盛,飞雪都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步伐,黄靖跑在最前头,见飞雪和黄莹没跟上,遂停下了步子,在原地蹦跳着挥手道,“飞雪姐姐,快呀,快呀” “哥哥,你跑慢点,我和飞雪姐姐都跟不上”黄莹拉着飞雪的手,走的气喘吁吁,她嘟起了小嘴,赌气的索性不跑了。 “那我自己去看好了” 说话间,黄靖已经跑到木门边,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伸进个小脑袋往里张望。 飞雪也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她弯腰朝还在气头上的黄莹问道,“莹儿,你们要给姐姐看什么?” 黄莹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木门,悄声说道,“前些天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大肚子的野猫赖在里面不走,我们听嬷嬷说昨日生了小猫” 飞雪同样放柔了声音,学着兄妹俩的动作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飞雪一眼就看到了卷缩在茅草堆上母猫,母猫怀里趟着三只小猫,小小的,巴掌般大小。 兄妹俩惊奇的看着,手脚齐用的爬到母猫身边,黄莹忍不住想摸摸小猫,母猫护崽,立刻炸了起来,骇得跌了个屁股墩儿。 黄靖可不怕,他直起腰杆,指着母猫有模有样的训道,“你不乖” 飞雪怕母猫急了真会抓伤两个小的,忙把兄妹俩挡在身后,“靖儿,莹儿,我们看看就好了,不要去摸小猫” 母猫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肉爪子,又懒洋洋的躺下了。 兄妹俩可怜兮兮的护望了一眼,黄莹掰着肉乎乎的手指道,“飞雪姐姐,这儿有三只小猫,哥哥一只,我一只,还有一只送给飞雪姐姐好吗?” 刚躺下的母猫像是意识到了有人要抓走自己的孩子,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面前对它们猫母子虎视眈眈的三人。 飞雪道,“我们抓走了小猫,老猫会伤心的” “不会”黄靖小手一挥,发话了,“我们把母猫也一起抓回去和小猫养在一块儿” 瞧他那副样子颇像个小大人,飞雪笑道,“那我的小猫和我回了廊城后想老猫了怎么办?” “没事的,你看它连眼睛都没睁开,等它到了廊城还哪里知道自己亲娘是谁”黄靖指着中间最大的一只小猫道,“这只最大,飞雪姐姐你就抓这只回去吧” 飞雪笑道,“是,靖儿少爷” 飞雪的一句靖儿少爷顿时让他干劲十足,当下就要撩起衣袖抓猫,身后紧闭的门猛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来人是黄家的一个老嬷嬷,见飞雪真在里面当下松了口气,喘着气说道,“飞雪小姐,刘,刘老爷来了,您快些回去” 第41章 娇妻第四十一问 飞雪也不知刘常和黄氏说了什么, 她到的时候黄氏已经同意和刘常回廊城, 只是黄呈的脸色并不好看, 端着大哥的架子板着脸教训了刘常几句。 错在刘常, 他也只敢点头哈腰听黄呈的教诲。 俩兄妹知道飞雪要走, 都很不舍,依依不舍的做了别,飞雪上了回廊城的马车,手边还有黄靖硬塞给她的小猫。 四人回廊城时刻意放缓了步调,第二日才到刘府。 看到飞雪回来,如喜就滔滔不绝的数落陈青萃母女俩犯下的恶行, “小姐, 你是没看到大骗子被抓时的脸色,那个叫惨哦” “那你和我说说看”飞雪抚摸着怀中的小猫,笑道。 一切恢复了常态, 飞雪的心情都要好上许多,耳边终于没了喋喋不休的声音,也不用再忍气吞声,这一切都归功于展红梅, 她需寻一日登门感谢她才行。 如喜看着飞雪怀里的小猫可爱的紧, 不禁伸出手手摸了摸,“刘青萃的真名其实叫陈青萃, 专靠骗人为生, 一路上都是行骗而来的, 小姐和夫人走后, 三少爷就回来了,他还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小骗子看到三少爷就恨不得贴上去,大骗子也对老爷殷勤的很”说道此处如喜忍不住哼了声,“这三日大小骗子态度嚣张的很,专拿鼻孔瞧人” “少敏可被她折腾的够呛?”飞雪问道。 “那当然,三少爷见了她仿佛见了鬼一般,只能到外头去避难,已经有两天没回来了” “好在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爹和娘也和好了,去抚州一趟倒也划算”飞雪怕怀中的小猫被抱的难受,遂把它放下,见它颤巍巍的闭着眼睛爬着,一阵心疼,又把它抱起放在膝上。 如喜盯着她腿上的小猫,问道,“小姐,你从哪里抱来一只小猫?” “是抚州的小少爷在我离开时塞给我的,我也不好拒绝就把它带来了,反正我每日都很是清闲,有只小猫陪着也不错”飞雪将手绢盖在猫儿身上,打算和它一道晒晒太阳。 *** 回廊城后,黄氏特意精心准备了一些厚礼让飞雪带去和展红梅道谢,这事她不太好出面,毕竟不太光彩,交给飞雪最为合适不过了。 飞雪特意挑了展红梅休假这日登门拜访。 不知为何展红梅瞧着兴致并不是太高,整个人都是恹恹的,飞雪不禁问道,“红梅,怎么了?” 展红梅叹了口气,单手托颚,兴致阑珊道,“你们刘家的男人是不是都特别讨人厌?” “这……此话何解啊?”不用猜飞雪就知道又是和刘少敏有关,不知她走的这三天,展红梅又和刘少敏发生了什么事。 展红梅唉了一声,改为双手托颚,“当日我在街上遇到他,见他和一个女人当街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我就上去将两人拉开,没想到那个女人指着我鼻子就一通乱骂,刘少敏居然对我说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多管闲事?如果不是我出现,难不成他就心甘情愿的被那骗子拉扯着” 飞雪道,“你说的可是那个陈青萃?” “对啊,就是那骗子”展红梅一拍桌子,气道,“他居然,居然反过来骂我” 不知为何,展红梅和刘少敏就像是水火互不相容,碰到一起总会出现小状况。 飞雪也不愿见两人一见面就像冤家一样,便提议道,“听说少敏今日会去湖上泛舟,我们也去如何?” 展红梅听言面上一喜,嘴上却逞强道,“泛,泛什么舟,我为什么要去” “就当是陪陪我啊”飞雪知展红梅一遇上刘少敏的事就会变得紧张不安,便主动给她台阶下。 展红梅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廊城的琅湖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挤满泛舟之人,舟上品茶,匆匆间便是一日过。 展红梅已经对穿女装有了抵触,怎么说都不穿,飞雪软硬兼施硬是让展红梅套上了先前新买的裙衫,更是循循善诱的替她梳妆盘发。 到了琅湖,两人租了一条小船,展红梅有些不自在的刮了刮脸,“我这样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飞雪拉下她的手,满意的左右看了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放在她面前,打趣道,“你瞅瞅,端是你展红梅本人也瞧不出镜中的女子是自己吧?” 镜中的美人儿人面桃花,双眸含春,展红梅只觉别扭,忙用手遮住面前的铜镜,“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展红梅,岂不是笑掉大牙” “才不会笑掉大牙,是看的合不容嘴” 飞雪拉着她就往船头走去,小小的琅湖,今日人并不是很多,至少没出现船碰船的景象,她在湖中寥寥数只画舫中来回搜索,就是不见刘少敏的人影,“奇怪了,我今日出门,明明听到他说要和好友泛舟的,怎的不见他人影” “飞雪,我们还是回去吧”穿上女装,展红梅就像换了一个人,穿官服时的恣意潇洒消失无踪。 “至少也要让他见你一面啊”飞雪微微一笑,神神秘秘的在展红梅耳边说道,“我可还等着你嫁入我们刘府陪我呢” “飞雪你!”展红梅又气又羞,“你在说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想” “没想?”飞雪故意问道,“没想,是谁今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想,是谁被刘家三少说了一句就闹不开心” “好啦,是我,是我”被湖风吹的满脸发丝,展红梅皱着脸,胡乱的将发丝拨到耳后。 “不许这样”飞雪忙阻止,细心帮她把头发拢在耳后。 穿着女装,展红梅只觉浑身不舒服,又扯了扯腰间系着的湖蓝色腰带。 这时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飞雪扬起小脸,细小的雨滴滴在她脸上,雨不是很大,她还是钻进了船舱,并对展红梅说道,“我看看有没有伞,红梅你要不要进来” “不用了,我就在外面” 这点小雨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湖上碧波荡漾,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慢慢驶来,从中钻出一个身穿鸭青色的少年,抓了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咦了声,“下雨了?” “既然下雨了,万宁兄还不快进来” 少年正是万宁,而后来说话之人便是肖明。 “雨中泛舟,别有一番情调,也是不错”万宁打着哈哈。 刘少敏亦从船舱中钻出,丝毫不给万宁脸面的说道,“你是为了欣赏美色吧” 所谓美色是指廊城的一些美人,闲来无事时会泛舟湖上,弹琴解闷。 万宁被揭穿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少敏兄难不成不是为了欣赏美色?”随手指了一个撑着伞站在船头的小美人,“你看这个如何?” 刘少敏看了一眼,“就露出个下巴你也知道好看不好看?” “一个下巴怎么了?一个下巴我万宁也能辨识美人” 说话间下巴美人突然抬起伞往他们所站位置看了一眼,上半张脸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左眼下边长着一颗斗大的黑痣,右眼方位一块殷红的胎记,见刘少敏和万宁正看着自己,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龅牙,差点没让万宁吐出来。 刘少敏冷笑道,“下巴识美人?” “那这个”万宁不信邪,又指了一个,这次这个同样撑着一把花伞,纤细腰肢盈盈一握。 “凭腰识人?”刘少敏冷哼一声。 “这次绝对是个美人儿,你看那小细腰儿,还没我大腿粗,就她了”万宁信心满满。 刘少敏不说话。 肖明也在这时走出来,万宁急忙问道,“肖明兄,你说这个是不是位美人?” “看看不就行了”肖明说完,将手中没吃完的核桃往女人的伞上一扔。 核桃准确无误的落在花伞上,又滑落在船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女人撑伞回眸,万宁差点没找到她的眼睛。 刘少敏扬了扬唇,“你又输了” 连输两局,万宁觉脸上无光,手一扬,道,“少敏兄,你来” 刘少敏在大大小小的画舫上扫视了一圈,手一抬,指向了一个身穿湖蓝色冒雨而立的高挑女子,湖风吹乱她如墨的秀发,颇有美人遗世而独立之味。 万宁撇了撇嘴,“也许此女正面可怖骇人呢?” “看看便知” 肖明手里一共有两枚核桃,扔掉了一颗还有一颗,他这次没打算扔到女人身上,核桃直直的往女人身边飞去。 飞雪恰好在这时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黄油伞,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某样东西砸的眼冒金星。 “有暗器!”展红梅反应迅速,稳稳的扶住飞雪,还不忘掏出飞镖朝暗器来的方向掷去。 “此女够辣!” 万宁评点,跳着脚躲避飞镖。 第42章 娇妻第四十二问 刘少敏扫了一眼钉在船柱上的飞镖, 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小船, 被砸的少女被高个女子挡了个严实, 他瞧不真切。 肖明这下砸的可不轻, 飞雪一手抚着船舱,一手抚着被砸的额角, 站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神来, 眼前一片模糊,幸亏展红梅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飞雪的额上又红又肿, 展红梅担忧的用手去碰了碰,引的飞雪轻轻嘶了声,展红梅忙松了手, “飞雪, 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飞雪轻咬贝齿说不出话来, 因为用力下唇被她咬的一片惨白。 罪魁祸首肖明过意不去,朗声对两人喊道,“姑娘可有伤着, 在下鲁莽一时手重, 还望姑娘海涵” “一句道歉就算完了吗?”展红梅松开飞雪,快速的将碍事的裙摆扯去,抓起船头放着的钩子往刘少敏所在的画舫掷去。 钩锁绕在画舫的桅杆上, 展红梅脚步轻点, 在绳索上一阵疾走, 轻松上了画舫。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 万宁不禁拍案叫绝。 一上对方的画舫,展红梅就落在了肖明跟前,她才看清眼前之人是谁,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有肖明的地方就有可能有刘少敏。 她直愣愣的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看肖明身旁的人。 肖明原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诧异看她站在自己跟前,一动不动。 “这位姑娘,是在下的错”肖明抱拳致歉。 展红梅阿了一声,呆若木鸡。 刘少敏轻飘飘的扫了展红梅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被砸的女子身上,没了展红梅的遮挡,他这才看清那身穿藕荷色裙衫的女人竟然是飞雪。 刘少敏目光一凛,拂开挡在绳索之前的展红梅,一跃而下,落在了飞雪跟前,他喊道,“嫂嫂,你没事吧?” 见刘少敏出现在自己面前,飞雪有些诧异,被砸的地方疼痛感渐渐消了下去,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被砸了一下,她还没那么娇贵。 只是这次砸的有些厉害,到现在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感,飞雪看了眼四周,不见展红梅的身影,便道,“红梅呢?” “展红梅?”这次轮到刘少卿吃惊了,“我没看到她啊” 另一头画舫上,展红梅被刘少敏这一掌推的措手不及,险些栽倒在湖中,万宁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肢。 四目相对,展红梅第一次被男人抱着,脸上不由出现了沫红晕,她急忙在万宁胸口推了一把,两人随即调转了方位。 万宁就站在船头边缘,四脚八岔的伸着四肢,口中不住喊道,“女侠救命,女侠救命” 展红梅想拉他一把,手快触到万宁手时又突然缩了回来。 只听咚的一声,万宁直挺挺的栽倒在湖中,激起大片浪花,湖水飞溅而起,落在飞雪和刘少敏身上,刘少敏抬手一挡,用宽大的袖子挡住飞雪的脸,奈何身上还是沾了湿。 飞雪上了刘少敏等人的画舫,明明是四月的天,船舱内还是烤起了炭火,万宁冷的浑身发抖,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直打刁钻的喷嚏,他一边发着抖一边说道,“女,女侠,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能见死不救” 展红梅正在帮飞雪上药,她不敢看刘少敏的脸,遂没搭话。 “女侠……” 万宁张了嘴还想说些什么,刘少敏突然往他嘴里扔进一颗干果,“什么女侠,那是展女捕” “展捕快?”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万宁和肖明皆不敢置信的瞅前眼前涂脂抹粉,一袭裙衫示人的女侠会是男人婆展红梅。 展红梅本不想搭话,但她受不了落在自己身上充满探究的目光,就道,“是我,咋了?” 万宁和肖明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万宁道,“变天了,变天了,少敏嫂子,这真的是展捕快,展女侠?” “这还有假?”飞雪很是满意的浅浅一笑,看来她的梳妆技术不错,万宁和肖明都看的目瞪口呆,不过……最重要的就是刘少敏的反应了,她往刘少敏所在的方向看去,意外的对上了他担忧的眼神,见她看来,他又匆忙的移开了目光。 飞雪一愣,刘少敏的眼神让她看不懂,除了担心,里面好像还参杂着别的情绪。 展红梅替飞雪擦药的手蓦然一顿,她不是看不出刘少敏对飞雪的别样情愫,从孙威一案,她就隐隐猜到了,可她不敢往下细究。 今日刘少敏因为担心飞雪,竟然不顾她的是否会跌下湖中而出掌推开她。 刘少敏对她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展捕快,你穿女装可俏丽多了,少敏你说是不?”万宁向来是缺根筋的,他平时又直言不讳惯了,也不擅察言观色,有啥说啥。 刘少敏胡乱的点了点头,抄起手边的茶杯便一饮而尽。 展红梅却并不觉得开心。 等身上衣服干的差不多了,几人各自打道回府,飞雪和刘少敏一道回了刘府,这时毛毛细雨已有变大的局势。 她俩并排走着,分别撑着一把伞,飞雪有意撮合展红梅和刘少敏,一路上说了不少展红梅的好话。 刘少敏起初听着也只淡淡嗯了声,越听到后面越觉不对劲,忙打断道,“嫂嫂,展红梅是个好捕快,仅此而已” 飞雪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停下脚步看他,刘少敏生的很高,飞雪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小时候明明个子比她还要矮上一些,如今已不知不觉长那么高了。 从来都是想着展红梅喜欢少敏,从没问过刘少敏的意思,从他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刘少敏对展红梅是无意的,可为何无意,她也不好问。 她继续朝前走去,拐着弯问道,“少敏,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也好让嫂嫂为你参谋参谋” 这次轮到刘少敏停下了脚步。 飞雪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刘少敏没跟上,就停下步伐,回身问道,“有吗?” 刘少敏面露不快,他盯着飞雪良久,突然口出恶言道,“这是我的事,不劳烦嫂嫂费心了” 说完不等飞雪就大步往刘府走去。 “少敏……”飞雪在后头追赶,是不是真的是她做错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站在刘少敏的角度好好想想,她喜欢红梅,红梅喜欢少敏,因此她一门心思的想撮合两人,以至于常常弄巧成拙。 刘少敏走得很快,直到听不见飞雪的脚步声,才放缓了步伐等她追上来。 俩人亦步亦趋的回了刘府,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进了刘府,俩人迎面遇上了刘少卿,他打着伞,手里还另拿着一把黄油伞,像是要外出,飞雪经过他时出于礼貌,便说道,“二表哥要出门呀,外头雨下的很大” 没有半刻的停顿,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刘少卿停下步子,回头望着两人的背影,他不知道俩人为何会一道回来,手里的伞被他握的很紧,紧到纸面都出现了裂痕。 蓦地,他把黄油伞扔在地上,雨伞砸落在石头上,彻底损坏。 飞雪一回府就直奔回院,廊屋下,锦娘正在摆弄一个用木头造成的简易小屋,她正在小屋内塞棉絮,见飞雪回来,她道,“少夫人,你快看,这是二少爷刚刚送来给小猫儿的”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扬了扬手中的小屋。 “二少爷送来的?”飞雪诧异道。 “是啊,奴婢还和他说少夫人外出许久了,不知何时回来,还下着雨,不知有伞没”锦娘喃喃道。 飞雪想到他匆忙外出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把伞,不会是要为她送伞吧? 可转念一想,二表哥也知道她回来了,也就不算白跑一趟了,至少连刘府大门都还没出呢。 如此想来飞雪心里好受了许多,遂蹲下和锦娘一起布置猫儿的小屋,刘少卿做的很好,屋有两层,上层是睡觉用的,下层屋内还镶嵌着两只木碗,一个放食一个放水。 如喜迫不及待的将小猫抓过来,塞进小屋里,小猫已经睁开了眼,也大了些,抓着它也不用担心一用劲就会害的小猫翘辫子。 飞雪不禁赞道,“原本二表哥深藏不露啊” “其实二少爷的医术天赋并不比大少爷差,小时候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同时学医的,直到有一年,二少爷他突然放弃了学医,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谁叫他都不出来,他一个人躲在房里也就只能雕刻了” 飞雪撑着下颚听锦娘讲,对这些事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脑中像是缺失了很多记忆,尤其是对刘少卿的记忆,当年她为什么会在刘府住那么长时间,为什么那五个月中刘少卿都不曾出现过,她问道,“锦娘,你说二表哥曾躲在房里不肯出来,是不是就是我来刘府住的那五个月?” “这……”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锦娘道,“是啊,究竟为何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这也是他不再说话的原因吗?” “这种事我们做奴婢的哪会知晓,少夫人你看,这猫儿好像很喜欢二少爷做的屋子” 第43章 娇妻第四十三问 刘少敏回屋后就躺在了窗扉下的藤椅中, 一双长腿交叠搭在窗沿上, 他的心情似乎不是特别好, 心下烦躁,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愈发坐立难安。 雨声渐大, 刘少敏翻身而下,出门时顺手拿起了靠在门扉上的黄油伞。 还没走出多远,他就迎面撞上了刘少卿,刘少卿没撑伞,雨水打湿了他周身,刘少敏瞧着都觉得冷, 真是个怪人, 刘少敏撇了撇嘴,连招呼都不打算打。 快擦身而过的时候,刘少卿忽然伸手抓住了刘少敏握伞的手腕, 刘少卿神色阴沉,目光中没多大情绪。 刘少敏挑眉,“二哥,不要因为你没伞撑就抢弟弟的伞啊” 刘少卿沉默不语。 自然, 刘少敏已经有五年没听到刘少卿说话了。 五年, 恰好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刘少卿就突然闭口不语。 他突然冷哼一声,笑道, “二哥, 你不会一直在为那件事自责吧” 刘少卿握着刘少敏手腕的手有了松动, 眼底难得起了丝波澜。 “那件事本身就是个意外, 完全不关你的事,你强加在自己身上真是笑死人了”刘少敏继续道,“你喜欢飞雪,所以把责任拦在了自己头上,你在自责”他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子有用吗?” 刘少敏的一番话将刘少卿隐藏在心底的伤疤狠狠撕开,眼前又出现了飞雪浑身是伤,神志不清的样子,他握着少敏的手蓦然一松,垂了下来,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刘少敏扫了眼他颤抖的手,扭了扭手腕,换了只手撑伞,看着刘少卿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似乎还嫌不够的继续添油加醋道,“你是不是很庆幸大哥出了事,如果大哥没出事,你永远没有可能站在飞雪身边,该不会……”他话锋一转,讥笑道,“该不会大哥出事是拜你所赐吧” 刘少敏讥讽的话语让刘少卿眉宇骤冷,右手紧握,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朝刘少敏脸上挥去。 刘少卿力气之大,让刘少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手中的伞也一并落在了地上。 “少敏!”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飞雪眼里。 刘少敏用手背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趁飞雪还没来之前,他笑道,“刘少卿,事情早晚会有揭露的一天,你到时该如何向她解释一切” 刘少卿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二表哥,住手”飞雪跑到两人身边,泥水沾染了她的裙摆,她的绣鞋也污浊也不少,她在刘少敏跟前站定,下意识的掏出刘少卿给她的药想递给刘少敏。 伸到一半,飞雪突然想起这瓶药还是刘少卿给她的,身为刘少敏的二哥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弟弟,难道真如外人所说,刘少卿是个怪人。 她转过身,摊开手,把那瓶药递到刘少卿眼前,“这瓶药还给你,我不要了” 刘少卿一怔,不解的看着飞雪,她不要他的东西就因为他打了刘少敏吗? 刘少敏站在飞雪身后,得意洋洋的冲刘少卿一笑,这一笑,扯动嘴角的伤,怪疼的。 刘少卿冷眼扫了一眼刘少敏,掉头就走。 雨幕下,刘少卿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他没有拿回那瓶药。 飞雪看了眼手中被雨水打湿的药瓶,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她赌气的想把药扔掉,刘少敏先她一步拿在了手里,单手把瓶塞顶开,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飞雪把地上的伞捡起来给他,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打起来?” 刘少敏没接,转身进了廊道,坐在了横椅上,专心的帮自己上药,等处理完伤口,他才幽幽说道,“谁知道他,他是个怪人,飞雪你不会不知道吧?” 飞雪在他跟前站定,道,“他是不是怪人我不知道,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但你这伤这么显眼,爹娘那边你该怎么解释?” “没法子我就去万宁家住上几天,等伤好了再回来,嫂嫂你可要替我保密”说完,刘少敏又把药瓶扔还给飞雪,优哉游哉的走了。 刚回来又走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飞雪颇有长嫂风范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手中的药瓶又起了要扔掉之意,想到刘少卿远去的落寞背影又收了回来。 ***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吴管家眼里,他这嘴一块就将此事告诉了刘常。 刘常原本就对刘少敏三天两头不找家的行为颇有不满,刘少卿又动手打了弟弟,刘常顺道将两人一道收拾了。 将他们扔进了祠堂罚跪一夜,外加不准进食。 饶是黄氏和许姨娘求了许久他都不曾改变主意,到最后只好搬出老夫人,刘常才同意只罚他们两个时辰。 再怎么说也是两个小的做错了,做长辈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飞雪原不想管,可不知为何只要闭上眼飞雪眼前就会出现刘少卿在雨中的背影,用晚膳时刘少卿也不曾出现,想来现在是饿着肚子的,而他这人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想必也不会偷懒。 就当是还他的‘一饭之恩’吧。 飞雪睡不着,于是掀开薄被翻身而下,又做了回小贼,偷摸进厨房拿了些吃食打算给两人送去。 顶着夜色,飞雪撑着伞来到了祠堂外,敲了敲门。 说是罚跪又没有人盯着他们,刘少敏自然不会真的白费力气跪上两个时辰,不像刘少卿,从头跪到尾,背挺得笔直,他听到敲门声,迅速跪到了刘少卿身边。 刘少卿目不斜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淋了雨外加跪了那么久,再好的身子骨也撑不下去。 里头没有人回应飞雪,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说道,“是我,飞雪” 听到飞雪的声音刘少卿动了动放在膝上的手,动作细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刘少敏一下从蒲团上跳起,蹑手蹑脚的开了门,见果然是飞雪,面上一喜,“嫂嫂,你怎么来了?被爹这个老顽固知道了会连你也罚的” 刘少卿未动,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 “我马上就走”飞雪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你们肯定还没吃吧” 刘少卿皱了皱眉,往后看了刘少卿一眼,他在万宁家吃饱喝足,没吃的也就后头跪的毕恭毕敬的怪人了,他道,“我可饱的很” 飞雪应了声,越过刘少敏去看刘少卿,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少卿搭话,就道,“那这个食盒我先放这里,可千万别被爹发现了” “自然,少敏定不会把嫂嫂捅出去的”少敏笑道。 飞雪不再多说些什么,把食盒交给刘少敏就走了。 刘少卿眉头紧蹙,闭上了眼。 第44章 娇妻第四十四问 雨连绵不断的下了二日, 空气中湿湿哒哒, 粘粘稠稠的, 着实不舒爽, 某日午后雨还在淅淅沥沥下,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小泥鳅一样的横冲直撞闯进了前厅, 满身的污垢让人瞧不清真容,手里还抱着一团发黑的物什, 闪着绿光。 小厮紧跟在后,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他脸色涨的通红, 双手伸开笨拙的想要抓行动敏捷的小泥鳅, 口中喊道,“小家伙看你往哪里逃” 飞雪正同黄氏, 许姨娘一道用膳,黄氏见闯进一个小黑人,什么胃口都没了, 放下筷子, 板起了脸,“怎么回事,我们刘府现如今这么好进的吧?你们是怎么守门的, 连一个小孩子都守不住” “夫人, 这小孩, 他, 他趁小的不注意钻的狗洞”小厮百口莫辩,这小鬼鬼灵精的狠,被他扔了出去,转眼就从狗洞爬进来了。 “还不把他轰出去” 黄氏说完,周围三四个小厮都朝小泥鳅涌去。 小泥鳅见形势不妙,把手中的小黑团一扔,黑团喵的一声,窜了出去,小泥鳅整个人飞扑到飞雪膝盖上哭喊道,“姑母,飞雪姐姐,不要把我轰出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呜呜呜……” 飞雪穿了件白衫,被小泥鳅这么一扑,白裙子直接染成了黑色,听着声音如斯耳熟,又叫黄氏姑母,她忙把小泥鳅的头抬起来,掏出白帕子将他的脸擦干抹净。 黄靖白嫩的小脸露了出来,飞雪惊讶道,“娘,真是靖儿” “靖儿?”黄氏不敢置信的凑过去,见真是黄靖这个兔崽子,当下把他从飞雪膝盖上揪起来拎到自己跟前,叱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搞的脏兮兮的,你爹人呢?” 黄靖求助的看了飞雪一眼,委委屈屈道,“姑母,靖儿肚子好饿啊,而且身上臭烘烘的,能不能让靖儿洗个澡吃个饭再说啊” 飞雪心领神会的接口道,“是啊,娘,等靖儿梳洗干净再问他也不迟,你看靖儿都湿透了,仔细别冻着了” “就你鬼点子多” 黄氏抬手就往黄靖头上敲了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仍由飞雪将他拉去洗漱。 飞雪将黄靖领到了自己的院子,让锦娘招呼他洗澡,等洗完她才发现,她屋子里根本就没有黄靖可以穿的衣服。 出去买,外头的雨又大,买回来也是潮湿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还是锦娘提议去跟刘少卿借,据她所知刘少卿应该留有儿时的衣物,他的院子又离飞雪的近,来来回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上次刘少卿和刘少敏打架一事,飞雪已经好久没和刘少卿碰面了,不过就借个儿时的衣服,他应该不会小气到不借。 飞雪遂叫锦娘去,黄靖却不依了,裹了个小毯子非要自己去,还要硬拉上飞雪。 拗不过黄靖,飞雪也只好答应了。 莫名的,飞雪觉得有些慌张,好不容易对刘少卿不那么怕了,经上次一事,她又有点不敢见他了。 黄靖颇有点熟门熟路,老神在在的指了指飞雪的邻院道,“这间屋子就是二哥哥的了吧?不过……”他抬起小脸,狐疑的看了飞雪一眼,“你和二哥哥不是那个么,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哪,哪个呀?我为什么要和二表哥住一起”飞雪微张小嘴的阿了声,她握着黄靖的小手,看着他神神秘秘的脸,一张俏脸莫名的烫了起来。 “就是那个嘛”黄靖的小脸也红了起来,他打着哑谜道,“老嬷嬷说你们是那个啊” 飞雪有点明白黄靖的意思,她和刘少卿当时是一起去的抚州,老嬷嬷会错意也是情理之中,她笑道,“靖儿,姐姐和二表哥不是那个关系,姐姐的夫君……”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姐姐的那个是大表哥” “怎么会?”黄靖大呼道,一脸的不相信,他才八岁,廊城也没来过多少次,上一次来,还是飞雪大婚那日,他虽然年纪小,但还是能分辨的出谁是谁的,和飞雪姐姐成亲的那个分明就是二哥哥刘少卿啊。 大哥哥和二哥哥又不是双胞胎。 虽然二哥哥是个哑巴,配不上飞雪姐姐,但是他已经接受了,怎么现在又和他说飞雪姐姐的那个是大哥哥了。 飞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说话间已经到了刘少卿的屋门前,黄靖握起小拳头,哐哐的就敲了三下,他喊道,“二哥哥,是我,我和你借衣服来了,开门” 这哪里是借衣服,分明是来抢衣服的。 飞雪看着裹成粽子的黄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刘少卿恰好开了门,她的笑就落在了刘少卿眼里。 对上刘少卿黑如深渊般的眼眸,飞雪瞬间止了笑。 飞雪不笑的一瞬间,刘少卿觉得稍微好了点的喉咙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二哥哥,快点儿,我都快冷死了”黄靖见他杵着不动,推了推他。 刘少卿这才看到底下还有个黄靖,见到黄靖,他眉头一挑,微微侧过了身子,让他进去。 黄靖往前走了几步,见飞雪没跟上,回过头问道,“飞雪姐姐你不进来吗?” 飞雪摇了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外头等你,你换好衣服就到院门外找我”说完,她从锦娘手中拿过一把伞,递给了黄靖。 “好吧”黄靖接过,歪着头在两人之间看了几眼,看样子他们真不是夫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那种爱的眼神交流。 他小大人的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一进里头,他就问到了一股子药渣味,他拿小手扇了扇鼻头,咦了声,“二哥哥你生病了吗?” 刘少卿关上了门,他不想让飞雪知道,没回答黄靖的话,直径去衣柜找他压箱底的衣服,他掏出了一件秋香色的衣衫,劈头盖脸的就扔在了在他床上蹦跶的黄靖头上。 由于长久的堆压,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黄靖嫌弃的闻了闻,还好没有怪味道,他拉下衣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又麻利的套上了刘少卿的衣服。 衣服穿在黄靖身上,不大不小,正正好,他一下跳坐在床沿上,扬了扬泡的皱巴巴的小脚,“二哥哥,你有没有小鞋子”他刚才穿的还是自己脏了吧唧的鞋子。 刘少卿抿了抿唇,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他刚吃了药,实在是没有力气应付这个小鬼头,谁还会把不穿的鞋子珍藏起来,他又没病。 黄靖在刘少卿的被褥上蹭了蹭脚,问道,“二哥哥,有没有啊” 话音刚落他的二哥哥就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开门,扔了出去。 刘少卿快速的关上门,差点夹住黄靖的鼻尖。 黄靖光着脚踩在水里,叫道,“我的鞋!” 刘少卿开门,嫌弃的拎着他的脏鞋,扔在了他脚边。 黄靖穿了进去,未了,又叫道,“飞雪姐姐给我的伞!” 刘少卿只觉额头青筋跳的厉害,目光瞥到靠在墙角的黄油伞,索性门都懒得开,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 他的二哥哥还真暴躁。 黄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雨又淋了满头,他赶忙撑开伞。 哎!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黄小少爷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落魄,真是落魄。 “靖儿,换好了吗?”飞雪听到了黄靖的尖叫声,跑过来接他,看他穿戴整齐,遂拉起他的小手往前厅走去,“换好了我们就去吃饭了,你也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锦娘吩咐厨娘去做” 黄靖撇了撇嘴,“飞雪姐姐,二哥哥生病了” “他生病了?”飞雪讶然道,回头往刘少卿的屋子看了一眼,他淋了雨又跪了那么长时间,再怎么强壮的身子也不见得熬得住,更何况二表哥的身子骨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的强壮,那夜她送饭去,不知道他吃了没有。 算算他也病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他都没去前厅用膳,也不见他出去,该不会饭都没吃吧。 “飞雪姐姐,二哥哥真惨,他病了你们都不知道” 飞雪正想的出神,没听到黄靖说了什么,黄靖又说了一遍,她才听了进去,弯腰说道,“那等等我们吃好饭,你帮二表哥送饭去好吗?” “他都把我扔出来了,我不要”黄靖一口回绝,他可不要再像小鸡崽一样被扔出来,太没面子。 “二表哥就这么恐怖吗?你居然连送个饭都不敢,还是不是男子汉”飞雪看他不乐意,故意激道。 “我当然是男子汉”黄靖一激就着,自信满满道,“我可是一个人从抚州跑来的,厉害不?” “一个人?”飞雪猜测道,“你爹骂你了?” “哼哼,他怎么可能骂我,不说了,我饿坏了,我要吃饭了” 第45章 娇妻第四十五问 黄靖打着哈哈, 小泥鳅般的甩开飞雪的手跑进了前厅, 他一屁股坐在了黄氏身边, 双手举起筷子在桌上敲击着, “吃饭吃饭, 我要吃饭” 他从没这么饿过,在家,好菜好饭端在他面前也不见得会动上一口,现如今他恨不得吃下一整头牛,还不带喘气的。 黄氏对这个小侄子也是头疼的很,她用筷子敲了一下黄靖手中的筷子, 让他停下来。 黄氏的脸一板, 黄靖还是有点怕的,随即停了下来,放下筷子, 毕恭毕敬的端坐好,乖巧道,“姑母,靖儿好可怜, 好久没吃上饭了” 黄氏笑了起来, 亲自帮他添了一碗饭,“你要吃, 可以, 但你要告诉姑母, 为何一个人来廊城, 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黄靖心虚的瞥了黄氏一眼,小手扣住碗口想偷偷把它拉到自己跟前,黄氏见了,放远了些,“你不说实话就没得吃饭,姑母还会派人把你送回抚州” “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黄靖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她一吓就将自己的老底透了个底朝天,“是爹不好,爹不给我养小猫咪,还要把我的小猫咪扔掉,我不依,他就要罚我,把我关在屋里罚我抄书,我写的不好,他就骂我,我气不过就带着小猫咪离家出走了” “就为这事?”黄氏哭笑不得,她点了下黄靖的小脑袋,“你一人就不怕被人拐走?” “我不怕”黄靖仰着头,颇有男子汉气概的说道,“我一出家门就去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马夫” “如果他是坏人,你岂不是遭殃了,真被拐走了看你往哪里哭去”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黄氏就一阵心惊胆战,她这个小侄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我挑了个最瘦小的马夫,就说是我家公子要的,要他去廊城刘保堂接人,我把二哥哥的名字报了上去,然后趁马夫不注意偷偷钻了进去,可后来还是被他发现了,还要向我讨银子,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他把我送进廊城就不管我了,还把我买的马车驾走了,雨又大,肚子又饿,我还摔了好几跤”越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就越小,这件事太丢脸了。 “吃吧”听了原委黄氏这才把饭碗挪到他跟前。 终于可以吃饭了,黄靖美滋滋的夹了一口肉送到嘴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筷子一愣,抱住黄氏道,“姑母,你不可以给爹通风报信,被他知道了,靖儿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了”黄氏推开他,“男孩子怎扭扭捏捏的,不和你爹说怎么行,你爹他找不着你人,指不定多着急呢,他是个鲁莽性子,到时报官了,看你怎么收拾” “我想和飞雪姐姐玩”黄靖又扑在了飞雪怀里,撒娇道,“飞雪姐姐,我想住在这里,好不好啊,这样我的小猫咪和飞雪姐姐的小猫咪也能相认啦” “这……”飞雪为难道,黄靖住在这里也不是她能决定的,看着他哀求的样子,她一时心软,便向黄氏问道,“娘,你说能不能派人送一封信去抚州给舅舅说靖儿在我们这儿住几天,到时再派人将靖儿送回去” “你呀,靖儿这毛猴在这儿,你就不得闲了”黄氏看了眼飞雪的肚子,“到时你的孩子可不能这么宠他” “娘……”飞雪娇羞的唤了一声,说来她和大表哥成亲这么久,还未行夫妻之礼,她也不是很期待,只是觉得像她和大表哥这种情况很是不对劲,就算大表哥回来的再晚,也总归是个男人,她躺在大表哥身边,大表哥就,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一想到这个飞雪的脸就烫了起来。 黄靖扒拉了几口饭,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对了,大哥哥呢?” 他特别想见见大哥哥,印象里他都有点不记得大哥哥长什么样了,他要看看和飞雪姐姐成亲的那个人到底是大哥哥还是二哥哥。 “你提大哥哥做什么?” 黄氏的表情又一瞬的不自然,这抹不自然恰巧落在了飞雪眼里,她和大表哥成亲快有三月,这三月里,她只在白日里见过大表哥一次,其余的时候都是在夜里,甚至有几次大表哥还戴了面具。 她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只想着他能回来就好,如今细细一想,不对劲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她却心大的一句未提,一则是不敢提,二则是大表哥每夜都会回来。 正好黄靖提到,她顺着话头道,“娘,大表哥他好像忙的很,逢年过节都抽不开身,就连少敏出世也没有回来……” “飞雪,现今整个刘府都靠你夫君支撑着,平时伤风疼痛的病患多的人,他是忙碌了点,你要多担待,我乏了,飞雪,你陪着靖儿用膳,用完膳就写封信去抚州让吴管家找人送去”黄氏厉声说道,唤过夏桃离身离开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想问,却一个字都问不出。 “姑母是生气了吗?是生我的气吗?”黄靖嚼着平菇,满脸疑惑的问道。 “没有,你姑母怎么会生你的气”飞雪帮黄靖取下嘴边的饭粒,想笑却笑不出来。 等黄靖吃饱喝足,飞雪都忘了要帮刘少卿送饭,还是黄靖提了声她才想起刘少卿还生着病,闷在房里不知吃了没有。 先前还说不高兴帮刘少卿送饭,这时黄靖倒是兴致勃勃,把剩菜剩饭一搅合,塞在了食盒里,兴高采烈的往刘少卿屋里走去。 这时雨也停了,飞雪让锦娘看住黄靖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黄氏的一通话让她心情烦闷起来,为什么整个刘府像是刻意回避刘少洵的事。 这种感觉像是只有她一个人闷在鼓里。 她一般都是等大表哥回来后再睡的,最近的这几夜也不知怎么了,她特别能睡,一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今晚她一定要等大表哥回来好好问问。 第46章 娇妻第四十六问 黄靖拎着食盒一蹦一跳的去找刘少卿, 他心情甚好, 还哼着老嬷嬷教他的小曲儿, 小小的个子哼着老太太才会唱的曲子, 锦娘在后头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刘府又要热闹起来了。 来到刘少卿屋前,黄靖很是拿捏了一番, 当下任务就是不要让二哥哥扔他出去。 他抬了手客气的敲了敲门, 很是乖巧道,“二哥哥, 饿了吧?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刘少卿刚躺下,睡意朦胧间又听到了黄靖好比催命的声音,甚是聒噪, 他微微蹙起眉头并不打算起来。 黄靖趴在门口, 小耳朵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里面寂静的像是没有人在, 他清了清嗓子,尖声嚎了起来,“哎呀, 飞雪姐姐你怎么摔倒了, 这么不小心” 不会吧,这都不出来。 黄靖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 他撇了撇嘴, 刚打算离开, 门就被人从里面用力的拉开来, 带着一股劲风,刘少卿出现在了门口,神色焦虑。 黄靖得逞的捂着嘴偷笑,猫着腰从刘少卿胳膊下钻了进去。 刘少卿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庭院中那里有飞雪,他被那小兔崽子框了,脸上担忧的表情渐渐隐了下去,他冷着脸,关上门。 黄靖得意洋洋的为自己倒了杯水,刚送到嘴边就撞上了刘少卿锐利的目光,他不禁抖了抖,悻悻的放下杯子,献宝似得拎起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食盒,“哎呀呀,二哥哥,飞雪姐姐听说你病了,急的不得了,非要我给你送吃的来,就怕你饿肚子” 黄靖促狭的笑着,小眼睛里写满了喜悦。 听说? 刘少卿一挑眉,还不是听他这张大嘴巴说的,看着黄靖的小嘴巴一张一合,他硬生生的忍住想让黄靖闭嘴的冲动。 “你看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黄靖继续献宝,两手齐用的端出一盘菜,“这是花菇鸭掌,补虚劳的,二哥哥你正好虚的很,要吃”他又端出一盘,“这是糖醋荷藕,健脾开胃的,二哥哥你生病胃口一定不好,这也要吃,啊,这是鸡丝银耳,鸡肉啊,大补的很……” 刘少卿闭着眼,难以忍受的听着黄靖宛如魔咒般喋喋不休的声音,正当黄靖催促他吃饭之际,他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黄靖眼尖,瞬间如临大敌的奔到墙角,小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 先前刘少卿就是这样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出去的,黄靖做好防范,道,“哼哼,成功”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刘少卿疑惑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黄靖撒欢的跑姿,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三盘菜,不自觉的想起黄靖方才说的话。 飞雪当真担心他吗? 怎么可能! 很快他又自我否定,飞雪看他的眼神没有带一丝的感情,甚至有了点疏离,因为刘少敏吗?因为他打了刘少敏,所以她讨厌他了。 明明先前还如小猫儿一般窝在他怀里,爱娇的同他撒娇。 刘少卿自嘲的笑了笑,那也是在以为他是刘少洵的情况下,等她知道真相,飞雪会更恨他吧。 头又痛了起来。 *** 没有被二哥哥扔出去,太好了。 黄靖觉得他的面子又找回来了。 等他跑到飞雪房里时飞雪正好在写信,他凑过去一看,气的鼻子都歪了,飞雪姐姐的信里说过两天就要把他送回去,他才不要回去呢,他要是回去了,准会吃老爹的板子,这次搞不好他的屁股真会开花的。 黄靖气呼呼的寻了只笔,抓过桌上放着的宣纸就写了起来。 飞雪以为他在瞎玩,也没放在心上,头也不抬的问道,“饭给你二哥哥送去了?” “是啊”黄靖半趴在桌上,沾了点墨,继续写着,他的字歪歪扭扭的,难看的很。 飞雪写完最后一笔,搁下毛笔,边问边将信纸折了起来,“他吃了么?” “没有”黄靖摇摇小脑袋,“我看他又想将我扔出去,我就跑出来了,嘿嘿,他没有扔成功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计较的永远都是你无法理解的。 飞雪眉眼含笑,说道,“那你进步了,至少连二哥哥都扔不了你了” “当然,我很厉害的”黄靖也写完了最后一笔,他满意的举起来看了一眼,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字迹。 “你再写什么?” 看他一副认真的小模样,飞雪凑过去想看一眼,没想到黄靖连忙将宣纸折了起来,一副不可窥看之意,她笑着说了声小气,伸手要拿信封将信纸装起来。 黄靖突然阿了一声,举起毛笔在信封上划了二道,黄呈收三个字转眼就被打了个叉。 “靖儿”飞雪无奈的唤道,柔声责备道,“这不是你玩的东西,这可是要给你爹寄去的” 黄靖举着毛笔可怜巴巴的看着飞雪,飞雪顿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道,“算了,我再去拿一张过来,幸好还有不少” 说完,飞雪转身去抽屉中拿信封,她平时会写信回鲁州,信封之类的也都是常备的。 见飞雪转身离开,黄靖又指着外头喊道,“如喜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如喜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黄靖大喜,手脚麻利的将飞雪的信同自己的换了。 等如喜转过头来,他已经规规矩矩的重拿了一张宣纸画了起来。 如喜道,“小少爷,什么都没有啊” “我看错了”黄靖一本正经答道。 他在宣纸上画了几只小猫,飞雪看了一眼,把信装进信封中后吩咐如喜把信交给吴管家,而后对黄靖说道,“话说回来,你抱着的那物什是不是小猫呀?” 黄靖画画的手一顿,惨叫道,“不好了飞雪姐姐,我的猫不见了” 第47章 娇妻第四十七问 黄靖的猫准确的来说是被他自个儿扔出去的, 而且他就是为了小猫咪才离家出走的, 这会儿都把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黄靖哭天喊地的经过刘少卿的院子时, 刘少卿觉得他定是和这个小鬼头犯冲, 必须要把他扔出府才行, 他需通知黄呈才是。 黄靖在刘府嚎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他的宝贝猫咪。 猫咪正同飞雪的小猫儿缩在猫屋里睡觉,他把猫屋搬进了飞雪房里,心头宝似的把它放在桌上,趴在桌上看猫咪睡觉。 飞雪闲来无事同他一块儿看,想来还没帮猫儿取名字, 她便问道, “靖儿,你的猫儿叫什么名字?” “名字?”黄靖还真没想过,当即认真想了起来, “这样吧飞雪姐姐,我的小猫以后就叫大喵喵,你的小猫就叫小喵喵,怎么样?” 这名字还真省事, 看着黄靖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飞雪点头赞同,“好吧, 以后我的小猫就叫小喵喵了” “太棒了”黄靖欢喜的拍了下手, 瞬间脸又垮了下来, “飞雪姐姐, 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呀?” 黄靖只有八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懂什么男女之别,和她睡也不是不行,只是今晚她有话要和大表哥说,一想到刘少洵,她的目光便黯淡了许多。 黄靖见她不答,又扯过她的手轻轻摇晃道,“好不好嘛?我一个人睡会害怕的,哥哥们肯定不想和我一起睡,呜呜……我好可怜” 飞雪最见不到小孩子撒娇了,一撒娇她心都软了,也罢,这些话她什么时候都可以说,黄靖也住不了几天,就让他和她一起睡吧。 飞雪思量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黄靖兴奋的摩拳擦掌,这么说来他就可以见到大哥哥啦,他要好好看看,大哥哥和二哥哥长的到底像不像。 *** 黄靖就这样在刘府暂时住了下来,刘常虽固执古板了点,但对黄靖还是很好的,毕竟是大舅子的崽,他又刚做错事,对黄靖甚是热络可亲。 而黄靖这小鬼头精力永远用不完一样,刚吃过晚膳和飞雪一道散散步,他又不嫌累的玩起了捉迷藏。 飞雪没法子只好陪他一起玩。 这次轮到黄靖藏,她来找,飞雪背过身在心里默数了十下后才转过身开始找起来,黄靖人小,刘府又大,他们虽划定了范围,飞雪还是很难找到他。 刘少敏优哉游哉的从外头回来,他打了个哈欠,蓦然看到一小团黑影蹲在灌木丛后,整个人还富有规律的抖动着。 他好奇的走上去一看,原来是个小孩不知吃了什么疯药在一个劲儿的不停偷笑,他们府上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孩了。 刘少敏不假思索的抬起一脚就朝黄靖的屁股踹了上去,“喂,小鬼头,你是谁?” 黄靖被踹的四仰八叉,他气急了,摸着屁股上被踹的地方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怕被飞雪发现,遂委委屈屈的蹲下身子,指着刘少敏咬牙切齿道,“嘘,蹲下” “黄靖?”刘少敏看清他的脸,奇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爹娘呢,也来了?” “靖儿,我看见你了……” 飞雪的声音由远及近,黄靖大骇,男子汉玩捉迷藏都不能输,他忙朝刘少敏挥手,“蹲下,蹲下” 刘少敏了然的蹲了下来,小声问道,“我问你话呢?” “嘘”黄靖做了个嘘的动作,“等我赢了再和你说,急什么” 哟,口气还不小。 刘少敏勾住黄靖的脖子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飞雪嫂嫂叫来” “什么嫂嫂,那是飞雪姐姐”黄靖横眉冷对,又不敢大声说话。 刘少敏切了声,姐姐就姐姐吧,他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竟胡闹,胡闹的小孩子会尿床的” “我已经八岁了,不会尿床的”黄靖用手指比了个八,压低声音说道。 飞雪绕了一圈也不见黄靖的身影,正头痛的不知去哪里找,忽听灌木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遂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朝那个背影上拍了一掌,笑道,“靖儿,找到你了” 这一掌拍下去,飞雪才发现手感不对,她诧异的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个人站了起来,身形高大,她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 “嫂嫂,你是要找他吧”刘少敏转过身,手从黄靖的胳肢窝下穿过,牢牢的抱住了他。 黄靖整个人被拎起,难受的在空中晃了晃脚,叫道,“三哥哥放我下来” 飞雪见是刘少敏方松了口气,道,“你快把靖儿放下吧” 有了飞雪撑腰,黄靖更放肆了,他嚣张道,“听到没,飞雪姐姐让你放我下来” 这臭小子! 刘少敏在心里腹诽着,笑着放下了黄靖,手却不动声色的用拳头抵着他的额角,暗自使劲,“嫂嫂,这小子精力旺盛的很,你让他跟我一块儿,省得你费心劳力了” 黄靖的额角被他抵的生疼生疼的,他想把刘少敏的手拉下来,奈何力气太小,刘少敏的拳头像是长在他头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黄靖跟着刘少敏最好不过了,飞雪也乐的轻松,她点头道,“也好,靖儿毕竟是个男孩子,和你在一块他也开心些” “自然” 刘少敏笑眯了眼,直接要把黄靖拖走,他哪里肯依,扒拉着飞雪的手不肯走,嘴里叫道,“不要,不要,我今晚要和飞雪姐姐一道儿睡的” “你要和嫂嫂一块睡?”刘少敏停了下来。 飞雪一阵尴尬,她道,“靖儿原本说是要和我一起睡的,我也答应他了” 刘少敏低头看了眼底下的小鬼头,思索了一阵,道,“既然如此,我会在临睡点把这小子送回去” 第48章 娇妻第四十八章(捉虫) 黄靖闹的很, 刘少敏怕飞雪招架不住才打算接手这个碍手碍脚的拖油瓶, 但等他知道黄靖今晚会和飞雪一道睡他就反悔了, 出于私心他希望黄靖可以在刘府住上一年半载。 一路把黄靖驾到了自个的住处, 刘少敏终于把黄靖放了下来,身子往藤椅中一趟, 高翘着腿架在板凳上, 悠哉悠哉道,“说吧, 你怎么来了?” 黄靖拉了拉被扯歪的衣服,心有怨气,又不敢表露出来, 如果非要让他在二哥哥和三哥哥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被二哥哥多扔几次。 在刘少敏对面坐下,黄靖仰着头哼了声, “当然是想来就来啦,姑父欢迎我的很” “兔崽子肯定又干坏事惹你爹生气了”刘少敏勾唇说道,狭长的凤眼里不带一点笑意。 “你又知道了!”黄靖不痛快了, 他的糗事怎么就藏不住。 “其实呢, 你住下去我也很欢迎”不仅欢迎,他还十分乐意黄靖大晚上缠着飞雪。 “真的吗?”黄靖面上一喜,三哥哥的形象瞬间在他心目中高大了百倍, 他啪嗒啪嗒的跑到了刘少敏旁边, 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其实呢……”他看了刘少敏一眼, 神神秘秘道“三哥哥,你不许出卖我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你说,我定然不会出卖你的”刘少敏十分配合的把耳朵凑了过去,这次他笑的更欢了。 黄靖嘿嘿傻笑了两声,靠近刘少敏的耳朵说道,“今天姑母让飞雪姐姐写封信通知我老爹,我偷偷把信换了,等那封信到我爹手里,他还是不知道我在哪儿” 说完,黄靖乐不思蜀的笑了起来。 刘少敏赞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黄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才啊” “那当然,谁不知道我黄小少爷聪明能干,在抚州我称第一还没有人敢称第二”黄靖得意了,拍着小胸脯说道。 “是是是”刘少敏应和着,双腿交叠,晃悠悠的摇着藤椅。 黄靖又在刘少敏那儿待了一时半刻才回了飞雪屋里。 飞雪已经洗漱完毕,见黄靖回来,忙让锦娘把黄靖带去洗漱,她今日陪了他整个下午就觉得精疲力尽,恨不得立刻歇息。 黄靖还不觉得累,非要带着大喵喵一起去沐浴,大喵喵陪着他摔了好几跤,沾了泥水不说,身上的毛还沾黏在了一起,怎么都梳不通。 飞雪对他还真没半点法子,只好任由他去,只要不惹事生非,闯祸滋事就好,黄靖也只是皮了点,算是个好孩子。 如喜正替她整理床榻,她道,“小姐,这小少爷来了也有一个好处,可以让小姐提早感受一下当娘的滋味啊” 被如喜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飞雪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当娘的滋味还真不好受,我小时候淘气,娘亲她定怨死了” “哪会呀,从自个儿肚子里钻出来的到底不一样”如喜整理完床铺又替飞雪把窗户关严实了。 “如喜,你倒是挺了解的”飞雪抿唇打趣着,“怎的,动心思了,想嫁人了?” “小姐!”如喜满脸通红的跺了跺脚“你就别笑话我了”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飞雪止了笑,话虽这么说,她还真认真考虑了起来,如喜也有一十六岁了,再过两年便是十八,一过十八就是老姑娘了,再嫁就难了。 如喜在她身边蹉跎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早晚都要嫁人的,倒不如趁早些帮她择一位良偶,也能多点选择不是。 如喜性子虽外向,飞雪倒没瞧见她和府中哪位交情好些。 正想着,黄靖已经沐浴完回来,小脸因为刚洗完澡而通红通红的,更显的粉嫩,惹人喜爱,身上穿的是刘少卿要大上好多的寝衣,小小的人套在里面,别提有多滑稽。 黄靖见了飞雪,一下扑在她怀里,左右看了看,不见大哥哥的影子,他眨了眨眼睛,浓密长卷的睫毛跟着扑闪了下,疑惑道,“大哥哥人呢?还不回来吗?” 他还想好好瞧瞧大哥哥呢。 飞雪接住他,蹲下身细心的理了理黄靖随便扎在头上的头发,帮他挽起衣袖,说道,“他会很晚回来”看了一眼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寝衣,她又道,“改明儿我们去趟街上帮你买几身衣服,你穿成这样到底不舒服” 黄靖拉了拉托在地上的裤子,抱怨道,“飞雪姐姐,这裤子穿着总掉,腰带系的我难受” “你二哥哥的衣服自然会大”飞雪又帮他将裤脚管卷起,而后牵起他的手往床边走去。 黄靖一到床边就一骨碌的飞掉脚上的鞋子爬到了里面,嘴里念道,“我明天还要买双鞋子,这双鞋子黏黏糊糊的,穿的我好难受” “是,要买”飞雪替他盖上被子,又捏了捏背角,轻轻在他胸口拍了拍,这小祖宗这回可消停了吧。 黄靖嫌热,又掀了开来,脚踹了踹被子,“好热,我不要盖” “晚上会凉的”飞雪柔声说道。 四月的天,白日里虽热,一到夜里还是凉飕飕的。 “少夫人,靖儿少爷火气大,不要紧的,盖着个肚子就行了”锦娘在帮他们点熏香,听到两人的对话便插了句。 熏香点燃,瞬间弥漫起香气,芬芳馥郁。 原本精神奕奕的黄靖突然有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小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飞雪姐姐,快睡吧,我好困啊” 恐是被他的哈欠感染,飞雪瞬间也有点乏了,她坐在床沿上,脱了鞋,放下床幔,这才躺下。 锦娘替他们熄了灯,关紧房门出去了。 飞雪一躺下,黄靖就挨了过来,小身子贴着飞雪的手臂,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飞雪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与浓郁的熏香大为不同,甚是好闻,小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他道“飞雪姐姐,你好香啊” “困了就快些睡”飞雪将被子的一角盖在黄靖的肚子上,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她记得小时候娘就是这样哄她睡觉的。 黄靖虽然困极了,但还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可是眼皮像是在打架,就是不听话,非要合起来,“我明天,我明天要吃油酥饼儿,笋泼肉面,还要,还要……” 飞雪轻轻的应了一声,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开口说话了,黄靖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这几天不知怎么了,一沾枕头就困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黄靖的声音越说越轻,渐渐没了声响,昏昏沉沉间一大一小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打开,同时传来的是刻意压低的咳嗽声。 刘少卿关上门,绕过屏风来到床边,他掀开床幔,见黄靖睡的四脚八岔,一双小脚还十分惬意的架在飞雪的肚子上。 他的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把黄靖的脚拂了下去。 黄靖翻了个身,嘴巴里喃喃了几句,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的昏天地暗。 刘少卿冷眼扫了他一眼,在床沿边坐下,沉目看向飞雪,眼里是缱绻万千,飞雪睡的很沉,一双秀美的玉足露在外头,亵裤微微往上堆在了小腿处,他抬手将她的亵裤拉下。 正要帮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她似乎有所感,小脚一踹,将他的手踹开了些。 刘少卿的手僵在空中,脚冷成这样,还踹他,刘少卿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报复性的往她脚上拍了一下,他知道锦娘有时会将熏香偷换成安眠香,一旦入睡,很难醒来。 果不其然,飞雪只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像他。 飞雪睡的很沉,面容柔和,她不知做了何梦,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 刘少卿拂开她撒在额前的发丝,手轻轻在她额上抚过,上头的红肿已经完全消了下去,依旧洁白无瑕瞧不出半点痕迹。 因前两天病了,他没有和飞雪一起睡,今日若不是黄靖,他也不会来。 黄靖不知发了什么梦,突然整个人张牙舞爪起来,刘少卿抬眸瞥了一眼,见他手脚齐用,差点就要踢到飞雪身上。 刘少卿神色一凝,抓起黄靖的手就把他抱下了床。 黄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眼前一片黑,他瞧不清楚,只觉得整个人被人勒住了,他难受的呜了几声又睡去了。 刘少卿把黄靖放在罗汉榻上,寻了条薄被甩在他身上。 他又回去帮飞雪将被子盖上,在她额上亲了亲,这才离开。 翌日。 黄靖醒来,睁开了眼又打算继续睡,他闭上眼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登时坐起了身,惊诧的看了看四周,他什么时候睡到这边来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昨晚分明是和飞雪姐姐睡在床上的。 这时飞雪也已经转醒,她半梦半醒间摸了摸身边,想看看黄靖有没有好好的盖着被子,却怎么也摸不到黄靖的小身子,反倒摸到一片凉意,她一惊,翻坐起身看了看,她身边哪里还有黄靖的影子。 “靖儿?”她喊道,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趿拉了鞋子就打算去找。 黄靖听到了她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喊了声飞雪姐姐,光着小脚丫就跑了下来。 飞雪见他光着一双脚,忙把他抱了起来,转身放在了床上,又怕他冻着了帮他盖好被子,她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没去哪儿啊”黄靖的小手指向外头,“为什么我会在罗汉榻上醒来,我昨天是和飞雪姐姐你一起睡的是不?” “不是你自己跑过去的?”飞雪柳眉一蹙,大清早不见黄靖,吓得她一身冷汗,这时她的腿还有点发虚。 “不是我!”黄靖握紧了小拳头在被子上敲了敲,害怕道,“飞雪姐姐你这儿该不会有鬼吧” “你想多了”飞雪往他小脑袋瓜上点了点,想了想说道,“那大概是你大哥哥把你抱过去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是大哥哥?”黄靖跪了起来,愤然道,“大哥哥也太小气了些,我不就睡一下他的床就受不了的把我抱走,哼!我以后就要和飞雪姐姐一起睡,气死他,气死他” 飞雪哭笑不得,拿过黄靖的衣服让他换上。 黄靖还记得昨天临睡前说的话,他道,“飞雪姐姐,我们今早去吃丁香馄饨,粉羹,豆子粥……”他越说越觉得口水四溢。 “可以,不过你要先把衣服穿上”飞雪扬了扬手里的小衣服,还是刘少卿那件秋香色的陈年旧衣。 他黄小少爷还从来没有一件衣服连着穿两次过,因此他嫌弃的抖了抖,不情不愿的换上,“好吧,我还要买好多衣服,好多鞋子” “三身就够了”飞雪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她估摸一算,去抚州来回需要两日,足够让黄呈派人来接他了。 黄靖嘿嘿一笑,没说话,飞雪姐姐还不知道那封信被他偷偷换过了。 飞雪正帮他整理衣服,没瞧见他狡黠的表情,等再抬起头,黄靖已经换上了一幅惋惜的表情,“哎,我还想在飞雪姐姐你这儿多玩几天呢” “等你这次回去后,和你爹爹说说,以后大大方方来就可以多住几天了”飞雪拿过他脏脏的小鞋子,将他抱在床沿上。 黄靖弯腰拿过鞋子穿上,他没有袜子,直接伸进鞋里别提有多难受,虽说鞋子已经干了,他还是觉得恶心,卷了卷脚趾,他跳下床。 如喜和锦娘敲了门进来服侍他们洗漱。 黄靖洗完脸漱完口,跑到外头逗小猫儿去了,飞雪才不急不慢的换上了常服。 等她出去,就见黄靖撅着屁股在石桌上逗猫玩。 飞雪把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膝盖,“也不嫌脏” 反正再脏也脏不过昨天的他了,黄靖拍了拍肚子,说道,“好饿呀,飞雪姐姐我们快上街去吧” “好”飞雪一口答应,她对锦娘说道,“锦娘,你和娘说一声,我就不去用早膳了,我带靖儿上街上去吃” 锦娘领了命离开了。 飞雪有些头疼,黄靖从大清早起就表现的精神满满,今日一天,她恐是招架不住他,于是在外出前,飞雪再三说道,“今天出门,你要和我牵着手,不能乱跑,也不能瞎嚷嚷,也不能逛太久,买完东西就回来,知道了么?” 黄靖不情愿了,那不就是和黄莹那丫头一样了吗?在外人面前牵着飞雪的手会被别的男孩子笑话的。 不行! 在廊城他也不能被人当成女孩子,他本就和黄莹长的很像,不认识他们的人,不仔细辨别,还是会搞错他们的性别。 他嘴巴翘得老高,说道,“我是男孩子不能牵手” “可你现在就牵着我的手呀”飞雪笑道。 黄靖的脸涨的老红,“在外头不能牵手” “为什么呀?”飞雪不解了,牵个手难不成还分家里家外。 “女孩子才会牵着娘的手撒娇,我是男孩子,不能牵手”黄靖说的一本正经。 飞雪看着他,长相清秀的黄靖安静的时候还真像一个女孩子,就算是调皮捣蛋,他一露出委屈的神情就彻底拿他没辙了。 “那你要时刻在我身边”飞雪打着商量道。 “好吧”只要在外头不牵手,飞雪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人经过刘少卿门口时黄靖心血来潮的想去敲敲他的门,他松开飞雪的手,一溜烟就跑了过去,手刚要敲上去,刘少卿就开了门,冷眼看他。 黄靖缩了缩脖子,悻悻的伸出手指朝他晃了晃,“二哥哥,早呀,你也这么早起来呀” 刘少卿只瞥了他一眼,长腿一跨,直接越过了他。 “二哥哥,不如这样吧,你和我们一道去吃早饭如何?” 黄靖越是怕刘少卿,就越想和他搭话,想想铁面阎王的刘少卿跟在他后头听他差使就一阵激动。 嘿嘿,真是刺激,不知道二哥哥会有什么反应。 这话分明是黄靖说的,刘少卿却抬眸看飞雪,飞雪没来由的被他看的一阵忐忑,遂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不要答应。 让她和刘少卿一道逛街,还不如罚她进祠堂面壁思过。 黄靖见刘少卿没反应,忙跑到他身边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手,“到时候我们会买很多东西,飞雪姐姐和如喜姐姐拿不下” 刘少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手,垂眸看他。 “没多少东西的” 飞雪怕刘少卿真会答应,赶紧开口说道,奈何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根本就不看他,忙着眼神交流。 最终刘少卿微不可察的点了头。 飞雪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少卿,她的眼睛没出错吧,他方才是点头了吗?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黄靖已经跳了起来,“很好,大成功” *** 刘少卿跟在后头飞雪总觉得不自在,连走路的别捏了起来,局促的往后头望了一眼,幸好刘少卿离他们不是很近,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一道的。 这样子最好。 飞雪回过头,加快了些步伐,她现在只希望快点结束回府。 几人经过馄饨摊子,黄靖怎么也走不动道了,他停驻在摊头前道,“我们先吃这个吧” 飞雪应了声好,寻了张桌子坐下,如喜朗声喊道,“三碗馄饨”转念一想又道,“再来一碗,共四碗馄饨” 飞雪下意识的悄悄去看刘少卿,见他并不打算和他们一道坐,而是就近选了个位置坐下,背对着她。 刘少卿这样,飞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二叔和嫂子本来就应该保持距离,她和他一道出来是与理不合的。 虽先前也有一道出来接过刘少敏,但那是家里长辈要求的,她端的是大大方方,心里没一个疙瘩,这次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别捏。 正想着,如喜凑到她身边说道,“小姐,我怎么觉着二少爷性子又孤僻了些” “他呀”飞雪喟叹道,单手托腮看他,他的背影永远如松柏般挺拔,就算是罚跪这种时候都没有一丝的懈怠,飞雪好像从未见他松懈过,也从没见他开心过,她轻声说道,“他什么时候不孤僻过” 很难想象,他面对心仪姑娘时的态度。 是冰冷还是热情。 飞雪想的出神,摊主已经做好馄饨端了过来,一人一碗,还有一碗摊主不知该给谁,他道,“这一碗是哪一位要的” “劳烦将这一碗端给那位公子” 飞雪指了指刘少卿的方位。 “好咧”摊主咧嘴一笑,心里却犯了嘀咕,这四人明明是相识的,为何不坐在一起。 怪异。 他把馄饨放在刘少卿面前,道,“您的馄饨” 刘少卿看着面前的馄饨没有马上动勺子,后头的黄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太好吃啦,这可比我们抚州的好吃太多了” “我也觉得很好吃”飞雪附和道,她嫁来廊城这么久,头一次发自内心的心生愉悦之感,她拨了一些馄饨到黄靖的碗里,她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 黄靖喜悦的朝飞雪道了声谢,大快朵颐起来。 她说好吃。 刘少卿放在膝盖处的手指动了动,他突然也想尝一尝飞雪说好吃的东西,他握着勺子的手骨骼分明,白皙修长,绕是最普通的木勺都变得不同起来。 他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和其他馄饨无异,想来是他胃口不佳,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但不知为何,他很想把它们吃完。 刘少卿吃的很慢,动作慢条斯理。 飞雪早已吃完,她诧异与刘少卿连吃个馄饨都吃的雍容闲雅。 刘少卿放下了勺子,回过头想看下飞雪有没有吃完,这一转头对上了飞雪清澈温柔的眸子。 刘少卿一怔。 飞雪的心没来由微微一跳,她来不及收回目光,一阵慌乱后垂下头去看黄靖,黄靖把一整碗汤喝了个低朝天,他舔了舔嘴角,还有点意犹未尽。 飞雪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柔声问道,“还要吃吗?” 黄靖打了个饱嗝,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不吃了,我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 飞雪点点头,掏出绣着鸳鸯的草绿色荷包正要付银,刘少卿先她一步把银子付了,她掏银两的手一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她想了想把荷包收了起来才道,“谢谢二表哥,我回去后把银两还你” 飞雪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想着若是刘少卿拒绝了该如何是好,没想到他沉默片刻后竟然点了头,她有些惊讶,按道理他应该不收才对。 飞雪不是想贪这点小便宜,只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该如此,她又偷偷看了刘少卿一眼,刘少卿其实长的极好,若没人知道他是个哑巴,恐姑娘们早就前仆后继了,陈青萃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可惜,在廊城,没有那户人家不知道刘家的二少爷是个哑的,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给刘府的二少爷。 未来,刘府的家业是大少爷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只能另谋出路,特别是二少爷,开不了口,往后媳妇孩子也只能靠刘家老二接济了,一直这样下去哪能好好过日子。 其实飞雪对刘少卿一点都不了解,她无法和他沟通,也不是很懂他心里的想法,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飞雪莫名觉得心疼。 她对于自己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诧异,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赶走。 “飞雪姐姐,我们去锦绣阁看一下” 说好不牵手的黄靖似乎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他拉起飞雪的手就往锦绣阁走去,锦绣阁是廊城最大的衣店,大到百岁老人的衣服,小到刚出生娃娃的衣服,他们都有在卖。 飞雪仍由他拉着自己进去。 进去后,黄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锦绣阁很大,他摸不清头脑的到处闲逛。 飞雪也不知道孩童的衣衫在哪里,正想找个人问问,刘少卿突然敲了敲二楼的扶手栏杆,待几人朝他看去,他就信步而上,往二楼走去了。 显然,他知道在哪里。 飞雪等人跟着他上去,一到二楼,黄靖就被琳琅满目的衣衫迷了眼,他松开飞雪的手,一阵撒欢,这件他喜欢,那件也喜欢。 “靖儿,别摔着了”飞雪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得放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确保黄靖在她的眼皮底下。 黄靖朗声应了声,挑衣服像挑白菜一样,看中了随手就扔给如喜,这可苦了如喜。 “这孩子……”飞雪笑了起来,无意一侧头间看到了身边的刘少卿,她跟在黄靖身后,而刘少卿似乎是跟在她身后。 刘少卿察觉到飞雪的目光,他侧过脸,像是有意避开她的目光。 他的喉咙微不可察的上下动了动。 黄靖的存在更像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更像是伤脑筋的爹娘。 飞雪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慌忙移开自己的目光,小脸微红,手也不自觉的摸了摸就近的衣服加以掩饰她的慌张。 她贝齿轻咬下唇,苦恼自己怎么会想到这层上来。 丝绸材质的衣衫被她捏的皱皱巴巴,一旁的伙计看不下去,出口说道,“这位夫人,你要不要买,不买就别摸,照你这样摸下去衣服都要被你摸坏了” 伙计的口气很是不善,衣服若是损坏,老板只会克扣他们的工钱,要不是看着飞雪长的漂亮的份上,他早就骂出口了。 “对不起,我……”飞雪的脸更红了,松了手才发现自己把衣衫一角捏的不成样了。 刘少卿在伙计开口之际已转过头,他眼神森然的扫了伙计一眼,目光如刀,冷厉逼人,紧绷的下颚透露出他的不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只肖一眼,伙计就觉得浑身寒颤,他不再多说什么,一甩衣袖掉头就走。 惹不起,他还躲得起,真是倒霉,让他遇到了这么个瘟神。 飞雪有些不好意思,二表哥不说话盯着别人的时候是有点吓人,可这次是她不对,她也不能让人伙计难做。 于是,她将那件小衫取下来,对刘少卿道,“我们买下吧” 刘少卿低下头,看她手里那件只有几月大的小娃娃才穿的上的褂子,蓦然间,他俊美的脸上腾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他长腿一迈,大步流星的超前走去。 飞雪自然没将刘少卿的反应看在眼里,等她收好衣服抬头看去时,刘少卿已经快走到转弯口了,她急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她随着刘少卿的身影拐过弯,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她连连后退了几步,从他身后探出头望去,意外的看到黄靖正和一个只到黄靖胸口的女娃娃起了争执。 黄靖正对着他们,小脸涨红,一副据理立争的模样,女娃娃背对着他们,穿了件粉粉的裙衫,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小髻,糯糯的小奶音根本不是黄靖大嗓门的对手。 而如喜正站在他们俩身边,想插嘴又插不上。 飞雪问道,“如喜怎么了?” 如喜看到飞雪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道,“小姐,小少爷和小姑娘两人在拐弯时不小心撞到了,小姑娘摔了个大跟头,本来少爷道个歉就算完事了,谁晓得他们非要争是谁先撞的” 黄靖这孩子也真是的,和一个小女娃有什么好争的。 飞雪从刘少卿身后走出来,想过去调解一下两人,还没等她走到,女娃娃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一声一声,泣不成声,“哥哥,哥哥,有人欺负囡囡” 飞雪最见不得小娃娃哭了,特别是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她蹲下身子,心疼的想拉开女娃娃捂着眼睛的手,哄道,“不哭了啊,不哭了啊,是哥哥不好,姐姐帮你骂他好不好?” 女娃娃扭了扭小身子,不要飞雪拉,“哥哥,哥哥……” 飞雪见不得小孩儿哭,黄靖也见不得小孩儿哭,他握着小拳头,强硬道,“是你先撞我的,你还好意思哭” 这下女娃娃哭的越发厉害了。 “靖儿!”飞雪叱道,柳眉也紧皱了起来,男孩子皮一些没事,但不能蛮横无理,更不能持强凌弱,争强好胜,她道,“本就在拐角处看不到另一侧的情景,你就不能规矩点走路?” 飞雪的声音轻柔,就算是在批评也婉转好听。 “是她先撞我的呀”黄靖觉得委屈,明明是这个小胖墩先撞的他,怎就让他道歉。 飞雪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哪有谁先撞谁的道理,两人都有错,都不该横冲直撞。 “你跟妹妹道个歉”飞雪道。 “不!”黄靖撇过头就是不道歉。 飞雪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那原本哭的厉害的女娃娃突然止了哭声,小胖手指着黄靖奶声奶气骂道,“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哥哥说了,男娃娃要让着女娃娃,你不让着我,你不是男子汉” 女娃娃的手一放下来,飞雪才发现面前圆乎乎的小姑娘居然是她先前在灯会上碰到的那个,她惊讶道,“小妹妹?” 女娃娃也看见了飞雪,瞬间破涕而笑喜道,“仙女姐姐?”她的小身子往飞雪怀里一扑,头窝在飞雪脖颈处,偷看梗着脖子的黄靖,她轻声在飞雪耳边说道,“仙女姐姐他是谁呀,好讨厌” 说话间还带着哭腔。 飞雪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身子,“他是姐姐的弟弟,你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看在仙女姐姐的面子上,她本想说好,黄靖却突然哼了一声,她在飞雪怀里扭了扭,道,“不要不要,他坏,他是个大坏蛋” “我是大坏蛋,你就是条粉色毛毛虫”黄靖不甘示弱。 两人一来一往,飞雪被他们闹的耳朵疼。 黄靖正说的起劲,后衣领突然被人拎住,刘少卿将他拖到女娃娃面前,按着他的脑袋,强硬的让他低了头。 黄靖挣扎着,“啊,二哥哥,你松手” 憋屈,他太憋屈了。 刘少卿自然是不放手的,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有黄靖不道歉就不松手之势。 黄靖双手乱挥的打刘少卿的手,就是嘴硬的不说,他决定了,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学看黄历,他这次出门不利啊。 刘少卿眉心一挑,松了手,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痒穴。 痒穴一点,黄靖就抱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这要比任何惩罚都来的难受,他笑的嘴巴都僵了,实在忍不下去,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条胖乎乎的粉色毛毛虫。 黄靖说完,狠狠的在心里补了一句。 刘少卿这才替他解了穴,退到一边,又沉默了起来。 飞雪觉得刘少卿若是能说话,肯定不会给黄靖任何反抗的机会。 “惠儿,惠儿……” 少年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柳惠儿面露喜色,自豪的指着后头朝他们跑来的少年,“那是我哥哥” 飞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虽只有一面之缘,飞雪却还记得这个弄丢妹妹的小少年,害羞腼腆,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柳昭跑近,看到飞雪不由一愣,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两次弄丢妹妹,都恰巧被飞雪撞见,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小妹承蒙你照顾了” 第49章 娇妻第四十九问 柳昭一来, 柳萱儿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有哥哥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扭着小身子跑到哥哥身后藏了起来, 一双小胖手揪着哥哥的衣服, 伸出小脑袋朝黄靖伸了伸舌头。 黄靖瞪圆了双眼,小刺猬般盯着柳萱儿,小手紧握成拳,敢怒不敢言。 柳萱儿见他憋屈的模样,偷偷笑了起来,她一笑, 就露出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徒添了一份可爱,黄靖身上的‘刺’瞬间消了下去,他悻悻的松开拳头, 充满幽怨的瞥了一眼笑的怡然自得柳萱儿。 两个小的就像是在斗鸡,谁也不让谁,柳昭看在眼里,了然的蹲下身子, 摸了摸柳萱儿头上顶着的小包子, 声音温和的说道,“萱儿, 发生了何事?” 柳萱儿嘟了嘟嘴。 黄靖的目光放在柳昭的手上, 看他轻轻的摸着柳萱儿的头发, 他突然也有点手痒起来, 想摸一摸。 柳萱儿贴在柳昭身上,指了指黄靖,“是这个哥哥撞了我,不过他已经道歉了” 一提到道歉,黄靖又炸毛了,这么丢脸的道歉,他才不承认,他朝柳昭吼道,“是你妹妹先撞的我,她还不承认,偏说是我撞的……” 话到一半,黄靖后脑勺猝不及防的挨了柳少卿一巴掌,力道不大,他却觉得倍感没面子,可他又怕二哥哥又来那一招,遂抱着头乖乖闭了嘴。 飞雪在心中叹气,好不容易平息了,怎的又绕了回来,她对柳昭说道,“两个小的在转弯时撞到了,是我家靖儿莽撞了,他力气大,将萱儿妹妹撞了个满怀,实在是对不住了” 原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的妹妹就是爱娇了些,柳昭无奈的拍了怕柳萱儿揪着他的小胖手,斯斯文文的对飞雪说道,“无碍,我家萱儿也长的敦实,撞一下没事的” “哥哥!” 柳萱儿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这次还是她最喜欢的哥哥说的,还当着那个小坏蛋的面前,她不过是稍微肉多了些,嬷嬷说了,等长大了她就会瘦下来的。 果不其然,她灵敏的小耳朵听到黄靖轻轻呲了一声。 她哪里受得住黄靖的嘲讽,刚要跳起来就被柳昭不动声色的按住了小身子,他站起身,牵起柳萱儿的小肉手,对飞雪充满谢意的说道,“姐姐,上次一别实在匆忙,柳昭也没有好好道谢,今日有缘,不如柳昭做东,望姐姐赏脸一去” 小小年纪端的是斯文有礼,沉稳得当。 飞雪正要点头应声好,黄靖就抢先一步摆摆手连连说道,“不去不去,我们忙得很”说完,他拉了拉一旁的刘少卿,仰着脸问道,“二哥哥,是也不是?” 这一厢,刚还在扮演严父角色的刘少卿突然调转舵头,十分认同的点了下头,幅度不大,飞雪还是看在了眼里。 这两人! 飞雪有些气恼,柳眉微蹙,“靖儿,二表哥,你们若是有事就先行回去吧”她转头对柳昭说道,“柳小公子严重了,这次是我家靖儿不对,赔罪的应该是我” 柳昭羞涩的笑了笑,“姐姐哪里的话,萱儿顽皮,两次都得姐姐照顾,柳昭请客是应该的” 这柳昭太假了。 黄靖瞧着他不顺眼,这柳昭要是在大上一些,那还得了,飞雪姐姐肯定就被他骗了去,他不放心飞雪一个人去,扒拉着飞雪说道,“飞雪姐姐我又不忙了,就一起去吧”说完还不忘拉上刘少卿,“二哥哥,你也不忙吧” 刘少卿十分配合的颔首,他不忙,还相当有空。 飞雪被他们闹的头都大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一行人往外走去,如喜到柜台处付账,柳萱儿眼尖的瞥到了一件小褂,小小的一件,定然不会是小坏蛋穿的,她蓦然想起飞雪姐姐曾和她说过,她已经嫁人了。 那么,飞雪姐姐嫁的那个就是杵在一旁冷着脸,一声不吭的俊哥哥吗? 她拉了拉飞雪的手,飞雪察觉到,弯下腰问道,“怎么了?” 柳萱儿就是个五岁的娃娃,也不知何为避嫌,她皱起小胖脸,指着刘少卿,天真浪漫的问道,“飞雪姐姐嫁的就是这个俊哥哥吗?” 听言,飞雪和刘少卿一个抬头,一个垂头,互望了一眼,俩人耳根皆是一片绯红,四目相对时那片绯红又蔓延到了脸上,只对视了一眼就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柳萱儿见俩人不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问道,“姐姐是有小宝宝了吗?那件小衣服就是给宝宝穿的吗?” “对呀”黄靖横在俩人中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他坦荡荡的说道,“我姐姐已经嫁人了”话毕,还得瑟的看了柳昭一眼。 柳昭感到奇怪的对他笑了笑,这个小弟弟好像对他带着莫名的敌意。 黄靖的一番话让飞雪又气又羞,她拉过黄靖将他口不择言的小嘴巴捂住,对柳萱儿说道,“萱儿妹妹,你别听黄靖哥哥胡说,姐姐没有小宝宝,这个哥哥……”提到刘少卿她顿了顿,片刻才继续说道,“这个哥哥也不是姐姐嫁的人” 柳萱儿张着小嘴阿了声,在飞雪和刘少卿身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眼,她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两人是一对儿,这个就是大人所说的天作之合了。 可飞雪姐姐说不是,她失望的嘟了嘴。 柳昭察觉到妹妹情绪的低落,抬头在她脑袋瓜子上一扣,她这小脑袋瓜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闹的别人尴尬。 *** 午时,柳昭就近择了家饭馆请飞雪等人用膳。 柳昭到底还是个孩子,飞雪真让他请客吃饭也过意不去,遂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走前付了银子。 答应柳昭也只不过是不想拂了人孩子的好意。 黄靖吃的肚子滚圆,他满足的吹着飞雪买给他的小风车,打了个饱嗝,“飞雪姐姐,我们再去玩儿,不要那么早就回府,还有一整个下午,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那靖儿想去哪儿玩?”飞雪问道。 “这个嘛……”黄靖对廊城不熟,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玩,不过只要不闷在刘府在哪儿都可以。 飞雪一般都待在刘府,五年没来,廊城她也不是特别熟,她回头看了一眼离他们几丈远的刘少卿,思量着问他肯定是问不出来了。 “飞雪姐姐……” 忽然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喊她,回首望去竟然是柳昭带着柳萱儿追了上来。 柳昭怀里抱着柳萱儿,因此跑的满头大汗,到飞雪身边时他放下柳萱儿,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次说好了是我做东,飞雪姐姐怎的……” 飞雪打断了他,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又怎么好意思真让你做东” “可是……”柳昭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 “好了,我们也要回去了”飞雪怕柳昭还要说什么挽留他们,她拉了拉柳萱儿的小手说道,“萱儿妹妹,我们要回家了,下次有缘再见” 柳萱儿依依不舍的点了头,挥了挥小手,“飞雪姐姐,再见” 柳昭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头算是道别。 飞雪拍了拍柳萱儿的头顶,拉着黄靖转身欲走,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带着路人的惊呼声,同时男人的暴怒声清晰无比的响起,“黄靖你这臭小子,老子逮住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翅膀硬了,居然跟老子玩离家出走,反了你” 黄呈驾着马车横冲直撞,手中的鞭子落在马身上,听在黄靖耳里就像是落在他身上。 黄靖如芒刺背,小身子一抖,什么都顾不得了,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靖儿……”飞雪怕黄靖出事,遂追了上去。 麻烦。 刘少卿眼底神色微变,脚尖轻点,几步追上去,把黄靖抓了回来。 “黄靖,你还敢跑!”黄呈也看见了黄靖,他一脸怒气的举着鞭子指着黄靖,收到第一封信,他气的脑瓜子疼,不用说,那么不入眼的字必出自黄靖之手无疑了。 信上说什么,他黄小爷不回来了,还让他不用找他了。 在老子面前还敢自称小爷,反了不成。 他逮住送信人一阵盘问,奈何送信人只知道这封信是从廊城来的,是谁让送的,送信人一概不知。 去廊城除了刘府他黄靖还能去哪里。 黄莹从马车内爬了出来,手扒着车沿在喧闹的人群中搜索起来,很快就看到了黄靖,她面上一喜,站起身,朝黄靖招手道,“哥哥,哥哥……” 马车一个不稳,一阵颠簸,黄莹站立不住,人一歪就朝下栽了下去,黄呈登时拉停了马,伸手要去捞却没捞到。 黄莹闭着眼,心中一阵惧怕,正当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她,黄莹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柳昭清澈的眼睛。 第50章 娇妻第五十问 那是双清澈的, 不见任何污染的眸子, 柳昭的眼神温和, 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的笑, 他松开黄莹,后退了几步, 抱拳道, “情况紧急,是在下失礼了” 黄莹站直身子, 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续而打量起眼前彬彬有礼的柳昭, 一双长的和黄靖十分相像的眸子刚在柳昭身上停留了半刻, 就被大呼小叫的黄靖吸引了目光。 几人不约而同的望去。 黄呈是个糙汉子,他见女儿没事, 怒发冲冠的跳下马车就要去逮黄靖,手里还拿着又粗又长的马鞭。 那马鞭落在身上的滋味是个人都挨不住,黄靖哪会乖乖等着他来抓自己, 转身就要溜, 黄呈见他要跑,双眸瞪圆,撩起衣袖就是干。 “臭小子站住, 你还敢跑!” 黄呈的声音震天响。 不跑才是傻子。 “老爹, 有事好商量, 你给我点面子”黄靖跑到摊头之后, 躲在摊主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同黄呈打着商量。 比武力,黄靖是输了个彻底,不可武斗,还是要智取。 “屁!你一屁大孩子要什么面子,你给老子过来,老子保证不打你”黄呈啐了一声,鞭子一甩,打在了摊主的摊面上,上头搁着的玩类不堪重击的在他的暴力之下崩坏。 黄靖把头缩了回去,就是不出来。 摊主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摊子事,他苦着一张脸,把黄靖拽到前面来,心有怨言,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死,“这位好汉,小公子在这儿,你看这还怎么让我做生意”他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自己摊头的玩具。 “你这些玩意儿我黄小爷全包了”黄靖说的大言不惭,豪气一挥手,见黄呈开始吹胡子瞪眼,他心里一怵,十分识相的又跑到摊主身后藏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他黄靖运用的十分完美。 “你有个屁钱”黄呈被他气的差点七窍生烟,手一挥,又一鞭子挥了上去,“黄莹,拿钱来” 听到老爹发话,黄莹应了声,重新爬上马车,取了荷包,从中掏出一两银子,迷茫的想了想后将银子递给了摊主,“这些够了吗?” “够够够”摊主一连说了几个够字,他一见这么大锭的银子,双眼发光,快速的接过,生怕黄莹再将银子收回去似的。 有了这一锭银子,他生意也不顾了,上头还完好的玩具也不要了,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就跑了。 没了摊主的遮挡,黄靖彻底暴露在黄呈的眼前,黄靖一震,拔腿就跑。 这么一闹,给街上做生意的摊贩惹了不少麻烦不说,飞雪还真怕黄靖惹急了黄呈,黄呈不知轻重的一鞭子挥下去,黄靖这小身子哪能挨的住。 于是飞雪将准备逃跑的黄靖拉住,护在怀里,说道,“舅舅,靖儿不会再跑了,我带他回府” “飞雪姐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黄靖急了,在飞雪怀里都逮不住了,就差没学黄莹那样跺脚了。 飞雪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拍了拍黄靖的背,示意他别说话。 黄靖知道飞雪姐姐不会害自己,遂静了下来,黑着一张脸盯着黄呈。 “也好,省的在外头丢人现眼”黄呈停下了动作,外甥媳妇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和外甥媳妇较劲不是,只要黄靖这臭小子不跑,一切好说。 *** 回了刘府,在黄氏的劝解下,黄呈是打不得骂不得,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因为发火而发胀发疼的嗓子,指着规规矩矩端坐在下首的黄靖骂道,“妹子,这臭小子皮痒的很,胆子忒大了些,一个人跑来廊城不说,还给他老子我寄来一封信,说他不回抚州了,叫我别来寻他” 飞雪轻轻咦了声,低头去看一脸心虚的黄靖,黄靖不敢看飞雪的眼睛,垂着头一言不发。 黄呈继续骂道,“你说这翅膀还没硬呢,就敢和他老子对着来,以后还了得,不收拾一顿他不知道家里谁才是老子” “哥哥,你也消消气,靖儿没出事才是最要紧的”黄氏劝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孩子都被你们惯坏了”黄呈横眉冷对。 “谁叫你要扔我的猫,它都还没长大”瘟鸡一样不吭声的黄靖突然嚎了一嗓子,反正有姑母和飞雪姐姐护着,他也不怕。 “还敢顶嘴!” 鞭子就放在黄呈手边,他抓起鞭子就要冲过去,被黄氏拦住了,“哥哥,你的性子也该收了一收了,养只猫而已,农场那么大,还容不下一只猫?” 黄呈瞪着黄靖,又坐了回去。 黄氏继续说道,“靖儿这孩子也不坏,比起别人家的娃娃学了一身坏习惯,靖儿这算的了什么,养只猫你这个当爹的意见都这么大,他当然不依了” “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见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就一阵发冷” “居然怕一只猫” 黄靖喃喃了一句,恰巧听在黄呈耳里,他摸了鞭子,怒道,“臭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黄靖撇撇嘴,闭上了嘴巴。 黄氏朝飞雪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黄靖离开,省的又说了什么话惹黄呈不悦。 飞雪领着黄靖出去时黄莹正蹲在地上看着小花儿,她穿了身素白的衣衫,安安静静,乖巧极了,除了一双眼睛生的跟哥哥极像,其余地方和哥哥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飞雪将黄莹一道儿带去了自己的院子中,两个小的,黄莹乖巧懂事,黄靖挨了黄呈的一顿批评也收敛了不少,抱着大喵喵一声不吭,生怕它会惨遭黄呈的毒手。 黄莹晃着一双腿笑哥哥愣头愣脑,黄靖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黄莹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这次跟老爹来是存心想看我笑话的是不?” 黄莹冲他扮了个鬼脸,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娘发现你不见了,急成什么样了,老爹没收到你那封信前也担心的吃不下饭” “他那样子是在担心我吗?我看他恨不得打我一顿出气” 飞雪听着两人拌嘴,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她扣了扣桌子打断两人,脸色一板,佯装怒道,“靖儿,那封信你作何解释?” 黄靖正忙着和黄莹斗嘴,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脸色一变,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飞雪姐姐,我也是不想回去才这么做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你呀也是太淘了些”飞雪捏了捏黄靖的鼻尖,摆起了姐姐的身份训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连飞雪姐姐都骗,若你真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们怎么像你爹交代” “我回去,他不是打就是骂,我才不回去”黄靖嘟囔着。 飞雪道,“你爹爹是因为太着急,怕你出意外才会这样,爱之深责之切,你一声不吭就闹离家出走也是不对” “可他要扔我的猫”黄靖摸了摸安稳的睡在他臂弯理的猫,“飞雪姐姐你不知道,他从来都这样,需要他关心的时候从不关心我们,整天都忙的不见人影,等一有什么事他就知道骂我们,从不听我们的解释,我淘气也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只是为了让他多关心关关心我们……” “靖儿……”飞雪有些心疼,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黄靖,其实很敏感。 “咳咳……” 正说着,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响起,三人往外看去,黄氏正带着黄呈站在院外,黄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进了黄呈的耳朵。 黄呈不知道他那淘气的让他头大的儿子竟然藏着这份心思,胸口的一腔火也瞬间灭了不少,作为孩子爹来说,他并不称职。 见黄靖看来,还害怕的藏了藏怀中的猫,黄呈神情尴尬的挠了挠头,人站在院门外,口气硬邦邦的说道,“靖儿,我不扔你的猫就是了,但往后你切不可让我瞧见它,若是让我瞧见我,我照样扔” “真的?”黄靖听言,面上一喜,下一刻又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一回去就变卦了吧?” 黄呈脸色一黑,“你不想要那只畜生你就明说” “要要要”黄靖嚎完,背对着黄呈,嘴角扯出一个笑,鸡贼的笑着。 他赢了。 “好了,哥哥,让他们去吧”黄氏怕他们父子俩还会再起争执,忙推着黄呈离开,离开前不忘朝里头扬声喊道“飞雪,靖儿和莹儿就交给你了,晚上也跟着你一道睡吧” 飞雪应了声好。 黄靖瞬间活络起来,“真好,今晚又可以和飞雪姐姐一道儿睡了” 黄莹大声的咦了声,点了点自己的小脸蛋,对黄靖说道,“真不知羞,男孩子还要和我们一起睡”说完手一指罗汉榻,“你今晚就睡那张榻” “你别得意”黄靖说道,“大哥哥很小气的,说不定今晚我们俩个一起睡榻” 第51章 娇妻第五十一问(捉虫) 四月, 乍暖还寒。 黄呈父子三人已经走了五日有余,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刘府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清冷, 飞雪闲来无事时颇有些想调皮捣蛋的黄靖。 这偌大的刘府又只剩下飞雪一人, 身边说话之人唯独一个如喜罢了。 如喜进来时飞雪正抱着猫儿立在窗口发呆, 如喜瞧在眼里心疼无比,虽说现在刘氏夫妇对小姐还算过的去,但大少爷终日不见人影也不是个事儿。 做人夫婿做成这样的,大少爷还是独一份。 如喜对这位还未见过面的大少爷印象十分不好。 “小姐,你近日来似乎瘦了许多”如喜放下羹汤,语气中满是怨怼。 飞雪垂眸摸了摸怀中的小猫, 没有马上回答, 近段时间来事多,瘦些也是难免的,后头如喜又道, “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天高皇帝远,他们呀是不会知道的”飞雪回过身,将猫儿塞在如喜怀里,执起勺子小口的抿了一口羹汤, 羹汤味美, 她却食不下咽。 初初嫁到刘府,她还可以忍耐夫君不在身边的日子, 作为新媳, 她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 可时间一长, 她就有些落寞。 她会想他,也想见他。 如喜见她捏着勺子半响都不动,便朝外头看了一眼,今日阳光甚好,适合外出散散步,闷在房里也只会闷出病来,于是她提议道,“小姐要是吃不下就不吃了,不如去外头晒晒阳光,也好过在房里发呆强” “也罢,就出去走走吧”飞雪放下勺子,掏出手绢儿擦了擦嘴,抱回小猫儿就起身朝外走去。 如喜跟在后头,为了逗飞雪开心,说些在外头听来的笑话儿给她听,飞雪兴致缺缺,淡淡的笑了笑,经过荷塘小院时手里的猫儿突然惊醒,从她怀里蹦了下来,直往小院跑去。 “喵喵……”飞雪一怔,行过短桥,一路跟着猫儿来到了小院房门口,猫儿这才停下来,这间屋子是建在荷塘之上的,四周都是池水,猫儿无处可去。 飞雪像是诱惑孩子的哄骗着小猫咪,伸开双手,轻声细语的说道,“喵喵,跟姐姐回家” 猫儿盯着飞雪看了一眼,喵的叫了一声,突然往前一纵,撞开了身后的房门,门没关严实,被猫儿这么一撞,竟撞开了一条细缝。 小身子一窜,就窜了进去。 这猫也不知是不是随了黄靖,也太淘气了些。 飞雪将细缝推大了些,蓦然的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渣闻,扑面而来,直冲她的鼻尖,熏的她脑门直跳,不知为何,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乱跳,她突然之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推门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小姐,怎么了?”如喜也看出了她的失常,疑惑的问了声。 “没事”飞雪摇摇头,强装镇定的推门进去,里头一片漆黑,透光的窗户像是被人刻意封上,浓郁的药味飘散在四处。 闻着这股味道,飞雪一阵晕眩,她在黑暗中好一阵才适应了里头的光线,如喜有些害怕的挨近飞雪,忐忑道,“小姐,这刘府怎么还有这种地方,怪渗人的” 飞雪立在原地不动,她借着敞开的大门透出的光亮打量起这间屋子的摆设,一同五年前她住在这里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却不在明亮,她开口道,“五年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小姐,不管这间屋子了,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小喵喵回去吧”如喜觉得瘆得慌,唤着猫儿的名字开始找起来。 飞雪记得,这间屋子还有间里间,她迈开脚步朝里头走去,里面更黑,触目之处皆看不起清,她立在门口,不知为何失了走进去的勇气。 “小姐进去瞧瞧啊,外头我都找过了,都没有,肯定在里头”如喜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根火折子,火折子照到近处时能清晰的看到里头的物体。 话音刚落,猫儿配合的叫了一声。 如喜一喜,率先踏了进去,见飞雪没跟上,回头又道,“它在里头,小姐,快来呀” 飞雪深吸一口气,提裙踏了进去。 如喜举着火折子在四周照了照,见拉着床幔的床榻之上有物体晃动。 “定在里面了”如喜跑过去想把猫儿抓回来,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小姐自从踏进这间屋子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又折了回来,提醒道,“猫儿在里面呢” “瞧瞧去” 飞雪一如既往的软糯嗓音,偏带了点颤抖,殷红的朱唇轻轻颤了颤,莲步微移,缓缓的来到床榻前。 伸手欲撩帐幔时,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从如喜手上拿过火折子,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撩了开来。 猫儿在她掀开床幔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隐隐绰绰的火烛照射出一个人,如喜不受控制的叫出声,飞雪没叫,她贝齿紧咬朱唇,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小姐,怎,怎么会有个人啊” 如喜捂着脸颤着声音喊道,火折子照过去的一瞬间,她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她胆子小,当下就紧闭了眼,不敢去看,想跑,但飞雪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也不好跑,只能强忍着害怕站在原地。 飞雪拿着火折子的手有点抖,手微微上移,让火光照在男人脸上,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任何血丝的脸,与刘少卿十分相像,却没有刘少卿的阴鹜,他的眉眼温和,饶是睡着都能看出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飞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声音像是卡在喉咙中如何都发不出,手轻轻的划过他紧闭的双眼,飞雪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那是她五年未见还是一眼认出的刘少洵,是她盼了几月想了几月的大表哥,是她日思夜想见不着的夫君。 是他,是他,是他…… 眼前模糊一片,飞雪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光,双腿发软,直直的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折子随着她的动作滚了出去。 “小姐!”如喜惊呼一声,连忙去扶飞雪,如喜已经没那么怕了,比起床上躺着的男人,她更怕飞雪会出事。 “是谁在里面?” 锦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可言状的焦急,等她见到飞雪,整张脸霎时间白了起来,她愣了片刻,提起裙摆就去踩还燃烧着的火折子。 “锦娘,你告诉我,为什么……”飞雪瞧着锦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至极,她泣不成声,使足了劲才问出声。 锦娘已经镇定了下来,她弯腰要去扶飞雪,“少夫人,地上凉,我们起来再说” “不要叫我少夫人”飞雪像是害怕她的触碰,在锦娘快触摸到她时,她狠狠的甩开了锦娘的手,整个人卷缩在如喜的怀里。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如喜慌了,锦娘像是知道实情就是闭口不答,她紧紧的抱着剧烈颤抖着的飞雪对锦娘说道,“锦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少夫人”锦娘脸色惨白,又唤了声。 “不要” 锦娘一开口,飞雪犹如受到刺激一般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倏忽间,一人掠过,快速的在飞雪穴位上点了两下。 顷刻间,飞雪没了声响,在昏睡前,她看清了那人。 是刘少卿。 第52章 娇妻五十二问(捉虫) 三日内, 飞雪昏睡不醒。 周围人的说话声, 走动声, 她皆听的一清二楚, 睡意昏沉间,她仿若至身于一片黑暗中, 身子软绵无力, 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皮仿佛重有千金, 如何都睁不开眼,挣扎着想醒,转眼又坠入黑暗中。 她听到如喜压抑的哭声, 黄氏透着无力的询问, 老夫人的叹息声,搅的她头痛脑涨, 她很想说一声别说了,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反反复复几次,她放弃了挣扎, 在这片黑暗中, 脑海中原本模糊到抓不住的东西在此刻异常清晰了起来。 从初嫁入刘家开始,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重演,刘少卿代替刘少洵娶她, 每到半夜才会回来的‘大表哥’, 路人的欲言又止, 锦娘的刻意阻止, 诸如此类无不透着怪异。 到最后,眼前只剩下刘少卿和刘少洵在眼前交错出现,刘少洵苍白到没有血丝的脸,在她昏迷前刘少卿看她的眼神,悲哀中有着那么一丝纠结。 每当半夜回来的人是谁,是谁,是谁…… 两人的人影逐渐只剩下一个,阴鹜的眼神,冷峻的下颚,不带一丝笑意的薄唇。 是他。 刘少卿! 蓦然,飞雪有了力气,她使出全力,挣扎的坐起身,刘少卿的人影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消失不见,眼里的泪无声息的滑下。 如喜正撑在桌上小歇,三天来,她也只喝了几口粥,脚软绵绵的,听到声响,她颠颠撞撞的跑过来,途中撞到了一把椅子,摔了一跤,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她趴在地上唤着,“小姐……” 飞雪毫无生气的淡淡扫了一眼如喜,往日灵动闪亮的眼眸此刻没有半点神采,她躺下身子,双眼空洞的望着上方,任由眼角的泪往下留。 “如喜,是不是少夫人醒了?” 候在外间的锦娘听到声响随即进了来,她瞧着摔在地上的如喜,愣了片刻,才扶起她,又问了遍,“是不是少夫人醒了?” 如喜咬了咬唇,甩开锦娘的手,转身倒了一杯水来到飞雪床前,看见飞雪脸颊的泪,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锦娘看到飞雪醒了,一喜之下又忧了起来,她转身出了门。 如喜扯过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跪在床下的脚踏上,用力扯出一个笑,“小姐,渴了吗?起来喝点水啊” 飞雪一动未动,置若罔闻。 如喜心疼的掏出手绢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可她怎么擦,飞雪的眼角都会有眼泪流下来,她绷不住了,哭道,“如喜很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你别吓我,你看看如喜好不好,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小姐见了他之后就如此失常?他,他……” 如喜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再她提到刘少洵时,飞雪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方才出去的锦娘又进了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她一声不响的将盆放在架子上,浸湿了汗巾,打算帮飞雪擦擦脸。 汗巾还没碰到飞雪的脸,就被如喜夺了过来,锦娘诧异道,“如喜,你这是做什么?” 如喜垂着眼,不去看她,也不说话,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开始轻柔的帮飞雪擦脸。 “如喜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们都是服侍少夫人的” 锦娘说的底气不足,毕竟她也合着整个刘家一起骗了少夫人,她自责,但也只是一点愧疚罢了,她身为刘府的人,听从夫人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事。 “锦娘,你有为我家小姐尽心过吗?”如喜语带怨气,“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是有良心,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如喜,我……”锦娘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黄氏刚罚过她,双腿还麻辣辣的疼着,她有点站立不住,看管少夫人本就是她的任务。 对,这是个任务。 从少夫人嫁到刘府开始,她就承担起了这个职责,不让少夫人接近荷塘小院,不让少夫人听外头的风言风语。 刘府的未来当家刘少洵长久不出现在刘保堂,是人都会有所疑惑,而锦娘就要杜绝一切,不让这些话语传到少夫人耳里。 而这次不知为何会这么巧,她只不过离开一时半会,就让少夫人闯进了荷塘小院,发现了大少爷的秘密。 大少爷已经昏迷了半年之久,这半年间刘常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见成效,为了不让少夫人怀疑,他们只得让二少爷假扮大少爷。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家小姐也不想听” 第一次,如喜对锦娘厉声喝道,锦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真退到了一旁,闭嘴不言。 “小姐……”如喜趴在床沿边,又唤了声,她哭的嗓子疼,连带着鼻子也堵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起身打湿了汗巾,拧干,又跪下帮飞雪擦拭手。 飞雪动了动干涸的唇,沉闷说道,“把他们都叫来” “小姐,你肯说话了”如喜喜悦极了。 “把他们叫来” 飞雪又重复了一遍。 “少夫人,我去”锦娘开口道,几乎是奔着跑了出去,这也算是她为飞雪做的一点点小小的补偿。 “扶我起来” 飞雪的声音细弱蚊叮,如喜要挨近才能听的到她在讲什么,抚着如喜的手,飞雪勉强坐在了床沿之上,一头乌黑的青丝铺在背部,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如喜顺手拿过茶杯,道,“小姐喝口茶”手摸到已有凉意的杯身,她又将手伸了回来,“我去重新倒杯” 飞雪轻轻点了下头,双手撑在床榻之上,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她无力闭了闭眼,直到昏眩感消失。 睁开眼,如喜已经站在她身侧,一脸担忧,飞雪微微扬了唇,从她手中接过茶杯,沿着杯口抿了一口,水进入喉间,甘甜可口,沁人心扉,火烧火燎的嗓子瞬间好了许多。 “小姐,你要吃什么,如喜帮你去做”如喜接过飞雪递来的茶杯,轻声说道,她都不敢大声讲话,怕自己一大声,飞雪就会受不住,她家小姐何曾这么脆弱过。 “不急,都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了,再饿一顿也没事” 飞雪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人一歪差点又栽了下去,如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问道,“小姐想去哪儿?如喜扶你去” 飞雪稳了稳心神,疲惫不堪的说道,“帮我梳洗打扮” “梳洗打扮?小姐你……”如喜诧异道。 “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们,穿成这样于理不合”飞雪的手紧紧的扣住如喜的手腕,对上如喜担心的眸子,她宽慰道,“我没事的,就一小会儿,不弄明白,我寝食难安” “小姐”如喜沙哑开口,“不管发生何事,如喜都会陪着小姐” “好了”飞雪轻轻拍拍她的手,“再不快些,他们就要来了,你难不成想看我这般与他们对峙” “好” *** 老夫人一行人来时飞雪已经梳妆打扮完,正端坐在圆凳上等他们前来,老夫人瞧见飞雪,便颤着声音唤了她一声, 伸手就要来拉她。 飞雪忙起身,不动声色的移开手,她微微侧了侧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奶奶,您坐” 老夫人心细如发,自然是瞧出了飞雪的反常,但这是他们刘府上下负了飞雪的,她无话可说,作为长辈她无颜面对地底下的老爷子。 老夫人佝偻着背,屈身坐下,三天时间,她像是老了许多。 黄氏的神色瞧着没有多大的变化,她过来拉飞雪的手,飞雪没躲过,只好任由她拉着。 黄氏拉着她坐下,自己则坐在了飞雪身边,她伸手将飞雪脸颊旁的发丝别在耳后,道,“刚醒也不多歇息一会儿,就这么急的让我们来” 飞雪垂眸,微微侧了侧脸。 黄氏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悻悻的放下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飞雪听在耳里难忍的闭了闭眼,她强压下心口快要压制不住的冤气,深吸一口气,说道,“娘,奶奶,飞雪也曾满怀期待的想要嫁给大表哥,幻想过以后的日子,嫁到刘府以后,却发现和我想的一点都不同,我甚至连大表哥的面都没瞧见过……”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传到黄氏等人耳中。 该来的还是会来。 黄氏强行镇定下来,“飞雪,我们这么做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就可以骗我?”飞雪再也忍不住,她厉声质问道,“逼不得已,你们就可以让刘少卿冒充大表哥来骗我,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第53章 娇妻第五十三问(捉虫) 说到最后, 飞雪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起来, 音色沙哑, 嗓子火烧火燎般的疼, 双眸酸疼,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让了防止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的手指甲紧紧的扣住大腿,哑声道,“是不是如果我不提,你们还打算缄口不语, 还打算继续瞒下去, 把我蒙在鼓里当傻子一样耍”她看向老夫人,“奶奶,我是您外孙女呀, 您怎能如此待我” 看着飞雪脆弱无助的模样,老夫人哪能不心疼,原本多么水灵灵的孩子,如此这般憔悴, 她道, “孩子啊,奶奶对不住你, 是奶奶不好, 是奶奶的错, 你想怪, 想怨,都行,只要你别苦了自己” “我……”飞雪启了启唇,对于老夫人苍白无力的劝解她一丁点都不想听,她稳住心神,缓缓道,“大表哥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黄氏沉默了一阵,事已如此,她也无需在隐瞒,飞雪总有一天会知道此事,现如今倒不如把事情都讲开,她道,“飞雪,你该怨该恨,娘都不会为自己辩解,你大表哥在半年前突然昏迷不醒,你爹他身为大夫却无能为力,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外乡的大夫一个一个的往刘府请,到后来甚至连道士都请上了,一阵折腾后你表哥他依旧没有好转” 说道最后,黄氏哽咽了,飞雪轻轻听着,听她继续说道,“后来我整日烧香拜佛,就是祈祷少洵能醒过来,他是我的命根啊,是我们刘家未来的顶梁柱,他怎么可以倒下” 一向强硬的黄氏,难得展开了柔弱的一面,她回忆起那痛苦的半年,想到活死人的大儿子,心就一阵绞痛。 飞雪的手轻轻颤着,她更加用力的扣着腿根,苍白的唇都被她咬的殷红一片。 黄氏道,“后来,正当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经过一游方道士讨水喝,他对我们说我们刘府一片死气,需要冲喜,我立马就想到你了”说到此处,她激动起来,紧拉着飞雪的手,“飞雪,我没办法啊,我这个当娘的,怎能看着我的心头肉半死不活的受折磨,看着他形如枯槁,一天天的消瘦,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深信不疑” 飞雪被黄氏紧紧的拉着,因为用力,黄氏的指甲无意识的掐进她手里,她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冷声道,“所以,为了不让我怀疑,你就让刘少卿冒充大表哥,是吗?” 她加重了刘少卿三字。 “我原本以为只要冲喜就行了,可那道士又说需要新生命的诞生,才能……” “不要再说了!”飞雪使出全力喊出声,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恨恨的甩开黄氏的手,赫然起身,身子一阵晃动,如喜登时扶住了她,她将如喜推离,怒极反笑道,“就因为道士随口的一句胡话,你们就信以为真,你们怕我不肯,就瞒我,让刘少卿代替大表哥娶我,让刘少卿和我同房,如果我不发现,是不是还打算让我和刘少卿……” 剩下的话,飞雪说不出口,她只觉得恶心,觉得自己好脏,她曾满怀欣喜的抱着刘少卿和他撒娇,她曾与他甜蜜亲吻。 竟没想到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彻头彻尾的,像个傻子一般。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发抖,想吐,想把自己洗干净。 飞雪连连后退,转身往门口跑去,身后的三人怕她做傻事,同时叫住了她,如喜第一个冲出去,脸色难看到极点,她在旁边听着,恨不得上去就同她们撕破脸皮。 如此龌蹉的一家人,毫无道德可言。 飞雪颠颠撞撞的往外跑,刚出门就撞上了刘少卿。 刘少卿一怔,伸手扶住了她,一向冰冷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一阵头痛目眩之后,飞雪看清了她,像是被肮脏的东西碰到,她慌张的推开了他,后退的时候撞到了身后的墙。 刘少卿松了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薄唇紧闭,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飞雪无力的靠在墙上,她突然看着刘少卿笑了笑,笑容疏离,冷淡,她道,“你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了,现在又不说了?” 黄氏恰在这时赶到,她诧异道,“飞雪,你说什么,少卿会说话?” 飞雪没理会身后的黄氏,她冷眼看着面前的刘少卿,“你说呀,你伪装的这么辛苦,至少亲口和我说一下” 她眼里的冷漠让刘少卿心口一阵刺痛,他还是没有说话。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你倒是说话啊”飞雪突然激动起来,她抓着刘少卿的手臂,双眸赤血,“因为你,我觉得自己好恶心,好脏,你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骗我,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沾沾自喜” 刘少卿抬了抬手,手伸到飞雪脸颊旁时蓦然停住,她瞧着他修长白净的手,胃里就一阵反胃,就是这双手抱过她,轻柔的抚摸过她,如今回想起来,她觉得肮脏至极。 毫不犹豫的,飞雪抓起他的手就朝虎口处狠狠的咬了下去。 她咬的很用力,刘少卿眉头都未皱一下,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站在原地,仍由她咬。 直到一股血腥味传入飞雪的鼻尖,才松了手,她步伐不稳的后退了几步,嘴角还带着刘少卿的血。 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尖叫声,飞雪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是在深夜,飞雪动了动身子,手臂碰到了一样东西,她微微偏过头,看到床榻边趴着一个人,她知道是如喜,因此并不害怕。 艰难的抬起手,飞雪碰了碰如喜的头顶。 如喜睡的很浅,被轻轻一碰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说道,“小姐,你醒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想必又是哭了半宿。 飞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摸了摸喉咙,用尽全力才说道,“如喜,将灯点上” 她说的很轻,声音又沙哑,如喜几乎是靠在她嘴巴边才听清,如喜应了声,立即转身去点灯。 飞雪静静的躺着,自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对黑暗有了莫名的恐惧,她怕在黑暗中又会出现变故。 如喜点上灯,房里登时通亮起来。 她扶起飞雪,让她靠在床上,为了让飞雪舒服一点,又细心的帮她腰间塞上一个枕头,而后又转身端来了糕点。 这些糕点是她白日里准备好的,就是为了在飞雪醒来时可以垫垫饥。 飞雪实在是没力气,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就没胃口吃下去了,她已经有四天没吃饭了,如喜哪里肯,“小姐,你就在吃一些,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不吃不喝的,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 “让你担心了”飞雪浅浅一笑,又闭着自己吃了几块糕点,直到有饱腹感,她摇了摇头。 如喜点了点盘中剩余的糕点,知道飞雪再吃是真的吃不下了,才放下盘子,又拿了水给她喝。 飞雪一连喝了几杯水,才觉解渴,她靠在床栏上看着如喜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道,“如喜,想不想回去?” 她的音量不大,如喜没听清,她停下收拾的动作,回过身,来到飞雪床边,帮她紧了紧被子,“小姐你说什么?” “我们回鲁州吧,我想回去,我想爹娘了” 飞雪眼里又带起了泪光,她好想回家,好想同爹娘撒撒娇,好想躺在娘的怀里舒服的睡上一觉。 如喜连连点头,片刻后又担忧道,“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等我养好了身子,我们就回去,离开这个地方”她握着如喜的手,突然想起在这床上发生的一切,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如喜什么都没问,只扶住她。 下了地,心中的那股厌恶感才消失,飞雪道,“如喜,我想沐浴” “好,浴室里柴火多的是,如喜马上就去烧水”如喜将飞雪扶到罗汉榻边,她躺下后,才安下心出去烧水。 *** 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水中,飞雪将娇嫩的皮肤洗的绯红一片才停下了手,过往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被除了丈夫以外的人抱过亲过。 她好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洗到最后,飞雪猛的把自己淹进水中,她要忘记那些不堪的记忆,她要忘记刘少卿看她时的眼神。 如喜听身后没了声响,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飞雪的影子,她一惊,跑过来就把飞雪从水中捞了起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飞雪剧烈咳了起来,一声一声,听在如喜耳中就是种煎熬,“小姐,你说要和我一起回鲁州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飞雪回过神,茫然的睁开眼,“如喜,对不起,我不会丢下你的” 第54章 娇妻第五十四问 回鲁州前的那几天, 飞雪都不曾踏出过自个儿的院子一步, 事情败露后刘家的人对也她愈发的好, 补药大量的往她院子中送, 就连一向顽固不化的刘常也会时常问上一句,怕再刺激她, 便处处依着她, 飞雪不想见她们,便只让锦娘照应着, 只要她调理好身子,未来的一切都好说。 刘少敏原以为飞雪发现真相的这天,他定会十分喜悦, 等这天真的来了, 情况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飞雪不愿接触刘家任何人, 包括他,反之刘家的人也不知飞雪的身体情况,精神状态是否有所好转。 无可奈何之下, 刘少敏只好去把展红梅请来。 展红梅来时飞雪正和如喜在房里收拾行李, 她们准备今晚离开,所以刘少敏清朗的声音响起时两人皆是一惧。 飞雪很快镇定下来,让如喜把行李藏起来, 自己则去开了门, 展红梅依旧一身红色的官府, 长发高束, 腰间佩戴着一把官刀,英姿飒爽的站在门口。 而刘少敏则是站在院门口,他没有踏进去,飞雪开门的一瞬,他微微移动了步伐,看到了几日未见的飞雪,飞雪身着一袭白衫,没了原先的明艳靓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色和苍白,最为出彩的一双潋滟的眸子也暗淡了不少。 整个人像是笼罩了一层虑色。 刘少敏垂了眼眸,没再开口,转身离去,经过转角时他看到了刘少卿,同样忧色重重,一向冰冷锐利的眸子中换上了迷茫心疼的神色,他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讥讽道,“听说你会说话?” 刘少卿立在原地,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沉默。 刘少敏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态度,他蹙眉继续道,“既然会说话,装什么哑巴” 刘少卿敛神垂手,神色平静的转身离开。 刘少敏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嗤了声,又回头看了眼飞雪的屋子,这才离开。 飞雪将展红梅请进屋。 展红梅看到无精打采的飞雪也吓了一跳,只是几日不见,怎就像变了一个人,还瘦了不少,她说,“飞雪,听刘少敏说你近几日来心情不好,是有什么事吗?” “他倒是有心了,把你请来”飞雪的声音轻柔,倦倦说道,她邀展红梅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 这个时候喝什么茶,刘少敏找上她时她都快担心死了。 能让刘少敏亲自来找她,飞雪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展红梅把飞雪递来的茶推远了些,力气控制不足,竟洒了出来,打湿在了飞雪的袖口,飞雪看着袖口的湿意,怔了一下。 展红梅一愣,立即道,“飞雪,我不是故意的”展红梅万般歉意的说道,手忙脚乱的要去接飞雪手中的茶杯,慌张之下又洒出了不少水打在了飞雪的袖口上,她摸了摸身上,想找一块手绢帮飞雪擦擦,奈何她身上从来不备这玩意儿。 “没事的,今日天气热,很快就会干了”飞雪将茶杯放下,挽起潮湿的袖口,从另一条袖中掏出手绢擦了擦白嫩细腻的手臂。 展红梅看着她的动作,挠了挠头,“飞雪,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吧,你身子骨弱,仔细别冻着了” “不用了”飞雪摇了摇头,浅浅的笑了下,“我的身子还没那么弱,先前身子是有些不好,但今日已经毫无大碍了” “飞雪,你就别骗我了,如果你真的没事,刘少敏怎会亲自来找我,他一向就最烦我了”展红梅看着飞雪毫无神采的脸色,担忧道,“如今我一看你就知你有事瞒着我,究竟是何事?让你愁容满面,是有关于你夫君吗?” 展红梅一向习惯了有话直说,她实在想不出,飞雪将自己折腾成这样是所为何事,应该不会是黄氏,如果是黄氏也不会在见到她时,让她好好开导一下飞雪。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不知飞雪会为何事烦恼了。 提到夫君两字,飞雪长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她握紧了手,指甲掐进肉里好像能让她好过些,她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她作呕的回忆。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她淡淡说道,“无事,只是先前生了病,到今日还是有点倦倦的,红梅,你可别怪我招待不周” “怎会”展红梅拉开飞雪紧握的手,说道,“飞雪,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我也是”飞雪同样握紧展红梅的手,“你是我在廊城唯一的好友,不管以后我身在何处,在我心里会一直挂念着你的” “飞雪,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不管你以后身在何处,你是要去哪里吗?” 隐隐约约间,展红梅觉得今日的飞雪有点不对劲。 “我只是一时感概而已”飞雪垂首道,“我除了刘府还能去哪里?” “那是自然,这一辈子呀,飞雪你都要留在我们廊城了”展红梅笑道。 “是”飞雪眼眶一阵泛酸,她怕自己控住不住,松开展红梅的手,匆忙起身,“对了,我这儿有一枚从鲁州带来的玉佩,十分衬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展红梅唔了一声,她还是觉得飞雪不对劲,但哪儿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飞雪在梳妆盒中找了一阵,终于从琳琅满目的饰品中寻到了一枚翡翠碧玉色的腰佩,她回转身,摊开手掌,“看,是不是特别合你意” 展红梅笑了,从她手中取出玉佩,晃了晃 ,“我们这算不算戏文里说的,护送定情信物,要是被你夫君知晓了,定要吃醋了”说着,她大大方方的将玉佩挂在腰间,又从佩刀柄上抠出一粒红宝石。 红宝石耀眼夺目。 她拉过飞雪的手,把宝石放在她手中,怕她不收还握紧了她的手,“礼尚往来,不许不收,这颗宝石是三年前一个外乡商人途径廊城送给我的,也不知真假,一年前我当上捕快,无意中翻出这枚宝石,我看和我的刀挺合称,就派人将两者合在了一起”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飞雪自然是不肯收的,再说了还是别人送给展红梅的,更不能收了。 “你的玉佩也在我这儿啊”展红梅知道她不肯收,于是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帮对方保管一阵子,等哪一天你有精神了再换回来,好吗?” “红梅,你真好,我在廊城有你这么一位朋友,知足了”飞雪握紧手掌,嘴角一个笑,眼眶却泛红了。 “飞雪,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不然我为什么我和你如此合得来”展红梅以手托腮,若有所思道。 她有这种想法不是没来由的,从第一次见到飞雪开始,她就隐隐觉得飞雪很熟悉。 “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飞雪心情转好,在她身边坐下,笑意浅浅,“五年前,我十一岁,曾经在廊城住过一段时间,指不定我们就在那时候见过” “还真有可能”展红梅来劲了,她坐直身子,“廊城说大不大,街上也就那么点地方,我们见过也是正常啊” 飞雪嗯了声,笑着点了点头,“是” “五年前啊”展红梅绞尽脑汁的搜索当时的记忆,“话说五年前正是我下定决心当捕快的那一年,在那一年好像发生了件大事,也正以为这件事才决定当捕快,不过……”她敲了敲脑袋,“时间太长,我有点不太记得是什么事了” *** 展红梅回去后,飞雪就着手准备离府的事宜,一切都是在藏着刘家的情况下进行,她不敢太过着急。 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走不掉不说,刘家的人还不知会如何骗她。 先前她帮刘少洵做的衣服在这时恰好派上了用场,如喜把几件衣服改小了些,一人两套,坚持到鲁州足矣。 除了从鲁州带回来的东西,飞雪在廊城的东西都没打算带回去,几两银子,几件男装,再加上展红梅交给她保管的那枚红宝石,除此之外,她一样都没带走。 走前,飞雪留了一封信,寥寥几句,只道她要离开。 飞雪在天还没大亮的时候离开了,之所以选择在清晨,是为了方便,也是因为两个姑娘家就算穿了身男装在深夜里行走也是危险的。 经过刘少卿房门前时如喜忍不住朝他的院子呸了一声。 再怎么说这刘家二少爷毁了她家小姐的清白,她骂几声解解气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飞雪怕她惊动其他人,遂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静下来,如喜忙捂住嘴巴,左右望了望,确定还没人起床才松了口气。 两人走的匆忙,忽略了刘少卿随之打开的院门。 第55章 娇妻第五十五问 廊城的清晨还有稍许凉意, 飞雪走时天还没大亮, 没过多久天就泛起了鱼肚白, 小摊小贩陆陆续续出来摆摊, 飞雪俩人不敢多做停留, 她走的很急,额上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如喜边走边从包裹里掏出一块手绢帮她擦汗,旁边准备摆摊的小贩见了目瞪口呆的盯着细皮嫩肉,柔弱可人的两个小男人。 廊城之下,好男风者竟让他见了一回。 飞雪对上小贩的眼神,她怕被人认出来, 遂扭过头, 躲开了如喜的手,两个大男人,在街上为对方擦汗, 实在是引人误会。 飞雪与如喜说道,“这段路,如喜你用不着如此照顾我,若是被人看了去, 起疑不说, 指不定还要被人嘲讽一番,惹些无端的是非” “是如喜考虑不周”如喜点了点头, 把手帕塞了回去。 飞雪走的很快, 她不敢在廊城租马车, 刘家对廊城的马车行很是熟悉, 稍加一问,就知道她的行踪,她怕还没到鲁州就被他们找着,半路送了回去,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至少也要出了这个镇,到下一个镇去租马车。 她还打算绕一些路回鲁州,等到了鲁州回了阮府,刘家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找她。 等回了阮府,和爹娘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飞雪咬了咬牙,又加快了些步伐,她从小到大哪有走过那么多路,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把汗,她回头望了眼,确定刘家的人还追上来,才放下心来。 如喜怕飞雪病刚好,又出了身汗落了病,便道,“小……”才说了一个字,她立即闭了嘴,“公子,我们走慢些,刘家的人不会这么快知道小姐出走了” “不行”飞雪摇了摇头,步子一刻不停,“今日午时,我们一定要到徽城,不然……我怕天黑了,不好走黑路,在徽城住一夜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在徽城待太久” 如喜望了望天色,日头已高,天也渐热,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道,“前头就是渔泽镇,很快就走到了,我们在哪里租马车啊,快马加鞭,说不定能赶到徽城” 飞雪也打算在前头的渔泽镇上租辆马车,单凭脚力,不说走不到徽城,这廊城也不好出。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主仆俩终是走到了渔泽镇,车马行随处可见,飞雪带的银两不多,她不敢去装潢华丽的店,都说小店黑心,她也不敢去豆腐大的小店,飞雪在两家外观干净朴素的店中选了家有客人的店走进去。 走近,飞雪听到一个穿着半旧不新的蓝袍,身形矮小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介绍他家的马,不用想,就知道这个矮小男人是这家店的店家。 那买马的男人正背对找她,一手牵着马儿的缰绳,一手摸着马儿顺滑的背毛,他的身量不算特别高,飞雪望过去,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那男人大约矮上刘少卿半个头的样子。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刘少卿的身影,飞雪一愣,抬手就往自己头上敲了两下,她怎的莫名其妙想起那人来。 她动作间,店家眼尖的看见了她,一双小眼睛往飞雪身上来回看了一眼,撇嘴道,“买马的?我这儿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骏马,十分矫健,周边城镇不出半个时辰必到” 飞雪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干瘪的荷包。 买一匹马,她买不起。 她道,“请问不知可否租一辆马车?” “租?”店家不敢置信的说道,“我们这儿只卖不租”他挥了挥手,大发善心的说道,“不光是我这儿不租,整个镇上都不租” 飞雪脸色微变,这可如何是好,她万没料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若是买一辆马车,她不光会花光所有银两,指不定还不够。 正迟疑着,那男人转过了身,他手中的马儿被店小二牵了去套车身,黑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单是一眼便晓得价格不菲。 他淡淡的,神情清冷的扫了飞雪一眼,而后双手环胸无所事事的看着店小二忙活。 如喜轻声在她耳边叫了声公子,难堪道,“我们的银两好像还不够买他一个车轱辘” “走吧,我们再去别家问问” 飞雪正欲转身,从里间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厮,他在店家耳边耳语了一阵,期间看了飞雪好几眼,店家听完,突然叫住了她。 店家道,“这位公子且慢” 飞雪停住步伐,回身静听他言。 店家往前走了几步,“我这儿虽不出租任何马匹,但我库中搁了一辆马车无人购买,长久下去也占地方,那马儿也老了,公子要是实在有难处,我就便宜卖给你” 峰回路转,飞雪喜悦的忙不迭地垂首,“店家您说多少银两,只要我付的起,我定买下” 店家伸出一根手指,“老马识途,你要是诚心,我就一锭银子卖给你” “行!”飞雪一口应下,她们带了六锭银子出来,花去一锭,剩下的足够他们回到鲁州。 不多久,那后来的小厮就牵了马车过来,车身宽大,从外观就能看出它的舒适,马儿一身红棕色毛发,长鬃飞扬,很是壮美。 飞雪爱不释手的摸了摸马儿的背,她实在看不出如此壮美的马儿会是一头老马,不过既然店家说一锭银子,那她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提醒店家。 如喜付了银两,扶飞雪上马车,自己则笨拙的上了车板,她第一次驾马,手忙脚乱之下打落了脚边的包袱。 包袱落在地上,一个小盒子从中掉了出来,滚了几圈,盒盖掉落,里头的红宝石一并滚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场的人哪有见过这么大颗的宝石,皆大气不敢出,瞪圆了眼,无比震惊的瞧着。 店家看了一眼慌不择路的跳下马车去捡宝石的如喜,小眼微眯,看他们出手也不宽绰,没想到身上还藏着这么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该不会是武功高强的大盗,打算逃路的! 店家脸色一变,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不舍得把那几十两白花花的银两再送回去,不管红宝石怎么来的,当下之急就是把他们送出去,后来之事就和他无关了。 飞雪正端坐在车厢内,马儿突然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扬起了前蹄,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身旁没有什么东西可抓,慌忙之下扶住了两旁的车壁,惊慌道,“如喜……” 第56章 娇妻第五十六问 如喜将散落的物品拾回包袱中, 牢牢系紧它, 正欲起身, 忽听见飞雪惊慌的呼叫声,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她扬起头, 惊恐的看到原本柔顺的马儿变的暴躁起来, 下一秒如喜就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小姐还在马车里头呢。 她脑中瞬间空白一片, 想都没想,抱着包袱就往马蹄脚下冲去,还没跑到, 一股力量就把她拽了回来。 如喜被拉回来的同时, 马儿放下了马蹄,原地撺掇起来。 揪着如喜后衣领将她拉回来的的是后头来的那个小厮, 他咬牙骂道,“不要命了?竟敢往马蹄脚下钻” 如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挣扎着想要往飞雪的方向跑去, 那小厮却不松手, 如喜急的原地跺起了脚,焦急的朝车厢喊道,“你松手, 我家小……我家公子还在里头, 他会受伤的, 你们救救她” “受惊的马, 你让它平静下来也难”小厮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们不是养马的吗?怎么会没法子” 如喜急的快哭了出来,那马在四周乱窜,眼看就要窜出门跑到大街上去,一个人影迅速掠过,动作行云流水,如喜还没看清,那男人就跃上了马背。 是那买马的客人。 只见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温柔的轻抚马儿的背,神奇的是,在他的安抚下,马儿很快就平静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飞雪,被乱窜的马儿颠的头昏脑涨,俏脸惨白,她攀在车壁上,双手紧紧的拉住窗口,一双美目紧闭,胆战心惊的咬着朱唇。 因为用力,苍白的下唇被她咬出了一道红印。 “没事了,出来吧”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等晕眩感过去,飞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习惯性的眨了下眼睛,如蝶翼般卷翘的睫毛上下蒲扇了下,眼眸含泪,欲坠未坠。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男人看着她,有点惊讶她的柔弱,他又说了遍,这次还伸出了手,“到外头来” 飞雪看向那双伸向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想起刘少卿伸向喜轿的手,干净修长,指甲剪的整整齐齐。 “出来吧” 男人的声音微微拔高,飞雪这才如梦初醒,含糊的应了声,没有理会伸向自己的手,手脚并用的爬出了车厢。 男人抿了抿唇,侧了侧身子让飞雪过去,如喜过来搀扶她,飞雪的脚刚一挨到地就险些跌倒,男人正要跳下马车,见状,眼疾手快的握住飞雪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飞雪不动声色的推开了男人的手,眼眸低垂,退到了一旁,自发现事情真相后,她就十分排斥其他男人的碰触。 对于飞雪的抵触,男人也不在意,他跳上自个儿的马车,缓缓悠悠的驶了出去。 飞雪看了一眼此刻正温顺吃着草的马儿,有些惧怕,她从来都没有骑过马,如喜也是,若在路上又出事了断不会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问道,“店家,可有什么驾马的好法子?” “你们不会驾马就不要自个儿驾了,雇个马夫也用不了几个钱”对于方才的闹剧,店家也心有余悸,那马真要发起狂来,他这店就完了。 “可是……”飞雪有所顾忌。 “这样吧,我送你们出城,不收你们钱,途中也可以教你们如何驾马”那小厮笑眯眯的说道,见俩人皆望着自己,他继续说道,“我叫陈洛” “陈洛!”店家叫道,这陈洛又要多管闲事了。 “我很快就回来” 陈洛笑嘻嘻的说着,一双眼睛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形,瞧着让人不忍拒绝。 *** 一路上,陈洛当真认真教起了如喜,如喜听的全神贯注,她怕自己笨学不会,一张脸无意识的严肃了起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她额上都出了好些汗。 陈洛低头看了如喜一眼,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笑道,“瞧你这小身板,毫无力气,连马都不会驾,你们老爷怎么放心将你家公子交到你手上” 如喜从来都没有被男人碰触过,一张脸瞬间涨红,她撇过头,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家公子……” “连话也说不明白”陈洛扯过如喜放在膝上的手,想把缰绳马鞭塞在她手上,诧异的发现她的一双手也小的很。 陈洛瞬间玩心大起,把玩着如喜的手,摸了摸,“哟,不仅小还挺滑溜” “啊” 飞雪正闭目养神,忽听如喜的尖叫声,之后便是一声甚是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怕陈洛发现了如喜的女儿身,要对如喜行不轨之事,抄起手边的包袱,掀起车帘使出全力就朝陈洛头上挥去。 陈洛被打的措手不及,人一歪就跌下了马车。 “如喜,他可有对你怎样?”飞雪第一次打人,打人后捏着包袱的手还在抖,她浑身战栗,小刺猬般看着摔在地上的陈洛,想着他要是突然兽性大发就驾马狂奔,料他也追不上。 “没,没有”如喜红着脸,不敢去看陈洛,也不敢去看飞雪。 飞雪听言,狐疑的看了眼如喜,见如喜一副小女儿的忸怩之态,她迷茫的眨了下眼睛,去看还没爬起来的陈洛。 陈洛跳了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似乎不打算再上车,他道,“真是怕了你们主仆俩了,先已出城,我这个师傅也该打道回府了” 说完,将手拢进袖中,急步而走。 “公子……”想着或许是自己误会了,飞雪朝着陈洛的背影朗声喊了一句。 陈洛没有回头的挥了挥手。 等陈洛走远,飞雪才对如喜说道,“他……真的没对你怎样?” “也不能说是有,也不能说是没有”如喜飞快的朝陈洛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他突然间拍我的肩膀,我就下意识的甩了他一巴掌” “原来是这样”飞雪松了口气,她在如喜身边坐下,敲了敲蹲的发麻的小腿,说道,“这位陈公子受了你一巴掌又挨了我一顿打也没有生气,实在是难得” “是啊,人也不错,还特意送我们出城”见她敲腿,如喜帮她捏了捏。 飞雪抬头瞧了眼天色,说道,“走吧,再不走,就到不了徽城了” 如喜刚学会驾马,她不敢走太快,到徽城时已是申时,再往下走去飞雪也怕到不了下一个城镇,遂在徽城镇上找了家客栈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再赶路。 店小二牵着她们的马车往后院走去时,如喜意外的看到了先前救了飞雪的那个男人的马车。 她惊讶道,“咦,真是巧,那人也住这里” 飞雪顺着如喜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辆黑楠木身的马车,想起了那男人看着自己探究的眼神,她蹙了眉,“见了他,我们还是绕远些走” “为何?”如喜不明白,那人救了小姐,怎的反倒要对救命恩人避而不见。 “我也说不上来”回想起那男人的眼神,飞雪轻轻摇头道,“他的眼神好像能看穿一切一样” “会不会他是故意救小姐的”如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凑近飞雪的耳边说道,“适才包袱不小心被我撞翻了,展小姐的红宝石掉了出来,他们都瞧见了” 这事发生时飞雪正在车厢里头并不知情,听言,她道,“不管他出于何意,红梅给我的信物万不可弄丢,我们也不要把人心想的太坏,他或者真是出于好心,举手之劳的一救却被我们如此编排” 如喜点头衬是。 进了客栈,两人便禁了声,定了间房,随着店小二上了楼。 飞雪向店小二要了几桶热水和一些饭菜,而后适当的给了他几枚铜钱。 店小二收了钱,欢快的下了楼。 很快饭菜和热水就端了上来,如喜将门窗都关紧,飞雪这才将脏衣服换下,进了木桶中沐浴,一天奔波下来,飞雪的腿脚又酸又痛,温热的水驱散了所有的疲倦。 是夜,在徽城的飞雪和如喜早早歇下了,而廊城的刘府仍旧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老爷,夫人,大事不妙了” 锦娘尖锐而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刘府的寂静,她手里捏着一张信纸,脚步慌乱的往刘氏夫妇的院子跑去。 少夫人发现大少爷后,她仍然在少夫人左右照料,但少夫人不愿见到她,她也只好在外头照看着,有什么事即时向黄氏禀报,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往日,飞雪在白日里不踏出屋子,但如喜还是会进出几趟,为少夫人端茶送水,今日,她见如喜在房里闭门不出,心下有疑,也没去管她。 等到了夜间,还不见飞雪出来沐浴,她便觉事态严重,敲了飞雪的门不见回应,锦娘什么都顾不得了,推了门就进去。 等在桌上见了这封信瞬间汗流浃背。 她喊了一路,夏桃听见眉头一皱,朝房里看了一眼,便道,“锦娘,大晚上的,你有什么天大的事” “是天大的事,是天大是事”锦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话到嘴边就是急的说不出话来。 夏桃上前几步,从她手中抽出信纸,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第57章 娇妻第五十七问 月朗星疏。 徽城, 悦来客栈。 一个瘦小的黑影轻而易举的挑开了客栈的门, 他迅速的闪了进去, 回身关门时嘴中还哼着口哨声, 声音优哉游哉, 恍若身处自家的后花园。 还未走上几步,黑影就朝前一个翻滚,转眼就来到了柜台前,在柜门前摸索了一阵,锁就从他手中脱落。 柜中银两不是很多,他嗤了声, 秉着多多益善, 不拿白不拿的真理,他随手拿了几张银票塞进怀里。 等将柜子洗劫一空,他满意的拍了拍胸口放着银票的位置, 转身上了二楼,口中又哼起了哨声。 经过飞雪和如喜房外时他停了下来,坦然的开了锁,嘴中哨声未停, 等进了房, 他掀开俩人的帐幔,肆无忌惮的看着。 悠扬富有节奏的哨声像是能催眠人, 飞雪和如喜睡的极沉, 丝毫未查有人闯入。 月光打在俩人未施粉黛的脸上, 光滑洁白的宛如璞玉。 他伸手轻薄的在如喜脸上摸了一把, 手下触感细腻,他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啧啧两声后扫了一眼睡在里间的飞雪,正欲转身,忽听窗扉被人从外用力撞开,随之后来的是一阵带着狠厉的劲风。 他急忙转身,那掌已经到了他耳后,他诧异的弯腰躲过,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就连他什么时候出掌都不知道。 他的哨声竟然对这个男人不闲作用。 正暗自想着,男人又一掌袭来。 他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掌。 来人掌掌致命,招招往他命门上招呼,他左闪右躲,早已气喘吁吁,眼见自己处于下风,他抽空说了句话,“好汉莫急,床上那俩小美人儿我碰都没碰,我来只不过是想顺手带回个颗红宝石” 男人没说话。 透过月光,他能看到男人刚毅的下颚,紧抿的薄唇,上半部分脸笼在了黑暗中,任凭他怎么看都看不清。 他已经快招架不住,接掌的手法开始混乱起来,脚步却仍在不停的移动,他在寻找机会伺机逃走。 功夫不行,轻功他还是很自信的。 他使出全力击出一掌,男人轻巧的闪过,弯腰下蹲时出腿扫他下盘,与此同时伸手往他怀中掏去,等他回过神来,胸口的银票已经被男人抓取了大半。 他一愣,狠下心把怀中剩下的银票朝男人撒去,趁着男人分心,终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 男人一跃而起,将银票全数抓在手里,他望着窗口小贼离去的方向并没有追上去,月光洒在他身上,清冷至极,身影挺拔如松柏,透着一股子的孤傲。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床榻之上,一阵风起,吹起了帐幔一角,他没有再多做停留,从窗口一跃而下,顺带关上了窗。 第二日,掌柜清点银票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原本崭新平顺的银票一夜之间都发皱了,外加飞雪房内的窗像是被人从外用蛮力顶开,如何都关不严实。 分明入睡前如喜都检查过,门窗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下来就坏了,该不会是有贼来过。 如喜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她检查了一遍俩人的包袱,奇怪的是一样东西都没有少。 “怎么了?”飞雪已换好男装,准备出门,见如喜还在清点行李,便在她身侧坐下,帮着她把衣物叠好,放回去。 如喜急忙从她手中夺过衣服,自己叠起来,她此刻脑子有点混乱,想了想,摇头说道,“小姐,昨夜我分明记得窗是完好无损的,今日起来竟然坏了,该不会是有贼进来过吧” “当真?”飞雪惊诧道,她昨夜累得很,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根本无心顾及旁的事物,听如喜这么说,她后怕起来。 如喜点了点头,“但是好奇怪,我们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一样都没少?”飞雪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既然没少,我们也别疑神疑鬼的了,如果这窗当真是在我们住进来之后才坏的,就赔一些银两” *** 出了徽城一路往南去,最多两日就能到鲁州,飞雪不想在路上做不必要的停留,她计划着今日晚上赶到鲁州,便决定在离开徽城前买些干粮,一路上果腹用。 马儿又跑了一整日,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岔子,竟顺顺利利的到了鲁州。 飞雪听外头如喜喊了声到鲁州了,她伸手掀起车帘一角往外望去。 此刻天色已有些暗沉,已是晚膳之时,外头偶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离阮府越近,飞雪心中莫名的忐忑起来,贝齿无意识的咬着下唇,打了满腹的腹稿。 待会娘问起来,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没过多久,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站住,来者何人?”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传来如喜亢奋的声音,“小何,是我如喜” 小何定睛一看,见果然是如喜,惊讶道“如喜?你不是随小姐一同嫁去廊城了,怎的回来了?” “这……” “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小姐赶回来了吧” 小何口不择言的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便听到了飞雪轻柔婉转的声音说道,“小何,还不赶快通知老爷夫人,说是小姐回来了” “小姐?”小何一愣,后知后觉的说道,“小的这就去” 飞雪在如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望着牌匾上斗大的阮府两字,喃喃道,“我们回家了” “是啊,小姐,我们终于回家了” 飞雪的一双美目流转,眼角隐隐发酸,她忍了忍,没让眼泪流下来,她垂下头,轻声说道,“我们进去吧” 飞雪走的有些急,头上扎的男式发髻随着她的动作有了散落的迹象,有几缕发丝散了下来,阮府没有刘府那么大,她走了没多时就到了前厅。 阮母刘氏也冲了出来,后头远远的跟着阮浩。 见了娘亲,飞雪停下了脚步,一直忍着的眼泪在见到刘氏的那刻开始决堤,泪水汩汩流出,她喊了声娘,又朝着阮浩的身影喊了声爹。 听到这声娘,刘氏又惊又喜,当真是她的飞雪儿无疑了,她再也按耐不住,转头朝后头的阮浩喊道,“老爷,是飞雪,是我们的飞雪” 阮浩本就是个沉默性子,见了几月的女儿也只沉稳的喊了声飞雪,再无他话。 刘氏忙不迭的牵了她的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温柔的帮她擦去眼泪,“我的飞雪儿是想娘了是吗?” “想,娘,我好想你,也好想爹”飞雪吸了吸小巧的鼻子,一如儿时,抱着刘氏撒娇。 刘氏抱着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在她身后来回看了几圈,就只见如喜,她疑道,“雪儿,你大表哥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飞雪敛下眼睑,她松开刘氏,细声说道,“娘,能不能等我洗漱完之后才慢慢说给你听” “雪儿你……”刘氏眉头紧蹙,关心则乱,她这才看见飞雪身上穿的还是身男装,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吩咐好如喜好好照顾好飞雪就放她离开了。 在沐浴时,飞雪想了无数个说辞,等见了刘氏,这一个个说辞瞬间被卡在了喉咙处,说不出口了。 刘氏瞧着飞雪神情恍惚,心下了然,她道,“你和少洵吵架了?少洵那温柔性子也能惹你不快?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般,也幸亏你嫁的是少洵这孩子,若是少卿可由不得你胡闹,夫妻吵架,本就是床头吵床尾合,你怎还跑回娘家了……” 飞雪适才安静的听刘氏讲着,一提到那人的名字,她难忍的说道,“娘,你不要提他” “谁?”刘氏愣了,她方才也就提了两人,刘少洵和刘少卿,她自然以为飞雪是和刘少洵闹别扭,于是道,“你说少洵?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也不和娘说说发生了何事,你这次回来,你舅舅舅妈知晓吗?” “大约知晓了”她淡声说道。 “什么叫大约,雪儿,你已是为人妻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为人母了,怎的办事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娘,幸亏雪儿还未有身孕,不然,娘你就见不到雪儿了”飞雪只要一想到黄氏有意让她怀上刘少卿的孩子,她就浑身难受,对刘少卿也就愈发厌恶。 刘氏被飞雪说的吓了一跳,见她神情如做姑娘时一般无二,脸上不见女儿家的红润娇俏,遂握着她的手,就将袖子拉了上去,露出白皙细腻的手臂。 象征处子之身的朱砂痣赫然还在小臂处。 刘氏握着飞雪手腕的手都在颤抖,她不敢置信的说道,“雪儿,你夫君还没碰你?” 第58章 娇妻第五十八问 这几月间从廊城寄来的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飞雪嫁进刘府已近半年, 初时, 刘芳还担心飞雪因她的缘故在刘家受苦, 不得刘常和黄氏的待见待见,直到收到飞雪的信, 瞧着字里行间都是喜悦之情, 黄氏似乎也挺善待飞雪的,她和阮浩便逐渐放下了心。 今日飞雪无故归来, 身边也没刘家的任何人相陪,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男装,她便觉事态不对, 但也只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 飞雪任性,一气之下回了鲁州。 她如何都没想到, 飞雪竟还是完壁之身。 飞雪将衣袖拉了下来,遮住上头的赤红色小点,心头一阵刺痛,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刘少卿没有将她的清白彻底毁掉。 她抬眼, 见刘芳满眼沉重,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娘, 你也看到了, 女儿, 女儿还是……”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刘芳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了眼憔悴不少的女儿,见她神色肃然,似有心结,便主动说道,“雪儿,你夫君他不能人道?” 此话一出,飞雪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到,她摇了摇头,斟酌了片刻,还是无法平静的将整件事叙述出来,她说道,“娘,婚书从廊城来那时起我们便落入他们的圈套了” “雪儿,你到底再说什么,什么圈套”刘芳听不明白飞雪的话,她猜测道,“是你夫君外头有他人,还是舅舅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别和娘绕圈子了” 刘芳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如有鼓在她心口敲着。 “大表哥他在半年前就昏迷不醒,他们刘家娶女儿只不过是为了冲喜,成婚那日,是刘少卿待娶的女儿,不光如此,他们为了一个道士随口胡诌的谎言,就让刘少卿假冒大表哥,想让女儿同他同床共枕,若不是女儿无意发现了大表哥,或许我到如今还蒙在鼓里,娘我们被刘家骗了”飞雪说的很快,她逼着自己将整件事说下来,越说刘少卿的影子在她脑海里就越清晰,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 刘常是她的亲舅舅,老夫人是她的外婆,被至亲的亲人所骗,怎能让她不恨。 刘芳听的一身冷汗,飞雪说的一字一句,她都要琢磨良久,等所有的话都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她倒吸一口凉气,“雪儿,你说的可当真?你奶奶他们让你和少卿,和那孩子……这怎么可能,你那婚书上写的可是少洵的名字” “娘,那个家女儿不想回了,我不想回了……”飞雪傍着刘芳,靠在她肩上,泪眼朦胧的道。 黄氏的善待,老夫人的和蔼,都是假的,他们把她当成傻瓜,骗的团团转。 听着她小声的抽泣声,刘芳又气又心疼,她搂着飞雪单薄的肩头,柔声的安慰道,“不回了,咱不回了”她骂道,“好他个刘常,我刘芳就当没他这个哥哥,可雪儿,你和少洵还存着夫妻的名义,总要把事理清楚,才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你这一声不响的回来,往后如何再嫁” “我不要见到他,我也不要再嫁”一碰触到事关刘少卿的事,飞雪就像只刺猬,将自己的尖刺全数对外,“娘,我想合离” “好,我们合离,让你爹和刘常说去”刘芳摸了摸她的头顶,心疼的道。 “我不想见刘少卿” “不见,不见他” 飞雪在对刘少卿一连串的控诉中沉沉睡去。 刘氏回了房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阮浩,阮浩素来沉闷,也没说什么,写了封信,说为了顾全刘家面子,不愿将事闹大,遂替女儿求一封休书,往刘家替刘少洵放妻。 这封信被连夜送了出去,只是信还没到刘家的手上,就被刘少卿半道截了去。 他很是了解刘常的性子,等刘常收到信,勃然大怒不说,定会按照信中的要求,替刘少洵书写一份休书放妻。 从此他和飞雪就真的毫无瓜葛,空有二表哥的名号,老死不相往来。 妻自然是要休,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 回阮府后,飞雪一连将自己关在房内数日,刘芳怕她闷出病来,遂拉着她去了佛堂理佛。 飞雪兴致缺缺,又怕娘为自己担心,也就同意去了。 寺庙人多眼杂,飞雪怕人认出她,嘴碎说闲话,下了马车便将帷纱戴在头上,将一张俏脸遮挡,由着僧人的带领从后门进了去。 飞雪烧了几柱香,又跟着刘芳念了几篇佛经静心才退了出来。 刘芳要晚间才回,飞雪闲来无事,便打算爬爬恩觉寺旁边的恩觉山。 她从小在鲁州长大,还未爬过这恩觉山。 出了寺庙,走到山脚下,有一位老者正在算卦,如喜见了,有意让飞雪一试,便道,“小姐,我们不如去算一卦,看看小姐的姻缘究竟在何处” 飞雪笑她贫,也知如喜是在自己担心,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见不少女眷男丁来来往往,心里一动,也走了上去,她走近时恰好有一女眷离开,她坐下,那小胡子老者便道,“姑娘,是算命还是运” 飞雪还没开口,如喜就插嘴道,“自然是姻缘了” …… 一卦算尽,飞雪起身往山头走去,在她离开后,刘少卿在老者面前坐下。 刘少卿一如往常沉着脸,不苟言笑,眉头紧锁,老者见状,微微一笑,抚着胡子笑道,“公子这般脸色阴沉,莫不是来讨债的” 刘少卿的喉咙上下微微滚动,脸上神色变得不太自然,他哑声开口,“方才那姑娘求的何卦?” 老者一愣,老神在在道,“天机不可泄露,千里姻缘一线牵,老夫只算卦,不牵线” 刘少卿未立刻作答,良久才道,“请先生为我算上一卦” 声音依旧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59章 娇妻第五十九问(捉虫) 因荷而得藕, 有杏不须梅。 飞雪展开签文, 在心里默念了数回, 如上所言, 这是张好签, 她却并未为此展颜。 如喜瞧着飞雪的脸色,心下好奇,便道,“小姐,签文上写了什么?是上签还是下签” “这些都不作数的,唬人用的, 专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飞雪将签文合起来, 并没有明答,她款步往前,一阶一阶的踏上石阶。 如喜也没有多问, 跟在飞雪身侧往上走去。 石阶很长,远远望上去,望不到尽头,石阶两侧树木繁茂, 偶有微风拂过, 倒并不觉得热。 小小的石阶上人潮涌动,全因恩觉山上头有棵十分有名的姻缘树, 引得无数男男女女争相前往, 传言, 相爱的两人共同写下祈愿牌会终成眷侣。 这些传言也不知被谁传出, 时间一长,信的人越来越多,加之还真成了几对,那些痴男怨女就愈加坚信姻缘树。 飞雪自然是不信,每年都会有那么多人前往,总会有那么几对有好结果。 而她孤身一人前来,孤家寡人的,也不怕被人笑话,飞雪回过身,轻描淡写的望了山下一眼,各个成双结对,唯有她孤单形影,她自觉有些好笑,扬了扬唇,清风撩过,调皮的吹起待在她头上的帷纱。 惊鸿一瞥,端的是倾城之貌。 这一幕正好入了走在后头的方子期眼中,他有瞬间的愣怔,盯着飞雪的妙曼的身子忘了挪眼。 他身边的灰衣小厮李成也不住的盯着如喜瞧,他总觉得这个丫鬟眼生的很,似是在哪里见过,他奇道,“公子,你瞧上头那穿粉衫的丫鬟,我们是不是在何地见过?” 方子期已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扫了李成一眼,清冷说道,“徽城,马厩” “是那俩买马的矮小子?”李成惊诧的呼道,忍不住又看了如喜一眼,公子这么一提醒,他还真将俩人的脸重合在了一起,站在左侧身量稍高的飞雪将自己遮了个严实,瞧不见面容,但可想而知是十分貌美的,一身男装打扮也丝毫遮挡不住俏丽无双的容貌。 他想的有些心痒痒,嘿嘿笑了两声,“公子,不知能不能瞧一瞧那位小姐的容貌” “她和我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方子期喃喃自语道,“五年前她是热情活泼的,而今相遇,似乎变了,那颗红宝石……” 他没有将剩下的话说下去,听的李成一头雾水。 …… 飞雪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她停下了脚步,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拥堵,她行到一侧站好,柔声道,“如喜,我们回去吧,上头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棵姻缘树不看也罢。 “小姐,我们都走到半道上了,不去怪可惜的”如喜还是很想去看一看的,飞雪心情不佳,她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回去之后闷在屋子里她怕飞雪会更难受,所以说什么也要飞雪出来散散心。 廊城的事,廊城的人,都给她们留下了不好的回忆,特别是飞雪被至亲的人所骗,哪里是那么容易从中走出来的。 她看飞雪不答,又补了句,“小姐身子骨弱,脸色也不好,爬爬山就当是强身健体了” “也罢,走一走也好”飞雪妥协了,回到主道上,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下,出了事后她本就体虚,被人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撞的她肩膀泛疼,人往前一歪,撞她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小臂。 那双大手牢牢的抓住她,今日炎热,她穿的薄,那人手上的温度传到了她手臂之上,飞雪像受到了惊吓的甩开了自己的手,一个踉跄,差点往下栽下去。 如喜扶住她瘦弱的肩膀,七魂八魄差点去掉一魄,方才的男人像是没瞧见一般背起了手。 飞雪站直了身体,听到那男人说道,“你还和先前一样,不知危险是何物” 她抬眸看了那男人一样,惊诧的发现此人是在徽城马厩中遇到的的那个出手救了自己的男人,她惊道,“是你?” “我叫方子期” 方子期点头,透过帷纱看着飞雪如小鹿般清澈的双眸。 “我……”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他,飞雪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又道了遍谢,“马厩之事多谢方公子了” “无需多谢,你…… 飞雪接口道,“我姓阮……” “阮姑娘”方子期自然的转换了称呼。 一时无话,飞雪觉得有些别捏,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男人相处交谈,方子期看出了她的尴尬,边往上走边开口道,“阮姑娘从哪里来?”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飞雪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跟上他的步伐,冷声说道,“廊城” “廊城?”方子期轻声笑了起来,“我五年前曾到过廊城,遇到了一个和我十分投缘的小姑娘……” 飞雪歪过头看他,方子期从外貌上看去也不过二十来岁,容貌清秀,举止得礼,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像在徽城初见时那么清冷,像是有意与她搭话,只是她和方子期不熟,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良久才淡淡嗯了一声。 “阮姑娘,难道你……”方子期似烦恼的皱了皱眉头,同样回头看飞雪。 四目相对,飞雪一愣,快速的挪开眼。 “请让一下” 正当方子期还想说什么,一个挑着甘蔗水,头戴斗笠的男人横在了两人中间,他的声音低沉,语气里还带着十足的不悦,斗笠低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的身量很高,足足比方子期高了半个头。 飞雪匆忙的扫了男人一眼,依言朝旁边站了一站。 得了空隙,那男人矫健的往上登去。 飞雪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觉得眼熟,直到听到方子期喊她,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方公子,你刚才要同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有些事情经人提醒就没趣味了”方子期话锋一转,指了指还没消失在俩人眼前的卖甘蔗水的男人,“想不想喝一碗?” 经他这么一说,飞雪还真有些馋了,她不好意思的点了头。 方子期登时笑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卖甘蔗水的,等一下” 他话刚说出口,飞雪诧异的发现那男人似乎走的更快了些,如此反复数次,飞雪也提裙追了上去,不解道,“方公子,他好像刻意不等我们 ” “或许是个聋子也说不定”方子期也发现了,只要他走近,那男人就会快步走远,他停下了追逐的步伐,道,“很快就上了山顶,他必会停下摆摊,我们到时再喝” 飞雪顺着他的目光往上望去,已经能看到山顶,她颔首道,“也好” 等几人上了山顶,果真见男人坐在一棵天然形成的石头上,他腿边放着两个桶,帽檐压的单单看到一个下巴,双手搁在大腿处,浑身散发出一股倨傲的气息。 分明连眼睛都瞧不见,飞雪却觉得那男人正看着她,蓦地,身上升起一股凉意。 她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卖甘蔗水的,多少文一碗”李成蹲下身,看着桶中可口的甘蔗水,大剌剌的喊着。 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多少文?”李成见他不答话,以为他真的是个聋子,指手划脚的比划着。 “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渴,等下了山再喝吧”飞雪记得在山脚下也有个卖甘蔗水的老伯,也是用这样的大木桶装着,那老伯看上去很是和善。 “三文钱” 正当方子期点头同意,男人突然冷声说道。 飞雪还没见过态度如此恶劣的小摊贩,她顿了下,停下脚步,难解的望着他。 男人突然低了头,从桶中舀了碗甘蔗水递给她,他的手修长有力,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不似常年卖甘蔗水谋生的穷苦人家。 男人见她不接,说道,“钱,三文” 如喜从荷包中摸出三文铜钱递给他,又从他手中接过碗交给了飞雪。 男人接过铜板,随手扔在了脚边的小碗中。 飞雪端着小碗的手没有马上动作,她奇怪的看着男人对银两无所谓的举止,无意识的蹙了眉头。 “喝完,碗还我” 见她不动,男人催促道。 飞雪顿时局促起来,方公子和李成都正看着她,她侧过身,掀起帷纱的一角,喝了几口,甘蔗水甘甜,入口清爽,飞雪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回首时才发现方子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几人看着她一个人喝,显得她有多馋似的。 飞雪闹了个大脸红,局促不安的对方子期道,“方公子你不喝吗?” “我不喝”方子期斜睨了那男人一眼,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他充满了无故的敌意。 飞雪又问了遍如喜和李成,李成是自家公子不喝,他也不敢喝,如喜嘴馋,也要了碗。 等如喜喝完,方子期提议道,“阮姑娘,前头不远处就是姻缘树,姑娘可有何想求的?” “姻缘树……”飞雪喃喃道,“既然是姻缘树,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阮姑娘,这棵树也并非单指姻缘,你有什么想祈福的,都可以写上去” “原来是我多心了”飞雪盈盈一笑。 “那我可要多写几块”如喜往前一指,“小姐,你看,那阿婆有在卖木牌,小姐你在此处等我” 阿婆面前挤满了人,如喜废了好大的力才挤到了前面,回来时手里拿了五六块木牌,李成也拿来了笔墨给飞雪。 飞雪道了谢后接过,见方子期站着不动,问道,“方公子,你不写吗?” “我便不写了”方子期答道。 飞雪歪着头想了想,方子期这个大男人提着笔写些文绉绉的话确实是太为难他了,他或许只单纯的想爬爬山,欣赏一下鲁州的风景。 看了眼四周,也多是女人在写,男人多则是在旁陪着,一个人的,也就随处看看景色。 飞雪随处找了张石桌,提笔写了起来,牌子多了,她不小心就把其中一块扫到了地上,正弯腰要去捡,一双手比她快了一步捡起来。 那牌子上写的,是关于刘少洵的。 不管刘家人怎么对她,刘少洵是不知情的。 她仍然希望大表哥可以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第60章 娇妻第六十问 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将木牌搁在了石桌上, 飞雪顺着那双手往上望去, 只看到男人回身时的背影。 一身粗布麻衣, 身材修长, 窄腰肩宽,脚上踩着一双黑布鞋, 昂首阔步。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 飞雪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直到如喜提醒她, 她方回过神来,稍显诧异的抬起握着毛笔的手。 最后一块木牌被她不小心沾上了黑墨,她搁下笔, 一块一块的检查起来。 等上头墨水干透, 飞雪缓缓行至姻缘树旁。 这是棵参天的古树,盘根错节, 根深叶茂,上头挂满了人们祈福的木牌,每块木牌都用红丝带系着, 清风拂过, 木牌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最下面的树枝都被系满了木牌,只有上头的树枝还剩下几处空地,听说每过一段时间, 就会有人清理树上的木牌。 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偷窥, 这种感觉让飞雪有些排斥。 她看了眼自己木牌上写的内容, 有关家人, 有关大表哥,甚至有关如喜,就是没有她自己。 她和大表哥是再无可能了,她和刘少卿抱过,亲过,只剩最后一步没有做而已,她的清白,她的名节,都毁在了刘家人身上,难道让她一辈子活在肮脏的谎言里吗? 她做不到,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更接受不了刘家的欺瞒。 手抚过大表哥的名字,飞雪胸口一阵沉闷,骨瘦如柴,苍白的没有一丝人气味的刘少洵仿佛就在眼前。 飞雪还记得五年前的大表哥,沉稳内敛,温润如玉,如一股徐徐的春风,沁人心扉。 鼻尖一酸,眼尖的泪下意识的滑下来,飞雪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起脚尖,将为大表哥所写的木牌挂了上去。 木牌摇曳。 飞雪从如喜手中接过第二块,正要挂上时脚一滑,眼看就要仰面栽倒,一双有力的手及时的托住了她的腰。 帏纱被风吹开,飞雪白皙明艳的小脸露了出来,蛾眉皓齿,出尘绝艳。 纵使方子期曾亲眼见过飞雪未施粉黛的真容,此次瞧见淡妆轻扫的飞雪还是失态的愣住了。 飞雪和他记忆中一身红衣裹体的小姑娘毫无半点想象之处,但他却极为希望飞雪就是多年前的那小姑娘。 四目相对,飞雪一时忘了推开,直到传来一声响亮的物体碎裂声,她才后知后觉的推开了方子期,红着小脸,站远了些。 “你……” “你……” 俩人同时开口,又是一声物体破裂之声。 飞雪蹙起柳眉朝声音发源地望去,那卖甘蔗水的男人,不知怎了,一连打碎了两只葫芦做成的碗。 男人正沉默的捡地上的碎片。 飞雪不再看他,只粗略一瞥,便将目光放在方子期身上,她道,“方公子,我好像一直再被你救” “如此看来,我们倒是有缘”方子期说着,转手就从如喜手里拿过木牌,轻而易举的就挂了上头,“你其实可以求助与我” 挂完,他回头看着飞雪,一双眼不住的盯着飞雪瞧,“女人生来就是要依附男人,不是吗?” 方子期的眼神,深沉中又带了点火热。 如果说先前飞雪因他三番两次出手救了自己而对他存有朋友之间的好感,先下,她却突然想逃避他。 那种□□裸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好。 飞雪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而后垂下眉眼,略略一福身,“时候不早了,方公子,小女先告辞了” “正巧,我也要下山,阮姑娘,不如一道?” 方子期没有给她机会。 飞雪将目光放在山路上,路只有一条,再拒绝就是她矫情,不给救命恩人面子了。 她默了一阵,未了才应了下来。 日头已有了西下的趋势,窄窄的石路上人已所剩无几。 俩人并排而走,方子期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山路,他开口道,“不知阮姑娘住在何地,先天色已暗,不如我送姑娘一程” 飞雪拎着裙衫走的缓慢,方子期也跟着她的步伐缓缓走着。 一来一往,飞雪并不打算和方子期做过多的交往,她想就此打住,就道,“不用了,我就到山脚下的恩觉寺,不远的,下了山走几步就到了” “恩觉寺?”方子期笑道,“真是巧,我今夜就住恩觉寺,阮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 飞雪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幸好她今晚不住恩觉寺。 她笑着说了句还真巧,便不再说话。 方子期似还要再说些什么,木桶敲击地面的声音蓦地响起,飞雪脚步微顿,不留痕迹的继续往下走去。 哐当,哐当…… 木桶敲击地面的声音不停歇的响彻在恩觉山上空,震耳欲聋,扰人心神。 …… 回到恩觉寺,飞雪下意识的往回看了眼,身后一片漆黑,男人的踪影消失无踪,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开。 方子期见她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空旷一片,什么都没有,为了,他挑了唇笑道,“那男人真是怪,像是有意引起我们的注意,阮姑娘,你认识他?” 飞雪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认识那人,只是觉得男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会是刘少卿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交握在腹部的手微微颤了颤,贝齿紧咬朱唇,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是刘家人派刘少卿来抓她,刘少卿绝不会无动于衷,放任她不管。 可那男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从头到尾,那男人都在他们周围,时不时发出声音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如果真是刘少卿,他是想折磨她吗? 飞雪神色骤变,目光怔怔,愣在原地不动,方子期瞧着她情绪不对劲,低声说了句,“阮姑娘,你真的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 飞雪厉声否决道,声音拔高,变的尖锐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垂下头,急匆匆的往里走。 “阮姑娘……” 方子期追了上去,从卖甘蔗水的男人出现那一刻,他就意识到那男人极有可能认识阮姑娘,他和李成的问话,那男人充耳不闻,只要飞雪说话,他就会有所反应。 飞雪差点跌倒时他的眼风瞥到了那男人下意识的起身。 下山时也是如此,男人刻意制造声音为的就是阻绝他和阮姑娘的谈话。 那个男人。 方子期握紧了手。 飞雪厢房的方向跑去了,方子期跟在后头,没追几步就被小僧人拦住了,“这位施主请留步” 女施主住的厢房男人是不能进的。 方子期停在外头,朝里张望着,直到飞雪的身影看不见,才和李成转身离开。 …… 飞雪一路跑回了厢房,刘芳正跪在房中的蒲团上念佛经,手里转着佛珠,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说道,“雪儿回来了?” 飞雪应了声,取下头上的帷纱交给如喜,自己跪在刘芳身侧,声音哽咽的说道,“娘,我好像看见刘少卿了” “刘少卿?”刘芳转佛珠的手一顿,她睁开眼睛,说道,“刘家的人已经来了?” “我不确定”飞雪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只觉得那人好像他” “雪儿,你用不着害怕”刘芳伸手捉住飞雪的手,细声安慰道,“他们心里有愧,不会偷偷摸摸的把你抓回去的,你舅舅那人我还不了解吗?” 说到刘常,往事的回忆排山倒海般袭来,年少的事仿佛历历在目,刘常这人执拗,对她这个妹子是极好的,但同时也极要面子。 她和阮浩相识在前,两人相互倾心,刘常是知晓的,那时的阮浩还是个穷小子,家徒四壁,刘常自然瞧不上他,因此爹娘准备为她定亲事时,刘常偷偷瞒了她,也瞒了刘家俩老,她心里早已另有所属的实情。 她当时非阮浩不嫁,哪里肯嫁给旁人。 说什么都不肯,那时候的老爷子罚她关了禁闭。 刘常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就来和她道歉,她怕爹会找阮浩的麻烦就求刘常将自己放出去,刘常固执的说什么都不肯。 后来刘常还是放走了她,他以为刘芳会很快回来,没想到刘芳一走就和阮浩私奔了。 就因为她的私奔,对方找不着人,在刘家闹了许久,气的爹爹旧病复发,一病呜呼。 自此,刘常就恨极了她。 可就算是这样,在她生飞雪的时候,他还是偷偷来了鲁州看她,就因为他听人说,刘芳难产,差点挺不过来。 想起执拗又固执的大哥,刘芳便笑了笑,她拍了拍飞雪的手,说道,“雪儿,你就放宽心,你爹他已经寄信过去了,相信不出几天就会有消息从廊城传来” 第61章 娇妻第六十一问 天色已暗, 从恩觉寺到阮府尚有一段距离, 又是山路, 刘芳决定在寺内留宿一晚, 等明日再走, 飞雪虽想立即回了阮府,不愿在恩觉寺做过多停留,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简单用了斋饭,飞雪便在房内与刘芳一道念佛经,为大表哥祈福。 估摸着过了亥时,三人才洗漱歇息。 睡意昏沉间, 飞雪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熏香味, 再想细闻便什么都闻不到了,脑子也昏沉起来,很快便没了意识。 …… 深夜, 崎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在山间快速的奔驰着。 借着月光,能隐约瞧出驾马的俩人口覆面罩,全身上下就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忽然,马儿纵身一跃, 车轮撞上一块石头, 车身险些侧翻。 躺在车厢中的飞雪随着车身倾翻的弧度从这一头滚到了另一头, 头撞在车壁上, 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凌厉的挥鞭声,飞雪幽幽转醒。 其中一人扬起马鞭就朝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口中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迟早宰了下酒喝” 飞雪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紧蹙了起来,一路的颠簸加上坚硬的木板让她浑身都酸痛起来,她动了动手,蓦然发现她的双手被人用绳锢了起来。 麻绳勒着纤细的手腕,又扎又疼。 响亮的马蹄声,男人口中不断的污言秽语,被缚的双手。 飞雪只愣了片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绑了,瞬间一颗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剧烈的跳了起来,她大气不敢出,惧怕的紧咬朱唇,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声来,让外头的俩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飞雪一面小心听着外头男人的动静,一面缓缓的贴着壁身坐了起来,举起手艰难的掀开了车帘,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只有近处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一些树木,不难看出,这段路还是在通往恩觉寺的那条道上。 她屏住呼吸,颤着手去撕自己的裙摆,她一用劲,麻绳就会磨着她的手腕,火辣辣的疼,忍着疼痛,她咬牙撕下一条边,哗啦一声,骇得她心颤了颤,幸而踢踏的马蹄声掩盖住了声音。 飞雪将撕下的衣料扔了出去,如法炮制,直到马车骤停。 “快,把那娘们带出来”一人嘿嘿笑了两声,语气中透着等不及的窃喜。 飞雪脸色骤变,瞬间变的煞白,她躺了回去,紧闭双眼,拼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人掀开了车帘,踏上了车厢,只觉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飞雪整个人克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因为害怕连带着眼皮也微微颤了起来。 盯着飞雪的男人眼一眯,抬手将她抛在了地上,飞雪被重重的摔到地上,浑身散架般的疼,耳后突然响起男人诡异的声音,“别装了” 简单的三个字,瞬间让飞雪泛起了鸡皮疙瘩,她睁开眼睛,快速的环顾了眼四周,面前有几尊破旧的佛像,正威严庄重的盯着她。 这是间破庙。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提醒着她身后有俩个陌生男人,飞雪笨拙的爬了起来,背靠后头的石台,蜷缩身体,目光紧盯盘坐在柴火边的俩个男人。 飞雪将手臂横在胸前,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突然上前,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把那颗红宝石交出来!” 长着一双小眼睛的男人大声喝道。 红宝石? 飞雪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知晓她有红宝石的也就那么几人,马厩中的一干人等,外加方子期主仆俩人,眼前的俩人不像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说道,“是谁指示你们来的?” “小娘们废话那么多活的不耐烦了” 另一个双目间有颗大黑痣的男人不耐烦的吼道,手里长鞭朝飞雪一挥,差点打到飞雪的脚,飞雪下意识的缩了缩未穿鞋袜的脚,哑声开口道,“我没有带” 她只穿了件寝衣,寝衣单薄,破庙门窗皆损,山风袭来,也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着,喉间也痛了起来。 飞雪就像只误入猎人手中的小鹿,瑟瑟发抖,双眼含泪,楚楚可怜。 肌肤胜雪,衣襟下的锁骨若隐若现,寝衣胸口位置绣着的秀丽小花引人遐想,一双玉足藏在衣摆之下,只露出圆润可爱的脚趾。 小眼睛男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美人儿一副受惊吓的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他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双手握在一起,不自觉的摩蹭着,“小美人儿,没有红宝石也没关系……” 黑痣男人在他站起来的一瞬拉住他,“你要做什么?你难道没听那人说,只要宝石,人不许动嘛” “你还真听他的!”小眼睛不悦的甩开他的手,“拿不到红宝石,我们半颗子都拿不到” “可是……”黑痣男人还想说什么,小眼睛已经便飞雪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如果你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要多少我都给”意识到小眼睛男人想干什么,强撑着石壁站起身来,一阵头昏眼花,飞雪差点又栽了下去。 小眼睛突然不急了,他停下了脚步,像是看着濒临死亡的猎物一样看着飞雪,摩拳擦掌道,“小美人儿,钱乃身外之物,再赚不迟,可错过你这么个美人儿就惋惜了” 说完,他目光下流的将飞雪浑身上下看了个遍,明明穿着衣物,飞雪就像是被人看透一般,这种感觉厌恶的让她浑身发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小眼睛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逃跑,登时追了上去,三两步就追上了飞雪。 小眼睛从后箍住她的喉咙,飞雪摔倒在地的瞬间眼泪下意识的滑了下来。 男人的手臂紧紧的勒着她,飞雪艰难的喘着气,泪水肆虐,恐惧到无以复加,她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声音断断续续,轻的几乎听不见。 “想跑!”小眼睛突然发狠,朝着飞雪的脸上就甩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飞雪的耳朵瞬间响起一阵翁翁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与现实交叠,她惊恐的扭着身体,想要摆脱男人的禁锢。 “滚开,滚开,不要过来” 啪! 又是一掌狠狠挥下。 “这个小妞你们可要看好,瞧她的姿色定可以买上好价钱” 脑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指着她,一脸的不怀好意。 “娘的,活腻了” 黑痣男人抽出马鞭,照着飞雪腿上就是一鞭下去。 现实和过去交错,飞雪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脑海里一幕幕的往事,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黑痣男人还想再抽,小眼睛即使的阻止了他,“别抽坏了” 黑痣男人收了马鞭,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也不怕他……” “怕什么!”小眼睛不满的喝道,“他也就轻功好些,说到功夫还不一定及的上我们兄弟俩” “大哥……”黑痣男人叫了声,无可奈何的转身出去,“你动作快点,我帮你望风” “兄弟够意思”小眼睛淫笑两声,松开飞雪,利索的就要脱衣服。 在这一空挡,飞雪使出全力爬了起来,才走两步又被撂倒,小眼睛拿起黑痣男人留下的马鞭二话不说就往飞雪身上抽去,“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鞭触及到飞雪身上,撕心裂肺的疼,一袭白色的寝衣微微渗出了些血迹。 男人一把将飞雪拖了起来,掏出了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强硬的让她吞下,“你就等着求老子吧” 第62章 娇妻第六十二问 “不要……” 飞雪的声音细若蚊叮, 小眼睛蛮横的捏着她粉嫩的俩颊, 强硬的将药丸塞了进她嘴中, 动作粗鲁, 被捏的脸颊因他的动作瞬间发红。 药丸苦涩,飞雪舌尖触碰到药丸后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 泪水潸然, 青丝沾在额前,狼狈不堪。 “吞进去!”小眼睛见飞雪有将药丸吐出来的意思, 不由分说就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抬高她的下巴, 强行让她吞了进去。 脑中翁的一声, 飞雪眼前一片白茫,眼前的一切都变的不真实, 眼前暮然出现一张稚嫩的脸庞,痛心疾首的深情凝视她,疼痛感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眼泪朦胧间男人狰狞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 那颗药丸顺着她的喉咙吞了下去, 飞雪绝望的闭上眼,眼睛顺着她的眼角滑下,碰触到她破了皮的嘴角, 疼的她小脸紧蹙。 见飞雪吞了下去, 小眼睛狞笑的松开她纤细的脖子, 松开的瞬间, 大量的空气突然涌进,飞雪不可抑制的大声咳了起来,她蜷缩起娇小的身子,手指扣在喉咙处想要把那颗药丸吐出来。 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小眼睛看着她,□□着开始脱自己的上衣,他脱的很慢,像是在欣赏飞雪恐惧的眼神,“小美人儿,你再等一会会儿,不着急,春宵苦短,我们慢慢来”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飞雪的嗓子几乎都发不出声音,她蜷缩在地,手指无意识的紧抠身下枯草,全身发抖,脑子混沌。 “乖乖,你等等就会忍不住求着老子碰你了”小眼睛已将上衣脱去,他俯下身子,将飞雪单薄的身子掰过来,猥琐的在飞雪脸上摸了一把,“只要你乖,哥哥我就好好疼你” “你最好不要碰我,否则你不会好过”飞雪咬紧牙关,拼命想要压下心中逐渐升起的异样感觉,她的脸色绯红,慢慢的这抹红蔓延到她纤细白嫩的脖子上。 “死娘们,竟敢威胁老子”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威胁,小眼睛哪里能忍,他的眼睛发红,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飞雪的衣领就要脱下她的亵衣。 小眼睛宽厚湿润的手在碰到她肌肤的一瞬间,飞雪遏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声音撕心裂肺,一双手死死的捏住护着衣领,头发因剧烈的挣扎而披散在前,遮住了一张俏脸。 “不要敬酒不吃是罚酒,否则等下有的你好受” 药效还没发作,对于飞雪的挣扎,小眼睛怒不可遏,他一面挥手朝飞雪的脸上打去,一面去拨她紧紧护着的衣领的手。 他的动作粗狂,尖利的指尖划伤了飞雪娇嫩的手背。 一双白皙的手也变的血迹斑斓起来。 小眼睛将飞雪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奸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再挣扎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我们掳走你的时候她们都睡的很沉,天亮才会醒,你就乖乖的听话,不然你越是挣扎就会痛的越厉害”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飞雪的脸,一声俏生生的脸此刻变的红肿万分,他有些嫌弃又甩了飞雪一掌。 飞雪躺在地上已经没了任何力气,被男人高举到头顶的手像变得不是自己的般,她动了动,只有手指还有些知觉。 眼睛哭的发疼,她闭上眼,放弃了挣扎,任由眼泪肆虐的留着。 小眼睛见她不动了,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就要来拉她的衣服,突然,门外传来黑痣男人一声短促的呼救声,才刚出声就悄无声息的隐了下去。 飞雪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的盯着头顶用杂草覆盖的屋顶,透过缝隙,她能看到外头星光闪烁,不自觉的深呼了一口气,喉咙间像咧开般的疼。 小眼睛动作蓦地一顿,警惕的盯着门外,喝道,“谁?” 回应他的只有飞旋而来夹带着风声的飞镖,他惊愕的瞪大眼睛,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挥刀格挡,那枚飞镖就直中他眉心。 小眼睛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诧声,骤然倒地。 破旧的门被人从外用力踹开,哐当一声,门倒在了地上。 毫无生气,浑身是伤的飞雪刺痛了刘少卿的眼,几乎是瞬间,他朝飞雪奔去,将她抱在怀里的一刻,飞雪惊呼出声,声音微不可察,轻的几乎听不见。 紧抱着她的手蓦然松开,他怕自己会弄疼她,将她圈在怀里, “飞雪,别怕,我来了,少卿哥哥来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雪儿,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刘少卿将脸埋在她脖颈间,在她耳边轻语,声音响一点他都怕会伤着她。 “少,少……”飞雪脸上的泪打湿了发丝,黏稠在脸上,因她脸上的伤,刘少卿不敢太快,她轻柔的拂开她散在面前的发丝,他的动作极慢,带着点轻微的颤抖,恍惚间,飞雪将面前的刘少卿和那张出现在脑海中的稚嫩脸庞重合在了一起,仿佛很多年前,也曾发丝过似曾相似的一件事。 在看清飞雪脸的瞬间,刘少卿的眼中蓦地腾起一股杀意,他目光森然的看向倒在一旁的男人。 这样死去似乎是太便宜他了。 “疼……” 干涸的泪水在见到刘少卿之时又开始不自觉的流下来,他一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抱紧了她,抚着她铺满背部的发丝,视若珍宝的哄道,“有少卿哥哥在,很快就会不疼了” “我好热……” 因他的触碰,飞雪的身子突然变的怪异起来,瞬身发热,她不自觉的嘤咛了声,一双小手攀上了刘少卿的脖子,触摸到他冰冷的肌肤,飞雪舒服的发出谓叹声,整张脸贴在他脖颈上。 “雪儿?”刘少卿浑身一怔,飞雪的温热的唇挑逗般在他颈上游走,小手也不安分的往他衣领下滑去,她的小脸发红,就连脚趾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你……” 刘少卿捉了她不安分的小手,紧揣在手里,目光不解的盯着她。 “疼……”飞雪捏了捏被他紧握的手,整个人更加紧密的往刘少卿身上贴去。 她从来都是避他如蛇蝎! 何曾如此亲近过他。 刘少卿握着她的手下滑,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在查出原由,他哑着嗓子对她道,“他们给你吃药了?” 他的脸也不自禁红了起来,喉咙上下滚动,在听到她恩了声后,刘少卿眸中泛寒,目光凌厉的瞥了小眼睛一眼,快速的将飞雪拦腰抱起,大步离去。 …… 刘少卿走后不久,一个小个子的瘦小男人如鬼魅般行至破庙前,在看到漆黑一片的破庙,他不悦的皱起了眉。 那俩人该不会心起歹念,另有所图吧。 毕竟那假扮男人的俏丫头姿色为佳。 他嘀咕着,冷不丁的被绊了一跤。 “哎哟喂,什么东西……” 男人不爽的往后摸了摸,在摸到软软的东西后他的手一顿,一骨碌的爬起来,抬脚就将那物什踢远了些。 “晦气!” 遇到死人,他会霉运缠身的。 红宝石就是最好的证明,哪有他陈洛偷不到的东西,单单折在了一颗红宝石上。 自然,那颗红宝石算不上是什么奇珍异宝,区区值几百两银子,他也不是特别放在眼里,只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想得到。 还有他陈洛偷不到的东西,要是叫人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搁。 这一脚显然还不够他出气,陈洛拔剑就想再刺几剑,目光在触到死尸眉间的那颗大痣时他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 又有人毁了他的计划。 “没用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的补上几剑,起身进了破庙,果不其然在地上看到了另一个人,陈洛嗤了一声,盘腿在死尸身边坐下,拔下他眉心的飞镖,手指划过上头的纹路,陈洛将飞镖夹在两指间借着月光打量。 这枚飞镖上没有任何记号,不属于江湖中的任何一派。 此人定然武功高深莫测,在人还未反应的当下就一招损命。 指不定在还没看清来人的情况下就一命呜呼,连死后都不知道向谁讨命。 真真死的憋屈。 而他最逊的就是武功。 陈洛不爽的用飞镖刀柄挠了挠前额,他想起第一次去偷红宝石时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武功比他高上许多,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若不是他轻功了得,成为那男人刀下魂的或许又该多加一个。 该不会,这件事又是那个男人所为。 “该死的” 陈洛咬牙切齿的骂道,手一扬将飞镖掷进了石柱里,他的内功不深,飞镖只扎进了分毫又掉了下来。 第63章 娇妻第六十三问 丑时。 刘少卿匆忙的将飞雪抱回了他住的悦来客栈, 将飞雪放在床上安顿好, 他又走出去敲响了店小二的房门, 塞了他一锭银子, 让他烧几桶热水过来。 深更半夜被吵醒, 店小二本很不悦,在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后,瞌睡虫登时全数跑走,他乐不思蜀的应承了下来。 飞雪吃下去的药已经慢慢发挥出药效,浑身像是炸了一般滚烫,体内逐渐升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痒意, 这股痒意渐渐超出了身上伤痕带来的疼痛感。 她卷缩在床上, 身子不安的扭动着,方才那人身上的凉意让她觉得很舒服,因他的靠近, 身体好像也变的不那么烫,那么痒了,可他去了哪里? 飞雪睁开迷茫的双眸,踉跄的想要爬下床, 刘少卿回来时她正好要从床上下来, 他快步回去,将她抱起放回了床上, 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脸, 心疼道, “你要去哪里?” “我……”飞雪扬了扬脖子, 迷茫的看着面前之人,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刘少洵还是刘少卿,脑子混沌的厉害,她放弃了思考,借着刘少卿手的力气坐起身来,她依靠在刘少卿脖颈间,缠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的这样,想控制自己却又忍不住朝他靠近,她带着哭腔说道,“好奇怪,你抱抱我……” 飞雪说话的声音,轻柔又魅惑,殷红的双唇无意识的扫过刘少卿的肌肤。 飞雪浑身滚烫,使的他原本冰凉的身体也灼热起来,被她双唇扫过的地方又麻又痒,痒的他差点缴械投降,怀中的人儿软绵绵的,随着她的动作若有似无的轻微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尖。 刘少卿稳住心神,伸手捏着她瘦弱的肩头将她推远了些,他凝视着飞雪绯红一片的小脸,哑声说道,“我说过不会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碰你,况且……你身上还有伤” 飞雪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被他按回在床上,身子难受的要炸了般,她委屈的握着他同样滚烫的大手放在自己脸上,引着他一路朝自己身上滑去,一双脚不安分的踩在他大腿处轻轻摩擦,迷惑道,“……你为什么不抱我 她无意识的动作,让他有了最原始的冲动,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他也是男人,他也会想要她。 但绝不是此刻。 刘少卿将手从她的小手中抽出来,扯下衣衫的下摆,动作快速的将她的双手绑在床头。 “不要!”飞雪喊出声,奈何喊出来的声音空若幽兰,魅惑人心,她抗议性的踢着双脚,换来的只有刘少卿将她的双脚一并绑了。 “乖,忍一忍”刘少卿心疼的吻了吻她落下的眼泪,他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忍不下去伤害她,飞雪身上的伤还没有经过处理。 飞雪呜咽了一声,仍不安的扭动盈盈一握的腰肢。 店小二也在这时敲门,刘少卿放下床幔,摸了摸飞雪如血欲滴的粉颊,“乖点,不要出声音” 飞雪蹭了蹭他的手掌,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这才起身去开门,帮着店小二将水抬了起来,店小二在搬水时一双眼睛就没从帐幔遮掩的床上挪开过眼睛。 临走,他暧昧的冲刘少卿笑了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刘少卿冷着脸将店小二送了出去,把门关严实,将滚烫的水倒入大桶中,将自己随身带来的药撒进桶中,又拿了瓶雪肌凝肤膏,端了盆水来到床榻边。 他将水搁在一旁的矮桌上,撩开床帘,看到飞雪正乖乖的听了他的话,咬着朱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原本殷红的双唇也被她咬的苍白。 手指划过她的双唇,示意她松开,飞雪眸光潋滟的双眸合着她松开唇的动作无意识的流下来泪水,刘少卿的眼眸霎那间变得赤血起来。 那俩个人着实死的太便宜了些。 “我乖,我没有出声……” 飞雪嘤咛了声,刘少卿眼中的狠厉在她开口的一瞬隐了下去。 他摸了摸飞雪嘴角的伤,扯出一个笑来,“是,你很乖,再忍一忍,嗯?” 飞雪眨了眨眼,身体越来越燥热,好难受。 刘少卿打湿汗巾,拧干,温柔的帮她擦拭脸颊,汗巾粗糙,在擦过伤口时,飞雪吃疼的哼了声,他忙抬了手,眉头紧蹙,更加小心翼翼。 飞雪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刘少卿的手顿了顿,只是片刻,修长的手指就动了起来,解开飞雪腰间的腰带。 他早已认定了飞雪是他的女人,虽然飞雪没有认定,但今时今日他也只能这么做。 很快,飞雪曼妙白皙的胴体一览无余的展现在眼前,匀称修长的双腿上布满了鞭痕,伤痕不长,却触目惊心,刘少卿的眼瞳下意识紧缩,他强忍着强烈的杀意,帮她擦拭伤口。 轻沾了些药膏帮飞雪处理伤口,手指和冰凉的药膏在碰到飞雪伤口时她不禁轻嗯了声,声音勾人心魄,弱柳扶风的腰肢不自觉的往上抬了抬。 刘少卿帮她上药的手颤了颤,动作细微,体内的某样东西叫嚣的就要冲出来,他强忍着,帮飞雪上完药,解开她被缚的手脚。 体内的那股热浪,越来越强烈,整个人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得了自由,飞雪便缠在了刘少卿身上。 刘少卿将她打横抱起,站起身,手下是她光滑的身子,他道,“等你清醒后就会后悔的” 飞雪卷缩着可爱的脚趾头,只想贴他更近。 来到木桶边,刘少卿空出一只手探了水温,水温不烫,他将飞雪放了进去,飞雪抱着他的脖子,挣扎着不想下去。 刘少卿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她光洁的后背,叹道,“泡一会儿,你就会没那么难受了” 飞雪怀疑的瞅着他,慢慢的沉下了身子,水温正好,还有些舒服,她调皮的伸手点了点刘少卿撒在水中的药,迷茫的胎眸看他。 …… 不知泡了多久,飞雪的身子也没那么燥热了,头也慢慢清醒了些,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也因为这次事件渐渐清晰了起来。 五年前,她随爹娘一起去了廊城,当时的刘少卿并不像先今这般沉默寡言。 她记起刘少卿并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哑,他是会说话的。 而那个时候的她特别喜欢跟在二表哥身后玩,上树下河,捉鸟捕鱼,都是二表哥带的她。 原来儿时,她最喜欢亲近的人不是大表哥,而是二表哥。 她就像是二表哥的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转。 如果说大表哥如春风般温柔,那么二表哥就如阳光般耀眼。 可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第64章 娇妻第六十四问 飞雪11岁那年, 随着阮氏夫妇一同去了廊城刘府。 那年老夫人有意缓和刘氏兄妹的关系, 特意写了封信去鲁州, 以想念外孙女为由, 将一家三口都招了去。 飞雪在刘府住了个把月,随着二表哥刘少卿, 上树下河, 捉鸟捕鱼,好好的一个玉娃娃愣是把自己晒黑了不少。 三表弟刘少敏则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跑, 而当时的大表哥刘少洵忙着和刘常学习医理,往往不会同他们一道玩。 风平浪静的背后却隐藏着骇人听闻的拐卖案。 镇上一连失踪了几位含苞待放的小姑娘,闹的整个府衙内人心惶惶, 他们抓不着人, 上头会怪罪,底下老百姓也会揣揣不安, 官府为了安抚人心,并没有将实情往外透露,除了当事人, 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只道近日有恶犬逃窜,让大人看牢孩子,不要让孩子出门。 一开始, 的确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几日后孩子们还是照样出门了。 飞雪和平时一样跟着刘少卿一道上了街, 路过某个摊头前, 俩人停了下来,飞雪快到金钗之年,对姑娘家的一些首饰玩意儿很是欢喜。 姑娘家的玩意儿,刘少卿丝毫提不起劲来,他当时面薄,觉得他堂堂一个男孩子跟着一个小姑娘一道看什么发簪额饰很没面子,就站远了些,去隔壁的摊头看大爷做糖人。 期间,意外的撞见了一位小友,那小友是个话唠,逮着他就是一顿说,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眼风时不时的瞥向飞雪,确保飞雪在他眼皮底下。 说的正起劲,他也忘了飞雪,全神贯注的和那位小友讨论。 飞雪一个摊头一个摊头的看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少卿没有跟上来,待她回身要去找他,眼前就挡了俩个大男人向她问路。 飞雪本来就对廊城不熟,还是个半大孩子,哪里知道他们问的地方在哪里,她答不知,那俩男人非说她这个女娃娃心坏,硬拉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走。 飞雪就是个弱丫头,哪有力气挣脱开俩个成年男人,正要呼救,就被其中一人捂住嘴巴。 而这一幕恰好被展红梅瞧见,她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与才发现飞雪不见了,心急如焚的刘少卿撞了个满怀。 展红梅说了事情经过,俩孩子急得团团转,正要去报官,遇上了途经廊城的方子期。 方子期比几人都要大上几岁,原不想管,架不住展红梅的请求,就带着他们去了官府报官。 那时的县老爷还不是展大海,县老爷怕事情闹大,只派了几人秘密行动,到了傍晚还没找到人,刘少卿坐不住,打算自己去找。 另一方面的展红梅随着方子期同样找了过去。 等找到飞雪已是隔天,身上遍体凌伤,精神恍惚。 被一起拐走的几个姑娘也得以解救。 纸包不住火,县老爷知情不报,不作为的行为被上头知晓,很快就被革了职,展红梅的爹展大海被扶植上位。 飞雪被救回来后一连昏睡了几日,醒来后将被拐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刘家人怕她见到刘少卿会想起可怖的往事,就不许刘少卿见她,让刘少洵陪着她养伤。 这伤一养就是几月,刘少卿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顾着和别人谈天才害的飞雪被绑,至此,他就不再开口说话。 如果不是相似的事情发生,飞雪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往日的事。 身体中灼热的热度在药物的浸泡下慢慢消散,脑袋也恢复了清明,水温渐冷,她双手抱住了颤抖的自己。 刘少卿一直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伸手进桶中试探了下水温,指间碰触到冰凉的水,不由分说就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没有穿衣服! 飞雪大骇,惊慌失措的伸手臂推他。 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片刻,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灼人的眼神,飞雪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从她眼神的变化中,刘少卿得知她体内药效已消。 恢复过来的飞雪,自然是不愿他亲近的。 他抿起薄唇,却将她抱的紧了些。 滚烫的大手触碰到她冰冷的玉肌上让她忍不住在他怀里战栗起来。 肌肤也因为他手上的温度变得烫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飞雪推着他的胸膛,也因为她的动作,胸前一片风景一览无余。 刘少卿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美人在怀,还能坐怀不乱,他闭上眼,“你最好不要乱动,现在就我们俩个人,我不保证自己会忍得住” “你!”飞雪护住胸前风光,突然对他发不起脾气来,儿时美好的往事回想起来,就成为了她的软肋。 当年她欢喜的居然是刘少卿而不是大表哥!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背着夫君偷人的坏女人,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分的跳动着。 刘少卿坐在床沿边,把她抱在自己膝上,扯过汗巾要帮她擦湿漉漉的身子,飞雪神色骤变,夺过他手中的汗巾,也不顾自己是否春光乍泄,从他膝上爬上了床,将自己隐藏在帐幔中。 飞雪站在床脚,盯着他宽厚的背影,脚下发软,靠着床栏坐了下去,她捏着汗巾帮自己擦身子,手经过身上的伤口就会想到被他碰触过。 雪白的肌肤上染上了一片红,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还不忘去看他有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 刘少卿突然站起身,帐幔彻底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飞雪松了口气,举手要擦自己雪白嘟哝的胸脯,刘少卿突然掀开帐幔,盯着她看,原来看向她脸的双眸突然下移。 飞雪惊呼一声,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汗巾扔在了他脸上,扯过被子就将自己盖了个严实。 飞雪将被子扯到头顶,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中传来,“你出去!” “这是我开的房间”刘少卿扯下脸上的汗巾,随手扔在一旁的面盆中。 他已经换上了素白的寝衣,在床沿边坐下,他看到藏在被子下的小人儿动了动,然后飞雪将头冒了出来,没想到飞雪会愿意看他,他愣了下。 飞雪移开目光,呐呐道,“你不装哑巴了?” 他叹了口气,“雪儿……”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们”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 “你!”飞雪气结,“你和舅舅舅妈一样,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意的待过我,你们把我当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们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告诉我,看着我自艾自怜……” “你就这么讨厌我?”刘少卿突然欺身上来,隔着被褥,他捧着飞雪的脸颊,强迫她看向自己。 飞雪避无可避,遂闭上眼。 刘少卿的拇指轻轻划过她受伤的嘴角,“如果大哥没出事,你就会嫁给大哥,很快就会儿女成群,你会相夫教子,瞧都不会瞧我一眼,对吗?” 飞雪怔怔的听着,刘少卿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热气。 “但是……偏偏出了这事”刘少卿低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你注定是我的” “刘少卿……”飞雪睁开眼错愕的看着他。 “现在连二表哥也不叫了?”刘少卿嘴角擒着一抹浅笑,像是在引诱小娃娃般引诱她。 “我……”飞雪脑中一团乱麻,她心中仍然有气,但此刻面对刘少卿她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更别说是生气,她有些气如此不争气的自己。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换言之,我也是受害者”指间抚上她的朱唇,他的笑意更深。 “你怎么会是受害者,你帮着他们瞒我”飞雪差点被他绕进去,刘少卿很重,压在她身上差点让她喘不过去,伸手去推他,刘少卿突然抬了抬身体,扯去了飞雪裹在身上蔽体的被褥。 “不要”飞雪慌张的要去扯被褥,玉体已被他紧紧压住。 他薄薄的寝衣根本就形同虚设。 飞雪涨红着脸,踢着双脚就要去踹他,刘少卿抚上她的大腿,将她腿紧锢在自己的腰侧,他哑着嗓子道,“别动!” 飞雪怕他动真格的,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和我回去”刘少卿柔声哄道。 “我不回!”她扭过头,不去看他。 “雪儿,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他顿了顿,“相信很快你就见不到我了” “为何?”她难解的扭过头看他。 刘少卿在头埋在她肩头,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俩人我杀了,等衙门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只能到牢里去看我了” 第65章 娇妻第六十五问 滚烫的热气喷撒在飞雪耳珠上, 明明药效已过, 她还是觉得浑身燥热, 雪白的身子瞬间红了起来, 她想将身上的人推开,刘少卿却反手抓了她的手, 自她肩窝处抬头, 凝视着她。 刘少卿的眼睛深邃如墨,像是能将她望进眼中, 飞雪偏过头,盯着床顶一角,方才他说什么来着, 她的注意力都被体内的异样感觉纷扰, 本来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好歹是个大姑娘家,这般被他欺负还不得反抗, 她羞涩的咬着唇,掩饰内心的慌张,不愿让他知晓, 免得被他知晓。 见她不答, 刘少卿又低声问了遍,飞雪这才听清他说了什么,刘少卿来救她时她已神智不清, 发生了何事根本无暇顾及,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起被杀的俩人, 飞雪的心蓦地一跳, 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你当真的杀了他们?” 刘少卿应了声,漫不经心道,“雪儿,如果你不想见我,大可以去官府告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如愿以偿” 飞雪眉头微蹙,她不喜他毫不在乎的语气,如果官府的人真的找上来,后果不敢想象,她转向他,故意说道,“好阿,反正杀人偿命,你杀了人,是该偿命” “你当真如此不待见我?”刘少卿错愕的在她耳边低喝,松了她的手,起身下床,站在床下,居高临下的看她,望着她的眼里有一丝痛楚。 身上突然一轻,周身发冷,她扯过被褥将自己裹好,看着他,迟疑了下,问道,“你……你不会真的被官府的人抓去吧?” 见飞雪一副极力掩饰自己无所谓的模样,心中的不悦瞬间消失殆尽,他叹了口气,将裹成粽子的她从床尾抱到床头,修长的手摸到被褥一角,想将被褥展开,好让她睡的舒服些,飞雪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 她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放心”他将手从她手掌心中抽出,反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没娶你之前,我不会碰你” 飞雪诧异的张了张小嘴,“刘少卿,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你不该让舅舅舅妈担心,大表哥至今昏迷不醒,你要是再出事……” 她话还没说完,刘少卿便低下头擒住了她的唇,已唇缄言。 与先前两次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而缠绵,意乱情迷之下,飞雪竟忘记推开他,身体像是熟悉了他的触碰,并不排斥他,反而笨拙的回应着他的吻。 对于她青涩的回应,刘少卿满意至极,情到深处,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也几近崩溃。 潮红爬上她的脸颊,唇角突然一疼,刘少卿竟咬了咬她没受伤的唇角。 飞雪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伸手将身上的人推离了些,几次三番,她觉得刘少卿再刻意捉弄她,心中莫名有股气无法宣泄,她气呼呼的翻过身将被头劈头盖脸的将自己盖住。 刘少卿在她身边躺下,抱住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她,轻笑道,“你在担心我?怕我娶不了你?” 他的低笑声听在飞雪耳里犹如嘲讽,不装哑巴了,话也变多了,她恼羞成怒的在他怀里挣扎的转过身,露出小脚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胆肥了。 刘少卿修眉一挑,捉了她的腿就往自己腰间搁,之前的飞雪胆子比老鼠还小,那里有胆量敢踹他,见了他恨不得掉头就跑。 可是……哪有如今的飞雪可爱。 大手顺着飞雪光滑细腻的小腿,一路往上滑去,刘少卿身体前倾,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并没有深入。 飞雪气恼极了,挥着手往他胸口敲了一下,力道没控制好,下手重了些,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刘少卿擒了她的手,轻轻揉了揉,翻身而起,飞雪以为他生气了,忙问道,“你去何处?” 刘少卿没立刻答话,飞雪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懊恼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去哪里又干她何事。 她不是巴不得他马上离开的吗? 刘少卿回过身,往她身边扔了件衣服,她疑惑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天还没亮,他难不成是想赶她走? “穿上” 他的克制力在她面前差点瓦解,难说他会忍不住要了她。 飞雪依言,乖乖的在被褥中穿好,期间刘少卿一直盯着她,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她红着脸,好不容易穿好,刘少卿又掀开了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同床共枕,对他们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可现如今她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儿,伸手挡了他想抱自己的手,“刘少卿,我在名义上还是你的大嫂” 刘少卿手一顿,而后轻易的将她搂在怀中,“娶你的是我,洞房花烛那夜是我,雪儿,你是我的” “可是……”飞雪揪着他的衣服,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甘愿沉溺在他的温柔中,她将脸靠在他胸膛上,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装哑巴都是为了我” “雪儿……”刘少卿诧异的将埋在自己胸口的人儿拨开,“你记起来了?” “我都记起来了……”飞雪点了下头,“五年前的事我全都记起来了” 五年前因他的懈怠害的飞雪被绑,受了重伤,差点醒不过来,醒来后失了当时的记忆,也忘了他。 刘少卿重新将飞雪搂在怀里,心中满是愧疚,他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角。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惩罚自己”飞雪回抱住他,困意袭来,她闭上眼,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对于她主动的亲近,刘少卿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要了她,若不是她身上还有伤……他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雪儿,跟我回去” 睡意朦胧,飞雪无意识的嗯了声。 第66章 娇妻第六十六问 翌日, 飞雪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睡梦中, 昨夜的场景反反复复出现,她几乎是惊醒的, 额上虚汗直冒, 一坐而起,恍惚的望着床尾发愣,转念一想,思及娘亲和如喜会担心,掀了被褥就要下地。 底下没鞋,她光着一双小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脚刚及地面,刘少卿拦腰将她抱起, 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 让她靠在床头, 顺手在她腰后塞了一块枕头。 “刘少卿,我要回去, 娘亲不见我不知会急成何样” 飞雪还想再起,刘少卿按着她的肩头不让她起来, 他道, “你娘那边我已找人通报过, 不用担心她们, 现如今恐早回了阮府” 飞雪捉住刘少卿帮自己盖被子的手, 忙问道, “你没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我娘吧?” “等你脸上的伤好了些再回去”刘少卿的拇指拂过她嘴角的伤,伤处发紫,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更为明显。 等飞雪洗漱好,他拿出雪肌凝肤膏,帮她涂抹伤口,飞雪冷不丁嘶了声,刘少卿手一顿,问她,“可还疼?” 碰及到伤口之处仍会有些疼痛,免得让他担心,飞雪摇了摇头,昧着良心说不疼,刘少卿知她还疼,坏心眼的稍微加重的力道。 他的力气其实不大,触到她伤口时还是疼的厉害,因为吃疼,她下意识的呜咽出声,不禁蹙眉喊疼。 刘少卿看她拧巴的小脸,微微勾了勾唇,“疼吗?” 疼,怎会不疼。 飞雪捉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就往他虎口位置咬了口,刘少卿任由她咬着,也不恼,她咬够了,松了口,得意的扬了头,问他,“疼吗?” “不”他淡声说道。 这点疼痛不及见她受伤时的万分之一。 “你是呆子吗?我咬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不痛” 他虎口的位置,整齐的一排牙印,飞雪握着他的大手,心疼的再牙印上头轻轻抚摸,她方才用了死劲,怎么会不疼,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真不疼一样,她反而气呼呼道,“少敏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怪人” “你和他倒是挺热络”刘少卿挑眉,说的阴阳怪气,语气促狭。 飞雪正低着头检查着他的手有没有被自己咬破,听他这么说,从善如流的应了声。 猝不及防,他在飞雪唇上落下重重一吻,带着惩罚性的轻咬了下她饱满诱人的唇,而后离开她红润的唇,盯着她的黑眸沉沉。 飞雪懊恼的发现自己有些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一吻,心里还并不排斥,一颗心乱跳,她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唇实在柔软诱人,见她垂眉温顺的小模样,刘少卿意犹未尽的让她揉在怀里,让方才蜻蜓点水的吻继续深入。 纵使和他吻了数次,飞雪还是不得要领,在他灼热的吻下忘了呼吸,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笨拙的回应他。 “呼气” 抱着她柔软的细腰,刘少卿抽空说了句话,手滑进她的亵衣中,沿着她的背脊一路向上,飞雪在他怀里,软的不像话,怕自己会随时倒下去,一双小手紧紧揪住他胸口的衣服。 他霸道阳刚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尖,刘少卿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撬开她的贝齿,长舌驱入,继续攻略城池。 大手抚向她胸前的柔软时,飞雪方如梦初醒,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她有些急,手重了些,按的她胸口生疼。 手下的触感柔软至极,刘少卿眷恋的抽出手,却不舍松开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道,“快些嫁给我” 他的忍耐力在她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这般下去,他不知自己可以忍到何时。 身上的人沉的厉害,压的她胸口发胀发疼,她呜咽着要推开他,刘少卿捉了她的手,在她掌心各自落下一吻,翻过身,让飞雪在上面。 等平静下来,刘少卿将她抱了起来,掀起她肥大的裤脚管查看她的强势,飞雪怕他又兽性大发,忙夺过他手中的药,说道,“腿上的伤我自己来” 她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她方才差点沉溺在他的霸道之中了,可她不愿这般不清不楚的将自己给他,至少也要等到新婚之夜。 想到这个,她的脸红的愈发厉害。 再来一次,刘少卿也怕自己克制不住,他揉了揉飞雪的头顶,说道,“我去端些吃的来,你乖乖等我” 飞雪点了头,见他下了床,帮她将帐幔放下,听到关门声,她才将亵裤往上拉,涂抹伤口,等她涂完,刘少卿也恰好回来,俩人简单用过餐,刘少卿抱着她小歇。 惬意的靠在刘少卿怀里,飞雪又有些发困了,“刘少卿,我们今儿就这么干耗着呀?” “等在歇息会儿,我们就上街”他拍了拍她的后背。 “去做什么?”飞雪抬起头看他。 “去看看,我的悬赏令有没有被张贴出来”刘少卿故意吓她。 “你不会真的被抓走吧?”飞雪真被他吓着了,睡意全无,抱着他的手也不自觉重了些。 “你想不想?”刘少卿期待的看着怀中的人儿。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她玩笑,飞雪重新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说道,“如果是之前,你是死是活和我毫不相干,我会恨你欺我,怨你瞒我……” “现在呢……” “现在……”她笑道,“我不告诉你” 恢复了记忆之后,她对刘少卿已然恨不下去,但也只是独独对他而已,最让她心寒的是刘氏夫妇,还有她认为刘府中最善待她的刘老夫人。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我知道……”他说的轻描淡写,飞雪对他态度的转变他并不是不清楚,从小,飞雪就爱跟在他身后转,若不是出了事,与她定下婚约的便是他刘少卿,而不是刘少洵。 第67章 娇妻第六十七问 听着刘少卿低沉浑厚的声音, 她的心却揪了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在思绪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那俩个男人提到了绑架她的幕后主谋。 一想到还有人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就一阵胆战, 手下意识的紧扣住刘少卿的手,说道,“刘少卿,真正要绑架我的人不是那俩个男人,是另有其人,而且幕后真凶竟是奔着红梅交托与我的红宝石而来” “我知道”刘少卿说的平静,似是早已知晓此事。 其实,在飞雪还在熟睡时他曾去过一趟破庙, 两具尸体皆被毁坏, 他的飞镖也被人拔下扔在了地上, 此次前去是想去处理一下尸体,这下反倒省了他的心。 显然, 这幕后凶手与那蒙面人是同一人无疑了。 “该不会……那人是方子期?” 飞雪猜测着,在她周围出现, 又知道红宝石的便只有方子期一人了, 况且方子期同样住在恩觉寺, 在后半夜潜入她住的厢房简直易如反掌。 “不会是他”刘少卿抿着薄唇, 俊脸紧绷, 说得十分笃定, 他虽十分不喜方子期,但此事确实与他无关。 “如何确定不是他?”飞雪柳眉微蹙,说着自己的分析,“在徽城之时我去马厩买马车,恰好遇上了他,当时他的态度并不像昨日那般热络,反而让我觉得此人有些清冷,直到我装有红宝石的包袱无意撞落,他就变的不同寻常了,你说他可不可疑?” 飞雪仰着头看他,如同一个寻求表扬的稚童,双眸闪亮亮的等着他的奖励,刘少卿在她额上轻轻落下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方子期是这颗红宝石的主人,自然不可能是他” “这颗红宝石不是红梅的吗?”飞雪诧异了,“方子期他怎么会……” “五年前,你出事那日我遇上了展红梅,而后意外的撞见了方子期,这颗红宝石便是方子期送给她的” “竟有这事?”飞雪讶然道,这么说方子期是认出了红宝石错而把她误认为是红梅,才可以接近她,怪不得红梅说她们曾经见过,殊不知还有这等缘分,未了,她不快了,“大事不妙了,这算不算她俩护送信物,那少敏该如何是好?” 听了她的话,刘少卿头疼的闭了闭眼,飞雪还如同小时一般,思维跳跃的离开,他道,“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飞雪忙不迭的颔首,“你有何好法子?” “没有,先睡”刘少卿回的干脆,搂住飞雪的头就压在自己怀中,她挣扎了一会,从他手臂中钻出,一头撞上了他的下巴,刘少卿吃疼的嘶了声,佯装生气的拍了下她的背。 他打的一点都不疼,飞雪知道他不舍得下重手,遂调皮的朝他吐了舌,重新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这才沉沉睡去。 …… 飞雪醒来时已夕阳偏西,整个天空像火烧般赤红,她穿着刘少卿帮她买的素雅裙衫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镜中的刘少卿为自己梳头。 显然,他对此事一窍不通,板着一张俊脸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梳着她的一头青丝,飞雪坏心眼的提着诸多要求。 刘少卿怕扯疼她,手上一点劲都不敢使,眼风微瞥,瞥到镜中的飞雪笑的宛如一只偷到粮食的小老鼠,他曲起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折腾我,你很开心?” 飞雪被抓了个正着,她悻悻的止了笑,从他手里接过木梳,梳了个简单的发型,她看着镜中的刘少卿说道,“等你梳完,今日我就崩想出门了” “从今往后我可以天天为你梳头,越丑越好”刘少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帮她戴上帷纱。 “好,以后你的头也我来梳,同样……越丑越好” 飞雪笑道,执了他的手出去了。 俩人离开客栈已近饭点,刘少卿也不急着找酒楼用餐,而是带着飞雪在镇上转悠。 飞雪记着他说的悬赏令,当真拉着他往贴告示的方向走去,目光在各式各样的告示中来回查看,也没看到有关昨夜的事。 松了口气的当下也有些好奇,她将刘少卿拉到一旁细声问道,“出了两条人命,这官府为何无动于衷,难不成还没有人发现?” “每日去恩觉寺的人不计其数,想不发现也难,只是他们俩个本就是盗窃分子,是官府缉拿的对象,出了这事,他们求之不得” “难道他们不会就此追查下去?” 飞雪心中有疑。 “你当真想我被抓?”刘少卿斜睨瞥她。 “是,我巴不得”飞雪嘴硬道。 “好,我立即去官府自首” 刘少卿作势松了她的手,转身欲朝衙门的方向走去,飞雪怕他真去,遂拉住了他,娇嗔道,“我也只是好奇” 她哪里会知晓江湖的黑暗,每日在江湖上行走而死去的人比比皆是,刘少卿一派坦然,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陷入囹圄,见他神情淡然,飞雪也就放下了心,只是幕后黑手一日不现身,她就觉自己活在他人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 她问道,“你究竟有何法子引那人出来?” “无法,雪儿,先去用膳” 刘少卿不急着回答,反而领着她往一家酒楼走去,俩人择了一间靠窗的小包厢坐下,等店小二一走,他才说道,“据我所知,那人是官府缉拿的盗贼,每次行窃前都会易容转换身份,想知道他的真身并不容易,况且他在你这儿失了两次手,定会再寻找机会下手” “何来两次?”飞雪顿觉毛骨悚然,思来想去也没想起之前出过什么纰漏。 “你们在徽城那晚,他曾到过你们的住处” 瞬间,飞雪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惧感,脸色微变,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第二日发现窗户损坏,她并未放在心上,一想到曾有人如同鬼魅般进入了她的房间,而她一丁点记忆都无,身体就忍不住轻轻颤了起来。 第68章 娇妻第六十八问 刘少卿看出了她的恐惧, 动作轻柔的握住她搁在桌上还在发颤的手, 她的小手冰冷, 细腻柔软,他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嗓音低沉, “雪儿,我会保护你,诸如此类事件往后绝不会发生” 飞雪抬眼看他,见他深沉坚定的眸子注视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就定了下来,她点了头,嗯了声, 有他在身边,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她摸了摸嘴角的伤, 经过一夜,又涂了刘少卿给她的药膏, 上头的淤青已经淡了很多,只要涂上妆粉, 相信不会轻易叫人瞧出, 她道, “刘少卿, 我想回家, 爹娘不见我, 还是会担心的” 刘少卿并不想让她回去,但他俩的事还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他也无法正大光明的和她一道,更何况他并不知道阮家人对他的态度,若是不同意……他将飞雪的手握的更紧了些,“雪儿,过几日我会专门登门拜访,向你爹娘提亲” 飞雪虽与刘少卿有了肌肤之亲,再让她嫁他人也是不可能的了,自己也是欢喜他的,但她就是不太想这么快原谅他们,她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你万不可来提亲啊,我爹他虽然一向沉闷,但牵扯到我的事,你定没好果子吃” 飞雪好不容易被他焐热的手调皮的从他手中滑出,刘少卿的手空落落的搁在原处不动,他也不恼,执意的握住她的手,挑眉道,“不怕,岳父若是要抽我,我就站在原地不动” “刘少卿!”飞雪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的挣扎的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奈何他用了巧劲,她抽不出,也不觉疼,她假装道,“你握疼我了” “疼点好,疼点你才会把我放在心上”刘少卿不松,在她没正式嫁给自己之前,他总觉得飞雪会随时离去。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耍嘴皮子了”飞雪娇嗔道,与他同床共枕几月,白日里相处了几月,刘少卿从没给过她好脸色过,如此一来,她不太适应。 几月前刘少卿怕自己会忍不住亲近飞雪,总是逼着自己对她冷脸相向,听她这么说,他愣了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连最肉麻的情话都说得出口,从前他一向不耻的事,他正一项一项的去完成。 见他不答,飞雪也不催促他答,执起筷子,夹了口菜,送进嘴里,认真的吃了起来。 “我也饿了” 刘少卿蓦然开口。 “那你就吃啊”飞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下巴点了点他放在一旁的筷子。 刘少卿不动,就是看着她,飞雪愣了下,不知怎地,突然心领神会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道,“喏” 刘少卿满意了,就着她送到嘴边的筷子吃了下去。 “可以了?”飞雪歪头问他。 刘少卿点了头,自己也不好意思,右手握拳掩唇咳了声,侧过头摸了摸挺拔的鼻子,而后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吃饭。 飞雪垂下头,笑意终究藏不住,扯了嘴角笑了笑。 俩人吃完饭,天已擦黑,已有人家点上烛火,外头街灯幽幽,闪着昏黄的光。 刘少卿知道她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他也不舍得马上送她回去,执了她的手在街上随处逛了逛,等天彻底黑了,他才问道,“时候不早了,我明日再送你回去如何?” “才不”飞雪俏皮的在帷纱下朝他吐了吐舌头,做完才发现他根本看不见,她笑了笑,挨近了他些,“除非,你有办法抓到那个贼” “你呀”搁着帷纱,刘少卿在她额上点了点,当真弯下了腰,似有话要说,飞雪满脸好奇的将耳朵凑过去,打算洗耳恭听,刘少卿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调转方向往客栈走去,“没法子,你不同意,我就将你抢回去” 飞雪被他的话闹的满脸绯红,这又是在大街上,她臊的不行,挣扎着要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刘少卿,快放我下来” 刘少卿放慢了脚步,成心逗她,“哄我开心” “你讨厌”飞雪挥起拳头在他胸口锤了下,慌张的往四周看了看,好在现在人不多,他们又不是在正街上,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刘少卿不语,突然放快了步伐。 “你等等”怕他走太快让人瞧见,她略有些粗鲁的扯住他的衣领,刘少卿停下步子,垂头看她,飞雪的脸烧的越发厉害,踌躇了下,又看了眼周围,确保没人往他们的方向看来,这才掀起帷纱的一角,快速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刘少卿抱着她的手指动了动,恨不得立刻将人抢回廊城,拜堂成亲。 飞雪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脸上盯着一片火烧云,连话都说不完整,“你现在,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良久,刘少卿才应了声,他嗯了声,拉着她的手快步朝客栈走去。 “去哪里啊?”看着方向不对,飞雪拉停了他。 “回客栈,睡觉”刘少卿目不斜视,牵着她大步往前走。 “我还没答应和你回去呢” “明日带你去恩觉山看朝阳” …… 俩人一走,街道的暗角处走出了俩个人影,李成站在方子期后头,挠了挠头,“那个姑娘是阮小姐吗?不是听阮夫人和那小丫头说,她家小姐突然不见了吗?还有这,这这这男人是谁?” 方子期没回答,看着俩人的身影被烛火投射在地上,拉的长长,飞雪依偎在那个男人身边,他的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今日一大早,恩觉寺就炸开了锅,阮姑娘突然失踪,阮夫人急的团团转,他去寻找,路上的记号疑似是阮姑娘所留,他随着记号找去,不见阮姑娘,唯见两具尸身,他便知晓阮姑娘是被人救走了。 既然被救,他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如今让他撞见,心下稍微不平罢了。 如果自己先他一步找到阮姑娘…… 直到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转身道,“走吧” 李成扬长脖子,不死心的望着俩人离开的方向,“公子,这阮姑娘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饰,当街和男人拉拉扯扯,也忒不知检点了,还亏的公子您……” “李成”方子期蹙了眉头,打断了他。 李成悻悻的闭了嘴,他只是再为自家公子抱不平,看他公子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对人家阮小姐有意了。 这一下犹如当头棒喝。 方子期眼观鼻鼻观心的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其实是他不愿承认李成说的话,他方才瞧得清楚,阮姑娘和那个男人是何等的亲密无双,他只是不想破坏在他心中那个热情似火的天真小姑娘。 那个男人。 …… 回了客栈,飞雪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穿上刘少卿帮她准备的亵衣,她走到窗口敲了敲窗扉,然后打开窗户,移了一步,让到了一边。 客栈房间就豆大的地方,飞雪要洗漱,刘少卿只好上了屋顶,等听到她的暗示,他一跃而下,动作敏捷的跃进了房中。 “我先去睡了”见他进来,飞雪关严了窗,边说边往床边走去。 她白日里睡的多,先下哪里睡得早,只是为了方便刘少卿洗漱,她又不好上到房顶上去,只好放下帐幔,假装睡觉。 等着等着,困意来袭,睡意朦胧间竟渐渐睡着了,不知睡到何时,她猛然惊醒,摸了摸身边,没有摸到刘少卿,她慌了神,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帐幔往外看。 乌漆抹黑中,飞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睡在外头的那张圆桌上,她蹙了眉,不知道刘少卿今晚怎会睡在外头,俩人一向是睡在一道的,她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对比昨夜,刘少卿也觉不会像今日这般君子。 她趿拉着鞋,走到他身边,弯腰看他,他正侧身而睡,许是冷,连睡着也是双手环胸的姿势,天黑,她想凑近看清些,刘少卿突然睁了眼。 飞雪没有一丝防备,骇了一跳,见是她,刘少卿散发出的戒备感才消除,重新闭上眼,搂过她想往自己怀里塞。 飞雪动作怪异的被他抱在怀里,不舒服极了,她喊了声,“刘少卿!” 刘少卿猛然清醒,盘腿坐了起来。 飞雪揉了揉被肚子磕到的肚子,横了他一眼,“你好好的床不睡,睡什么桌子” 刘少卿把她抱上来帮她揉着肚子,他没好意思说,先前他是在床上和她一道睡的,睡到一半,飞雪突然黏了上来,胸口的柔软紧贴着他的手臂,还时不时的蹭上一蹭,他是个正常男人,身体自然会有反应,昨天是因为飞雪身上有伤,他强忍着,今日就不一样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要了她,他也只好睡在了外边。 “还疼吗?”他哑着嗓子问了声。 先今夜间还凉的很,她听出了他嗓中的嘶哑,怕他病了,摸了摸他的身体,果然一片凉意,她责备道,“你今儿个发什么疯” “雪儿,你先去睡” “你也一起到床上去睡”飞雪拉了拉他的衣领。 “你去睡,我就睡在这儿”刘少卿抿唇。 见他不肯,飞雪干脆不走了,从他怀里爬出来,在他身边寻了个位置躺下,“那我也睡在这里。” 桌子硬邦邦的,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刘少卿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雪儿,你不能这么关心我,又不跟我回去” 第69章 娇妻第六十九问 呼出的气散在她的耳珠上,很是滚烫, 她缩了缩头, 眨了下大眼睛,黑暗中, 飞雪能感受到刘少卿注视着她的眼眸,她坐起身来, 学着他的样子双腿盘起, 想了想, 说道“我没有说不和你回去,只是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楚, 刘少卿,接受你,和接受他们是俩码事,和你回去,意味着要面对他们,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们,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好”刘少卿应了声,抱起飞雪往桌下一跃, 飞雪下意识的抓紧他,刘少卿俯下身, 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走, 上床, 睡觉” “好”飞雪弯唇, 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心情愉悦。 …… 翌日,天还没亮,刘少卿就起了身,察觉到身边的动静,飞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外头还没大亮,她提了下脚边的被褥,继续合上了眼。 刘少卿已穿戴整齐,见飞雪还赖在床上,他坐在床沿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舍得大声吵醒她,遂放柔声音说道,“雪儿,起身了,再赖下去赶不上今早的夕阳了” 飞雪动了动眼皮,艰难的睁眼扫了他一眼,她困的没有力气回答他,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却仍然不动。 刘少卿又等了会儿,瞧着她的睡容,手指拂过她细腻的脸颊,修长的手指绕着她脸颊旁的发丝,颇有耐心的等她睡醒。 良久,飞雪也不见动静,刘少卿无声叹了声气,小心翼翼的把飞雪抱了起来,扯过一旁矮桌上放着的衣物,帮她穿戴整齐。 驱马车奔向恩觉山时,飞雪仍在马车中睡的迷迷瞪瞪的,路上颠簸,刘少卿怕飞雪睡的不舒服,走的缓慢,幸好在夕阳出现前赶到了山脚下。 爬上恩觉山还有很长的一段山路,刘少卿背着飞雪,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在他抱起自己的那刻,飞雪其实已经醒了,她抬眼看了眼蜿蜒的山路,双手自然的环住刘少卿的脖子,眷恋的靠在他肩头,口中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点,你跑了我该上哪里去追”刘少卿将她稳稳托住,毫不吝啬的将满腔心意诉说给她听,他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认定她,就绝不隐藏。 他话里的宠溺让飞雪心头一热,她扭了扭身子,示意自己要下来,刘少卿拍了拍她的屁股,“路还很长,你待着别动” “我不要,我要下来”飞雪晃了晃身子,看他没有将自己放下来的意思,她双手把他环的更紧,身子前倾,在他脸上快速的亲了口。 刘少卿一愣,停下了步伐。 飞雪笑嘻嘻的凑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就因为路还有很长,我想和你一起走”说完,飞雪害羞的缩了缩脖子,晃了晃双腿,“你快放我下来” 在听清她说了什么,刘少卿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飞雪见他半响没有反应,有些气恼,气鼓鼓的刚想说上两句,只听见他声音低沉的嗯了声,遂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 看他刻意装的若无其事的俊脸,飞雪垂下眼眸,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原来是傻了,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手中,飞雪提起裙子往上跑,“我们快些,否则就要错过了朝阳了” 跑到山顶,天还没亮,俩人坐在一块大石上,刘少卿将她圈在怀里,山上风大,怕她冷,又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飞雪窝在刘少卿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触到他手指的冰凉,她转身将披风披在了刘少卿身上,“你昨晚在桌上睡了那么久,今日别仔细冻着了” “好雪儿”刘少卿将她抱紧了些,披风宽大,能同时把俩人包裹住。 星空渐渐稀疏,山上空气湿润,初升的太阳从天边慢慢升起,拨开云雾,呈现出淡红色。 山风喧嚣,她拨开吹到眼前的发丝,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直到太阳完全上升,她才道,“刘少卿,等我们老了,你再带我来看一次,好吗?” “好”刘少卿将怀中的人儿紧了紧,闻着她发间的淡淡发香,未了,加了句,“不要让我等太久” 飞雪扬起头看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娇嗔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板着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和我吵架” 他脸上表情一滞,拧眉看她。 飞雪该捏为拍,笑道,“但是挺可爱的,当初陈青萃就是被你这副样子唬住了” 也好,斩桃花。 自从俩人表明心意来,飞雪胆子见长,在廊城时还像只小猫儿一样不敢看正眼看他,刘少卿眯了眼,捉了她的手,张口咬了下她纤细的手指。 飞雪阿了声,将手抽住,圈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又欺负我” 刘少卿勾了下唇,轻笑一声,“正夫纲” “好哇,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想着欺负我”飞雪佯装生气,拍掉他环住自己的手,起身往远处走了几步。 刘少卿跟着她,见她往姻缘树的方向走去,他的脸色微变,说道,“雪儿,我们下山” 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自然,飞雪诧异的咦了声,心领神会的往姻缘树的方向走了几步,拉下自己挂在上头的木牌逐一检查,直到看清一块木牌上写了她和刘少卿的名字,她不禁弯了弯唇角,起初还是轻声笑着,看到刘少卿那张强行镇定下来的脸,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毫无淑女形象可言,山风吹着,发丝凌乱,她顾不得仪容,指着刘少卿笑道,“幼稚鬼” 刘少卿抿唇,仍由她笑着,等她笑累了,他才道,“笑完了?” 一副坦然的模样。 飞雪止了笑,捋了捋发丝,嘴上笑她,心里还是甜蜜的,“你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呀” “你登山那天” “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还是讨厌你,你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发生绑架事件,她指不定永远不会想起儿时的记忆,那么,她对刘少卿的印象全都是来自五年后,没有一丝好感可言。 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好,甚至会厌恶他的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来找你,我就会永远失去你”刘少卿帮她披上披风,系上带子,不等她回答,就执了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刘少卿的手一向冰冷,但有了她掌心的温度,他的手掌心也渐渐变的温热起来,她挨近了他一些,说道,“你和我一起回阮府吧,见我爹娘” 飞雪说的很轻,刘少卿还是听见了,他讶然道,“雪儿,你说的可当真” “假的!” …… 临近午时,飞雪和刘少卿才回了阮府,一路上刘少卿一言不发,一向无可畏惧的他,这次颇有些紧张。 飞雪笑他。 刘少卿见飞雪笑的欢快,他把人儿搂进怀里,按了按额头乱跳的青筋,慢慢叹了口气,“姑母她……” 飞雪抱了抱他,“我娘亲和爹爹不会为难你的,你救了我,他们绝不会不给你好脸色” 话虽如此,但这又是另外一码事,善待他和将女儿交托给他有着云泥之别。 “二表哥”飞雪嗔了声。 说话间,马车骤停,已经到了阮府门前,刘少卿将飞雪抱下马车,转身去拿了临时准备的薄礼。 门口小厮见了刘少卿诧异之余,还是负责任的往里通报了。 飞雪出事后,刘少卿就在阮家两老面前露过面,当时事况紧急,阮浩本想即时把飞雪接回府静养,但又怕来回折腾会让飞雪的身子承受不住,进而伤了身子,遂应承了下来 。 一个姑娘家由一个大男人照顾着,阮氏夫妇也不太放心,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听见飞雪回府了,刘芳几乎是奔着过来的。 飞雪撒娇的扑进她柔软温暖的怀里,刘芳忙将她全身都看了遍,确认完好无损,一颗心才彻底悬了下来。 阮浩也在,见了飞雪身后的刘少卿,愣了下,瞧见他手上提的物什,心里也有了些了然。 刘芳朝刘少卿打了声招呼,就急忙拉着飞雪回了小屋。 飞雪往后望了一眼,见刘少卿跟着爹进了正厅,这才跟上刘芳的步伐。 一进房,刘芳就将飞雪的袖子往上捋起,白皙的手臂上,那颗朱砂痣还在,她才松了口气,“太好了” “娘,你做什么呀”飞雪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拉下衣袖,抚平上头的褶皱。 “你这傻孩子”刘芳在她额上点了下,拉着她坐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这俩天里,那孩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娘……”飞雪靠在刘芳肩上,脸色绯红,虽然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她早就算是二表哥的人了。 “你别不说呀”刘芳看她脸色不对劲,急道,“你舅舅舅妈那头没有消息传来,你爹他气急了,又修了封信过去,这下可好,放妻书来的到快,上头有你大表哥的印章,虽然不是亲笔写的,官媒那头也是算数的,女儿,你是自由身了,可别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你是清白之身,再嫁个好人家不是难事” “真的?”飞雪面上一喜,拉着她的手道,“娘,放妻书在哪儿,让我瞅瞅” 刘芳拍了她手一下,“我帮你收好了,你倒是说说,你和那孩子的事” 第70章 娇妻第七十问 刘芳如是说道, 正好顺了飞雪的心意,她还愁不知如何和爹娘开口,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告知娘亲听,她仍觉羞涩难当, 也怕爹娘会不同意。 打了满肚的腹稿, 她才缓缓开口道,“娘, 你还记不记得我儿时在廊城遇到的那件拐卖案” “提那件事做什么?” 五年前的拐卖案到如今还是刘芳心中的一道疤, 没找到飞雪前,她几度昏厥过去, 前日也是如此, 犯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她这个当娘的竟睡死了过去, 飞雪什么时候被掳走的她都不知,慌得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正要报官时刘少卿出现了, 说了飞雪的身体情况,也顺带让他们稍安勿躁,等飞雪身体好转再回阮府。 她虽百般不情愿, 但比起外头的大夫,她更信任刘少卿, 因他救了飞雪, 刘芳对他的埋怨也少了些, 可只要一想到飞雪哭成泪人的模样, 她就无法说服自己彻底原谅他们。 “娘”飞雪尽显撒娇意味的唤了声,“五年前救我的是二表哥,如今救我的还是二表哥,我失去了那段记忆,把他给忘了,所以我会恨他怨他,可当我想起一切,所有的怨恨就烟消云散了”她明媚的眸子微微眨了眨,顿了顿,继续说道,“至少是对他恨不起来” 刘芳诧异飞雪记起往事的同时恨铁不成刚道,“雪儿,娘不是想让你活在怨恨之中,刘常虽是娘的哥哥,娘也不曾为他开脱过,只是这件事确实是你舅舅舅妈的不对,他们差点毁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你可知?”说道最后,他心疼的抚上飞雪逐渐消瘦的脸颊“我的傻孩子,你怎么还情愿往火坑里跳呢” 飞雪扬了扬唇,她也曾把这个问题想了成千上万遍,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他,她道,“如果女儿不中意他,那个家就算藏有百俩黄金,女儿也绝不会回去,世事本就难料,女儿没有料到我会和他产生感情,也没有料到我会陷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她哽咽道,“是女儿不孝” 瞧着飞雪,刘芳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当时她也是这般,甚至比飞雪还要决绝,直到自己也做了娘,她才知道其中滋味,“雪儿啊,娘心疼你啊,但娘没有资格阻拦你,娘也曾一意孤行嫁给了你爹,气的你外公卧床不起,闹的兄妹决裂,若娘当时能多想想,你外公他许就不会死,生活照旧过,而娘我却绝不会快乐,所以,娘不会逼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只要娘的雪儿过的快乐,只要你二表哥他知道疼你,娘,娘就宽心了……” 眼眶泛酸,刘芳的一番话让飞雪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扑进刘芳的怀中,呜咽道,“娘,他对我很好,很宠我,你放心好了” “娘知道,娘知道,你二表哥他确实疼你”刘芳轻轻拍着飞雪的后背,叹道,飞雪手臂上的守宫砂就能很好证明那孩子是真会疼人,俩人又是同床共枕数月,又是疗伤,换成边的男人,哪里还受得住。 那孩子是真心实意想给飞雪一个交待。 飞雪离开刘芳怀中,掏出手绢拭去了泪水,“不知爹爹和二表哥谈的如何了” 刘芳笑了下,知道自个儿女儿念着情郎,便将她拉起,朝外慢慢走去,揶揄道,“你想知道,就去看看” “娘,女儿没有那个意思,您就别打趣女儿了”飞雪大囧,而后弯唇,甜甜说道,“我去看爹爹” “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刘芳毫不吝啬的赏了她一颗板栗,“在你爹面前你可要端着些,你当时出嫁那天,他躲着一个人偷偷哭呢” 想不到铁骨铮铮的爹爹也会为她偷偷流泪,她的鼻尖有些泛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起来,爹爹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他会竭尽所能的宠她,却从不说只字片语。 “侄儿,雪儿是我和芳芳的掌上珍宝” 临近正厅,阮浩沉闷的声音传来,飞雪止了步子,立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只听阮浩继续说道,“这孩子儿时素来调皮捣蛋,长大些,性子也收敛了不少,端的是乖巧可人,嫁进你们刘家之前,你姑妈曾找婆婆教导过她,她知芳芳和你爹有所矛盾,为了不给我们丢脸,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性子,学做大家闺秀,她是我的心头宝,我这个做爹爹的把她好端端的嫁过去,是希望你们能替我待她好” 阮浩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飞雪耳里,她头一次听到不善言辞的爹爹这般感情外露,她眨了眨眼睛,眼圈泛红,还是不争气的让眼泪流了出来,她张了张小嘴,想要立时进去,刘芳拉住了她,朝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飞雪明了,她屏住呼吸,站在屋外门堂处,静听刘少卿的回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润,一改往日的冷淡,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道,“让雪儿在刘家受苦是侄儿之过,侄儿未能护她周全”他顿了顿,“错已犯下,侄儿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弥补犯下的过错,侄儿是想像姑父提亲,还望姑父能将雪儿许配与侄儿” 阮浩已经料想到刘少卿此行的目的,听他亲口说出他仍十分震惊,他皱了眉头,不悦道,“侄儿,你若真欢喜雪儿,在雪儿未嫁进你们刘家之前就该有所行动,而不是此刻” 刘少卿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薄唇紧抿,透露出他不安的情绪,他从来都不是个会争取的人,装哑巴的那几年,他慢慢隐藏起本性,让自己活在自责中,久而久之,他也就忘了去争抢他想到的,不管是人还是物。 起初得知飞雪即将嫁给大哥,他本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会忍不住亲近她,他会嫉妒大哥,吃大哥的醋…… 真是可笑,不是吗? 刘少卿沉默片刻,说道,“姑父,雪儿不仅是您和姑母的掌上珍,亦是侄儿的手中宝,往前是侄儿愚钝,害的飞雪受苦,往后绝不会了” 刘少卿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 阮浩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也不过十八之龄,面上沉稳,眉目如画,目光斐然,背脊如松挺拔,端的是个好相貌。 空有相貌不管饱,他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心头肉。 阮浩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刘保堂一直由你大哥管理,吉人自有天相,他从小便是个良善的孩子,老天不会亏待他,定有清醒的一天,未来刘保堂仍旧是你大哥的……” 他虽未明说,刘少卿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道,“我这几年有一些积蓄,不会饿着他们” 阮浩诧异的看了刘少卿一眼,这几年他一直装哑巴,不与人打交道,何来的积蓄,他也不挑明,“雪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好框住她,一些主意得由她自己拿主意,我这个当爹的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将婚礼办在我们鲁州,不需要大费周章,随意一些便可,我们不在她身边,她想我们了,你就带她回来见见我们,别让人欺负了她” “爹……”飞雪哽咽着,提裙垮过门槛,直朝阮浩奔去,阮浩见了飞雪登时起了身,刘少卿也起了身,目光放在飞雪身上,万般柔情。 阮浩扶住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马上回去,和少卿多住上一段时间” 飞雪点了点头,去看刘少卿,见了飞雪,他无意识的扬了扬唇,道了声是。 刘芳随后跟了过来,对刘少卿道,“侄儿,你爹娘摆了我们一道,姑母我心头气还未消呢,这次你俩成亲,婚事就在我们阮府举办” 她有心气一气刘常。 刘少卿颔首,在哪里办在他眼里都一样,但也不能委屈了飞雪,幸好,他剩下的积蓄足以买上一幢房子,他看向阮浩,“还望姑父挑一个良辰吉日,侄儿打算先在鲁州安定下来,等过些时日再带雪儿回廊城” 如此一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刘少卿的住所就成了一个问题,总不能一直住客栈,阮浩道,“也好,侄儿这些天就住在我们府中罢” 刘少卿侧头看向飞雪,笑道“侄儿打算在鲁州置办一栋房,雪儿嫁给我,总不能还住在阮府” 刘芳惊讶道,“侄儿,这便不必了,鲁州你们也呆不了不久,成亲后顶多待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回去了,倒时这栋空房也不知如何打理” “姑父,姑母,侄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往后雪儿回来看望您俩也方便些,等房子置办下来,婚事就交由侄儿亲手筹备便可” 阮浩和刘芳对视了一眼,未了,刘芳道,“也好,婚礼事宜你有不懂的就来问姑母,今儿就先住下,到你找到房子之前都住下,免得到时候你娘说我苛刻你” 飞雪满心欢喜,偷偷拉了拉刘少卿垂在身侧的手,刘少卿垂头看她,见她娇羞的垂着头,扬了扬唇,遂应了下来。 第71章 娇妻第七十一问 阮浩翻阅黄历,终于将俩人的婚期定了下来, 婚期定在本月十六, 筹备的时间略显匆忙了些, 满打满算还有十三日, 虽一切从简, 参加婚礼的也就了了几人, 阮府阖府上下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切规格仍然按照最好的进行。 飞雪怕时间赶不及,头俩天紧赶慢赶的将自己的喜服赶了出来,顺便还将刘少卿的喜服一道赶了出来。 刘芳有了前次的经验,不再手忙脚乱, 很快就把婚礼的事宜安排妥当。 等把一切敲定,离婚期只有八日了,刘少卿在阮府附近找着了一栋三屋一院的房子, 房子不大, 偶尔住住完全够用。 屋里的摆设全新,屋内整洁, 无需大规模的打扫,刘少卿只换了主卧的家具, 再贴上喜庆的喜字,温馨又甜蜜。 飞雪心里好奇,缠着刘少卿带自己去看, 他原想给她一个惊喜, 架不住她的撒娇, 只好带她前去。 三屋一院的房子,原木的大门周围缠着不少的青藤,门上门匾还未装上去,院中花草修剪的整整齐齐,通往主卧的路上还有一座木桥,木桥底下流着清澈的活水,依稀可见底下铺满一地的鹅软石。 院子虽小,却十分别致,院落墙角还种了棵琵琶树,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大琵琶。 飞雪跑了一圈,对这栋房子很是满意,她扬起小脸将整个院子打量了一番,疑道,“如此别致的小院,它的主人怎会舍得卖了它?” “前屋主举家迁往京都,留下这屋子干晒着也不是办法,就此把它卖了”刘少卿牵着飞雪的小手往树荫下走去,树下有一张石桌,正好给人乘凉,今日天色炎热,飞雪的小脸娇嫩,不多会儿就晒的红扑扑的。 刘少卿不放心外头的人,就从阮府调了一个家丁一个丫鬟来打理庭院,丫鬟是个有眼力见的,名唤夏荷,见主子坐下,忙端来茶水伺候,那家丁名唤小荣,也是个实诚孩子,摘了琵琶放在了石桌上,讪笑道,“老爷,夫人,您们看这琵琶种的贼好,那么大的个头,味道定鲜的人倒牙” 刘少卿不喜聒噪,赏了俩人一些琵琶。 俩人嘴馋,也懂揣摩主子的用意,遂嘴甜的道了谢,跑远去了。 飞雪被小荣的一声夫人闹了个大脸红,本就晒的绯红的小脸愈发红了,她娇嗔的瞪了刘少卿一眼。 刘少卿心情愉悦的勾了嘴角,伸手往盘中那个一个枇杷,细细的剥着皮。 琵琶香甜,丝毫没有涩味,她一连吃了三颗,见他不吃,也不好一个人独吞,便将还没塞进嘴里琵琶递到了他唇边,“二表哥,你也吃” 刘少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只觉腻味,因是她亲手喂的,他也就吃了下去。 飞雪浅浅一笑,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又帮刘少卿擦了手,一双雪白细嫩的小手捏着他的大手,大小分明,刘少卿眉眼含笑,声音柔和的低声问她,“不吃了?” “吃多了也会腻的呀”飞雪收回手绢,看着桌上还余下很多的琵琶,“这些就拿回去给爹娘尝尝” 刘少卿对她的贴心乖巧很是受用,他倒了杯水递给她,“喝口水” 飞雪应了声,乖乖的接过茶杯喝了水,正好去了满嘴的甜味,树下凉风袭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红润。 刘少卿抚上她滚烫的小脸,皱眉道,“往后外出,让如喜帮你打把伞” “是今日太炎热了”飞雪扇了扇小脸,抬眼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这些天有刘少卿陪着她,她特意放如喜回了趟家,如喜跟着她一道嫁去廊城,家中爹娘已有多月未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间屋子如此雅致,看得出前屋主花了大力气布置,卖掉时他定然不舍,价格肯定不菲,你怎会有如此多的银两买下它?” 飞雪好奇,撑着下颚看他,他来提亲时也和爹爹说他有积蓄,只是刘少卿此人阴晴不定,这几年装哑巴装习惯了,性格正如刘少敏所说略有些怪异,她实在是好奇他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刘少卿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下,凑近她耳朵说道,“放心,未来养你们母子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越来越不正经了”飞雪轻哼一声,赌气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刘少卿微微一笑,注视着她,“除了这件事未和你说明,旁的绝无欺瞒”他顿了顿,说道,“那个娃娃你可还记得?” 娃娃?飞雪想了想,记起了她刚嫁入刘家那会儿,刘少卿还很是不待见她,因为她的闯入,那娃娃的被他硬生生的削了去,她点头道,“记得,怎地?” 他想起往事,颇有些感概,闭门不出的那几月,他因思念飞雪,常常会用木头雕刻飞雪,久而久之,手艺渐长,到了栩栩如生的地步,廊城的玉石生意颇多,他为了排解苦闷而雕刻刀的物品竟买了大价钱,更有甚者一些文人亲自拿了美玉过来让他镌刻。 飞雪听完惊讶的瞅着他,刘少卿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啊,不用担心我会饿着你们母子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定居鲁州,凭我的医术,不比大哥差” 飞雪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刘少卿身上有什么多她还来不及深究,“你何时学的医术,又是何时学的武功” “五年前,在你出事后”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飞雪出事后,他一直活在自责中,看着飞雪昏迷不醒,他便自学医术,为了能好好保护她,他拜了广善大师为师。 而这些飞雪从来都不曾知晓,她翕了翕小嘴,又是心疼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感动他这么为自己着想,她靠在刘少卿怀里,伸手环住了他,“二表哥,我好开心” …… 又在新屋呆了一时半刻,俩人起身回了阮府,半道上碰上了还未离开鲁州的方子期,方子期见俩人并肩而走,眼里浮起了复杂了情绪,未多想,就大步上前,在二人面前停下,抬手作辑道,“阮姑娘,好久不见,先前听令母说你出了事,我还担心来着” 飞雪说道,“已无大碍,劳烦方公子担心了” 方子期迟疑了下,目光看向刘少卿,“阮姑娘,这位是……” 刘少卿察觉到方子期看向自己的视线,眼眸下垂,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就连做做样子也仿佛懒得,方子期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当日恩觉山遇见的那人如出一辙。 方子期有些不悦。 “这是我二表哥……”飞雪偷偷扯了扯刘少卿腰间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让人太难堪,她又对刘少卿说道,“二表哥,这位是方子期方公子,我和你说过的,他曾救过我” 刘少卿收回目光,淡淡嗯了声,方子期和五年前并无太大差别,只消一眼便可认出,只是方子期好似并未认出他。 一时寂静,气氛颇有些尴尬,方子期的脸色也并不是特别好,飞雪何时突然冒出一个表哥来,而俩人的行为举止分外亲密,瞧着并不单单是表兄妹那么简单。 他皱眉问道,“阮姑娘来鲁州,是为探亲还是散心?” 方子期深知自己问的多了些,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 飞雪知道他认错了人,也不好不明不白的瞒着,遂说道,“方公子,你误会了” 方子期愣怔了片刻,显然还没听明白飞雪话中的意思,“阮姑娘,你这是……” “方公子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远在廊城的好友,那颗红宝石是她交由我保管的” 方子期闻言瞳孔紧缩,他上上下下的将飞雪重新打量了一遍,印象里,那个小姑娘一身红色,热情高涨,确实不像眼前这位阮姑娘一般。 方子期头脑发懵,顿觉自己十分可笑,他迟疑道,“你说,你不是那位姑娘?” 飞雪点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是了,当时我要离开廊城,她舍不得我便将随身带着的红宝石托付给我保管,想着我能念着那份情谊重回廊城,这宝石虽是方公子的,但我也不好将它随意还给你” 方子期脸色有些发白,“那是我送给那位小姑娘的,岂有收回之理,阮姑娘就先保管着,阮姑娘,方某告辞了” “告辞” 飞雪望着方子期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确实如她所料,方公子就是误会她是展红梅才刻意接近她的。 刘少卿微微皱眉,遮了她的眼,“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飞雪掰开他的手,“方公子的事是解决了,但那颗红宝石在我身上的一天,那盗贼就会盯着它,我们在明,他在暗,我真怕一不留神就被偷去了,到时怎么向红梅交代” “引他出来便可”刘少卿拉着飞雪走了几步,在拐角处发现了方子期的身影,他朗声喊道,“方公子且慢” 方子期听到声音回过头,见是刘少卿喊自己,十分诧异,方才还不苟言笑的男子,此刻会有什么事,他戒备的转过身,问道,“这位公子可有事?” “红宝石本归方公子所有,不如物归原主” 刘少卿的声音不疾不徐,洋洋洒洒的响起。 方子期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疑惑道,“方才公子……”话到一半禁了声,那颗红宝石是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做生意赚到的第一桶金,价格还算美丽,结合阮姑娘此前出的意外,他了然于心的回应道,“既然公子有意相还,方某便不再推脱了” “明日申时,醉香楼” 第72章 娇妻第七十二问 四月初九, 阴云笼罩,天气昏暗,随时有下雨的可能, 方子期如期赴约,赶到醉香楼西侧包厢时飞雪和刘少卿已等候多时,他掀帘进去,在俩人对面落座,“刘兄, 阮姑娘对不住, 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我们也才刚到”飞雪笑道,随意寒暄了几句,桌上只有壶凉茶, 刘少卿用食指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字写的龙飞凤舞, 方子期以同样的方式回道, “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厢房内寂静无声,飞雪怕对方躲在暗处窥视, 听里头没了声响会起疑,在方子期写完最后一步后立即用手绢抹去了痕迹,同时高声唤来店小二。 店小二是个小个子, 生了副天生的笑脸, 两眼弯弯, 肩上搭着一条洗的发黄的汗巾, 方子期让店小二换一壶茶水,又叫了几样家常小菜。 “好嘞”店小二笑眯眯的拎起茶壶,拎着茶壶的手晃了晃,里头沉甸甸的,他笑的更开,“马上,马上” 店小二退了出去,三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掐准时间,刘少卿拿出一个梨花木的方木盒子递到方子期跟前,“方公子,红宝石就在里头,你确认一下” “方某信的过你们”方子期并没有要检查的意思,顺手就要把盒子收起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方公子还是检查一下为妙”飞雪提议道,她刻意提高了声音,为的就是让外头的人听见,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们设下这个局,对方就算明知是局,也会忍不住过来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也罢”方子期打开盒子,耀眼夺目的红宝石一如五年前晶莹透亮,熠熠生辉,不染一丝纤尘。 “茶水来咯”店小二拎着茶壶,脚下生风,顶开门帘,方子期的盒子还没来得及关上,店小二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 方子期眉头一皱,神色慌张的将盒子收了起来。 店小二当做没看见,分别为三人倒了杯茶,说道,“三位客官请稍等,好菜马上就上” “小哥辛苦了”飞雪颔首,取出几枚铜钱赏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连连道谢,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笑弯了眼,乐不思蜀的塞进裤腰带中,“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客官请稍等片刻” 边说边往后退了出去。 方子期举起茶杯,“东西我检查过了,确实是我当年那颗,上头的一角被我无意摔坏留有瑕疵” 掀帘而出的店小二动作一滞,眼风瞥向方子期,见他喝下了茶,嘴角无意识的扯出一抹笑来。 店小二走后,飞雪大气不敢出,她拔下银簪伸进茶壶中搅了搅,再伸出来时,银簪的发端泛起了一抹黑色,她看向刘少卿,柳眉轻皱。 果然如他们所料,这店小二是那盗贼伪装的。 刘少卿将方子期还未喝完的茶水举到鼻尖闻了闻,气味中有细微的酸味,药性不大,足够服用的人撑足半刻才倒。 他取出一个蓝底药瓶,示意方子期伸出手来,方子期并不懂医,但也大抵能猜到他喝下去的是类似蒙汗药之类的下三滥药。 方子期拿到药,放在口中嚼了起来。 飞雪颇有些担心,依样画葫芦的沾了水在桌上写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少卿写道,“他并不打算再此动手,稍安勿躁” 飞雪松了口气,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若那盗贼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还能否有把握将他缉拿归案。 刘少卿看出她眼底的担忧,不顾外人,干脆握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捏了捏。 方子期颇有些不自在,顺手就将面前摆着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滑进喉咙,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茶水喝不得。 飞雪余光瞥见,诧异的张了小嘴看着他,轻呼道,“方公子,你……” 方子期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干笑道,“劳烦刘兄了” …… 饱餐过后,三人在醉香楼门口道别,天色愈发的阴沉可怖,瞧着随时有落雨的架势,街上人并不多,三三两两聚集着,恐是怕下雨,皆脚步匆匆。 方子期住在悦来客栈,他随着行人的步伐大步流星,进了客栈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上了楼。 进了房,方子期随意把梨花木盒子扔在桌上,鞋一蹬,已手为枕,仰面躺在了床上。 趴在桌子上小歇的李成被声音惊扰,他睡眼朦胧的抹了把干涩的眼睛,唤了声公子。 方子期望着头顶帐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帮这个忙,卷入无端的是非,他闭了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说道,“李成,把那盒子仔细收起来,我有些乏了” 李成跟着方子期许多年,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主子让他往东他就往东,主子让他往西他就往西,唯有这次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昨个儿遇见阮姑娘,才发现闹了场乌龙,主子把人家姑娘认错人了,几人一唱一和,他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就听到了红宝石三字,眼下桌上盒子中放的大抵就是红宝石了,他心痒痒,忍不住想打开一探究竟,开开眼界。 一摸到盒子,他就按住了自己的手,小声嘀咕道,“李成啊李成,主子只让你收好可没让你偷看,你可要管好自己的手” 方子期其实并未睡着,听李成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他翻了个身。 听到身后的声音,李成吓了一跳,拍了一记蠢蠢欲动的手,拿起盒子就收进了柜中的包袱里。 方子期闭着眼,强忍着不让自己彻底睡过去,等了这么些时间,盗贼仍旧没有任何行动。 莫非那盗贼识破了他们的计划。 黑暗中,他睁开眼。 …… 已到后半夜,飞雪睡的香甜,一只手忽然捂上了她的口鼻,飞雪立即惊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呜咽出声,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被捋时的情景,因为害怕,她的身子软成一团,那俩人的眼神,她甚至还能回忆起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别怕,是我”轻柔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飞雪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往后靠了靠,窝进了刘少卿怀中。 阮氏夫妇虽同意了俩人的婚事,但观念还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离的越远越好,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 刘少卿此次,也是怕飞雪受到伤害,只要一想起飞雪浑身是伤的模样,心就会蓦地一疼,他温柔的从身后环住她,“我松手后,你记得不要呼吸” 飞雪在他掌心中连连点头,刘少卿慢慢松了手,隔着帐幔,戒备的盯着窗户的方向,听着外间的一举一动。 哐当一声,是刻意放轻动作的开窗声,随之是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落地。 飞雪不会武,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耳里只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她的身子也忍不住颤了起来,许是留下的后遗症,她变得异常胆小,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触动她的神经。 “娘的,真不在这儿” 帐幔外的人啐了一口,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飞雪咬住下唇,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可恶”来人还不解气,恼羞成怒的踢了一脚桌子。 他突然抬头盯着帐幔,脚下迟疑,犹豫不绝的在原地踏步。 刘少卿护着飞雪,目光狠厉,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压迫感。 脚步声戛然而止,那人停了步伐。 飞雪张开小嘴,手指捏紧刘少卿的衣袖,刘少卿放下戒备,掰过她的身子,吻了上去,说是吻,准确的来说是度气。 外头的人没找着他要的东西,气急败坏的原路返回。 刘少卿松开飞雪,“可以呼吸了” 飞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里还有些没有飘散的烟气,闻在鼻中,她头疼的靠在刘少卿身上,“他用迷药了?” 刘少卿嗯了声,抚着飞雪躺下,“你先睡,不要等我回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飞雪眼疾手快的揪住他的衣服,“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刘少卿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乖,你先睡,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很厉害吗?”飞雪还是不让他走,她理所当然的把对方想成了武功高强之人,等自如出入阮府等地,想必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有你夫君厉害”刘少卿难得贫了一句,扶着飞雪的脸颊低声说道,“不如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带你一道儿去” “才不!”飞雪不好意思的将他推远了些,催促道,“你快些去吧,我等你回来” 说完,自己不好意思了,将被褥拉高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灵动双眸。 刘少卿勾唇笑了笑,跳下了床。 第73章 娇妻第七十三问 深夜, 暗无星月,雷电交加。 陈洛身手敏捷的穿梭在夜色中,他最终落在悦来客栈的屋顶上, 负气的盘腿坐下,一个雷打下,他不悦的指着天空骂道,“呸,连你也跟我作对” 面罩下, 陈洛一脸怒气, 他不悦的扯下面罩,原本清秀的脸也在雷电的照耀下变的扭曲,他敲了敲身下的青瓦,重带上面罩, 一个翻身,落在了下方狭小的窗沿上。 这间屋子是方子期所住。 白日里他故意将迷药下在茶壶中是为了放下他们的警戒心, 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他陈洛也不傻,不会被一点金钱冲昏头脑, 他们故意让他看那颗红宝石,是想让他坚信红宝石真被方子期给拿走了。 真正的红宝石大抵还是在那女人身上的。 一开始,他是这么想的。 将窗纸戳了一个小洞, 陈洛将迷烟从洞口伸了进去, 估摸着差不多了, 他掏出锋利的匕首伸进窗缝中挑开插销, 悄然无声的进了屋中。 关好窗户,陈洛四处望了望,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瞧不见,一个雷打下,照的屋内一片敞亮,他眯了眼,瞬间看清了屋中的所有布局。 房内又恢复了黑暗,凭借记忆中的印象,陈洛避开所有阻碍,轻而易举的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朝里摸了摸,待摸到一个包袱,他手一顿,将包袱拉了出来,包袱拉出来的同时,一件物什从里掉了出来,哐当一声,发出一记声响,他弯下腰去摸,最终在柜子底下摸到了那个小方盒。 沿着方盒上的纹路一阵摸索,他面上一喜,脑海中浮现出了白日里方子期手中的盒子,不用想,红宝石铁定在里头。 陈洛打开盒子,将红宝石揣在兜里,随手扔掉盒子,从窗口跳了下去。 优哉游哉的在夜色中行走,陈洛心情大好,他吹着口哨,摸出红宝石,借着昏暗的街灯,打量起来,手指沿着红宝石的棱面划过,口中愉悦的口哨戛然而止,目光也变的狠厉起来。 这颗红宝石是假的。 他纂紧红宝石,咬牙切齿的将它掷了出去。 “娘的,着了他们的道” “你要找的可是这物?” 沉默的夜空劈了一个响雷,夜风呼啸而过,一道淡薄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禁叫人不寒而栗。 陈洛浑身一颤,他自诩轻功过人,无人能出其右,却没能发现来人的气息。 “你是何人?” 他大喝一声,循声而望,只见一个人影从夜色中现身,手中所拿物什,赫然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红宝石。 刘少卿大步朝陈洛走去,隐在暗中的脸也慢慢显露出来,一张神情冷漠,俊逸非凡的脸。 陈洛紧紧盯着刘少卿手中的红宝石,双眼一眯,“……当日在徽城客栈也是你?” “不错”刘少卿将红宝石收起,负手而立,“识相的,在那一晚就该收手,我也就既往不咎,可你竟找人绑了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双眼阴骘的盯着陈洛。 陈洛死死的盯着刘少卿的动作,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一声,“女人如衣服,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连杀二人值不值得?” 他像是抓到了刘少卿的把柄,笑的嚣张放肆。 刘少卿冷声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的声音森冷之极,陈洛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刘少卿手中的软剑就直逼自己的门面,自知打不过他,陈洛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凭借多年出色的轻功和他绕起了圈子。 陈洛一面闪躲,一面艰难说道,“这位兄台,东西我没偷着,那小娘子也毫发无损,你也不至于出手这般狠决” “聒噪” 刘少卿手腕翻转,软剑往他脚下扫去,陈洛差点没避开,他堪堪稳住身子,知道对方是来真的,脸色骤变,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他周旋。 他艰难的应付着刘少卿密密麻麻刺下的软剑,头上已渗出薄汗。 “刘兄!” 前有虎,后有狼,正当陈洛绞尽脑汁想要逃走时,方子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他一惊,硬生生的握住刘少卿刺下的剑。 前有虎,后有狼,正当陈洛绞尽脑汁想要逃走时,方子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他一惊,硬生生的握住刘少卿刺下的剑。 锋利的剑瞬间割破陈洛的手,鲜血直流,他忙撒开手,往后一跃,踉跄了几步,方子期在他身后,趁着他分心,手中匕首脱手而去,刺中了陈洛的肩头,他咬牙拔下匕首,朝刘少卿所在的方向掷去,趁着刘少卿挥剑去挡的空档,一跃上了屋顶,施展轻功踉踉跄跄的走了。 方子期追了几步,见刘少卿没追上来,遂停下脚步问道,“刘兄不追?” “穷寇莫追”刘少卿擦拭完剑上的血迹,脚尖一挑 ,挑起方子期的匕首反手握在手里,递还给方子期。 方子期是个商人,练功也只为防身,所学的功夫也只是点皮毛而已,他第一次伤人,见着上头的血迹,他下意识的蹙了眉头。 按上头的血迹判断,方才的匕首扎的很深,那人就算不死,也要吃上好些苦头,他接过匕首说道,“刘兄告辞了,明日我便要离开鲁州,还望刘兄替我向阮姑娘道声别” 刘少卿淡然的嗯了声,转身离去。 望着刘少卿大步离去的背影,方子期无声的勾起了一抹笑,背过身朝客栈走去。 …… 雷声更加频繁,陈洛咬着牙撕下衣摆的布,随意包扎了手,他踉跄着脚步,颠颠撞撞的朝偏辟的村落走去。 他动了动肩头,一阵刺痛传来,疼的他咬牙切齿,他低咒着,“那人……”刚要骂上几句,麻辣辣的疼痛感钻心的袭来 不知走到了哪个村落,四周更是昏暗可怖,泥路难走,他随手往人家忘了收的晾衣竹竿上扯下一件衣服,靠在墙根处,吃力的脱下身上的夜行衣。 衣服粘连在伤口上,脱下不是件容易事,一扯动伤口,身上就像炸了般疼,他咬着牙,额上冒着冷汗,强硬的扯下衣服,鲜血汩汩的流出,疼的他几乎昏厥过去。 颤着手将随手顺来的衣服套上,陈洛摸出火折子将夜行衣烧了。 火光照的他的脸忽明忽暗。 想他陈洛,五岁随着亲娘上街偷东西维持生计,七岁那年娘亲不幸病死街头,他什么都不会,只能重走娘亲的老路,干起了偷鸡摸狗之事,八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幸得一人相救,教他轻功,授他四书五经,人生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规,却又在他十岁那年出了岔子,救命恩人撒手人寰,又丢下他在世间孤单一人。 无法饱腹,他只得重走老路,把恩人教授给他的一切又还给了他。 重忆往事,不知是疼痛还是怎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看着夜行衣烧成灰烬,他这才站起身,一步一摇的往里走去,还没走几步,终是受不住,身一歪,倒在了柴堆中。 昏沉了一日的天,在打下一个响雷后,终于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上,惊醒了靠窗而睡的如喜。 如喜从炕上一跃而起,翻开被褥,趿拉了鞋就往外冲了过去,她也顾不得打伞了,开了门就冒雨朝柴堆跑去。 这天作了一天的势,也没下一滴雨,后来她也就忘了把衣服,木柴往屋里收。 雨下的很大,把衣服淋了个透,也把她淋成了落汤鸡,如喜一股脑的将衣服捧在怀里,扔在屋内的木盆里,又折了回去,把推在外头的柴一捆一捆的搬回木棚中。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霎时间黑夜如白昼。 如喜赫然瞧见柴堆上倒了个面如死色的人,她跌坐在地,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尖叫声瞬间被雷声掩盖了过去。 如喜的嗓子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陈洛动个动眼皮,大雨糊了他的眼,他视线模糊的看到一个人,他张了张嘴,声音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般,“救我,救我……” 如喜脸色一白,她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往身后屋内跑去,颠颠撞撞,期间还摔了一跤,泥水沾满了衣服,她捧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跑到屋内,她瞬间卸了力,抖着手将门闩住,确保自己安全了,她靠在门上大口呼着气,脑海里那男人的脸浮现在眼里,静下心来一想,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他! 如喜诧异的想起了在徽城遇到的陈洛。 是陈洛没错了。 可他怎会在此处? 如喜的手下意识的放在门闩上,思索了一阵,还是打开了门。 陈洛身上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暖气,如喜伸手把他扶起来,手碰到他的后背,摸到一种粘稠的液体,与此同时陈洛吃疼的低吼出声。 “你不要叫”如喜顿觉心惊胆战,手上的液体不用多加猜测就能明白是血。 陈洛为何会受伤,为何大半夜出现在她们朱家村,她都顾不得了,脑子就同一片浆糊,只知道陈洛曾对她和小姐有恩,她不能见死不救。 陈洛在一声低叫之后又昏死了过去。 如喜回首望了望自家的屋子,她的家在朱家村最里头,独户,周围树木遮掩,平时也没有人会来她们家走动,也不用担心陈洛会被人发现。 可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好把一个大男人往自个儿屋里拖,到时被爹娘,大哥大嫂发现,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陈洛往放柴堆的木棚里拖。 她蹲在陈洛身边,用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 陈洛的额头发烫,她呀了一声,收回手,往屋里跑去,平时哥哥上山打猎,受伤是常有的事,家里也常备药品,小姐也给过她不少的金疮药。 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如喜拿了药,和包扎伤口的麻布,又在方才收的衣服中找了件哥哥的衣服,有几件衣服晾在屋檐下,没被打湿,稍显潮湿,还能穿穿,总比陈洛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强。 抱着这堆物什进了柴棚,陈洛已经迷糊的开始说起了胡话,不知梦到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喊着娘。 如喜将灯挂在墙上的木钉上,在陈洛身侧跪下,用汗巾帮他擦脸,擦到脖颈处时手顿了顿,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昏,她咬了下唇,看着昏死过去的陈洛说道,“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曾帮过我,看你有难,我不想见死不救,就当你还你的恩情,你不要误会……” 说到此处,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就将陈洛的湿衣解了开来,闭着眼睛,帮他擦拭身子。 手还是无法避免的碰到了他的身子,如喜浑身一颤,把下唇咬的更紧,几乎要咬出血。 她将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扫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瘦削的身子时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头昏脑涨起来,忙又闭了眼,在他身上胡乱擦拭了一通,涨红着脸将他翻转过来。 陈洛极轻,她的力气又大,如喜轻而易举的将人翻了过来。 陈洛闷哼一声便没了声响。 借着烛光,如喜看到他肩头的伤口处鲜血还在汩汩涌出,她诧异道,“你为何会伤的如此之重?” 自然是无人回应她,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如喜好不容易帮他包扎好伤口,穿上衣服,起身欲离开时她一阵昏眩。 湿衣贴在身上,难忍不适,帮陈洛处理完伤口,她才发觉自己也有生病的迹象,她扶着门槛回首望了陈洛一眼,“糟糕,帮了你,好像我自己也冻着了” …… 翌日,雨在清晨时分停了,飞雪醒时唤了声如喜。 丫鬟阿秀听到声响,笑着提醒她如喜不在。 飞雪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放了如喜五天假,还需再过两日如喜才能回来。 换了衣服出门用早膳,飞雪见了刘少卿从西边走来,登时迎了过去,甜甜一笑。 她今日穿了件素色裙衫,梳了个简单的发饰,脸上未施粉黛,绕是如此也叫刘少卿挪不开眼。 还有六日方能将飞雪正式娶进门,未免也太久了些,他抿了唇,站在原地等飞雪走进。 飞雪见四周没人往她这边看,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手掌心中,问道,“那人可抓到了?” 刘少卿曲起食指弹了飞雪额头一下,“就关心这个,也不关心下我有没有伤在哪里” 飞雪努了努嘴,揉了揉被他谈到的地方“你不是说你很厉害?” “再厉害也会有受伤的时候”刘少卿道。 “你受伤了?”飞雪怕刘少卿真伤着哪里了,抽出自己的手,两手齐用检查他身上是否真的受伤了。 摸到他胸口时,刘少卿轻笑一声,捉了她的小手,认真看她,“骗你的” “你讨厌” 飞雪佯装生气的拍了他胸口一下,不知谁咳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阮浩脸阴沉的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两人忙松开了手,阮浩状似无意的扫了刘少卿一眼,“侄儿,新屋置办的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刘少卿恭声回答。 阮浩点了头,“好极,眼看你俩婚期将近,再住在一起也不成体统,侄儿你今日收拾一下就搬过去住吧” “是” 刘少卿沉声应道,目光瞥见飞雪嘟了嘴,他在阮浩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她的鼻子,以示宽慰。 用过早膳,飞雪随着刘少卿一块儿去了新屋,他暂时住进了偏房,飞雪在屋里转了一圈,见什么都不缺,才放下心来,不忘叮嘱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万不可忘了吃饭,夏荷,小荣有做的不好的,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们” 见她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刘少卿不禁失笑,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柔声低语道,“好” 飞雪还是不放心,柳眉微蹙,“这些天冷,记得多穿些” 他家雪儿真是个宝。 刘少卿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怎的,把你夫君我当成三岁小儿了?” “难道不是吗?在刘家时你也隔三差五的不吃饭,病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你一个人住,我能不担心吗?” 刘少卿沉眼看她,见她担心,心中满是欢喜,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不让她回去。 还有六日,还有六日才能见到她。 刘少卿长臂一伸,将飞雪扯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好雪儿……” 另一头,朱家村。 如喜因淋了雨神智恍惚,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大嫂叫醒,等她彻底清醒,去柴棚看陈洛时,人已消失不见了。 第74章 娇妻第七十四问 转眼就到了飞雪出嫁前夕, 这日晚上,刘芳如同飞雪前一次出嫁一样,细细将一些要叮嘱的话讲给她听。 实则, 这些都是飞雪听的耳朵都要起茧的事情。 上回,刘芳怕姑娘家娇滴滴的害羞,不懂服侍丈夫,将洞房花烛夜的相关事宜翻来覆去的讲。 飞雪那时确实羞涩,垂了头, 不敢认真去听, 一般左耳进右耳就出了,如今听来,她还觉羞涩难当,烛光照耀下, 俏脸粉嫩,刘芳就坐在她身边, 细声说道, “不难看出,你二表哥他欢喜你的紧, 好不容易娶到心仪的姑娘,总归会粗鲁点,你就受着, 都听他的” 飞雪颔首, 胡乱的嗯了声, 细细回过味来才觉不对, 忙抬了眉眼,娇嗔道,“娘,你这是什么话呀,他要欺负女儿,女儿就受着呀” 刘芳知女儿不好意思了,笑了声,捏捏女儿绯红的俏脸,“娘还不知道你这个臭丫头,你和你那表哥又不是没亲近过,这些娘都不敢告诉你爹” “娘你就知道揶揄我” 飞雪眉眼微垂,看上去柔顺可人。 刘芳盯着女儿眉眼如画,冰肌玉骨的俏模样,不禁胡疑起来,如此明艳艳的美人儿摆在眼前,哪有男人不心动的。 她问道,“女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和你二表哥当真什么事都没有?” 飞雪缓缓抬眼,不解其意,点头道,“娘,女儿手臂上的守宫砂您是亲眼见过的的,二表哥疼惜女儿,断不会再娶我前做出阁的事” “他就是没有做,娘才担心”刘芳臊着一张脸说道,“你想想,自己喜欢的姑娘躺在自己身边,怎能无动于衷,别看你爹这副德性,想当年你爹他……哎,娘是怕他……不能人道” 说到最后几个字,刘芳几乎是压低了声音, 飞雪听了她的话,想起了她那日刘少卿将她压在身下,她本以为自己是肯定逃不过了,却没想到他什么事都没做。 她呐呐开口道,“……二表哥他不会的” “那最好不过”说这些话,刘芳的老脸也臊的很,她自袖中掏出一本折合在一起的画册塞在飞雪手上,神神秘秘道,“这本画册,你今夜好好看看” “这是什么?” 飞雪疑道,想将画册打开,刘芳眼疾手快的拍上她的小手,“等四下无人时再看” 刘芳走后,飞雪随手将画册扔在了桌子上,等梳洗沐浴完,如喜走后,飞雪才想起刘芳的叮嘱。 飞雪将折在一起的画册打开,上头写着斗大的三个字------避火图。 殷红的小嘴将这三个字念了遍,眉头微皱,她不知这避火图究竟是何图。 转身上了塌,借着微弱的烛光,飞雪随意的打开一页,目光触及到上头交叠的男女时她呀了声,手中的画册也被她扔出老远。 飞雪咬着下唇,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拉起被子,将自己劈头盖脸的盖住。 被头下,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摸着滚烫的脸颊,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晚的刘少卿…… 敲了敲不听话的脑袋,飞雪自言自语道,“丢死人了,阮飞雪不准想了” 等平复下来,飞雪踢了踢被头,掀开被子下了塌,烫手山芋似的把那劳什子扔进柜子中锁起来才安心。 …… 四月三十这日,是飞雪正式出嫁之日。 前一回飞雪也是风风光光出嫁,这回出嫁虽比不得前一回,宾客也寥寥无几,该要的繁文缛节却一样不少。 复杂的仪式一直持续到晚上,飞雪才被送进喜房。 端坐在喜床上,飞雪突然紧张起来,前一次,她等了半宿也没等来丈夫,自然是不知接下来的程序,小手局促不安的捏着喜服一角,直到听到开门声响起,她的一颗心跟着刘少卿的步伐砰砰乱跳。 飞雪垂头,看着盖头下的一双大脚,不知怎的,脸就烫了起来。 那双脚在她跟前停了一瞬,又朝她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坐下。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加夹着轻微的酒气,秤杆也随之伸了进来,慢慢的挑开盖在她头上的喜盖。 喜盖落下,在喜烛的照耀之下,飞雪缓缓抬起精致无暇的小脸。 飞雪生的极美,刘少卿自然早就知晓,只是如此盛装打扮,妆容浓艳明媚,他还是头一次见着。 叫他挪不开眼。 勾了勾唇角,他心情大好。 老嬷嬷在一旁递上交杯酒。 俩人饮下酒,老嬷嬷又替他们系上同心结,说了些吉祥话,才告了退。 一时只剩他们两人,飞雪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敢去看刘少卿,垂了眼,去看自己裙摆上的绣花。 刘少卿眉目含笑的望着她,声音温柔的唤了身雪儿。 飞雪慌乱的应了声,紧张的小手都不知往哪儿摆。 刘少卿轻笑出声,知她害羞,双臂一托,将她抱在了自己膝上,飞雪惊呼出声,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 刘少卿一手环住她弱柳扶风,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将喜被掀起,一股脑的将搁在床榻之上桂圆,红枣等物挥到地上。 飞雪抬头靠在他肩上,看他动作,瞧着红艳艳的被褥,她轻咬了下下唇,等扫清床上的物什,刘少卿抬手将她头上的首饰一一拔了下来,放在了床头的矮桌之上。 飞雪的一头青丝霎时间铺满了她整个背部,刘少卿的手抚了上来,轻抚她滑润细腻的脸颊,拇指划过她娇艳欲滴的朱唇,他在上头轻轻落下一吻,蜻蜓点水。 下一刻,刘少卿炙热的吻便重重落下,将怀中人儿搂的更紧了些,两具身体紧密的靠在一起,他的舌头撬开她芬芳的贝齿,长驱直入,飞雪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才不至于让自己跌落下去。 第75章 娇妻第七十五问 吻缠绵而缱绻。 飞雪被刘少卿紧密的拥在怀里, 小小的一团,她仰着头,艰难的回应着他的吻, 她被吻的快喘不过气来,小手紧扣住他肩头的衣服,细若蚊叮的嘤咛了一声。 刘少卿终于松开了她,飞雪将手贴在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之上,大口喘着气。 他捧着飞雪发烫的脸颊, 拇指划过她越发殷红的唇, 声音魅惑轻柔,“准备好了……嗯?”尾音上扬,带着丝蛊惑。 飞雪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起避火图上的露骨画面, 心跳的厉害,她羞涩难当的闭上眼, 难以启齿的轻哼了声。 瞧她一副乖巧柔顺的可人样, 刘少卿满意的扬了扬唇,蜻蜓点水的在飞雪眼尾落下一吻, “乖,睁开眼睛” 飞雪身子轻颤,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睛, 垂着眉眼, 不敢看他。 “帮我宽衣” 刘少卿引着飞雪的手来到自己的腰间, 飞雪只觉呼吸不上来,周身的温度忽然升高,她就像至身与温室中,小手绵软无力的解着他的腰带。 那腰带似乎在和她作对,任她如何解都解不下,未了,她赌气的抬眼,委屈的看了一眼刘少卿,这可不怪她呀。 双瞳剪水。 飞雪的一双眼秋水含情。 刘少卿喉结滚动,覆上她的手,引着她的手轻而易举的解了下来,外袍散开,他道,“帮我脱” 他的声音沙哑,语调低沉,烛光照耀在他的眉眼上,清新俊逸,柔和万千。 飞雪臊着脸将他的外袍脱下,手才刚碰到他的中衣,措不及防的,刘少卿突然将她抱起,放于床榻之上,惊呼声从她的小嘴中传出,尾音未落,以唇封缄。 刘少卿一手扣着她细长的脖子,好让她更贴近自己,一手解她繁琐的喜服,待外衫中衣褪去,只剩红色襦裙,如墨的发丝披在红枕上,露在外头的肌肤洁白无暇。 刘少卿的吻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中,划过她雪白的胸口。 飞雪紧抓着身下被单,刘少卿欺身覆上来之时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直到他的大手覆上她鼓鼓囊囊的胸脯,她不禁出声唤道,“二表哥……” 勾人心弦的嗓音如灵咒般从她嘴中发出。 刘少卿整个人紧绷起来,身下某物叫嚣着要冲破而出,涨的他难受,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要她。 可现在还不行。 他疼惜的吻了吻飞雪的鼻尖,嘴角,小巧的下巴,圆润的肩头,“唤我夫君” “嗯……夫君” 声音一出口,飞雪就羞的双手捂住绯红的脸蛋,她不敢相信这么羞死人的声音真的出自自己嘴中。 * 翌日。 刘少卿低头看着怀中睡的香甜的飞雪,疼惜的吻了吻她挺俏的鼻尖,她半个身子露在外头,如白玉般美,上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 是昨夜留下的。 搂紧了她,刘少卿将被褥拉高,将怀中人儿盖了个严实,复继续心满意足的睡去。 飞雪浑身酸痛,睡的并不深,她紧靠在刘少卿身侧入睡,他只要轻轻一动她就醒了,她皱了皱鼻子,睁开了眼睛。 被褥下两人皆未着寸缕,她柔软的胸脯还靠在他健壮的身侧上。 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俩人紧密交叠的身子,他温柔的爱抚,绵绵不断的亲吻,她口中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的低哼声,都让她羞涩难当。 原来成为夫妻是这个样子的。 一点都不好受,她的身子到现在还在隐隐泛疼,难受极了。 刘少卿并未睡着,察觉到怀中人儿要逃离,他闭着双眼,将她紧箍在怀中,“别动,再睡会” “我,我要穿衣服”飞雪咬了咬下唇,想从他怀里逃走,奈何刘少卿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自己又没穿衣服,她都不敢动。 “等等反正还要脱,岂不是麻烦”刘少卿有意逗她,侧过身子将她紧紧揉在怀里,捉了她的修长的腿挂在自个儿腰间。 飞雪的腿一动,身下就泛起了疼,她眼泪都快被他吓出来,都说男人没有人性,再来一次她怎能受的住,气恼的挥起拳头在他胸口砸了一下,一双眼潋滟的随时要掉下眼泪一般,“刘少卿,你讨厌,放开我” 温香软玉在怀,刘少卿哪舍得放,恨不得此刻就要了她,但飞雪毕竟初经人事,受不住,他也只好忍下来。 他难忍的说道,“好雪儿,昨夜你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我不知道”飞雪怕他来真的,拍下他的手,将腿从他腰间移开。 刘少卿也不恼,在她耳边低语道,“再唤声夫君来听听” “你……你要是再做昨夜的事我就不叫” 飞雪赌气的偏过头,昨夜她都不知刘少卿是何时结束的,只知道自己浑身疼的像散架般,一向疼她的刘少卿不知为何在此事上特别的执着。 期间,她疼的眼泪直流,他也没放过她,只吻去了她的眼泪,继续欺负她。 刘少卿瞧了一眼怀中不听话的人儿一眼,蹙起眉头,不知该如何与她说,飞雪是头次,疼些实属正常,好不容易娶到飞雪,他是不知节制了些,等喂饱自己,飞雪也昏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眼泪。 他道“雪儿,姑母可有和你说明?” 飞雪轻哼了声,娘亲只叫她处处依着他,哪有和她说会那般的疼。 见飞雪不答,他也知道姑母并没和她说清,可这叫他一个大男人该如何说明,他涨红了脸,低声说道,“雪儿,下次就不疼了” 飞雪不信,哪会有这样的事,刘少卿又那么重,压在她身上叫她喘不过气,她 委屈巴巴道,“我身上疼,你不许碰我” 第76章 娇妻第七十六问 成亲三日后, 是飞雪回门的日子, 刘少卿买的新屋离阮府很近, 过一个街,拐个弯就到了,说是回门, 实则他们每日都会回去一趟,这趟回去是要向阮氏夫妇辞行。 飞雪作为刘家的媳妇,嫁给刘少卿是要好好过一辈子的,她就算再不喜刘家人,也得做样子回去唤他们一声爹娘。 晚膳过后, 刘芳拉着飞雪说些体已话,女儿上次成亲,过了几月有名无实的混账日子,这次嫁给刘少卿,她爱屋及乌,对新女婿自然没话说,但那刘家人各个不是东西, 她哪舍得让女儿再回去受欺负,“雪儿, 刘家三个孩子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家,早分也是分,晚分也是分, 娘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快些分, 娘也不奢望刘保堂落在你夫君手里, 只要你俩过过小日子,开心顺遂就行了” 飞雪闻言愣了下,分家这事她还从未想过,依如今的形势,分家是断不可能的,起码要等到大表哥康复为止,她摇头道,“娘,现在提分家不太好,女儿对那个家没有多大感情,他们如何女儿都能置之不理,但这大表哥确确实实让女儿于心不忍,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没伤害过女儿,若我和夫君及不可待的要闹分家,委实难堪了些” “女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也亏得他们生了俩个好儿子,这家现在分不了就不分了”刘芳叹了声气,似笑非笑的盯着飞雪红润的脸颊儿,“你夫君对你可好?” 飞雪红唇微张,羞涩的垂下眼睑,风一吹,拂过她微阔的衣领,雪白的胸膛隐隐约约布满了星星点点,她抚平衣领,柔声道,“他就知道欺负我” “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刘芳起初被她唬了一跳,定眼一看,她脸上的神色哪里是真受欺负了,于是故意逗她道,“你告诉娘,等娘告诉你爹,看这小子还敢不敢欺负你” “娘……”飞雪扯了扯刘芳的袖子,毕竟小女初经人事,羞的很,成亲第二日,她是怎么说都不让刘少卿碰了,刘少卿自然是依她的,没再碰她,绕是如此,身上的吻痕也没消下去。 刘芳唇边笑意深深,“臭丫头……”她顿了顿,执起飞雪的手往回走,一想起宝贝的女儿要离开,她絮絮叨叨的一刻都不停的说道“你这次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娘知你心里有疙瘩,这疙瘩轮谁都不会轻易消除的,这家分不了,想来也好,介时你有孕也好有人照顾你,就怕她不拿真心待你” 飞雪思绪纷乱,她想,这廊城她是必须要回去的,这刘家人也必须要面对的,她还没想好,要以何种状态来面对他们。 昨日,廊城来信,她这才知道刘少卿是一直和他们保持联系的。 信里说让刘少卿尽快带她回去,过往的事是他们刘家有错,脑子犯浑,轻信了道士的一派胡言,还希望她能谅解。 谅解…… 当她看到这里时心里还是有恨的,原以为她能平静的读完,但她发觉自己还是做不到,她自诩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不会因此怨恨刘家其他人,但她一想到刘家上下全部瞒了她,她心中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涨了起来。 以至于那天晚上她未让刘少卿靠近自己。 她心里很矛盾,当她决心嫁给刘少卿开始,就该明白会有这么一天到来,她做了很多心里建设,等真的来临了,她却胆怯了,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转个弯都会碰到的地步,让她如何做到和颜悦色。 她翕了翕唇,道,“女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晚咯”刘芳伸出食指点了点飞雪光洁的额头,循循善诱道,“女儿,你当时既然想要嫁给少卿那孩子就该想到这一层,再嫁刘家,老刘家不厚道,我们阮家却不能失了礼数,她们若以真心待你,你也以真心待他们,感情都是相互的,人心都是肉做的,雪儿啊,这是你选择的路,再难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 回廊城的路上,由刘少卿驾马,飞雪和如喜坐在车厢中,路上颠簸,马儿跑的不快,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上午还未到徽城边界。 临近中午,天气变的炎热,马车行走时轻风拂过,也是带着热气的,架不住外头毒辣的阳光。 飞雪拿出了盛有梅子汁的羊皮水囊,弯着腰,素手一挑,掀开了车帘,坐在了刘少卿身侧,她今儿个穿了身湖蓝色裙衫,裙摆随着她轻盈的动作轻微摇晃,煞是好看。 飞雪拔开塞子,将水囊放到刘少卿嘴边,他自然的侧过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而后发生一声舒爽的喟叹声,飞雪盈盈一笑,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饿了吗?娘亲怕我们饿着给我们带了好些吃的” 刘少卿嗯了声,马鞭一扬指着前头的茶棚,“雪儿可累着了?我们去前头歇下脚” 飞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树荫底下,一间小小的凉棚供行人歇脚,刘少卿纵身而下,牵了马过去将缰绳绑在树上,等安置妥当,他过来牵飞雪的手,飞雪借着他手的力跳了下来,如喜拿着大包小包的小零嘴紧跟其后。 茶棚中也就七八张桌子,人不多,三三两两做了三桌,人高马大的糙汉子也有,瘦弱斯文的商人也有,就一个店小二忙前顾后的招呼。 飞雪头上戴着帏纱,将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走起路来,莲步微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盈盈一握的细腰玲珑有致,纵然容貌全遮,也看的人心痒痒,偏偏她身边跟着个高大的刘少卿,肩宽腰窄,长腿一跨,步步生风,双眸森冷,略带侵略性的扫了一眼在座的人。 轻描淡写的一眼,骇的他们不敢出声,心里再有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也吓的不敢有了。 他们低下头喝茶,见三人落座,其中长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突然说道,“诶,你们听说了没有,鲁州和徽城的交界处,风波亭那块来了一伙儿贼人,占山为王,□□掳掠,杀人越货,坏事做尽,奈何风波亭不归这两地任何一处管,官府也懒得插手,导致徽城内人心惶惶” “你们不知道,陆家千金陆芊秋二日前被那山大王抢去当了什么压寨夫人,陆夫人不知哭过去几回,陆老爷贴告示悬赏千金,还许诺谁救了陆家千金就把女儿许配与他……”店小二一面为飞雪等人倒茶,一面朝那大汉说道。 “这谁敢去”其中一个摸了摸放在桌上的剑,啧啧两声,“那些贼人人多势众,各个凶神恶煞,连官府都不敢招惹,谁敢惹?!” 又有人说,“听说当时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撞见了,上前阻拦,被他一并给绑了,这女的是要当夫人的,这男的落在他们手上会怎样” 说话之人顿了顿,“定是被打死了,叫他多管闲事,这下遭殃了吧” 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后头的话隐约传到飞雪耳里,她蹙蹙眉头,小声与刘少卿说道,“夫君,这地儿好似不太平,他们口中的陆家姑娘和那书生不知怎样了” 刘少卿毫不在意的嗯了声,从刘芳为他们准备的食盒里挑了一块绿豆糕给她,“少说话” 飞雪接过,将糕点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放至唇边欲咬,又抬眼,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掀起帏纱一角,小口咬了一口绿豆糕。 思虑过后,飞雪还是决定把心放在肚子里,那些贼人连官府都不管,他们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冲在前头,再者,那陆老爷有意将陆小姐许配给那英雄,他们救了,弄巧成拙了,她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养足精神,三人继续上路,徽城离这儿不远,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这时日头更耀了些,火辣辣的,晒的人心里发燥。 飞雪时不时爬出来喂刘少卿几口梅子汁,刘少卿心疼她,不许她在外头过久,她就坐在口头和他说些话。 浑不令丁的,树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刘少卿及时扯住缰绳,那马蹄只差微许就踩在了那人的背上。 车身摇晃,飞雪险些像后跌去,刘少卿眼疾手快将她稳当的捞进怀里,如喜在里头跌了个狗吃屎,她爬出来,惊慌道,“小姐,姑爷,你们可有事?” 飞雪摇摇头,俏脸吓的发白,她从刘少卿怀中探出头,看着地上趟着不动的男人,担忧的扯了扯刘少卿的衣袖,“夫君,我们快下去看看他” “小姐,我来”如喜率先跳下马车,那穿着靛蓝粗布麻衣的男人直挺挺的趟着,悄无声息,她心里到底有着怯意,壮着胆子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你没事吧?” 男人不动,也不说话。 男人歪着头,如喜垂下头去看他的脸,在看清满是脏污的脸时,如喜诧异的高喊道,“小姐,这人是李成” 第77章 娇妻第七十七问 悦来客栈。 李成还在昏睡, 如喜帮他擦拭了脸颊,脸上脏污一去, 人顿显清秀了, 她凑过鼻子闻了闻他身上, 李成整个人像是从污水中爬出来般,身上有股子怪味,这衣服还是客栈小二给他换上的,身上没擦拭就胡乱的套了身衣服,难掩身上的味道。 她正凑过去闻,李成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骇的她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脸盆也掉落在地,她起身想走,李成顷刻间伸手拉住了她。 天热穿的薄, 如喜都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汗, 她甩着手急道,“你放开我!” 李成没动,瞪着眼睛看着她。 “如喜, 李成醒了吗?”飞雪闻声从隔壁过来, 如喜下意识的用力一甩,甩开了李成的手, 她拾起面盆躲到飞雪身后, 飞雪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水渍, 行至李成床边问道,“李成,可有好些?”见他不答,她继续说道,“这是悦来客栈,你就放心在这儿住着,不过……你家公子呢?没和你一块儿?” 方子期和李成主仆俩一向形影不离,断不会随意分开,如此这般定是出了事,沉默着的李成在听她提到方子期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阮姑娘,你帮帮我家公子,你帮帮我……” “你先歇下,好好说”飞雪柔声安抚他,情况一时来的突然,她仍然一头雾水。 “我……”李成嗓子干渴,飞雪看在眼里忙让如喜去倒了杯水,如喜依言而去,李成急不可耐的大口喝了水,喝完了伸手对如喜讨水喝,“如喜姑娘,还有没有水了” “有”如喜拖长了尾音,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李成连喝了两杯水才觉解渴,他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阮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公子刚在徽城落脚,就撞见了强抢民女这等恶事,光天化日之下,公子看不过眼,上前阻拦,那恶霸气焰嚣张的很,公子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们一道掳了去,我阻止不成还被人打了一顿,留下半条命,想去报官,奈何投奔无门还被赶了出来,想着拼死也要去找公子,这路上也就遇上了阮姑娘你们” 这几句话听在飞雪耳里不禁让她万分气愤,官府无能,欺软怕硬,不顾老百姓的安稳,堂而皇之的间接包庇恶霸。 胸口郁结,她道,“李成,我夫君去帮你打听此事了,你放心,此事我们定全力想帮” 李成大喜,跪扶在地,连连磕头道,“多谢阮姑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飞雪虚扶他一把,“你不用如此,你家公子曾帮过我,与理来说,这也是应该的” …… 飞雪点了饭菜在房里等刘少卿,他回来时天已擦黑,手里还拿了件暗灰色男装,他随意坐下,将衣服扔在桌上,执了筷子用膳。 飞雪抖了抖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适,她笑弯了眼,“我的?” 刘少卿瞥了她一眼,夹了口菜扔进嘴里,“回廊城前你就穿男装” 飞雪笑眼弯弯的收好,拿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吃饭,晚膳过后飞雪原本想在徽城闲逛一圈,想着城内城外都不太平,只好就此作罢,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早早上床歇了。 飞雪端坐在梳妆镜前涂抹着瓶瓶罐罐,眼睛无意瞥过,透过梳妆镜看到刘少卿。 刘少卿早已梳洗完毕,此刻正靠在床榻之上垂眸看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书卷上,片刻,翻过一页。 飞雪的头发还未全干,半湿不干的搭在肩头,福至心灵的,刘少卿突然抬头看她,目光在镜中交汇,他朝她招了招手。 飞雪扬了扬唇角,莞尔一笑,随手扯过桌上的汗巾,起身往床边走去。 她穿了身藕粉色的寝衣,胸前绣着一朵精致的小花,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刘少卿眼中神色一沉,掀开薄被,将行至床头的飞雪抱在腿上坐好,从她手中抽出汗巾,仔仔细细的替她擦起缕缕青丝。 飞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玩性心起的摸了摸他的喉结。 软绵绵的纤细指尖如隔靴搔痒的在他喉咙处滑过,刘少卿喉咙微动,眸中眼神更深,他捉了她的手,毫不怜香惜玉的在她细尖的指尖上咬了一口。 一点都不疼,痒痒的,飞雪笑着缩了手,刘少卿抓了她的手不放,声音谙哑,“我会误以为这是你的一种暗示” 飞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起了那夜,刘少卿初初还算温柔体贴,她尚且能咬牙撑得住,娘说要她依着他,她便依,只是到了后来刘少卿便没那么温柔了,她也疼的越发厉害,看她泪水直流,他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吻着她的眼泪诱哄她。 飞雪将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来,仰头哼了声,从他身上翻到里侧躺好,“我才不上你的当,你不许碰我” 刘少卿双手撑在她身侧,静静的看着身下的飞雪,嘴角微扬,有意逗弄,“小雪儿,不碰你,你怎么怀娃娃” 飞雪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眼眸,微侧过头,双手护在胸前,她还记得刘少卿情到深处时咬了她胸口一下,面上一赤,她说的支支吾吾,“唔,你今日出去可有什么有用消息,方公子救过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刘少卿嘴角笑意更深,他垂下头蜻蜓点水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今日暂时放过你”话毕,翻过身,躺在她身侧,搂紧了她。 飞雪伸手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推了推,“官府不管,单凭李成一个人,方公子定是凶多吉少” “你夫君我也是一个人,你舍得让我进龙潭虎穴?”他挑眉不悦道。 飞雪微微仰头看他,忙不迭地在枕头上摇了摇头,“那你可有何法子?” 刘少卿哼了声,“唤声好听的” “夫君……”她从善如流的娇嗔道。 这声夫君唤的他很是受用,冷着脸心满意足的嗯了声才淡声说道,“方子期和陆小姐的事与外头传的一半无二,陆家报官,官府也不是不管,他们曾派了俩人前去查探,还没到风波亭就被杨震的手下打了回来,至此就没人敢去了……” “他们就打算不管了吗?”飞雪急道,“那陆老爷不是挂了告示悬赏,难道美人金钱都引不来各路英雄豪杰相助吗?” “怎会没有”刘少卿嗤笑一声,陆老爷告示一贴出就有自持武艺高强的人前去一试,这群人,陆家小姐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起了内斗。 自此,一拨接着一拨的人连陆小姐的裙角边都没摸到就倒在了风波亭门前,唯一摸到陆小姐裙摆的人倒在了风波亭里头,生死未卜。 “那么夫君你意下如何?可有把握……” 飞雪有些担忧,刘少卿还没去就开始后怕,纤纤玉手紧紧的拽住他的寝衣,刘少卿揉揉她发凉的小手,“也不是完全无法,杨震占山为王,寨中吃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徽城百姓迫于他的淫威,每日都会载大量吃食上山,介时我混入其中上山,查探一下寨中格局……” “不行!”飞雪下意识的出声,“对于出入山寨的人他们定会小心,生面孔他们定会起疑,介时他们人多势众……”她越说越急,说到最后,眼眶里起了泪花。 刘少卿掐了掐她的脸,微凉的手指拂过她的眼角,“有一个人擅长易容……” “谁!” “绑你的幕后黑手” 他? 一想起那人飞雪就会想起痛苦的事,她吸一口气才能遏制住心底的胆战。 刘少卿继续缓缓说道,“除了他还不够,我今日去了一趟衙门,徽城知府同意派衙役去风波亭,另一方面,明日李成得去趟陆府,找陆老爷协商一下” “你不去?”飞雪斜眼睨他。 “你想我去?然后娶个小妾回来?”刘少卿垂眼看她,盯着她的眼眸森冷。 飞雪觉得这样冷言冷语的刘少卿又恢复成了她初嫁到刘府的他,冷漠,对她不屑一顾,只是这次她却觉得心口暖暖的,他会生气也是因为在乎她,不愿别的女人同她分享他。 她心里一甜,浅浅一笑。 刘少卿抿唇,曲起食指往她额上一弹,这一次他用了力道,弹在额上怪疼的,飞雪唔了一声,吃疼道,“刘少卿,疼!” “该!”刘少卿冷声说着,拨开她的手替她揉起来,他的手凉凉的,触碰在她的额上怪舒服的,只是他的动作虽轻柔,这脸色却并不好。 看他生气又别扭的样儿,飞雪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这辈子你就只得我一个,像我爹爹和娘亲一样,一生一世这样过下去” 她说的极轻,刘少卿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原本板着的俊脸有了细微变化。 第78章 娇妻第七十八问 晨光熹微, 偶有清风拂过。 刘少卿习惯早起,也就新婚后的一天陪着飞雪睡了会儿懒觉, 其余时候都在天刚翻鱼肚白之时准时转醒,飞雪还在他的怀里睡的香甜, 雪白皓臂露在外头,被褥之下, 她的腿大剌剌的伸在刘少卿的两腿之间,手从她光滑的大腿上滑过, 他有点口干舌燥。 手摸向她的肚子,果不其然裙装式的寝衣堆在平坦的小肚子上, 帮她把裙子向下拉去,怕吵醒她,刘少卿小心谨慎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脖颈间抽出,起身梳洗,飞雪有所察觉,翻转过身,同时小脚一踹, 露出了光洁的小腿。 客栈后院, 李成也早早起来,他坐在井口,神色恍惚, 待看到刘少卿, 他几乎是蹦了起来, 三步并做两步, 离刘少卿尚有一段距离又停下了脚步,嚅嗫道,“……刘公子你也甚早” 刘少卿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应了声,他正好有事找他遂说道,“今日你有空就往陆府跑一趟” 李成一愣,随即双眼敞亮,“刘公子,你是有何好主意营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武功薄弱并不是很在行,在那山寨子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他从未受过这些苦,可想而知该有多艰苦,刘公子你……” 刘少卿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李成实在是过于聒噪,他的额角青筋微挑,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若不是飞雪,这件事他也懒得插手,搞不好还会惹一身腥,他道,“你照我说的去做,路上仔细别被杨震的人发现了” 李成念了一遭杨震的名字,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是那贼头子的名字,他咬牙切齿的暗自记下,对刘少卿道,“刘公子放心,为了我家公子,我断然不会意气用事” …… 李成性急,再听到刘少卿的计划时他就急不可耐的去了陆府,如喜正好从屋里出来,瞧见李成风风火火的身影,怕他莽撞,提了裙摆从楼上噔噔蹬的往下跑,追了上去。 清早的街上人不是很多,李成又跑的太快,三拐两拐就不见了踪影,她随着李成跑进了一个后巷,后巷曲直通长,狭窄昏暗,她咦了声,试着喊了声李成。 声音悠悠扬扬的在空巷里响起,回声震震。 “奇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了”她嘟囔着,扬长了脖子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有人从外头往她肩头上一拍,惊呼声抑制不住的从她嘴中喊出,如喜抱着脑袋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子。 李成绕到她面前,歪头看她,“我道是谁跟着我,原来是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如喜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李成,她面子有些挂不住,扭捏的站起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惊慌的心口,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吓人的” 李成咋舌,“姑娘,吓人的是你好吗?跟了我一路,我还以为是那贼头子的人” 提到杨震,李成的神色微变,他咬牙切齿的说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 如喜看着他因为气愤而颤抖的手,知他救主心切,又怕他心急坏了事,便道,“我知道我家姑爷和你说了些什么,你那副样子知情者道你是去商量事的,不知情者还以为你是找人去干架的,昨日你可有梳洗过……” 她手往李成身上囫囵一指,李成顺着她的手往自个儿身上瞅去,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发丝凌乱,昨日新换的衣服也因为他方才着急被人无意泼了脏水,实话说忒不想样了,怎么看都像是穷苦亲戚来讨债的。 他顿觉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我是去说正经事的,哪在意这些劳什子事,再说了陆家小姐被掳,定比我还着急,见我是来帮他们出谋划策的,哪会赶我走”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喜摇头,“陆家在徽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平日见惯了正人君子,达官贵人,打心底对同自己同身份的人更亲信些,你这邋遢的样子,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陆家家丁赶出去了” “我家公子在家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趟这趟浑水是我家公子心善”李成脸色不悦。 如喜将他往外推,“不管如何,你先去梳洗一下” 李成无奈的道了声好,如喜跟在他身后,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李成没说话,后背僵硬的挺着,如喜心中一凛,意识到事态不对,从他身后探出头,对上了两双流里流气的眼神。 对面的两个男人,痞气的斜伸着的腿站着,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其中一个看到如小雀儿般躲在人身后的如喜,油腔滑调的吹起了口哨,“哟,大清早就在后巷幽会,可羡煞人了”他笑的猥琐,“马二哥你说是不?” 被称为马二哥的男人身量矮小,身材却魁梧壮实,腰大臂粗,身上的衣服紧实的贴在身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黄牙。 如喜眼皮一跳,心道坏了,偷偷在后扯了扯李成的衣服。 眼前的俩人李成一眼就认出是当日当街调戏陆小姐的人,他目呲欲裂,双眼充血,“你们想作甚?” 听言,马哥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在空旷的后巷里听的格外刺耳,他拿小指挖了挖耳朵,曲起小指,噘嘴将污垢往前一吹,“黄老五,我没听错吧,这小子问我想做什么!” 黄老五帮腔道,“许是这小子不记打,忘了我们是谁,自家主子被我们五花大绑绑着,这小子还有闲情逸致搁这儿嫖妓” 他们站的后巷院,恰巧是在烟柳之地-----翠柳楼的后巷,这儿做的是夜间活计,晚间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乌烟瘴气,白日里,特别是这清晨十分,姑娘们都未起,嫖客们还没出来,给人一种清静的感觉。 方才李成为了甩掉如喜,随便往一个地儿瞎钻,他也对徽城不熟,又是在后巷,哪里晓得这是座青楼。 理所当然的,马二哥和黄老五下意识的把如喜当成了青楼姑娘。 李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伸手护住身后的如喜。 他的这个小动作落在黄老五眼里,他调笑道,“啧啧,这青楼女子你倒是看的挺紧,不巧爷也喜欢这款,良家姑娘玩够了,这种姑娘倒挺有滋味,会服侍人”黄老五伸出舌头,从嘴角滑过嘴尾。 如喜双手护在胸前,双手紧抓住李成的衣服,黄老五口中粗言秽语不断让她恨不得打碎他的牙,但她没有那个胆子,她依附在李成身后,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心头乱颤。 李成咬着牙,狠狠道,“你们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你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最后的尾音上扬,黄老五哼笑两声,“你家那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要来何用……” 他说完和马老二对视一眼,眼里的促狭刺激了李成,他握紧双拳,拼命的忍着才不让自己一拳往黄老五脸上招呼去。 李成双拳握的青筋暴起,黄老五脸色突变,先发制人一拳挥在了李成鼻梁上,“你小子想揍老子是吧?料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 他用足了力,李成没防备,踉跄了下,一拳下去,鼻子淌出了血,如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尖叫声从口中溢出,一颗心怦怦乱跳,嗓子眼突然疼了起来,她慌乱的掏出手绢要帮李成止血,李成拂开她,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鲜血从鼻间不断往外冒,他啐道,“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败类” 黄老五朝地上呸了一声,“你他娘的在跟谁说话,一个狗杂种也敢叫嚣,二哥,把那女人带回山寨里去” “不许动她!” 李成喝了声,奈何脸上鲜血淋漓,顿失底气,黄老五挥的那拳打的不过瘾,抡圆了拳头又要向李成打去,他弯腰躲闪时如喜暴露了出来,马老二往前几步把如喜揪了出来。 肥腻宽大的厚掌紧箍着如喜细小的手腕,如喜挣扎的想甩开他的手,“放手,你们这是强抢民女,县官大老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县老爷还要给我们杨老大三分薄面,你这小小的妞儿县老爷哪会看在眼里”马老二仰天长笑,稍加一使劲就把如喜扯了过来,整条手臂被他扯的麻辣辣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如喜眼中的泪霎时间就流了下来,也不知是疼还是因为怕,她望着被打趴在地上的李成,厉声尖叫,“李成,救我” 李成就像她的一棵救命稻草,自身难保,她却仍指望他能奋起反抗。 “如喜姑娘” 李成拼命从喉咙间挤出四个字,黄老五的脚踩在他后背上,疼的他说不出话,他伸着手眼睁睁的看着如喜被马老二抗在肩上带走。 不敢看如喜绝望的眼神,他闭着眼睛,嚎叫着,拳头一下一下的击打地面。 黄老五的脚在他背上用力撵了撵,身子前倾,拉着李成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留你一条狗命去报官,有种就上风波亭,老子候着你” 第79章 娇妻第七十九问 辰时二刻, 晨光大亮。 飞雪幽幽转醒,懒懒散散的睁开明媚的双眸, 映入眼帘的便是刘少卿如芝兰玉树般挺拔的背影,他侧坐在窗边, 手中执卷静看,双眼狭长,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颌线清晰刚毅,他今儿个难得穿了一身月牙色白袍, 边角绣着同色系的滚边。 飞雪上一次见他穿白袍,还是他假冒大表哥带她去查案之时,可惜那时他面上还覆着一张蜡黄面具,煞风景的很。 飞雪掩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趴伏在床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 刘少卿被她明目张胆的盯着瞧, 面上微赤, 他自书卷中抬起头,不太自然的抬手拢在唇边,咳了声, “雪儿, 该起床用膳了” 飞雪将薄被裹紧, 耍赖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爱娇道,“我不想吃” “不许不吃”刘少卿沉眼看她,放下手中的书,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侧身坐在床沿边,把包成粽子样的飞雪搂在在膝上,捏了捏她小巧挺拔的俏鼻,“小懒猫,该起了” “不许不吃”刘少卿沉眼看她,放下手中的书,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侧身坐在床沿边,把包成粽子样的飞雪搂在在膝上,捏了捏她小巧挺拔的俏鼻,“小懒猫,该起了” 飞雪从被褥中挣脱出手来,放在他脸颊两边,向外扯了扯,“你笑个我瞅瞅” 说话的语气活像嫖客对卖笑的青楼姑娘。 刘少卿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将她放回床上,怡然自得的拍了拍膝盖处褶皱的痕迹, 洋洋洒洒的起身,口气淡然,“算了,笋泼肉面,煎花馒头,水晶包儿,虾肉包儿,金桔水团,裹蒸粽子,麻团这类反正你也不爱吃” 说罢,欲要往门口走去。 他一连串报的这些都是她爱吃的,饿了一晚上她当真是饿了,先前只是想同他撒撒娇,没成想刘少卿这么不给她面儿,她只好厚着脸皮掀开薄被起身,“夫君,莫急” 刘少卿停下脚步,装作不耐烦的回身,口中催促着,“快些” “就好了” 飞雪随口应着,够着了放在矮桌上的粗布男装,她坐在床上,背对着刘少卿,脱下身上的寝衣,光洁细腻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今日有些凉,她缩了缩身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环住胸前高峰,对身后之人说,“你不可以偷看” 刘少卿被她说的一噎,抿抿唇,慢悠悠的回过身,她身上还有哪地儿是他没看过,摸过,亲过的。 稀罕! 飞雪梳洗完,正了正头上带的灰色小帽,行至刘少卿身侧,弯了弯嘴角,“这位公子有礼了” …… 在楼下窗边落了座,各色小点很快就上齐,她偏头看了眼四周,不见如喜的身影,心下有虑,问道,“夫君,你今早可有见着如喜?” 如喜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从不会懒散赖床,更不会不禀报就无故消失,飞雪一不见她的踪影就有些慌神。 “小半个时辰之前她随李成一道去了陆府”刘少卿往她碗里拨了半碗云吞 原是如此。 飞雪放下心来,舀了一勺云吞待吃,客栈外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她凝起柳眉望去,门口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正喋喋不休的议论着。 她没有多大心思看热闹,垂着头,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往嘴中送云吞。 嘈杂声由远及近,刘少卿蓦然起身朝人群中走去,飞雪怔了下,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焦,放下勺子,跟上他的步伐,原本放下的心因为他的动作又悬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多,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的密不透风,飞雪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目光触及到摔在地上一脸血的李成,倏忽间,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下。 刘少卿正弯腰扶他,飞雪下意识的往人群看去,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期许能在人群中看到如喜的身影,奈何目光在众人身上过了几遭也没看见如喜的影子。 “真惨,被打成这样,许是又碰上了那群恶霸”身边其中一人指着鼻青脸肿,鼻血横流的李成说道。 另一人啧啧两声,“是啊,也不知这人怎么招惹了他们,你看他都没了个人样” 小声的嘀咕声清晰无比的钻进她耳里,脑中翁的一声整个儿发麻起来,飞雪面前一黑,险些站立不住,□□掳掠四个字儿霎时间出现在脑海中,如喜一个姑娘家,娇娇弱弱的落在那群恶人手上,该多遭罪。 胸口发疼,刘少卿经过她时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飞雪脚下发软,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上了二楼进了李成的房间。 刘少卿扶着李成上了床歇息,飞雪跟在后头递了块手绢过去,李成抬头看见是她,大惊,双膝一软又要下跪,“阮小姐,我对不住你,我没用,是我没用……” 说到后头他竟然左右开工扇起了自个儿巴掌,他鼻腔中的血还没止住,大滴的往下掉,掉落在胸前衣服上呈现出了赤黑色。 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的格外突兀,飞雪只觉得一声声巴掌声像是扇在了自己身上,她颤着嗓子问道,“李成,你告诉我,如喜呢,她人呢?” 声音拔高,太过担忧,她忍不住厉声问道。 巴掌声骤然一停,片刻又响了起来,李成用足了力打自己,“阮小姐,是我护不住如喜姑娘,如喜姑娘她被那群恶人掳走了,我救不了她,是我对不住阮小姐” 亲耳听他说出实情,飞雪还是受不住的向后踉跄了一步,嗓子眼发疼,她张了张嘴,想继续问下去,又不敢在李成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如喜不好的事,李成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听在她耳里倍感煎熬,她不想在听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往外跑去。 第80章 娇妻第八十问 将李成安置妥当, 刘少卿回了俩人的房,飞雪小小的身影缩在床下的踏板上, 趴伏在床沿边小声抽泣, 他关上门, 走过去, 蹲下身, 将哭的肩膀颤抖的她搂在怀里, 轻声安抚, “莫哭, 如喜会平安回来的” “进了那个贼窝她该有多害怕……”飞雪靠在刘少卿宽厚的肩头上, 小手扒拉着刘少卿胸前的衣服,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语不成调, 断断续续道,“如喜从小跟着我,纵使干的是下人的活, 却从未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她哪见过那种架势,那山寨里的男人乌泱乌泱的,各个穷凶恶疾, 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空落落的房内只有她刻意压制住的抽泣声, 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微颤, 伸手将飞雪哭的绯红的小脸抬起, 垂下眼眸,见她将下唇咬的发白,眉头一拧,拇指滑过她嘴角,“……松开” 飞雪抽泣了一下,依言松开被她咬的发白的下唇,看着她小花猫一样的脸,刘少卿叹了口气,“有我在,你不要担心,你帕子呢?” 声音低沉温和,搂着她后腰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飞雪唔了声,因哭的太厉害,话还是说不利索,“……给李成了” …… 日头偏西,今日晚霞格外浓重,赤霞霞的一片笼在空中,天气沉闷,无风。 自打杨震等人来到风波亭,热闹的徽城就不复从前,街上寥寥数人,都是男丁,介行色匆匆。 飞雪倚窗而望,目光焦虑,她在等人,从辰时过后等到现在,眼看天愈来愈暗,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开始焦躁起来,想到如喜孤立无援,生死未卜,眼眶一酸又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她和刘少卿故意放出消息,称自己有颗价值百俩的红宝石等人收购,有意者可来悦来客栈详谈,期间来来回回来过不少人,正主却到此时还未出现。 一整日了,如喜被掳已过一整日了,她却连一点主意都无。 刘少卿端着饭菜进来时察觉到她又在偷偷哭,他沉下眉目站在桌边唤她,“雪儿,用膳了” “我吃不下”飞雪摇头,通红的晚霞照的她白嫩的小脸蛋也红彤彤的。 刘少卿没在说话,他利索的将碗筷摆好,来到窗边,伸手欲将窗户关好,飞雪一愣,软绵无力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 刘少卿捉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中,将窗关严实,不容分说的拉着她来到桌边坐好,声音沉沉,心疼的摸了摸她哭的发红的眼角,“雪儿,如喜出事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万不可再病着了” 飞雪轻轻应了声,垂着头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执起筷子,强颜欢笑的对刘少卿道,“我吃,如喜回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该伤心了” 她往嘴里送了一口菜。 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她又想起了如喜,不知如喜可有热饭热菜吃,想到这儿心头一紧,什么好饭好菜都吃不下了。 她又勉强的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下咽,把筷子搭在碗沿边,摇头道“吃饱了” “再吃些”刘少卿将她满满当当的一碗饭拨了半碗到自己碗里,又夹了几筷子肉到她碗里,态度强硬,“这些必须吃下去” 飞雪瞧着碗里的几块大肉,动了动筷子,又放了下来,“夫君,我先下不饿,待会儿吃” “哭饱了?”刘少卿气极反笑,对上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又觉心疼,哄小孩子般哄她,“乖了,听你二哥哥的,把饭吃下去” 他的轻声细语让飞雪心口一暖,是她任性了,忘了顾及刘少卿的感受,她点了头,复又举起筷子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下去。 等她吃完,刘少卿才端起碗用膳,飞雪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他放下碗筷,叹气道,“雪儿,哥哥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飞雪摇摇头,缓了会儿才说,“我当时被绑走你也是这么担心的吗?” 刘少卿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当时的心境他还记忆犹新,幸好他及时赶到,没有出什么差池,否则他会自责一辈子。 “雪儿,不会再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一世周全。 飞雪默念这四个字,想到如喜迟早是要嫁人的,若这次能平安回来,她就擅自做主替她寻门好亲事也好有个人护着她。 飞雪偏过头对刘少卿道,“夫君,能如喜回来,我们会帮她挑门好亲事如何?” 刘少卿道,“你是她主子,自然是由你做主” 飞雪点头, “懦弱得不能要,太过油腔滑调的也不能要,不知她自个儿可有中意的人……” 俩人正轻声细语的交谈着,蓦地听到有人敲窗,这儿可是在二楼,飞雪怀疑自己耳朵听差了,扭头看去,一条人影晃晃悠悠的倒挂着,飞雪一惊,惊呼出声。 刘少卿眉头紧蹙,抬头敲了敲桌子,不悦的对那黑影说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窗户没锁.” 黑影晃悠了几下,伸手推窗,一张布满伤痕的可怖脸庞出现在飞雪面前,在昏黄的灯光上可添了一抹惊悚。 飞雪下意识的闭了眼,陈洛跃进屋内,随手关了窗,在飞雪身边落座,对上刘少卿锐利森冷的眼眸,他咧嘴一笑,撕下了脸上的□□,“阮小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飞雪半信半疑,将右眼睁开一条缝,借着灯光看到了李成的脸,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有别无真正的李成。 飞雪诧异道,“你?” 陈洛嘿嘿笑了两声,手一扬,又换了一张脸。 刘少卿面无表情的扫了陈洛一眼,他极有眼见儿,笑嘻嘻的扬唇笑着,人向后倒去,手枕在后头,吊儿郎当的吹着口哨,“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小爷过来,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第81章 娇妻第八十一问 “无他, 央你救个人” 刘少卿口气淡漠, 就连求人都透着一股子高傲,陈洛眯着眼看他, 普通到过眼即忘的半张脸隐在背光处, 他沉默稍瞬, 呵呵笑了两声,“救人?我?你确定?” “确定”刘少卿颔首, 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忽的展开手掌,掌心中红宝石光彩夺目, 陈洛还没看第二眼,他就收了回去。 陈洛笑容渐失, 乜斜看他, “小爷对送上来的东西没兴趣” 刘少卿沉声道, “我自然不会将它交给你, 这颗红宝石的主人是个女捕快,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陈洛饶有兴趣的噢了声,身子坐直,难道正经的问道, “你想让我救谁?” 刘少卿蹙眉, 眸色幽深,“风波亭的杨震你可有听说过?” “他呀”陈洛扯了扯嘴角, “一路上倒是听过他不少事, 但我不同这干人等打交道, 话说回来,你想让我救谁,你也知道的,凭我的武功,别说是救人,送死还差不多……” “陆家小姐陆芊秋,云城方子期……”刘少卿懒得听下去,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你说方子期?”陈洛抿了抿唇,稍显不悦,他被方子期刺中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莫说是救他,他恨不得给他一刀,不过话说回来,他瞟了眼面前不苟言笑,神情冷漠的刘少卿,烦躁的摸了摸鼻子,眼前这人才是他人生上的绊脚石,莫不是好奇心害死猫,他哪会愿意躺这淌浑水。 “还有我的丫鬟如喜”飞雪启了启唇,插了句嘴。 陈洛的眼前登时浮现出了那个小姑娘,阴差阳错之下,那个叫如喜的小姑娘救了他一条命,没想到这个人情这么快就还上了,他道,“小爷我什么都行,就武功不太行,你们找我来,究竟人想让我做什么?” …… 风波亭位于徽城和鲁州交界处,杨震的山寨建于风波亭最南边,这儿本来是人烟稀少之处,莫约只有二三户人家,杨震途经此处,看中了这块宝地,硬生生的将原来的住户赶走,花费了不少力气金钱修建了这座山寨。 当然,一切的人力物力都出自于徽城百名身上,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该来的就都来了。 如喜和方子期被关在了最边角的柴房里,柴房阴暗潮湿,窄小狭长,俩人皆被蒙住了双眼,手脚被缚。 方子期倒在柴堆上,嘴中杯塞了一条麻布,他昂着头,朝着门的方向呜咽着。 门没关,有稍许光亮透进去,一双穿着黑布鞋的脚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别嚎了,要不是陆小姐你们俩个早双双投胎去了”说话之人蹲了下来,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脸,“我家爷不喜欢来硬的,这次也多亏了你们,陆小姐才肯让我家爷上” 粗鄙的言语不堪入耳,方子期口中的呜咽声更大,那人脸上的笑隐了下去,他站起身来,不爽的一脚踹在他心口上, “留你一条狗命还不知足,怎的?想癞□□吃天鹅肉?也不想想,陆小姐是咱家爷的妞儿” 这一脚正好踹在他的心窝之上,刘子期吃疼的闷哼出声,如喜看不见,听到声音不禁呜咽出声,那人的目光放在了如喜身上,他猥琐一笑,大嘴咧开,在手掌心中呸了口唾沫,笑眯眯的摸上如喜的脸颊,“这妞儿虽比不得那陆家小姐,让我玩玩也不错……” 如喜厌恶的扭着头想要躲避那只油腻的肥手,见她闪躲,那人瞬间不爽起来,揪着如喜的衣领一把把她拖了过来,扬手就要打,后头突然有人说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快去清点货物” 如喜被他拖的半个身子上扬,他啐了一口,不悦的松了手,转身离开了柴房,走前一并把门锁了。 每隔三天就会有人往山寨中送粮,送粮之人一般送到后门就不能再往前走了,等寨中人清点货物,他们也就交差了。 那小喽啰想着柴房里清秀白净得如喜,心情全无,往日几个当家的常常把青楼里的妓女往山寨上送,时间久了,腻的慌,谁不想尝尝新鲜的货色,那娇滴滴的小丫头是黄五爷看中的人,没人敢动,若不是老大把黄五爷支去了徽城,那小丫头早就被开了苞。 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没法尝,这摸几把总可以了吧。 那衣服下包裹着的身躯不知该多诱人,他忍不住手痒痒,在粗布上蹭了蹭。 老远就看到了往日送货物的两张老面孔,他心不在焉的指着他们道,“把东西放下,你们走吧” “牛哥,爷说了每次都要清点清楚,这是寨里的规矩”和他一道来的瘦弱小子说道。 “一些吃穿用品而已,泛的着如此慎重吗?”被叫牛哥的人嚷嚷着,要是坏了他的好事……他咬着牙,一双牛眼睛瞪着面前的小厮。 “可是……”那人还想说些什么。 “这位小爷,这大爷说的不错,这又不是贵重物品,哪里需要大费周章的每次都点数,况且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说话之人是带着□□的陈洛,他往内瞅了瞅,后门设得狭小,周围都由木墙围着,看不见里头,那牛哥又挡住了整个门框,里头的情形一丁点都瞧不见,相应的,外头发生什么里头也瞧不见。 “快卸下 ”牛哥心里有事,他没注意到不对劲之处,指挥着那小厮说道,“阿曾把货物都拉进去” “好勒”陈洛喊了声,麻利的把一箩筐的菜搬了下来,阿曾撇撇嘴,只好依言搬进去。 阿曾一走,陈洛突然不动了,牛哥瞪着一双眼说道,“怎么不搬了?还要老子替你搬?” 陈洛咧嘴一笑,“比你搬菜,我更想搬你”还没等牛哥反应过来,手起刀落,他快速的从板车中抽出一把刀,直捅他的心窝。 “你们是谁?”阿曾搬完菜从里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他震惊的想反身逃跑,却快不过刘少卿手里的飞镖,还没踏进门槛,就死了。 “快些” 刘少卿冷声催促,陈洛啧啧两声,把阿曾和牛和拖到角落中,将还没成型的□□照在两人脸上,按了按,撕掉时已经是一张完整的面具,他随手把个子更高些的牛哥的□□给他,“诺” 刘少卿从他手里接过面具,熟练的将脸上的□□换下,陈洛吹了声口哨兴奋到了极致,他笑着踢了踢脚边的两人,脸上却没有换上阿曾的脸。 “我们时间不多,抓紧办事”少卿晲了他一眼,随手将旁边的杂草笼在死去的俩人身上。 陈洛摸了摸鼻子,“兄台,你可真行,把危险的事让我来” 刘少卿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易被杨震看出破绽” 陈洛嗤了声,拿出准备好的□□套了上去,他摸了摸新的脸,这是陆家公子陆渊的脸,当初,应是真正的陆渊来,但怕他稳不住心神,坏了事,才换成陈洛,他的目的是为了转移杨震的注意力,使他分心,刘少卿才更有把握将这山寨一锅端了。 杨震虽是个山匪头子,在某些方面却又有‘君子’的一面,他向来自大,身边女人无数,从来都是别人求他的份,直到遇上娇俏可人的陆芊秋,使的他一见倾心,绑着押回了山寨。 陆芊秋不愿意,他也就不碰,她是个硬骨头,宁不屈服,杨震等急了也就原形毕露了,拿如喜和方子期作为要挟,逼她就范。 方子期为了她才被抓来,陆芊秋无法,只得咬下应下。 杨震生来魁梧,那胳膊有她大腿那般粗,碰着她时,心里一凛,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杨震抱了个空,好脸色消了下去,怒目盯着孤傲清高的陆芊秋,“小美人儿,你不想底下俩人受到伤害,就乖乖从了爷” 陆芊秋哼了一声,“从了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立刻放他们回去,等我看到他们平安离开就依了你” 杨震当然不信她的鬼话,“小美人儿,对你,爷才那么有耐心,放他们走?绝不可能” “杨震!”她厉声喊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我回去?” “小美人儿,你嫁给爷,爷就放你回去见你爹娘,你说这儿也不比你们陆府差,你这又是何苦来着……” “绝不可能” 陆芊秋原封不动的将他讲的四个字还给他。 “你!”杨震气急攻心,他好声好气的喝她说,她就是这般不讲他放在眼里,“不肯也得肯” 他咬着牙,铁掌般的大手将她扯了过来,陆芊秋吃疼的嘶了声,厚实的大手捏着她的双颊,逼迫着她扬起了头,“你不肯也没事,这地儿你休想再出去” “杨震,你不会有好报的”陆芊秋认命的闭上了眼。 杨震气急,捏着她脸的手愈发用力,见她闭着双眼任人宰割的小羊羔模样,他身下的欲望叫嚣的要喷勃而出,低头就要吻她,陆芊秋有所察觉,惊诧地睁开眼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杨震呸了声,架着陆芊秋就要往床上走去。 陆芊秋意识到后果,慌了神,哭喊道,“你把我送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爷什么都不缺,就缺小美人儿”杨震满意的从她脸上看到害怕的深情,他抱起陆芊秋,蛮横的摔在了床上,眼看就要缠上来,她蜷缩起身子,阻挡他的碰触。 杨震握着她纤细的脚腕用力一拉,疼的她泪水横流,她哀求着,“求求你,放了我” “再多求求爷”杨震扑在她身上,玩弄的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拍了拍她的脸, “今天就让爷好好疼你” 陆芊秋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冷的她发抖她咬着牙逼迫自己不要去求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霸。 杨震满意的眯了眼,手伸向她腰间就要解她的腰带,门口蓦然响起了敲门声,“……爷” 杨震愤懑的敲了一下床板,“是死人了吗?有什么事等不到明天禀报” 那人迟疑了下,“陆小姐的哥哥来了,说是要提亲……” 第82章 娇妻第八十二问 作为杨震未来‘大舅子’,陈洛被毕恭毕敬的迎进了前厅, 坐上了副首, 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他翘着腿,食指伸进杯柄中,吊儿郎当的绕着圈儿,杯中的水稳稳当当的,一滴都未洒出。 左右两边各站了四名小喽啰,他装似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熊腰虎背的八人, 心里暗自盘算着, 他要是被识破了,可有多少胜算逃跑。 “陆老弟,你的到来可谓是一场及时雨啊” 正想着, 杨震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他心里一凛,正了正脸色,站起身来, 迎了上去, 抱拳道,“杨兄……” 说话间,眼睛落在了跟在杨震身后的陆芊秋身上, 陆芊秋脸色煞白, 看着他的眼神还带着点恨意, 显然是想不明白平时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大哥怎会向贼人示弱求亲。 杨震察觉到兄妹俩的眼神交流,豪爽的仰天长笑,拉过躲在他背后的陆芊秋,陆芊秋手下意识的一缩,他也不气,反而心情大好,“陆老弟,令妹在我寨中三四日,老……我也从未亏待过她,你看看,她是不是还胖了不少!” 陆芊秋冷着脸不去看俩个虚情假意的男人,她恨的牙痒痒。 陈洛眼一眯,热络的拉过陆芊秋轻颤的手,“好妹妹,哥哥来了,你也不抬头看看哥哥” 陆芊秋诧异的抬起头,陆渊素来沉稳,从未用过这种口气和她说话,方才心中愤懑不满,连正眼都不想瞧他一眼,此时一看,相貌是她哥哥陆渊无疑了,身形稍显瘦弱,只是这脸上神色却和她哥哥相差甚远。 “你?”陆芊秋心有疑惑,聪慧如她,她立马就猜到了是家人找人来救她出苦海了,她启了启唇,扑进陈洛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哥哥,秋儿总算见着你了,爹娘还好吗?” 陈洛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爹娘一切安好,你放心” 杨震眯着眼瞧了兄妹俩一眼,假装不知情的问道,“陆老弟,你也知道我杨某人的山寨不是轻易可出的,今日你只身一人前来,所为何事?” 陈洛松开陆芊秋,将她护在身后,学着刘少卿的的样子沉声说道,“杨兄,我今日独身一人前来,可见是我诚意十足的,秋儿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宝贝千金,爹娘一路将她宠大,捧在手里怕磕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姑娘从来都是娇滴滴的,不曾见过这架势……” “诶,陆老弟”杨震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来,“站着说话多累人,我们坐下说” “也好” 陈洛应声坐下,杨震也随之坐在了上首,挥手招呼手下,“来人,将陆小姐带回房中” “杨兄,就让秋儿待在这里无妨” “男人间的事女人在旁总归不成体统”杨震指示手下帮陈洛换上茶杯,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你那宝贝妹子倔的很” “秋儿她是任性了些”陈洛从善如流的说道,不动神色的朝陆芊秋使了个眼色,陆芊秋了然的点了头,随之出去了。 杨震无疑是怕‘陆渊’将她带走,不管他前来求亲是真是假,杨震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这山寨大门,她陆芊秋是绝不能踏出去的。 当然,他自然不信陆渊会孤身一人前来,他敢来就说明他有把握带走陆芊秋,举杯喝茶时他敲了敲茶杯,暗示手下出去查探,外头是否有官府的人。 喝完茶,见陈洛面前的茶未动,他指了指,“陆老弟,喝茶,我们寨中都是些粗茶,你别介意” “无妨,无妨”陈洛举起杯子放在唇边,抬头看了杨震一眼,对方如狼似虎般狠厉的眼神紧盯着他,如同畜生盯着猎物,借着杯身遮挡,他弯了弯唇角,仰头喝了一口。 刘少卿事先给他吃过药,算不得百毒不侵,对付一般的蒙汗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震见他喝下,瞬间放松了少许,“陆老弟,你还未说此行的来意……” 狗屁的来意! 陈洛心里早把杨震骂了不下百回,强抢民女还他娘的有理了,颐指气使那劲儿可让他不爽了个透,真当陆家小姐是他的了。 陈洛心里骂舒爽了,面上为难道,“杨兄,我爹娘不能失去秋儿,我这个哥哥也没什么本事,大事做不成,小事也一塌糊涂,我和爹娘思来想去,觉得杨兄若真心仪秋儿,不如放秋儿回去,杨兄不日来提亲,岂不是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没想到杨震突然大笑起来,陈洛皱眉看他,“杨兄为何事发笑?” 杨震俩手一摊,“陆老弟,我杨某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一套,陆芊秋既然到了我寨中,就是我的压寨夫人,左右都是要成亲的,何苦那么麻烦,免了,免了” 陈洛暗自咬牙,咬文爵字道,“杨兄,这事关舍妹名节” “陆芊秋进了我的寨中,世人早知她名节已失,这套捏柔造作的做法,我劝陆老弟还是免了,家中老人想令妹了,大可以到我寨中来看她,不胜欢迎” 奶奶的! 陈洛在心中啐了口,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他耐心已失,刘少卿也不知有没有找到方子期和如喜,官府的人会引寨中一半人离开,剩下一半人就靠刘少卿解决了。 而他就是拖延杨震。 他沉了沉脸色,继续道,“杨兄,在下是真心实意前来的” 杨震噢了声,有手下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杨震挥了挥手,“交给老三老四,再找几个人把老二老五叫回来” 陈洛心下一喜,看来官府的人行动了,他压下心中的喜悦,道,“杨兄看来有事要议,陈某就不在此打扰了”他站起身,“不过,能否再让我见一面舍妹” “陆老弟莫急”杨震变了脸色,“何不等你的好帮手一起来,你再走也不迟” “杨兄,你这是何意?” 杨震脸色阴沉,“以求亲为借口找官府的人前来相助,哼,那帮酒囊饭袋……” “杨兄,你冤枉在下了” “呸!”杨震啐了一口,“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 “杨兄……”陈洛说的有些激动,忽然一阵昏眩,他抚额道,“你在茶里……” “我只是想请陆老弟留下来吃顿饭罢了”杨震冷笑一声,看着陈洛倒下,吩咐道,“把他扔进柴房严加看管” 说罢,甩袖离开。 陈洛被扔进了柴房,身体磕到木柴疼的他龇牙咧嘴,柴门一关,他跑腿而坐,活动了一下筋骨,在他被扔进来的一刻,他就注意到了房中的俩人。 如喜躺在地上,素雅的裙衫染上泥土变的脏兮兮,发丝凌乱,手脚被缚,眼睛处罩着黑布,嘴里塞着麻布。 他探手,把如喜嘴中的布ba出来,防止她惊呼出声引来旁人,登时捂住她的嘴巴,嘘了声,“别出声,是我” 一旁的方子期挣扎出声,陈洛不客气的踹了一脚,压低声音骂道,“你是想把大家都引来吗?” 方子期沉默了。 陈洛满意的笑了笑,摘下如喜眼上的麻布,柴房虽昏暗,但她长时间未接触过阳光,眼睛还是不适应眼前的光线。 方才说话之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她眨了眨眼睛,望向他,待看清面前的人,她诧异的想叫出声,陈洛适时捂住她的嘴,“是我”他想了想,说道,“……陈洛” 方子期皱起眉头,他不记得有认识这号人物。 “是你?”如喜不敢置信的说道。 “是我” 陈洛眨了眨眼,将陆渊的脸撕了下来,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的将阿曾的脸换了上去,如喜震惊的睁大脸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陈洛帮她把绳子解下,如喜得了自由,扭了扭手腕,仍是一脸不信的盯着他。 没有人帮方子期解开束缚,显然俩人都把他忘了,他唔了一声,如喜才如梦初醒,去帮方子期解绳子。 陈洛看着方子期撇了撇嘴,他可还记得被他刺的那一刀,他站起身,抬手敲了敲门。 外头没有声响,他又敲了敲,直到有人怒气冲冲的开了门,陈洛闪到一旁,朝着来人就是一记手刀,来人一句话未说就倒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闻声赶来,看到眼前场景转身要走,陈洛眼疾手快的拔下如喜头上的发簪朝此人执去。 他内力不足,发簪扎进来人的后背,显然没有致命,他努了努嘴,脚下瞬移,来到来人身后,手落人倒,他满意的拍了拍手。 如喜从柴房中奔出来,喜道,“快去救陆小姐,她被带走了” “陈兄”方子期也来到俩人身后,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陈洛干脆的打昏了他。 “陈洛,你这是作甚?”如喜疑道。 “我带不了太多人,刘少卿会救他” 陈洛拉着她要走,如喜听到刘少卿,她拖着他不走了,“姑爷也来了?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一个人能对付这么多人吗?” “我们再不走,有危险的就是我们了,被人发现我可护不了你,再说了,那群酒囊饭袋还需小爷我相助,替他们拖着些杨震的人,你的好姑爷才能轻松点” 第83章 娇妻第八十三问 陆芊秋房中窗口外有一棵参天大树, 枝繁叶茂,能将人挡的无影无踪, 刘少卿悠然自得躺在男人大腿根般的树干上,神情怡然的闭眼小歇。 有人经过,他睁开眼,偏过头, 通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杨震带着两名手下上了楼。 “陆小姐人呢?你们这群饭桶, 老子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混饭吃的吗?” 杨震暴怒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他怒不可揭的一脚踹上就近手下的心窝。 被踹的那名手下往后踉跄了几步,心口绞的厉害, 闷痛的很,他咬着牙,不敢去揉疼痛的地方, 忙不迭地跪下。 杨震一掌击在黄木桌上,力道之大, 桌子摇摇欲坠起来,另一名手下吓的一哆嗦, 也跪了下来,他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四人,咬牙切齿的喝道, “把他们弄醒,问清楚是谁带走了陆小姐” 该死的陆渊, 看来帮手还不止一个, 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杨震竟着了他的道。 他现在就去杀了陆渊。 火气上涌,还没出房门,一声清冷至极的声音飘然响起,“陆小姐我带走了” 冷淡的声音无疑在他身上添了一把火,他双目圆瞪,朝着声音的来源,一跃而下,在他抵达树旁时那身影敏捷的闪了下去,他扑了个空。 刘少卿脚尖轻点,稳稳当当的落了地,面上还覆着阿牛的脸,丑陋不堪。 “你是何人?把陆芊秋交出来” 杨震随之下地,落在刘少卿面前,他看着面前的“阿牛”有一瞬的呆愣,寨中人少说有百来个,他无法清清楚楚记得每个人,眼前人却是人印象的,他厉声喝道,“你是寨中人?你和官兵勾结想害我性命?” 杨震表情狰狞,双手成爪勾起,随时有攻过来的打算,刘少卿置若罔闻,如松挺拔的立在那头,除去那张丑陋的脸庞,他的一切都和这个寨子格格不入。 他背着手,把玩飞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刘少卿注视着他,掀唇说道,“杨震,知实务为俊杰,放聪明点,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狗屁”杨震啐了一口,仰头大笑,笑到最后,他低头牢牢的盯着刘少卿,“你算什么东西,今日叫你有命来无命回,来人”他厉声喊道,声音急促。 偌大的寨子寂静非常,树影晃动,刘少卿将飞镖夹在两指,准确无误的往右手边掷去,一声闷哼过后,又恢复了宁静。 刘少卿冷冷道,“多亏了你自作聪明,调离了寨中一半人,我才能这般轻松的带走陆小姐” 寨中老三老四被调走应对官兵,老二老五又常事不着寨,寨中只留若干小喽啰,对付起来可谓是不着吹灰之力。 杨震脸色骤变,他紧盯着刘少卿的举动,伺机而动,他怒喝一声,五指成爪,疾步朝刘少卿袭来,“我要你为我弟兄陪葬” “聒噪” 刘少卿冷声吐出两个字,轻巧闪躲,抬手抵挡杨震袭来得爪功,不过三个回合,杨震便败下阵来。 刘少卿的一招一式干脆利落,手腕翻转迫使杨震没有回旋的余地。 杨震额上汗水直流,他咬牙往后跃起,躲开了刘少卿的攻击,足尖发力,进了兵器库。 刘少卿实在不想多管闲事,又怕后患无穷,抬步追了上去。 兵器库内有他们缴来的各种兵器,建造之时他们并未多想,库内一眼见底,并无藏身之处,杨震还未触到长矛就被刘少卿随手握住一旁的长鞭缠了手。 杨震抵手反抗,电光火石间,刘少卿动作迅速的将粗长的长鞭禁锢着杨震的双手。 杨震咬牙切齿,抬脚抵抗,一来一回,只听一声惨叫,他被生生折断了腿。 …… 杨震一干人等,被捕归案,被掳的人皆平安回了家,陆家误打误撞的将方子期当成了陆芊秋的救命恩人,执意要将女儿许配给他,一来二去,陆芊秋竟芳心暗许,与方子期生出了感情。 而陈洛来去无踪,自风波亭一事之后便不再现身。 刘少卿不愿再起不必要的事端,一路疾行,回了廊城,再回廊城,飞雪好不容易逼迫自己忘却的不好回忆又涌上心头。 红墙黑瓦,门匾上斗大的刘府两字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过往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她竟然自愿回到了这个家中。 心口一紧,飞雪深吸一口气,在刘少卿的带领下进了刘府的大门。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在文娘的搀扶下一路小跑而来,身后跟着黄氏和许姨娘。 不过几月,老夫人要比从前来的苍老的多,步履蹒跚,已显老态龙钟,发间清晰可见的添了不少白发。 飞雪停下脚步,她突然有些不想面对她们,刘少卿察觉出了她的慌张,温柔的捏了捏她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俩人交握的手。 飞雪轻咬下唇,她的小脸有稍许的发白,老夫人在她面前停下,握着拐杖的手激动的发抖,“奶奶的好雪儿,你可回来了!” 她想来牵飞雪的手,被飞雪不动声色的闪了过去,好雪儿三字听在她耳里只觉刺耳,她别过眼,不去看老夫人发上的白丝,她怕自己会不争气的忍不住出声唤她。 老夫人面上有一丝痛楚,她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怪想你的” 飞雪内心慌乱又矛盾,从小爹娘的悉心教诲让她明白自己不敢如此摆脸色,嫁给刘少卿更是她义无反顾的选择,只是真当一切摆在她面前,她真的无法做到毫不在意,她也无法当没事人一样笑脸相迎。 她慌张的嗯了声,求助的靠向刘少卿。 身边娇小身子依赖的靠着他,刘少卿垂首,看向飞雪略显苍白的侧脸,薄唇紧抿,他对老夫人道,“奶奶,孙儿回来了”他顿了顿,“一路上舟车劳顿,又遇上了不少麻烦事,孙儿和飞雪稍作休息再向您请安” 整整五年未能听到孙儿讲话,老夫人异常激动,拐杖往地上掷了掷,发出咚咚的响声,她抖着嗓子,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孙儿,你带飞雪去歇息,请安这事不急,不急” 相比于老夫人,黄氏要显的淡然些,她上前扶住老夫人,目光放在飞雪身上,柔声说了句回来就好,飞雪避开目光,她也不恼,对刘少卿道,“孩子,带飞雪去歇息吧,厨房里有你们爱吃的糕点,待会儿让如喜端来,你们一路上的风尘仆仆的定没吃什么好东西” 语气正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飞雪柳眉微蹙。 刘少卿应了声,牵着她的手回了自个儿的小院,她的小院还是像她走时一般,家具整齐,干净不染纤尘,似有人天天打扫过。 “你不开心?”踏进屋门,刘少卿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到窗下的躺椅旁坐下,将她圈在怀中。 如喜识相的关门退了出来。 飞雪窝着他怀里,轻声嗯了声,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声,她将小巧得下巴搁在他坚硬的胸膛之上,“你们刘家人都是坏蛋” 刘少卿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勾了勾唇,“那你岂不是进了狼窝?” “是!”飞雪气极反笑,“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你逃不掉了” 刘少卿声音低沉,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飞雪只觉发痒,缩了缩脖子,问道,“你不怪我对你家人这般冷漠?” 刘少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沉吟片刻道,“雪儿,若说怪,我只怕你会怪我” “怪你什么?”飞雪似笑非笑的抬头眯眼看他,“怪你装大表哥骗我?怪你合着家人一起瞒我?” 刘少卿没吭声,良久才叹了口气,“雪儿,是你自愿嫁给我的,你不能逃了” “我逃不掉了” 飞雪重新靠回到他身上,轻声说着,她早已是他的妻子,被他吃干抹净,还能逃到哪里去,只是……她道,“让我重新接受你的家人还需要一段时间,二哥哥,你会怪我吗?” 刘少卿爱惨了她的撒娇,他眼中神色微沉,反身将她压在身上,疼惜的亲了亲她嫣红的小嘴。 姑娘家的身子实在是太柔软了,他压着是舒服了,她却有些喘不过气来,推了推他,又推不开,还被他反握住了小手。 飞雪已经懂得笨拙的回应他的安抚,情到深处,身上刘少卿沉沉的重量变成了满满的满足感。 刘少卿喘着气松开她,额头抵着她饱满的额头说道,“雪儿,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飞雪知他这些天忍的幸苦,但她怕疼又害羞,窝在他怀里,她说的细若蚊叮,“现在不行,等晚上” 第84章 娇妻第八十四问 临近旁晚, 天气闷热, 似要落雨,飞雪小歇过后换了身墨绿色的轻薄罗衫, 裙摆轻飘飘的覆盖住同色系的绣鞋,摇曳生姿。 飞雪坐在庭院里, 晃悠悠的扇着罗扇,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滑, 露出了质地晶莹的翡翠玉镯, 套在雪白细腻的纤细手腕上,别提多好看。 瞧着墙角处的那颗歪脖子大树,她忽然念起鲁州新居那棵枇杷树, 想着有些馋,她道,“也不知何时能再吃上咱家的枇杷树” 咱家俩字令刘少卿很是受用,他挑眉斜睨了她一眼, “馋了?当初送到你嘴边你都不吃” 飞雪嘟了嘴,木头愣子就是木头愣子, 装了五年的木头还真成木头了, 想当初舅舅还千里迢迢的摘青梅给舅妈吃。 刘少卿被她气笑, 成亲以来是太宠她了些,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脸色都舍不得摆, 只得哄她, “改明儿我们也在这儿种一棵” 她轻哼了声, 干脆不去看他,扇罗扇的力道也大了些。 “明日带你上街”他服软。 飞雪盈盈一笑,她心里高兴,凑近他在他颊上飞快的亲了口,蜻蜓点水,刚挨近又马上离开。 刘少卿在她扭头之前迅速的托住她的后脑勺,凉薄的嘴唇扫过她的耳珠,霎时间,飞雪浑身发麻,她还未反应过来,他竟张嘴含住了她的耳珠,异样的酥麻感传到四肢百骸,飞雪身子软的差点瘫倒在他怀里。 “二少爷,二少奶奶用膳了” 就在俩人还在缠绵之际,夏桃的声音不轻不重的突然在门口响起。 瞧见小夫妻俩亲密的一幕,她的一张老脸也羞红了,忙背过身又说了遍。 飞雪又气又羞,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推开了刘少卿,那悄生生的脸蛋儿堪比傍晚的云彩,绯红绯红的,她垂眼瞪了他一眼,他倒好,没事人一般的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轻描淡写的落了一句好。 飞雪气的拿眼剜他。 …… 按照原来是犯不着让夏桃来喊话的,到了饭点,自行去大厅用膳便可,只是出了这事到底是不一样了,黄氏怕飞雪心里有疙瘩,别扭,这才让夏桃过来。 这别扭自然是有的,除开刘少卿,飞雪一遇上刘府的其余人手脚就不知还往哪儿放。 俩人落座的时候除开刘常,其余人都在,白日里没出现的刘少敏也回来了,他同先前一样,见了她笑眯眯喊了声嫂子,又吊儿郎当的笑道,“不管是大嫂还是二嫂,飞雪姐姐注定是我嫂子” 许姨娘闻言脸色一变,暗地里踢了刘少敏一脚,示意他少说话。 刘少敏眉头一蹙,撇了撇嘴,往嘴里丢了颗花生。 老夫人眼神清明,将许姨娘的举动看在眼里,她一笑,说道,“巧玲,少敏孩子心性,快言快语,你也别同他置气” “老夫人,这孩子……” 许姨娘想再说些什么,老夫人抬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双和蔼的,苍老许多的眼睛放在了飞雪身上,这孩子本就在他们面前安静,这一下更是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老夫人道,“飞雪,你还不知道吧,少敏这孩子入了府衙当了师爷” 飞雪惊讶的看向刘少敏,刘少敏似乎不想提及此事,他没搭话,低头夹着手边小碟子里的花生,她说了声恭喜,刘少敏夹花生的手一顿,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一时无话,气氛不佳,黄氏在饭桌上看了一圈,笑道,“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少敏聪慧,做起事来麻利,县老爷也看重他,给我们刘家添了不少脸面,多少人羡慕呢,今日飞雪也回来了,喜上加喜,夏桃,快拿酒来,为二少爷二少奶奶接风洗尘” 她招呼夏桃倒酒,酒刚斟上,刘常就回来了,他早知晓飞雪回来,本就是个执拗性子,见了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简单说了句回来就好。 一家人似乎都在有意逃避骗婚这件事,一顿饭下来,飞雪吃的很不是滋味,用完膳后,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黄氏就突然叫住了她,似有话对她说。 飞雪思索了片刻还是随着她去了。 小道上的烛光,昏黄幽暗,将影子拉的老长,飞雪清晰记得这是去荷塘小院的路,能料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她轻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 荷塘小院的窗上定死的木板被拆了下来,她们进去的时候锦娘正从里出来,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刘少洵,她见了飞雪,喜悦的唤了声少奶奶。 飞雪朝她点头,算是打招呼。 踏进房里,飞雪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药渣味在长久的积累下,久久不散,刺鼻的很。 “你大表哥他还是没有任何好转”黄氏的语气里是无能为力的疲惫感,她掀起床幔,坐在床沿边,执起刘少洵的手,轻柔的替他按捏起来。 不同以前,今日的屋里上了亮亮的烛灯,飞雪站在床侧,能清晰的看见大表哥瘦削的脸颊,眼窝凹深,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黄。 心口蓦地一疼,飞雪启了启唇,“大表哥他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变成这样,他是大夫阿,医人无数怎会医不了自己?” 黄氏只觉心绞着般痛,她抚上刘少洵面无几两肉的脸颊,她的眼里蓄了泪,“这孩子性子温和,却又将心思藏的最深,我这个当母亲的竟然没察觉出他身子的不适,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我才发觉我的儿竟病的这般厉害,药石无医” “……舅,舅妈”飞雪踌躇道,“吉人自有天相,大表哥救治了这么多人,心地良善,定会有法子救他的” 黄氏摇了摇头,她性子素来刚强,从不曾在人前流过泪,她背过身,提袖抹了抹泪,“飞雪,娘是太坏了,娘骗了你,老天爷才会将报应在我儿身上” “舅妈……”她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刘少洵也不敢去看黄氏,她怕自己一时心软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她们,“飞雪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儿时飞雪出事,大表哥照顾了我数月,今日,飞雪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大表哥醒来,只是江湖术士的话又怎么能信的过” “飞雪,娘,娘对不住你”黄氏起身,握住飞雪交握在腹部的手,“娘,差点害的你失了幸福,幸好你还能接受我家少卿” 飞雪轻声应道,“飞雪是真心欢喜二表哥的” “娘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围在他身后转,是娘乱点鸳鸯谱儿,病急乱投医”黄氏顿了顿,面上出现为难之色,“飞雪你能谅解娘吗?” 飞雪愣了下,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黄氏瞧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娘知道,你这孩子随你娘亲一向有自个儿的主意,但我们究竟是一家人,往后的日子难不成就这么过下去?” “舅妈,飞雪,飞雪……”她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不急,你若是心里还有疙瘩,就唤我舅妈便是了,但你万不可在你爹面前这么唤他,他是个老顽固” 飞雪慌乱的点点头,别过眼,看向床上的刘少洵,“飞雪可不可以时时来看看大表哥?” “自然可以” 回了房,飞雪简单梳洗过后爬上了床,放下帐幔,刘少卿掀开被子将她圈在了怀里,“刚才娘带你去哪儿了?” 他心里有答案,却想亲口听她说。 飞雪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叹了口气,“去大表哥那儿了” “怎么,后悔了?”刘少卿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 “你在说什么”飞雪打掉他的手,心里一痛,“他是你哥哥呀,瞧着他哪里有当初那少年郎的影子”她扯了扯刘少卿的寝衣,小声说道,“往后,我能不能常去看看他” 。 刘少卿皱眉,没有立刻答应,他心下矛盾,一个是自己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的胞兄,一个是在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娇妻,两权相衡,他胸口泛酸,抬起飞雪的脑袋,恨恨在她脸上吻了吻。 见他不答,她又撒娇道,“好不好嘛?” 他捧着飞雪的脸蛋儿,沉目看她,“或许我们试试那道士的法子” “什么法子?”飞雪一头雾水,手覆上他的大手。 “生娃娃” 刘少卿落下两字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封住她的樱桃小口,欺身压在了她柔软的身子上。 飞雪哼了声,拍他的肩头,被他捉了去在手背上亲了亲,“活马当死马医,我们什么法子都要试上一试” “就没个正经样儿,他是你哥哥”飞雪羞涩的强迫自己不发出羞死人的声音,得了空挡睨了他一眼。 “我努力一些,才能知道这个法子究竟管不管用” 第85章 娇妻第八十五问 一夜过后, 外头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滴打在窗户上, 惊扰了飞雪, 无心再睡下去,她抱着被子翻身坐起, 刘少卿已经起身多时, 他睡过的位置已有凉意。 天公不作美, 刘少卿昨日还说要带她上街,今日就下起了雨。 窗门紧闭, 飞雪掀被下了绣床, 趿拉了鞋来到窗边,开了窗,外头的雨势不算小,空气湿湿哒哒的闹的人不是很舒服。 远远的, 她瞧见刘少卿撑着油纸伞走来, 刘少卿也看见了她, 蹙眉瞪了她一眼,她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寝衣,天气潮湿阴凉, 不仔细就会着凉,将雨伞搁在屋檐下, 他拍了拍身上淋到的雨水才开门走了起来。 飞雪拿了汗巾去迎他, 刘少卿关了门窗, 接过汗巾仔细擦了手和脸, 脱下外衫才将飞雪抱到窗下的榻上坐下,摸了摸她微凉的小手,他的面色稍显不悦,温怒道,“多大的人了,不知冷热?”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衣服潮乎乎的也不知换的”飞雪摸了摸刘少卿胸口的衣服,中衣略显潮冷,她起身帮刘少卿拿了身清爽的衣服,服侍他换上。 换上衣服,刘少卿抱着她倒在了罗汉塌上睡回笼觉,手指抚过他俊朗的脸颊,飞雪问他,“大清早的,外面还下着雨,你去哪儿了” 刘少卿闭着眼,抱着怀中的小娇妻,头痛的说道,“是爹他找我商量大哥的事” 飞雪扬头看他,问道,“你的医术这么厉害,也对大表哥的病束手无策吗?大表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刘少卿拍了拍她,“大哥体内有多种毒素相互抗衡,相互冲击,新毒旧毒加在一起,起码超过十多种,有一些毒甚至超过两年以上” “怎会如此?”飞雪心下一惊,“没有办法替他解毒?” 刘少卿沉吟道,“别的毒都是小事,大哥似已将它们压制住,但有些毒需要特殊药引才能解,没有药引,无法根治” “那药引是什么?” 刘少卿长叹道,“只有下毒之人才知晓” “究竟是谁,心肠如此歹毒,大表哥这么心底善良的人,怎对得罪这号人物……” 飞雪喃喃着,窝在刘少卿怀里困意袭来,又睡了一时半刻才真正起身,外头下着雨,不宜外出,刘少卿在她还没醒来时就去了药铺。 她用过早膳也无事可做,想着之前锦绣阁的布匹还没用完,寻思着帮刘少卿做身衣服,她的女工不精,手脚也不算快,夏天过去也不见得做的好,她干脆做起了秋衣。 又下了小半个时辰的雨才停下,飞雪出了院子透透气,想着去看看大表哥。 起初她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荷塘小院通常都是闭窗不开的,里头的药味浓重扑鼻,再好的身子在这种环境下都会闷出病来。 她到的时候锦娘正在开窗透气,见了她大少奶奶差点脱口而出,一咬牙,才将二少奶奶喊出口。 飞雪站在门外,也不好进去,她现在毕竟是刘少卿的妻子,堂而皇之的进到大伯的房里有违常理,她心中有愧,大表哥至今不省人事,而她去一心想着和离,弃他于不顾。 只是当时她还在气头上,什么都考虑不进去,如今一想她也算变相的伤害了大表哥。 她朝锦娘问道,“大表哥他身体可有好转?” 锦娘回头朝里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回二少奶奶,大少爷他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好转,大少爷这一躺就是一年的光阴,愣是用尽了方法也无济于事,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硬生生的把行医救人的活菩萨折磨成这样” 飞雪心里也不好受,大表哥如今瘦的脱了相,她都快忘了大表哥真正的样子。 “飞雪,怎么不进去?” 黄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身,看见是黄氏,眼睑下垂,轻声说道,“舅妈,飞雪怕人说闲话不敢一个人进去看大表哥” “放心,这里没人会说你”黄氏上前拉过飞雪的手,飞雪手下意识的一抬,还是没有躲过,黄氏将她往里牵,回身对锦娘说道,“今日的药呢?” “正熬着,奴婢立刻去端来” 锦娘转身出了门,黄氏将飞雪牵到刘少洵床边,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熟练的替他按摩推拿,“少洵出事以来都是娘替他按摩身子的,别的丫鬟下手不知轻重,娘不放心” 刘少洵的裤管空落落的,瘦的厉害,飞雪心里一痛,黄氏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自嘲的笑了笑“飞雪,如果当时我们将少洵的真实情况告诉你,你还会同意嫁给少洵吗?” 飞雪翕了翕嘴,“当时飞雪和大表哥已有婚约,飞雪也断不会弃他于不顾” “飞雪啊”黄氏有些激动,帮刘少洵捏拿的手也顿了顿,“娘好后悔,娘当时怎会被迷了心窍,非要……非要做出这等蠢事” 刘少卿和刘少洵都是她的亲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做娘的,自然会偏向于弱小的那一边,黄氏也是如此。 她看飞雪这般牵挂着刘少洵,心里就万分后悔,若当时她把真相说出口,飞雪这孩子定会好好照顾少洵,那她这个做娘的也就安心了。 只是先下……她看向飞雪红润光泽的脸颊,是她这个娘做的好事,把原本属于老大的妻子往外推。 “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飞雪安慰着,只是这个安慰连她自己也不信,找不到下毒之人,大表哥或许会一辈子当一个活死人,她想了想,问道,“舅妈,夫君说大表哥身上种了十多种毒,况且时日都不短,舅妈你可知道大表哥和谁有过过节?” 黄氏摇摇头,“少洵一向谦逊有礼,除开管涛从未得罪过人” 飞雪凝眉看向刘少洵,不会是管涛,时间对不上,那又会是谁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毒下在医术高明的刘少洵身上,除非这毒是他自己下的。 飞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舅妈,这毒会不会是大表哥自己下的,除了自己又会有谁有这个本事能让大表哥毫无察觉的服下□□” “那这孩子为什么要自己服毒?”黄氏握着刘少洵骨瘦如柴的手,疑道。 “或许为了救人……”所以大表哥体内的十几种毒,会个别被药物压制住毒性,这么说来,大表哥当时是为自己解过毒的,飞雪说出自己的分析,“大表哥他有没有记录药谱的习惯,上面或许会有他的记载……” “有,有……”黄氏连连点头,关心则乱,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在书房内” “飞雪立即去拿”飞雪心下一喜,不等黄氏点头就书房跑去。 她脚步轻快,如喜都有些追不上,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喊着,“小姐,您慢些” “大表哥有救了”飞雪浅浅一笑,提着裙子跑的飞快,雪白的绣鞋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土,一路急行跑到刘少洵的书房。 自打刘少洵出事,这书房还未有人用过,下人们会定时打扫屋子,因此飞雪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脏,也没有霉味。 里头的摆设也未曾做过改变,飞雪在案上找到了刘少洵的药谱,逐字逐句的查着,一颗心砰砰直跳,手指抖着划过上头的字。 “如喜,你帮我一起看”飞雪怕自己错过任何信息,喊了如喜一道过来。 如喜凑过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药谱记了满满一本,翻阅起来不知要看到猴年马月,福至心灵的,她翻到了最后,刘少洵新中的毒,按照年月应该会记在后头。 不出意外,她在药谱的最后看到了□□的名字——七色失魂香。 “小姐,一定是这个!”如喜叫道。 飞雪嗯了声,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刘少洵的字迹清秀,很好辨认,她满怀期待,手指在各类□□名称上划去。 七色失魂香是用七种□□研制而成,□□就是解药,只要服下相同的□□以毒攻毒,就能解毒。 如喜一字一顿的照着上头念道,“五色铃,需用种植者的血液灌溉才能成活……”她咦了声,“小姐,这毒花好奇怪啊,还需要人用鲜血浇灌,用这种□□去害人岂不是劳心费神” 飞雪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她只觉浑身发冷,如喜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瞬间闭了嘴,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大少爷他是不是治不了了?” 眼眶一酸,飞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找不到下毒之人,大表哥永远都不可能醒来,而药引就是下毒之人的血。 怪不得医术精湛如他刘少洵也无法救治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抹去悄然而下的眼泪,合上了药谱。 飞雪失魂落魄的出了书房,赶去荷塘小院之时撞上了迎面赶来的展红梅,展红梅形色匆匆,脸色不佳,撞到了人才回过神来,忙伸手扶住,见是飞雪,展颜一笑,喜笑颜开的说道,“飞雪,你回来了?” 当时飞雪不辞而别,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一声,一开始展红梅心中是有怨气的,但爽快如她,很快就想通了,飞雪定有不可言说的要事才离开的,她也就没向刘少敏继续追问。 飞雪压制下心中的痛楚,笑了笑,“我昨日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找你”她顿了顿,问道,“你这个时候来刘府是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别提了!”一提到这个,展红梅就皱起了眉头,愤懑的甩了甩衣袖,“你那好表弟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今日又没去府衙,我还以为他在家里睡大觉,过来一问,谁知道他娘说他早就出门了” 飞雪心下好奇,问道,“话说回来,少敏他怎会做了师爷?” “算他运气好,否则,他这位置早被人顶了”展红梅恨铁不成钢,“飞雪,你走后发生了不少事,我爹他办了这么多案子,得罪的人也有不少,有次我爹外出,差点被人刺杀啊,幸好刘少敏在旁,就这么侥幸的救了我爹,从此啊,我爹就把刘少敏当成宝,知道他无所事事,还让他来府衙当师爷,就他烂泥扶不上墙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 一提起刘少敏,展红梅就滔滔不绝起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飞雪的眼眶红了一圈,忙停了下来,问道,“飞雪,你,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家里有人病了,我担心”飞雪怕着红梅继续问下去,忙转移了话题,“你交给我保管的红宝石我正好还给你”说罢,她又朝如喜道,“如喜,你去和舅妈说一声,红梅来了,我先招呼着,就不过去了” 如喜应了声便走了,飞雪带着展红梅往自个儿的小院走去,展红梅敏锐的捕捉到了飞雪话中的不妥之处,她该叫刘夫人娘亲才是,怎会叫舅妈,结合飞雪离开时的状态,她心下有疑,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问,挠了挠额角,压下了想一探究竟的心。 飞雪将装有红宝石的红盒子交还给展红梅,说道,“我回鲁州时也遇上了许多不得了的事,其中就有关于你的” “我的?”展红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什么事会与我有关,鲁州我可还等着你带我去呢” 飞雪指了指展红梅手中的红盒子,“有关它的主人” 展红梅大惊,看了一眼手上的盒子,“它的主人?” 飞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你当初不是问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在哪儿见过” 展红梅沉眉想了想,看了眼手中的红宝石,她诧异道,“五年前,少女拐卖案!” “是,我们就是在那会儿因缘巧合下遇见的,虽然没有说过话儿,但在冥冥之中是注定了的” “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因为那件案子才下定决心当捕快的”展红梅一拍大腿,高呼道,“怪不得我会和你这般投缘,原来是因为这样,你居然遇到了那位大哥哥” “他好像一直不曾忘记过你”飞雪打趣道,“还把我错当成了你” 展红梅摆摆手,“我当时还是个小屁孩,什么忘记不忘记的,再说了,人家指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 飞雪笑道,“是是是” 想来,也不知方公子和陆小姐有没有成就好事,姻缘巧合之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展红梅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递到飞雪面前,“完璧归赵,我一直等着飞雪你回来,将你的玉佩还给你” “红梅……”飞雪唤了一声,她接过玉佩,手指在玉佩的纹路上摩擦,喃喃道,“你会不会怪我不辞而别?” “一开始当然怪了”展红梅直言不讳,她也不会绕弯弯,“我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位好友,你却突然之间像人间蒸发了,刘少敏也不告诉我缘由,我就被蒙在鼓里,一连气了几天,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廊城,刘家人对你不好吗?既然不好,你又为什么要回来?” “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明,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关乎刘府,飞雪也不好随意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飞雪仍旧未说明,但在展红梅心中一点都不介意了,她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刘少敏这家伙不知去了何处,她必须要抓他回去才行,府衙中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刘少敏本就不得人心,还吊儿郎当的不当一回事。 飞雪一路将她送到了刘府外,外头又飘飘然然的下起了细雨,展红梅不拘小节,顶着雨就出去了,飞雪叫住了她,执意要回去拿伞给她。 展红梅不好推脱,站在屋檐下等飞雪,闲来无事,双眼转悠悠的四处看,蓦然在刘府对面的大槐树下瞧见了一个女人。 女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府看,穿着雪青色裙衫,雨打在她身上,她也不顾,目光阴冷,一张脸冷若冰霜,看到展红梅,只动了动眼睛。 展红梅心中一凛,站直了身体,不禁防备起来。 “红梅,让你久等了” 飞雪拿了一把黄油伞从里跑了出来,脸上挂着盈盈浅笑,她顺着展红梅的目光同样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女人。 女人目光冰冷,她直勾勾的盯着飞雪,片刻后,女人突然转身离开。 飞雪一愣,将被风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飞雪,你进去吧”展红梅拿过飞雪手中的伞,匆忙扔下一句就追了上去。 那个莫名的女人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在意。 第86章 娇妻第八十六问 这几日, 伤风感冒的人不计其数, 刘少卿也愈来愈忙,常常连晚膳都无法回来和他们一块吃。 夜里, 飞雪替刘少卿宽衣,忽然想起几日前看到的大表哥药谱, 也不知怎的, 她的记性越来越差, 常常忘东忘西, 连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也忘到了脑后。 她道,“夫君,几日前我去书房看了大表哥的药谱……” 刘少卿换上了寝衣, 闻言,笑了笑,“药谱?对医者来说比命都重要的东西,就你欺负大哥不会说话” 飞雪皱了皱鼻子, 扬头冲他哼了声,“事关紧急, 哪里还想的了这些, 再说了, 就算大表哥知道了, 也不会说我的” 刘少卿捏了捏她的鼻子,转身朝床走去, “好, 那你说说, 你发现了什么” 飞雪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我想大表哥这般严谨的人,定会将每个药方记载出来,他中的毒一定也会记载下来,但是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说说”刘少卿沉声说着,他靠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飞雪的绣花枕头,示意她过来,他很愿意听她的分析,也爱看她脸上认真的表情。 烛光摇曳下,飞雪瞧着他清风朗月的脸,弯了弯眼,脱了鞋,双腿弯曲侧坐在床沿上,刘少卿长腿交叠,见她上来没有要让的意思,她只好从他身上爬过去。 飞雪动作的时候,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刘少卿鼻尖。 飞雪掀开被子,坐在了他身侧,一挨进他,飞雪就懒洋洋的靠在他没有丝毫赘肉的肚子上,“大表哥是将他中的毒都记了下来,甚至解药都记了下来,那其中有一种毒花却是要用人的血液浇灌才能活……” “五色铃”刘少卿道。 “就是五色铃,夫君,这毒花如何可解?” 飞雪心里约摸有了答案,但她仍旧抱着一丝期望,希望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种植之人的血”刘少卿沉吟道,怕她心里难过,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无声的安慰着。 “果然如此”飞雪喃喃着,刘少卿的回答犹如一盆凉水将她从头浇到脚,心寒到发颤。 一时无话,只有她刻意压制的抽泣声,和止不住颤抖的肩膀。 “雪儿……”刘少卿无奈得叹了声,将她抱上来,心疼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时也,命也,雪儿你不必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飞雪将大半张脸埋在他怀里,轻轻抽泣,声音闷闷的传来,她心里为大表哥难过。 刘少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他不懂该怎么安慰她,甚至他不知自己该以何种情绪面对大哥,自打五年前飞雪出事,他就封闭了自己,对家人他选择了疏离,一直到飞雪出现,他麻木的心才再次拥有感情,他默了默,温声道,“不哭了,嗯?” 尾音上扬,透露出他的慌张,她一哭,刘少卿就拿她没辙,飞雪擦了擦眼泪,也不期望从他嘴里听出什么好话来,她吸了吸鼻子,“我要去护国寺帮大表哥烧香祈福” “好,我陪你去”刘少卿将她搂紧。 “不用了”飞雪在他怀里动了动,“明日红梅难得有空,我和她约好了一起去,你药铺还要忙,就不用陪我了” “也好,早些回来” 展红梅陪着,刘少卿也放心,他松开飞雪,趿拉了鞋下床吹灭了蜡烛,一时间,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 …… 飞雪一大早起身,身子还有些泛酸,这几日夜里,刘少卿总归要好好折腾她一番才能肯罢休。 就如同小娃娃要糖,要不到心满意足的糖还会耍赖。 飞雪梳妆打扮的时候,如喜瞧着镜中飞雪越发红润得脸颊,不禁笑道,“自打小姐和姑爷成亲以来,这脸色就愈发好看了” 飞雪从镜中剜了她一眼,随手从梳妆盒里拿了枚步摇插在发间,“如喜你这嘴是越发胡说了,我寻思着该替你找个婆家” “小姐”如喜哎呀了一声,涨红了脸,“如喜再也不敢打趣小姐了” 飞雪浅浅一笑,见如喜眼中含春,打趣道,“怎的,春心荡漾了?你可藏着小心思不让我知道?” “小姐,你就别打趣如喜了”如喜眼前突然出现了陈洛的影子,她不好意思,一跺脚,假装去收拾东西。 如喜很少有忸怩的时候,飞雪故意逗她,“谁啊?我替你做媒呀” “我的好小姐,你就快别问了,再不出门,展捕快了就等急了” 飞雪见她害羞,也不再问,简单用过早膳就出门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展红梅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一如既往的红色劲装,双手环剑,热情洋溢。 飞雪款款走近,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展红梅听到声音,回过头,飞雪道,“红梅,让你等久了” “也不久,我也才刚到” 展红梅心不在焉的说着,眼睛紧盯着前面的凤来阁,飞雪以为她还有任务在身,便说道,“红梅,你可是要事缠身,若脱不开身,我和如喜前去便可” 展红梅没答话,嘘了声,拉着她藏了起来。 步摇晃动着擦到了飞雪的脸颊,她摸了摸被步摇打到的地方,顺着展红梅的目光看去,凤来阁的二楼雅间内,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三五个人影。 飞雪凝神看去,诧异的看到了刘少敏的身影,她讶然道,“少敏他怎会在此?” 听到刘少敏的名字,展红梅气极败坏道,“那天杀的,一逮住机会就往烟花之地钻,凤来阁……竟是些胭脂俗粉唱无病呻吟的小曲儿,有甚好听的” 她气不过,抽身就往去逮他,飞雪慌忙拉住了她,“红梅,还是算了吧,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就这样闯进去,少敏的面子往那搁” 展红梅恨铁不成钢的回头看她,“要是你夫君也在里头你该如何?刘少敏这天杀的不回衙门就光顾着在里头鬼混了,我……” 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甩开飞雪的手就往里冲去,飞雪唤了她一声,怕她又和少敏起争执,忙追了上去。 进了凤来仪,就有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过来,见了穿着官府的展红梅哟了声,“稀客呀,什么风把廊城赫赫有名的展女捕刮来了,我凤仪阁可没窝藏罪犯” 展红梅摸出令牌举到她眼前,“不要妨碍我办案,这边没有你的事” 说完,将令牌塞回腰间,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直径上了楼,女人在后头哎了声,也不敢拦,口中囔囔道,“这叫怎么回事呀” “实在了打扰了,我们是来找人的”飞雪在后头解释了一句,提了裙,跟着展红梅上了楼。 展红梅一把将雅阁的门推开,声音之大,婉转动听的歌声嘎然而止,她冷眼看向抱着琵琶,身穿单薄的歌妓。 歌妓被展红梅凶神恶煞的表情唬道,软着身子朝在座的三个男人喊道,“家里夫人找上门来了” 她几乎见惯不惯,抱着琵琶起身离开了。 万宁举杯的动作蓦然一顿,“不会是嫂子来了吧?”他放下酒杯,抬起头来,看到展红梅愣住了,呐呐道,“展捕快?” 肖明一开始也以为是王妍找了过来,见了展红梅,一愣之下,笑了开来,玩味的对刘少敏说道,“还以为是谁,原来又是来抓你的” 刘少敏沉着脸,她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展红梅,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要太过份了,今日轮到我休假,这你也要管?” “少敏……”飞雪从展红梅身后探出身子,轻轻的唤了声。 刘少敏瞬间变了神色,这般情景之下他最不愿意让人瞧见的就是飞雪,像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被撞见,这让他很是不悦。 展红梅道,“刘少敏,你作为官府的师爷,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底下,这般出入烟花之地实在是不合身份” 刘少敏沉眉看她,扫了一眼一旁的飞雪,飞雪清澈的双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刘少敏,你可有听见?”展红梅急步跟在他身后,出了凤仪阁。 “闭嘴” 刘少敏回头,咬牙喝道,展红梅没预料到他会停下来,差点撞上他,四目相对,刘少敏率先别过了头,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展红梅,师爷这位置谁爱要让谁拿去,你别一天到晚在我耳根子边吵,聒噪” 展红梅原先还有些羞涩,听他这么说,那一点羞涩也荡然无存了,“刘少敏,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师爷的位置,你倒好,还往外推,叫你娘亲知晓了,又该气出病来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刘少敏冷笑着,脱口而出的低喝出声。 展红梅愣住了,是了,她和刘少敏毫无干系,她凭什么管他,他又凭什么听她的。 她脸色发白,深吸了口气,直径走了。 第87章 娇妻第八十七问 展红梅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飞雪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俩人背向而行, 她就算没听见俩人吵了什么, 也多少猜到了点。 刘家三个少爷里,刘少敏的脾性是最像刘常的一个, 执拗固执, 常常口不对心, 惹的听的人心中愤懑不快,他也不做解释, 其实方才他话甫一说出口, 就后悔了。 飞雪瞧他呆愣着,低着头,脸上神色不明,轻轻推了他一把, “少敏, 这是怎么了, 你又说了什么话惹的红梅不快” 刘少敏抬起头,撇了撇嘴,道, “没说什么,嫂子,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刘少敏抬脚就要走, 快擦肩而过时飞雪跑到他面前伸臂拦住了他, “少敏, 不是嫂子要说你,红梅她也是为你好,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我……”刘少敏张了张嘴,没继续说下去,眼中神色忽明忽暗,眼前都是展红梅离开前失望的脸色,他烦躁的额角青筋乱跳。 背后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声口哨,飞雪寻声望去,顶着阳光眯着眼往凤来阁二楼的窗户看去。 阳光照在飞雪白皙的没有瑕疵的脸颊上,万宁看的呆了呆,在撇到刘少敏阴冷的目光时才笑了笑,“少敏嫂子,方才少敏和展捕快说师爷这位子他不稀罕坐了,谁爱坐谁坐去” 刘少敏眼一眯,狠狠的剜了万宁一眼,万宁笑笑识相的缩了回去。 飞雪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蹙眉,“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和红梅这么说了?” 刘少敏又不好冲飞雪发脾气,他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点了点头,嗯了声。 “你呀”飞雪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和刘少敏相处久了,她也知晓他的脾气,说出的话多半也是在气头上,刘少敏到底是要成家立业的,浑浑噩噩的游手好闲也不见得人家姑娘愿意嫁他,刘府的药铺肯定不会交到他手上,又是个庶子,好人家的姑娘也不肯委屈了自己,往低里去寻他们刘家又不满。 好不容易有个红梅中意他,又是县老爷的掌上明珠,他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对人家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恶言相向。 这些话,飞雪也不好说给他听,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展红梅离开的方向走去,“你和我来,向红梅道声歉,就说你刚才说的不算数,是胡说的” “嫂子!”刘少敏不愿去,冷着脸,甩开了袖子。 飞雪歪着头瞧他,那么大的个子,快赶上他哥哥,她再说下去,刘少敏也不见得听的进去,她放柔了声音,颇为无奈的说道,“你把红梅气走了,谁陪我去护国寺烧香” 刘少敏眉眼微沉,藏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轻声说了句,“我陪你去”想了想又加了句,“你要是丢了,保不住二哥要取我性命” 飞雪微微笑笑,“你陪我一起去,顺道烧烧香,拜拜佛……” 刘少敏跟在飞雪身后没出声。 护国寺是廊城的第一大寺,每天不计其数的人前往烧香祈福,飞雪还是第一次来这儿,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红梅等在了洋槐树下。 一身红装,英姿飒爽。 刘少敏也看到了她,他停下脚步,“嫂子,她在这儿,我就回去了”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 先前,飞雪是故意那么说的,展红梅当然不会把她扔下不管,她为的就是要让刘少敏陪着她一起来护国寺,好让他俩有机会相处。 “红梅……” 飞雪唤了一声,展红梅回过头来,又很快的别过了眼,她有些急躁的踏了踏脚,她离开之后,想起飞雪还没跟上,遂又回了过去,看到跟在飞雪身后的刘少敏就什么也明白了。 飞雪是又想着法子来撮合他们。 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可不乐意。 展红梅突然不想看到他,在回应飞雪的时候故意忽略了他。 刘少敏垂眼快速扫了她一眼,蓦然发现她也有恬静的时候,有别于破案时的神采飞扬,抓贼时的果敢,私下的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不禁笑了笑。 展红梅以为他在笑自己,斜眼瞪了他一样,拉着飞雪的手走了进去。 俩人买了香烛,捐了香油钱,入寺拜佛。 飞雪回头望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的刘少敏,对展红梅说道,“少敏他知道错了,他和你说的那些话不说真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哪句话不是真心的?” 提到刘少敏,展红梅的脸垮了下来,是他嫌她多管闲事不是真心的,还是不愿再去衙门当师爷不是真心的。 飞雪默了默,她不知道刘少敏还说了什么事惹的红梅这么不快,这么直爽的性子也同她闹起别捏来。 飞雪皱了皱鼻子,说道,“刘家的男人都是如此,你呀,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见” “你夫君刘少洵也是如此?”展红梅顺着飞雪的话头说了句,她还从未在飞雪口中听过刘少洵,刘少洵她也听人提过不少回,断不会同刘少敏一个德行。 飞雪愣了下,她们已走进佛堂,在慈眉善目的菩萨眼底下,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骗人的话。 展红梅见她不答话,只盯着菩萨发呆,就唤了她一声,飞雪如梦初醒,垂下眼睑,“红梅,等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飞雪说等下说,她也不追问,点了头拉着飞雪跪在了蒲团上,闭着眼睛跪拜时忽然感觉到身边跪了一个人,她睁开一只眼,往旁边瞥了一眼。 刘少敏跪在她身侧,颇有架势的烧香跪拜,展红梅瞬间拉下脸,心有不悦的努了努嘴。 飞雪睁开眼,将香插在香炉里,刘少敏么依样画葫芦的将手中的香插了进去。 展红梅皱了皱眉,插好香,拉着飞雪走了出去。 飞雪几乎是被展红梅架出去的,她回身看了刘少敏一眼,“红梅,我们不等少敏吗?” “不等他”展红梅回道,一出寺院,她就朝飞雪问道,“飞雪,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话?” 飞雪还没做好要说的准备,展红梅这么一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我嫁进刘府时正值大雪,十分匆忙……” 展红梅点头,“说来,刘家人真是奇怪,挑来选去选了这么个日子,这媳妇娶的也忒着急了些,我看到如今也没多少人知道刘家大少爷成亲了” “她们这么着急的娶我进门是为了冲喜” “冲喜?”展红梅一愣,不敢置信的问道,“冲谁的喜?” 飞雪深吸一口气,“刘家大少爷刘少洵” “飞雪……”展红梅一惊,她诧异的握着飞雪的手,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一直以来,飞雪都不曾提过,长久以来她是有多心痛。 飞雪翕了翕唇,“对于这些事,我一概不知,刘家把我蒙在了鼓里” “太可恶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展红梅为飞雪打抱不平,怪不得飞雪会突然削瘦如斯,会莫名离开廊城,原来一切原由在这儿。 念此,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少敏。 刘少敏被瞪的莫名其妙,凝眉看向她。 展红梅回过头,“飞雪,既然他们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谅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抓你回去,如果他们要挟你,你不用怕,我来出面” 飞雪想了想,道,“红梅,你听了这些,心里可还欢喜少敏?” “飞雪,这在说你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展红梅面上一红。 “我也一样”飞雪喃喃道,“一开始我真的很气,气他们骗了我,但是这些都抵不过我对少卿的喜欢” “少卿?”展红梅被她弄糊涂了。 “我嫁给了少卿”飞雪不想再继续瞒她,“刘家二少爷,刘少卿” 为了刘家的颜面,她省去了一些事没说。 “什么?” 展红梅惊讶到无以复加,彼时她正在走楼梯,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红梅,你没事吧?” 飞雪提裙追了下去,展红梅坐在楼梯上,眉头紧锁的抱着脚脖子,飞雪三两步来到她身边,蹲在她身侧,一时手足无措,回头喊了一声刘少敏。 展红梅疼的涨红了脸,“你别叫他过来” “不叫他来怎么行,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忍得住” 飞雪把她扶到石阶上坐好,刘少敏也循声赶了过来,见她抱着叫,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摔得”展红梅呛他。 刘少敏眉头皱的更深,飞雪怕俩人又吵起来,她让了位置,站到一边,“红梅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扭了脚,你快帮她看看” “不需要,我没事” 展红梅那里肯,踉跄着要站起身,飞雪又将她按下,“你就别逞强了” “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还想起身,刘少敏蹲下身,不容分说的握住了她的脚踝,温热的掌心隔着袜子传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刘少敏将她的脚握在手心中,轻轻的扭了扭,“忍着点” 展红梅不说话了,咬着唇嗯了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少敏捏着她的脚一扭,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她吃疼的喊了出来。 刘少敏放下她的脚,“试试,可不可以动” 展红梅‘哦’了声,起身走了一步,人一歪又要倒了下去,刘少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行了,我送你回去” …… 刘少敏是将展红梅一路背回去的,展红梅一开始不肯,咬着牙走了几步,实在忍受不住才爬上了刘少敏的背。 一路上几人都没在说话,难得的气氛还算和谐,刘少敏将飞雪送回刘府后再重新送展红梅回去。 回了刘府,飞雪蓦然发现,下雨那日站在刘府对面槐树下的女人又出现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雪青色裙衫,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盯着刘府瞧。 飞雪只觉怪异,心下泛疑,见那女人又要走,她下意识的喊住了她。 原以为那女人会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没成想她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飞雪往前走了几步,斟酌道,“请问这位姑娘为何事所困,你大可告之于我,若我能帮上忙的定全力相助” “你是刘少洵的娘子?” 女人忽然回身,声音沙哑。 第88章 娇妻第八十八问 女子瞧着飞雪的眼神颇为幽怨, 莫名的一句话惹的飞雪当下愣了, “你认识刘少洵?” 声音婉转动听,相比较与女子, 可谓是云泥之别。 清风抚过,树叶沙沙做响, 吹起飞雪的衣角, 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露出纤细修长的雪白脖颈, 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一节藕臂,上头的翡翠玉镯与她相得益彰。 袅袅婷婷, 直叫女人都移不开眼。 女子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白,像是长年久缠与塌,与药相伴,偏偏她的背脊倔强的挺的笔直, 说那话的时候语速有稍显急促,似乎是在急于求证。 女子轻微的哼了声, 似笑非笑的盯着飞雪, 并没有马上回答。 飞雪被她盯的浑身不舒坦, 女子的眼神锋利如刀, 她逼着自己与女子对视,“我并不是刘少洵的娘子” 平缓到没有起伏的一句话却让女子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眼里终于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眼波流转, 她哑然问道,“你不是!”顿了顿,又问道,“他死了?” 仔细去听,她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高兴。 “我大表哥还活的好好的,请姑娘不要随意咒别人,你一连几日站在刘府门前,定然是有事要寻刘府之人,如果你不想说,也请你下次不要再来”飞雪当下蹙了柳眉,她能断定眼前的奇怪女人和刘少洵相识,甚至还对他中毒的事颇为了解。 “原来他还没死”女人闭上眼睛,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住的发抖,脸上扬着怪异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良久,她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咧开嘴,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还是输了,我终究是赢不了他” 一席话,听的飞雪眉头渐深,还没等飞雪开口,她突然抬眸注视着飞雪,冷下脸,眼神犀利,“你想不想救刘少洵” 飞雪倒吸一口凉气,她隐隐猜出眼前的女人和刘少洵中毒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甚至这毒是这个女人下的也说不定,她抖着嗓子问出口,一字一顿问道,“七色失魂香是你下的?” “是我下的” 女子直言不讳,如今说来,语气中并无丝毫的愧疚之情,她直勾勾的望着飞雪,盯的飞雪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冰冷的。 如喜瞪着她,握着飞雪发颤的手,冲女人说道,“真是歹毒心肠,怪不得将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此话一出,女人的大眼睛蓦然看向如喜,如喜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飞雪怕她下毒,届时神不知鬼不觉,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飞雪上前一步,把如喜护在身后,“我大表哥素来不与人结怨,若是他曾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向他道歉,如果你能放下恩怨,出手相助,我们刘家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凭什么替他道歉”女人仰起头,不屑一顾的说道,嘴角扯着一抹笑意,哼了声,咭声反问,“因为他中了毒,再也不是当年那翩翩少年郎了,所以你反悔了?不愿嫁他了?没良心的人是你!” 她握紧双拳,步步逼近,飞雪连连后退,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姑娘,你再说什么?” 女人瞪大眼睛,苍白的脸上眼睛还格外漆黑,“你听不懂?”女人嘶声喊道,动作快速的曲起手指,将指甲里藏的药粉朝飞雪撒去,“像你这般女子,何以得到他的喜欢” 飞雪一骇,惊愕的轻启朱唇,提臂遮挡,耳边传来如喜的尖叫声,震的她耳朵疼,下意识的闭上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刘少卿将飞雪稳稳当当的搂在怀中,衣袖一扬,将粉末全算撒了回去,女人躲避不及,粉末撒了一脸,撒进眼睛里的粉末疼的她睁不开眼,她弯下腰,五指弯曲,捧着脸尖叫出声。 凄厉的叫声听的飞雪心口一怵,她睁开双眸,看到女人跪在地上,佝偻着背,痛苦的哀嚎着。 “等我”刘少卿扔下一句,松开飞雪,他没有带剑,男女授受不亲,又实属不便,随手捡了个根树枝划着剑法往她身上点了几个穴, “如喜,搜身,看她身上可有带着解药” 如喜应了声,人却未动,她仍就心有余悸,不敢贸然上前。 刘少卿见她不动,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如喜一抖,咬着牙上前搜身。 “卑鄙”女人啐了一口。 “伦卑鄙还远不及你”刘少卿扯了下嘴角,目光深冷。 女人痛苦的弯着腰,咬着嘴角,忍着眼中的刺痛。 如喜往她腰间摸去,明知她动不了,仍胆战心惊,顺利摸到一瓶药,她几乎是跑着来到刘少卿身边,将药瓶递给了他。 刘少卿接过,拇指顶开活塞,将药瓶放至鼻尖下闻了闻,瓶中的药刺鼻难闻,他神色微变,手一扬,碧绿色的药瓶自手中跌落,洋洋洒洒撒了一地粉末。 女人眼前模糊一片,她依稀看到刘少卿的轮廓,与记忆中刘少洵的影子重合,竟有几分想象,明知不是他,她仍贪婪的看着刘少卿的方向。 刘少卿眸色渐冷,“这不是解药” “当然,我怎么可能把真的解药带在身上”女人冷哼一声,像是并不着急自己的眼睛。 “也好”刘少卿眼睛盯着她,缓缓说道,“等到你的皮肤开始溃烂也不算迟” 女人脸色一变,因为他的话,脸上突然生出丝痒意,从外到里,深入骨髓的痒,像是成千上百只蚂蚁爬在她脸上,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斑,她痛苦的咬着唇,自嘲的笑了笑,笑容怪异难看,“你想要什么?” “七色失魂香的解药!” 女人闭了闭眼,等脸上的疼麻感稍弱,“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救他” 第89章 娇妻第八十九问 两年前, 刘保堂还由刘常全权打理着,刘少洵还未正式成为刘保堂的坐堂大夫, 闲来无事的时候, 他常常会四处行走, 行医治病。 少年神医的名号也由此传了出去,时间一久,有人不服了,前来挑衅的人络绎不绝, 起初,也只是医术上的切磋, 谁能最先治好各类疑难杂症就算赢。 性情温和的刘少洵自然应下了,几月内从未有人赢的了他,渐渐的, 各处的大夫也对他大为夸奖, 不服的人也对他心服口服, 这个类似于玩闹的比拼也无人再提起。 原本一笑了之的事偏偏出了岔子,这个岔子就是蒋璇。 年轻气傲的蒋璇自认为世上无人能解她下的毒, 对于受人追捧的刘少洵也哼之以鼻。 为了能让刘少洵应下, 她不惜擅自主张的下毒害人,这样刘少洵就不得不出手救人。 刘少洵只要救活一人, 她就害一人。 一开始,蒋璇下的毒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毒, 这类毒当然难不倒刘少洵。 时间一长, 蒋璇下的毒越来越难解, 刘少洵为了救人不惜以身试毒,将中毒后的反应记的一清二楚。 这也是他体内有多种毒素的缘由。 这一周旋就是一年多,一向彬彬有礼,温和沉稳的刘少洵不知不觉走进了蒋璇心中,情意滋长,她慢慢收了手,准备和刘少洵携手救人。 不谙世事的蒋璇,自认为刘少洵的温柔是对她的纵容,他也是对她有意的。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要离开大望村。 她跑去问缘由,刘少洵难得露出了欢喜的表情,虽然他一向是以笑示人,待人亲和,但不知为何蒋璇却清楚的明白这次是刘少洵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笑着说,家里帮他定了门亲事,是他的小表妹,他要回去筹备婚礼的事宜。 嫉妒在蒋璇心里蛮狠生长,她对素未谋面的飞雪恨的牙痒痒,为了留住刘少洵,她故技重施,下毒害人。 她知道刘少洵觉不会袖手旁观,为了救人他绝对会留下来。 为此她故意留下七色失魂香,为的就是想让刘少洵发觉□□中的其中一种毒花五色铃由种植之人用血灌溉,没有她的血作为药引,任凭刘少洵医术高强也无计于补。 她想让刘少洵前来求她。 可她一连等了五天也不见刘少洵的身影,她心里隐隐泛起一股不安,前去一看,刘少洵竟然服下了七色失魂香,强行用其他□□压制住了体内的毒性。 任凭她软硬兼施,刘少洵也不肯来救她,带着未除的毒性回了廊城。 之后她也曾恶毒的想过刘少洵死了也好,她宁愿他死了也不愿看他成亲生子,一生和和美美下去,她就想让他生不如死,日日夜夜收毒发的折磨。 就这样过了一年,她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刘少洵是死是活,有没有娶了他那位心心念念的小表妹,她恨不得立马飞身来到廊城,看到温婉柔弱的飞雪,她恶毒的希望刘少洵是真的死了。 就算嫁给了刘少洵又怎么样,一个寡妇而已。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刘少洵没有死,也没有娶那位小表妹。 她应该开心才是,可不知怎的,她竟觉得阮飞雪是那般的碍眼,碍眼到巴不得她立马去死。 她所爱的男人不惜死去也要回到廊城和她成亲,而她竟然抛弃了他。 …… 听完一切由来,黄氏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双眼发红,她再也按耐不住,气急攻心的指着蒋璇的鼻子骂道,“你这毒妇为何如此狠毒,我儿和你无怨无仇,何地对不起你了,竟惹的你这狠毒心肠的毒妇不惜下毒害人” 就因为无冤无仇她才想以这种方式留住刘少洵,她想要一辈子同他有瓜葛,如果她就那样放他走了,岂不是此生和他就此错过,蒋璇盯着黄氏的鼻子,突然笑了下。 黄氏心中一年多来的哀怨,在蒋璇笑的那一瞬间全面爆发,脑子翁的一声,她不受控制的挥掌朝蒋璇脸上打去,“毒妇,该死的人是你!” 刘少洵从她腹中瓜瓜落地开始,一向懂事孝顺,她从来都舍不得打骂,却因为眼前的毒妇受尽苦难。 蒋璇被打的偏了偏头,脸上火辣辣的麻疼感传来,她扯了扯嘴角,嘶了一声,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黄氏心口一疼,挥掌又要打下去,她下意识的偏了头,却迟迟没有得来想象中的疼痛。 她回过头,惊诧的看到飞雪拦住了黄氏,波光潋滟的双眸里是她不曾拥有过的纯真美好。 一瞬间,蒋璇心里有泛起了不明言说的酸味,装什么好人,她嘲讽一笑。 黄氏气急败坏的甩开手,压下满腔怒火,尽量压低了声量,“飞雪你为什么拦住我?” 飞雪放下手,注视着蒋璇,眸色微冷,“你说你会救大表哥……此话当真?” 蒋璇抬眸看着她,眼神锐利,“我既然说出口就不会有假” “如此最好不过了”说罢,飞雪顿了顿,“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们刘家因此会感谢你……” 蒋璇闭了闭眼,哼了声,“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虚情假意的这一套我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这些天就麻烦你在这儿呆着,一日三餐会有人送饭过来” 飞雪说完,不去看蒋璇难看的脸色,和黄氏一道离开。 有了药引,刘少洵就有救了,黄氏是断不会让蒋璇接近刘少洵的,她把此事交托到了二儿子刘少卿身上。 刘少洵中毒已深,就算服下解药也未必能马上醒过来。 接下来的七天,服下解药之后,刘少洵都要浸泡在含有解药的药桶里,每日针灸,按摩。 这些事情黄氏都亲力亲为,她怕丫鬟做不好,刘少洵会有闪失。 飞雪作为刘少洵的弟媳,这类事她不能插手,她也只能暂时接替黄氏打理府中一切事宜,为了能让刘少洵醒来后能住的舒适点,她特意命人打扫了刘少洵的屋子,被褥衣物都亲自挑选准备。 飞雪和黄氏都为了刘少洵的事忙的团团转,彼此反而亲近了不少,也都忘了前不久为了骗婚一事还起了争执。 飞雪忙前忙后,免不得冷落了刘少卿,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这夜飞雪洗漱后,坐在梳妆镜前涂抹桌上的瓶瓶罐罐,这几日黄氏为了刘少洵精神不是特别好,她道,“舅妈这几天为了大表哥都没有休息好,改明儿让厨娘做锅鱼汤补补……”话锋一转,她道,“对了,光顾着替大表哥准备衣物,竟把鞋袜都忘了,瞧我这脑子,夫君,你有时间就陪我上一躺街,你和大表哥的脚差不多大,穿一样的应该就够了……” 她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也不见人回应,她又唤了一声少卿,仍不见他应答,奇怪的回头一看,方才还在看书的刘少卿不知何时躺了下去,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飞雪瞧他一会儿,觉得好笑,弯了弯唇,熄了灯,脱了鞋,坐在床沿上不动。 刘少卿怕她掉下去,往里动了动。 飞雪嘴角的笑意更深,她附下身子,发丝垂落,滑过他的脸颊,她笑着推了推他,“起开,让我进去” 刘少卿抿了抿唇,闭着眼睛不动。 “谁的醋坛子打翻了?”飞雪盈盈一笑,故意从他身上爬了过去,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的传进刘少卿的鼻尖,刘少卿心下烦躁,搂过飞雪,掀开被子,将飞雪压在了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飞雪呀了声,往他胸口上敲了敲。 刘少卿捉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单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飞雪挣扎了一下,手被他抓的紧紧的,挣不开,她偏过脸轻声说了句,“明天可还要早起呢” 刘少卿嗯了声,垂眸去解飞雪寝衣的腰带,飞雪在他身下扭了扭腰,轻哼了声,两人已有很多天未行过夫妻之礼,为了替刘少洵针灸,每回都很晚入睡。 飞雪这几日都把心思放在刘少洵身上,没有考虑刘少卿的心情,她也是愧疚的,软棉的小手搭上刘少卿的肩头,仰头在他颊上飞快的亲了下,“醋坛子盖上了没有?” “没有”刘少卿眸中神色渐深,低头在她朱唇上亲了口,又迅速的离开。 飞雪轻哼了一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主动的吻上他略带凉意的唇,刘少卿浑身一颤,大手抚上她的背脊,一路下滑,搂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吻到动情处,刘少卿毫不怜香惜玉的张嘴咬上她柔软香甜的下唇。 飞雪吃疼的唔了声,什么柔情蜜意的心思都没了。 刘少卿只想小小的惩罚她一下,见她吃疼又安分心疼的捧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的吻着她被咬的地方。 一个大男人,还在闹别扭! 飞雪不知应该笑还是该哭,捶了他一下,报复性的在他嘴角咬了一下。 刘少卿也不动,任由她咬着。 飞雪气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想主动一回,就这样,她松开嘴,不悦的推了一把身上的人,“起来,我要睡了” “雪儿……” 刘少卿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飞雪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闭眼睡觉。 第90章 娇妻第九十问 弹指一瞬间, 七天时间悄然而过。 整个刘府都在为刘少洵的苏醒做着准备,忙忙碌碌, 一刻不敢怠慢, 底下一众奴仆大气不敢出, 生怕一个不仔细惹了主子的不快。 蒋璇自打七日前就被‘请’进了刘府,住在最西侧的耳房内,在刘少洵清醒前是断不会让她离开的,黄氏怕她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将她藏在身上的□□全数搜走。 到第八日清晨,飞雪早早起了身, 赶去荷塘小院时遇到了一同前去的许姨娘。 前去看刘少洵的人来来回回,作为刘常的二姨太,刘少洵的姨娘, 许姨娘也去了不少回。 飞雪碰到她, 温温柔柔的唤了声姨娘, 总的来说许巧玲这个姨娘当的是十分本分的,从未替自己的儿子干过勾心斗角的戏码, 也不曾对她摆过任何架子。 飞雪并不讨厌她。 许姨娘笑着应了声, 走了几步路,若有所思的看了飞雪几眼, 她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沉闷性子,彼时让她与长房儿媳侃侃而谈, 还真有点做不到。 许姨娘踌躇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看马上要到荷塘小院了, 一咬牙,豁出去了,“……飞雪,你和少敏那孩子走的近,他也听你这个嫂子的话,不知他,不知他……” 飞雪放慢了脚步,侧过头看着许姨娘,弯了弯唇,“姨娘想知道些什么?若飞雪知道,定知无不言” 许姨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小辈讨论这等事实属不当,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十分,但少敏过了年也十七了,是该娶妻了,到现在她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许姨娘想了想,不好意思的问道,“飞雪你也知道,少敏那孩子脾气也是不小,我这个当娘的多问上几句,他就不耐烦,眼看他就十七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飞雪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她已经到了和长辈讨论底下弟弟妹妹嫁娶的地步了吗?分明也才一十六岁。 飞雪犹豫了下,说道,“少敏如今在官府当值,相貌又随了姨娘,又是刘府的三少爷……” “飞雪,我说的不是这个……”许姨娘有些难为情,“姨娘说的是那展捕快……” “展捕快?” 飞雪诧异的启了启唇,原先她怕自己乱点鸳鸯谱,硬生生将红梅和少敏点在一块儿,少敏会怪她,是以,许姨娘问的时候她并没有将红梅的事说出来,少敏也不像会是对许姨娘坦诚的人,听许姨娘提了红梅,她惊讶之余仍在考虑是否要和盘托出。 在她思虑之时许姨娘开呛了,“我对展捕快这孩子印象还挺好,英姿煞爽的,干什么事儿都透着一股麻利劲儿,当初少敏不肯去官府当师爷,她还曾找过我,瞧着她的性子也是个能管的住少敏的人,所以我想……” 后面的话许姨娘没有说下去,她能看的出来展捕快挺喜欢少敏的,但又怕是她自作多情,到时候闹了笑话不说,少敏若是被退了婚,廊城的那些个姑娘也要踌躇一番了。 飞雪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飞雪也不是特别清楚,姨娘,飞雪不能帮你了” 飞雪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将红梅心仪少敏的事说出口,一来,这是二人的事,她不好插手,成了皆大欢喜,没成对二家都有伤害,特别是红梅这个姑娘家,二来,红梅不比其他姑娘家藏着掖着,但骨子里毕竟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她把红梅的心意说出去并不好。 许姨娘听后,有些失望,“这样啊……” “姨娘……”飞雪翕了翕唇,她十分矛盾,又怕因自己的原因错失俩人的缘分,“飞雪虽然不知晓实情,但这档子事多害羞呀,红梅是个姑娘家家,就算人家有意也不会告知与我的” 言下之意,是要少敏主动。 许姨娘唉了声,“少敏这孩子就不让我省心过……” 飞雪浅浅一笑,没答话。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荷塘小院,夏桃,文娘,锦娘这几个大丫鬟都杵外院外,脸色都不太好,飞雪带笑的嘴角敛了笑,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夏桃望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俩人道,“姨娘,二少奶奶,大少爷到现在还没醒,夫人和老夫人面色都不好看,锦娘不仔细把盆儿打翻了,夫人就把我们给撵了出来” “我去看看” 飞雪点了点头,和许姨娘一同进去了,黄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回头都喝了句,“不是叫你们在门口侯着!” 飞雪脚步一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黄氏严厉的口气骇到了,“舅妈,奶奶,是飞雪” 黄氏愣了下,瞥到飞雪身边的许姨娘脸色又垮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想看到许姨娘,她不来,她又觉得闹的慌,她一来,她会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她的俩个孩子都受尽苦难,而她的孩子一生顺畅,幸得展大海青睐当了官府师爷。 她回过头,恹恹的说了句,“是你们呐” “飞雪,快来看看你大表哥”老夫人朝飞雪招手,富态的老夫人日渐消瘦,大表哥得以解毒,分明是个喜讯,却不知为何,府里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出。 一年的等待终于盼来了这么一天,他们怕盼来的又是失望。 飞雪的脚步也瞬间沉重起来,她来到刘少洵床前,仔细端详。 刘少洵出现了明显的好转,他的脸色相比较解毒前要好很多,白色寝衣下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削。 只是解了毒,大表哥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来,飞雪蹙了眉头,不敢问出口。 “你爹说你大表哥中毒太深,毒素渗入要五脏六腑,就算有了解药,也不一定能醒来,要看这孩子的造化”黄氏像是看出了飞雪的心思,主动说道,她握着刘少洵瘦成皮包骨的手不住的颤抖。 “大表哥一定会醒的,舅妈,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醒的”飞雪鼻尖泛酸,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她怕自己一哭,黄氏和老夫人也会更着一块儿哭。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大表哥解了毒还会昏迷不醒,她一直盼望着七天后的到来,可这一天真的到了,她发现一点都不美好,大表哥没有醒来,往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在期待中醒来,在失望中睡去。 一复一日。 不光是她,刘府的每一个人都快要支撑不下去。 “我可怜的孩子”黄氏哽咽着,轻轻抚上刘少洵的脸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就是不肯睁开眼睛,你让娘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 老夫人歪靠在一旁默默流泪,许姨娘见状前去安抚。 看着黄氏,飞雪于心不忍,她在黄氏身边蹲下身,“娘,大表哥他不忍心丢下你的,他医治过这么多人,老天爷也不忍心这般待他” “飞雪……你叫我什么?”黄氏诧异的直起身,看着她。 飞雪有些后悔,为了转移黄氏的注意力,这实在是下下之策,她垂下眼眸又唤了声。 她将飞雪的手拢在手心中,连连唤道,“好孩子,好孩子” 飞雪想把自己的手从中抽出来,动了动,还是没有将手抽出来,她偏过头,看着沉睡中的刘少洵,“我还要亲口和大表哥道歉,他一定会醒来的” “他会醒的,他会醒的”黄氏附和着,她松开飞雪的手,抚身对刘少洵说,“孩子,这么多人盼着你醒来,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娘,去休息一下如何?”飞雪作势要扶她起身,“这儿由锦娘看着,大表哥一醒来就来唤你” “不,我要守着这孩子”黄氏摇头道,先前她这个做娘的不够关心孩子,害得一个中了剧毒昏迷不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装了五年的哑巴,她这个娘亲一点都不知情。 她不是个好娘,她也不配做娘。 “娘……”飞雪唤了声,看黄氏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劝她。 又待了半天,老夫人实在坚持不住就回了房。 飞雪出了荷塘小院,去厨房吩咐厨娘做了几道补气血的菜。 自打她回了府,黄氏又全心全力照顾起刘少洵,飞雪就又掌起了家,只是兜里的这把钥匙犹如滚烫山芋,她有了阴影,怎么都睡不稳安稳觉。 一心想着尽快还给黄氏。 一来二去的,她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到了午膳时间,黄氏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刘少洵床塌半步,飞雪只好让丫鬟们把饭菜端进去。 黄氏扒拉了几口,难以下咽的又推了出去。 在刘少洵面前大鱼大肉,她实在是吃不进。 “二少奶奶,您也别劝了”得了空挡,夏桃偷偷对飞雪说道,“哪个当娘的在这个时刻咽的下饭,往前没有希望还能得过且过,先今有了希望反倒更没盼头” 飞雪站在外间,她们说什么站在里间的黄氏也听不见,她透过半掩的门看见黄氏弯着背脊伏在床沿上,手紧紧握着刘少洵的手。 她没当过娘,不知道当娘的该有多么心痛,她旦旦是个没见过刘少洵多少面的小表妹,也觉得心如刀割。 “大表哥会醒的”她轻声说了句,心里笃定的相信大表哥会醒来,他怎么舍得抛弃这么多爱他的家人。 夏桃叹了声气,也不在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少,久到飞雪睡意袭来,黄氏突然从房中出来,板着一张脸,飞雪心下一骇,唤了黄氏一声也不见她回应,便提裙追了上去。 夏桃也追了出来,飞雪阻止了她,刘少洵身边需要人照顾。 夏桃想了想,回了屋。 黄氏沉着一张脸,她要找的恐怕就是蒋璇,飞雪怕出事,一刻不停歇的追了出去。 果不出所料,黄氏找上了蒋璇,闭门不开的耳房被突然打开,蒋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到黄氏阴沉的脸,想到了什么,笑道,“刘少洵死了?” 黄氏不知道,面前的人怎会笑的出! 心中的火气不断上涌,她怒不可遏的快步走到蒋璇面前,抑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在蒋璇还没反应过来前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挥了上去,“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蒋璇毫不在乎的扯了扯嘴角。 黄氏被她不在意的态度气的头脑发涨,“如果可以,真该也让你尝尝□□的滋味,蒋璇你有没有心,你会不会痛!” “我怎会不知……”蒋璇喃喃道,知道刘少洵吃下七色失魂香离开大望村后,她也曾失了心志般服下了□□,她想要感受他受过的痛苦,只是当药性发酵,五脏六腑都撕裂般疼时她后悔了,她害怕了。 服下解药,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她笑自己的懦弱,也怕刘少洵真会死。 原来她还是不够喜欢他呀! 不敢为他去死。 她那时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她怕自己死了刘少洵就真的没救了,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刘少洵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来求她救他的。 故此再此想起这个男人,她更多的是讽刺,以及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刘少洵分明也是对她有意的,她怎么就会错意了。 “我想见他” 蒋璇凝视着黄氏几近疯狂的脸。 “做梦!”黄氏吼道,“就算我儿就这么死去,我也绝不会让你再去祸害他!” 她恨不得撕了蒋璇。 “好啊”蒋璇嚯的站起身,“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好和我做一对苦命鸳鸯” “出去,你滚出去”黄氏指着门口,拼命的克制住自己,她怕自己一个冲动真的干出伤天害理的事。 “刘夫人……”蒋璇脸色白了白,“我……” “你不要再说了,请你出去”黄氏指向门口,下了逐客令。 “请你离开刘府” 飞雪赶到,正好听到了黄氏的话,她踏了进去,行至黄氏旁边。 蒋璇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表情,再见到飞雪的那一刻又狰狞了起来,就是眼前的女人撇下刘少洵转而嫁给了他的二弟,她亲耳听见府中丫鬟喊她二少奶奶。 她不明白,这般忘恩负义的女人,刘府怎会许她进门。 “好,我走,不过……”蒋璇身体前倾,在飞雪耳边轻声说道,“我很期待刘少洵醒来的那一刻,你该怎么收场,他该多恨你,比起我来,他更恨的应该是你吧?你抛下了他!” 飞雪心下一凛,脸上没有多表现出来,她不动声色的侧过身,避开了她,“不牢你费心”说罢,朗声朝外头喊道,“阿虎,阿广,送客” 叫阿虎阿广的两名家仆问声赶来,蒋璇朝两人身上瞥了一眼,回道,“不牢您费心,二少奶奶” 她加重了后四个字,踏门而出。 飞雪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对阿虎阿广说道,“看住她,不准她去府中任何地方,等她出府再来禀报” 阿虎阿广俩人应下,跟着出去了。 等外人一走,支持着黄氏的力量一下倒塌,头疼的似要胀开,她晃了下,飞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娘,我带你回房” “不……”黄氏推开了她,“带我去见少洵” “大表哥那儿我和锦娘帮您看着,您就回房歇息一会儿,难不成您要刘府多个病人吗?” “可是……”黄氏仍想说些什么。 “如喜,带夫人回房”飞雪当机立断。 如喜扶过黄氏,“夫人,如喜带您回房” “好……”黄氏只得应下,她怕自己一生病传给了刘少洵,“少洵醒了,你马上通知我” “娘你放心,我让夏桃在那里候着,大表哥一醒,立刻去通报” …… 飞雪回了荷塘小院,里头仍有淡淡的药味,她一进去莫名觉得有些头昏,扶住门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夏桃看见了她,走了过去,“二少奶奶,夫人呢?” “娘累了,被我劝回去休息了”飞雪道,“她一直放不下大表哥,我骗她说让你在这儿候着,一有消息就回去通知她,这儿有我们就够了,也不需要太多人,娘离不开你,你回去把如喜换回来” 夏桃应了声,转身走了。 锦娘看出她的不适,扶住她,道,“二少奶奶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没事的,就是突然有点头晕”飞雪按了按额角,随着锦娘进了里间,看着刘少洵的脸庞,蒋璇的话突然在她脑中回响。 一字一句,无不在折磨着她。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对锦娘说道,“锦娘,你在外面等着我,我有些话想对大表哥说” “好,有什么事,二少奶奶唤我一声就是了”作为下人,锦娘没有多想,就出去了。 等锦娘关上门,飞雪才动了身子,坐在先前黄氏坐的板凳上,心有千千结,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整个刘府她对不起的人唯有刘少洵。 蒋璇说的没错,大表哥或许会恨她。 “大表哥,这么多天,我还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飞雪轻声开口,“我们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了,如果能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你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温柔的对我说,不哭,我给你买糖葫芦”眼眶泛酸,飞雪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你买给我吃的糖葫芦,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实现你的诺言呢” 她顿了顿。 自然无人回应她,空荡的房间只有她轻如飘絮的声音。 她继续说道,“在刘家住的五个月我真的很快乐,所以……当婚书传到鲁州我是乐意的,我很乐意的,但没想到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始料未及,我发现我一心相待的家人竟然骗我至斯” “当我选择和离后,我又阴差阳错的回忆起了往事,那些消失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幕一幕的重现,我嫁给了少卿” “你会恨我吗?你会吗?” 说道最后,飞雪声音渐渐嘶哑,“我想你应该是恨我的,不然怎么会不愿意醒来,娘和老夫人都病倒了,我怕我也会支撑不下……如果你真的恨我,就恨我吧,只要你能醒来……” 没有人回应她,整个房间静的可怕,她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脑子昏昏沉沉,每说一个字,喉咙间就疼的厉害,她没有看见的是刘少洵放在被褥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突然有人敲门,她擦了擦眼泪,喊了声进来,锦娘开了门,像是怕打扰刘少洵一般轻声细语道,“阿虎阿广刚来禀告,那个姑娘出府了……” “那便好”飞雪放下心来。 锦娘不解了,“二少奶奶,奴婢不懂,那位姑娘是唯一能救大少爷的人,为什么要赶她出府?” “她也是害大表哥的人”飞雪冷声说道,“如今的大表哥恰恰是败她所赐,如果她说真心相救不会耗到今时今日才来,就算大表哥醒来我也不会感激她” “万一,万一,大少爷醒不来,那姑娘又走了,该如何是好?” “大表哥已经服下了解药,接下来就靠他自己了,他一定会醒来” “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锦娘也不再多说什么,附和道。 飞雪嗯了声,正色道,“这些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罢了,其他人切记不可说” “奴婢明白,在夫人年轻奴婢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第91章 娇妻第九十一问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 刘少洵还是没有醒来。 刘少卿回了刘府, 例行一日的替刘少洵施针把脉。 每日施针前需泡在调养生息的药桶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放可施针。 而这个时候,飞雪等人就会候在外间, 满怀心思的等待。 昏暗的蜡烛噼里啪啦的滋滋作响, 烛光忽明忽暗的笼罩在众人脸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飞雪执起搁在烛台旁的剪子将烛芯剪去,整个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搁下剪子, 与此同时开门声响起。 飞雪转过身去, 便见刘少卿立在门口,他正执一块汗巾擦手, 白衫上隐隐溅上少许水渍,远远的, 目光掠过众人, 眼眸下垂, 看向了不远处的飞雪。 飞雪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的笑了笑。 站在窗口脸色阴沉的黄氏第一个冲了上去, 她抓住刘少卿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哥哥呢?你哥哥如何了?身体有没有大碍” 刘少卿在黄氏接近时已将手中的汗巾递给了就近的丫鬟, 他抬起手, 虚扶住黄氏, “请娘放心,哥哥的身子已逐渐好转,孩儿想,不假时日便会清醒” “你就在说空话骗娘,你哥哥要是真有好转,怎会到如今还没醒来……”黄氏不信,她佝偻着背,十指紧紧的扣住刘少卿的手臂中。 屋内只有黄氏的抽泣声,刘少卿抿了抿唇,说道,“娘,哥哥中毒已深,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中毒已深,中毒已深,你和你爹绕来绕去就是这句话,孩子,你就实话告诉娘……” “行了!” 黄氏还想说些什么,刘常就出声打断了她,声音之大,吓的黄氏抖了抖,她咬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刘常瞪圆了双目,不耐烦的冲黄氏吼道,“娘们儿就只会哭哭啼啼,家里有两个大夫你也信不过,整天悲天悯人,唧唧歪歪,改明儿起,你别来了,让锦娘在这儿照顾着,出不了岔子” 当爹的始终没有当娘的那般心疼孩子。 “老爷……”黄氏喊了声,始终没有将后头的话说出口。 翌日大清早,飞雪习惯性的早早起身,她没有同往常一般立刻去看大表哥,而是拿出了针线活,坐在凉亭里继续帮刘少卿做秋衣。 如喜歪着头在一旁看着,替飞雪递剪子穿线。 四周万籁俱寂,偶尔有下人走过也静悄悄的,不敢出声。 飞雪做完一只袖子,打上结,用剪子剪断线,如喜立即递上传好的针线,“小姐,若这大少爷一直不醒来,这刘府如此下去多骇人啊” 飞雪怕这话被旁人听去,将食指竖在唇边,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忙不迭地说道,“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说” “如喜一时嘴快……”如喜吐了吐舌头,拍了拍这张不安分的嘴,她说的这些话,倘若被有心人听去,倒霉的还是她家小姐。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她就是做不到。 如喜懊恼的敲了敲头,“小姐,我下次要是再胡言乱语,您就好好骂骂如喜,我这脑子就是不记事儿” “不光是骂,还得打”飞雪吓唬她,作势往她额上敲去。 如喜嘻嘻一笑,又慌忙捂住了嘴,大少爷没醒来之前,笑不得,说不得。 飞雪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手中未完的活儿。 “少大爷醒了,大少爷醒了……” 忽然,从荷塘小院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在寂静的刘府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一声一声,传进了飞雪的耳里。 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侧耳倾听,飞雪怕自己听错了,指着声音的方向朝如喜问道,“如喜,你听,她在喊什么?” 如喜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屏气凝听,未了,她喜笑颜开的回身对飞雪说道,“小姐,是大少爷醒了,大少爷醒了!” “真是大表哥醒了” 飞雪启了启朱唇,她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分明是天大的喜讯,她却特别想哭,声音渐远,估摸着是朝外通报了去,她再也坐不住,搁下手边的东西,一路小跑朝荷塘小院的方向跑去。 飞雪跑的有些急,到了荷塘小院时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的过于着急,她的头隐隐作痛,平复了下怦怦乱跳的心和异常激动的心情,她踏了进去,黄氏温柔的声音便闯入了耳中。 “来,再喝一口,这药是补身子的” “娘,孩儿方才已经喝过一碗了” 随后响起的是刘少洵低沉虚弱的声音,语气里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份沙哑,还有他特有的温柔。 飞雪站在外头,莫名的感到一丝紧张,手中的丝帕被她捏的皱在了一起,无声的喊了声大表哥,她在门槛处止出了脚步,她不敢进去, “娘真是糊涂了” 黄氏的笑声传来,飞雪站在外头都能感到黄氏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搁下碗,又从夏桃手中拿过汗巾,身子前倾,替刘少洵擦了擦脸。 床幔将刘少洵挡的严严实实,飞雪所站的位置正好什么都瞧不见,轻咬下唇,她的眼眶有些热,喜极而泣。 夏桃接过黄氏手中的汗巾,甩在盆里,含笑的转过身,打算去将盆中的水倒掉,换盆清水,意外的撞上了飞雪的眼睛,她一愣,喊道,“二少奶奶……”惊讶过后,笑容满面道,“二少奶奶,大少爷醒了,您快来” “我……” 飞雪踌躇的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 “是飞雪?” 刘少洵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在半醒半梦中他仿佛听到了飞雪的声音,她哭着和他说了好些话,他以为是错觉,原来竟不是梦吗? 飞雪听到他的声音,更加难堪,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里走去。 刘少洵靠在床栏上,目光深邃如深渊,定定的注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在苍白的脸色瞧着直叫人心疼。 印象中,飞雪纤细瘦小,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子出奇的闪亮,看着长大成人的飞雪,刘少洵讶然的张了张嘴,幼时飞雪的影子和如今的飞雪重合在了一起,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大表哥……”飞雪糯糯的唤了声,下唇被她咬的发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刘府有两个病人。 “飞雪……”刘少洵温和的应了声。 “我……” 飞雪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唇,她有好多话想当面和大表哥说,话到嘴边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看着她期期艾艾,有话要说的的模样,刘少洵有片刻愣怔,眉头无意识的微微蹙了下,转瞬即逝,很快又抚平了眉头。 睡梦中,飞雪说的那些话,隐隐约约的在脑海中回响。 黄氏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她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飞雪面前,阻隔了刘少洵的目光,“少洵,歇息吧,你刚醒来不宜劳累”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快让刘少洵知晓为妙。 刘少洵笑道,“娘,我需要多活动筋骨” “等你爹回来,看过你身子之后再作打算” “我可是个大夫” “那也不行”黄氏态度坚决,吩咐夏桃扶刘少洵躺下,转过身用眼神示意飞雪和自己出去。 飞雪默了默,轻声说道,“大表哥,我下次再来看你” 刘少洵‘嗯’了声,担忧的看着俩人出去的背影。 夏桃瞧出了刘少洵的担忧,替他盖上了被褥,道,“夫人对少奶奶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刘少洵就请放宽心” 刘少卿点头,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飞雪在他昏睡之时说的话。 …… “你和少卿的事先不要告诉少洵” 黄氏怕刘少洵刚醒来就知道这个消息一下子接受不了,对身体有影响,故此,特意将飞雪叫出来,吩咐此事。 “飞雪明白的” 飞雪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静,她和少卿总有一日会被大表哥发现,当被发现那天,她宁愿自己将全部的事和盘托出,也好过日后的难堪。 “你明白就好,我也是为了少洵身子骨着想……”黄氏顿了顿,“他好不容易醒来,不得受一点刺激了” 飞雪颔首,一一应下,等情绪平稳了下来,她才发觉额角青筋还在剧烈跳动,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黄氏眼尖,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询问道,“飞雪,你怎么了?” “不知怎了,头有些昏……”飞雪揉了揉额角,刚说几个字,眼前就一阵黑,昏了过去。 飞雪醒来之时,天已擦黑,一双微凉的手触碰着她的额头,凉凉的,很是舒服,她睁开眼睛,看到刘少卿坐在床沿边,神色焦虑,见她转醒,脸色才有稍许好转。 飞雪握着他凉凉的手,抿唇笑道,“我这是怎么了?” “雪儿……”刘少卿哑然开口。 “怎么了?” 飞雪觉得奇怪,撑着身子打算坐起来,刘少卿又唤了她一声,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窝在她的脖颈处,不知厌倦的唤着她的名字。 “到底怎么了?”飞雪不知所措的伸出手,回抱住他。 “你有身孕了” 刘少卿怕弄疼她一般,极为轻柔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道,语气里是他极力克制住的激动。 “你说什么?”飞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我们有宝宝了,一个多月了”刘少卿松开她,温柔的捧着她的脸,深情的注视着她。 “我们有孩子了?”飞雪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刘少卿的孩子。 她要做娘了。 飞雪浅浅一笑,转念一想,便笑不出了,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肚子,“夫君,方才娘和我说,要将我们的事晚点告诉大表哥,可如今……” 为了肚里的娃娃,也为了大表哥,她不想再遮遮掩掩下去,继续瞒着大表哥,和当初的她们有什么区别。 刘少卿的大手抚上飞雪的小手,他垂下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大哥他已经知晓了” “怎么会?”飞雪讶然道。 “他有话和你说” “现在?”飞雪紧张的握住刘少卿的手,她还没有做好开口告知刘少洵真相的准备。 刘少卿捏了捏她的手,贴心的往她背部塞了个枕头,扶着她靠好,“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在遮遮掩掩中长大?” 飞雪登时摇摇头,她很想亲口和大表哥说明一切,可当真要她做出行动之时,又下意识的退缩了。 大表哥已经知道了,是生气还是……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小脸。 “放心,大哥不是吃人的老虎” 刘少卿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笑,探身往她唇上亲了一口,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起身出了房门。 飞雪呆愣的靠在床上,歪着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不出片刻,轮椅滚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第92章 娇妻第九十二问 房间里闪着昏黄的烛光, 飞雪抬头, 刘少洵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门口光线昏暗, 只得隐隐绰绰的看到一个人影。 轮椅轮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 刘少洵禀弃了一众奴仆,只身一人前来, 飞雪的心骤紧,掀被欲要下床,“大表哥,你的腿?” “无碍,是娘不放心, 偏要我坐轮椅前来……”刘少洵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停下,飞雪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为了让她放心,他苍白病弱的脸上扬着和煦的笑容, 瘦削的手握着轮椅的轮毂, 因为用尽了全力而微微颤抖, “不必下床, 你有孕在身” 语气里是他一如既往的温和。 如果刘少洵责备她,埋怨她,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可偏偏, 刘少洵连一句重话没有说。 心猛然一抽, 疼的厉害, 她紧咬下唇,稳住自己的心神,小心翼翼问道,“大表哥,你都知道了?” 刘少洵嘴角的笑意隐了下去,飞雪却看得出他并没有声音,他看着飞雪沉默良久,方开口,“在你昏迷时娘都讲事情一五一十告之于我了……” “大表哥,这一切都来的不是时候,我从未想过要弃你于不顾……”飞雪急于解释,若不解释明白,这件事终将为成为刘少洵心里的一个疙瘩,“飞雪对不起你,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你无需解释,我明白,这是我们刘府的错”刘少洵打断她,“往后,你也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你只需知道,这辈子,我刘少洵永远是你的大表哥” “大表哥……”怕刘少洵看见,飞雪侧过身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回过身,展颜一笑,“……我要吃糖葫芦” 肤如凝脂的雪白面颊上,还挂着她没擦拭干净的泪水,刘少洵讶然的看着她,而后也跟着一笑,“不哭,哥哥买糖葫芦给你吃” 儿时的承诺如一抹清风吹进两人心扉间。 此日过后,刘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蒋璇走后便没有出现过,刘少洵也在黄氏的调养下身体日益健壮起来,不出几日就能脱离轮椅,独自行走,恰恰飞雪,成了刘府上下的重点保护对象,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生怕出个点什么意外。 肚里娃娃不足三个月前,连刘府大门都不肯让她出,只许她在府内活动筋骨。 没怀孕前,飞雪也不觉得什么,这一有身孕,她就觉得憋的慌,在大表哥还没彻底康复前,刘少卿还是要天天往刘保堂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她,好在红梅一有空闲就会来陪她。 得知飞雪怀有身孕,她比谁都激动,头一次还爱不释手的摸着飞雪的肚子不放,小崽子才两个多月就跑去锦绣阁买了大量小衣服。 这次来,手里还拎了许多给娃娃用的小玩意儿,瞧着她大包小包的拎进门,飞雪打趣她,“有没有我的?” 展红梅虎着脸说道,“和你夫君讨去”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展红梅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搁下,弯下腰朝着飞雪的尚且平坦的肚子说道,“臭小子,你可记住了,我是你红梅姨” 飞雪摸了摸肚子,笑了笑,“你红梅姨可凶了” “谁说的,你别听你娘瞎说”展红梅努了努嘴,又对着飞雪的肚子说了好一些话才起身坐下。 飞雪帮她倒了杯水,展红梅真渴了,一口气喝了下去,她把杯子搁下,“我刚在庭院里看见你大表哥了,看来看去,你们刘家三兄弟还是刘少敏最不想像” “可他最近都有按时去官府上班,也算是有所长进”飞雪帮着刘少敏说话。 “你就别帮他说话了,他那儿长进了,还是跟先前一样,只是寻欢作乐之地也不见他去了”说道这里红梅笑了笑,“这么说好像是有长进了”话锋一转,她道,“飞雪,他莫不是晚上偷跑出去吧?” “这我哪知道呀”飞雪看着她,揶揄道,“展女捕亲自来监督他呀” “飞雪”展红梅假意横了她一眼。 “不说少敏,我瞧着许姨娘对你的印象很不错,红梅,你和少敏俩个人的事也只有你们自个儿最清楚了,你觉得少敏可有意……” “我又怎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展红梅想了想,“但此从护国寺之后,我和他就没再吵过” “这是一个好兆头啊,少敏还是孩子心性,不懂情和爱,等他懂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展红梅以手托腮,叹气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说我夫君好了,我没嫁给他之前,他一直冷冰冰的,对我爱搭不理,但自从成亲,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体贴又温柔” 飞雪提到刘少卿,脸上便不自觉的挂起了浅笑。 温柔体贴? 展红梅试着把这四个字放到刘少你们身上,但不管她如何想,也想不出刘少敏温柔时的模样。 其实,在展红梅心里,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飞雪的,能和相爱的人携手共老,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因此,展红梅回去时有些心不在焉,等她撞上人还迷迷糊糊的,垂着头说了声对不住,她也不动,等那人离开。 被撞之人显然不满她轻飘飘的一句歉意,说道,“一句对不住就够了” 红梅摸了摸脑后的高马尾,再次致歉,“实在是对不住,我没看见” 对方嗤了一声,也不让道。 “你想如何?撞你一下你还伤着了?”展红梅怀着心事,见那人还不依不饶的,顿时火气上涌,猛然抬头,不期撞进了刘少敏深邃的眼眸中。 他的眼里像是能把人陷进去,展红梅一愣,凶神恶煞的表情也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慌不择路的垂下眼眸,气焰全无。 遇上他,她所有的气势都被压制的死死的。 刘少敏扯了扯嘴角,“又去看我嫂子了?” 展红梅别捏的‘嗯’了声,习惯了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模式,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轻声细语的刘少敏。 刘少敏低头看着她,“这几月她不便出门,你近来无事时多陪陪她在府中走走” “我知道”展红梅尽量让自己放稳声线,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你今日去哪儿了?” 刘少卿和她休假时间是一样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就算刘少敏并不会回答她。 “和万宁他们在一块”说完,他又加了句,“没去不好的地方” 展红梅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一时有些诧异,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换做从前,刘少敏哪会回答她这类问题,顶多回她一句干你何事。 刘少敏咳了声,目光错过展红梅闪亮的眸子,投向展红梅身后,说了句,“我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 说完,长腿一跨,没等她说话就朝前走去。 展红梅阿了声,声音轻微,只有她自己听的见,眼波流转,她喜悦的展颜一笑,咬了咬唇,暗自压下喷薄而出的笑意,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再见。 而后马不停蹄的往展府跑去,明天,她想穿上在锦绣阁帮飞雪娃娃买成衣时顺带一起买下的那件粉色儒裙。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像穿给他看。 想到此处,她的面上一红,脚步又快了稍许。 翌日傍晚。 刘府一家八口正安安静静用着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刘少卿突然笑了声,在只有碗筷相撞的偌大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刘常皱了下眉头,也没说什么。 刘少敏扒拉了一口饭,饭还没到嘴边又笑了声,这下刘常不悦了,掷下碗筷,怒道,“笑笑笑,你把这儿当成戏堂子了,怎的?你大哥好了,换你病了?痴病!” 刘少洵被无故点名,无奈的望了三弟一眼。 刘少敏也不恼,他曲指刮了刮脸,愣愣的出神。 今日,展红梅突然一改往态,穿了身与她不太相配的裙衫,府衙里的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也不敢在私下议论,生生忍了一上午。 之后展大海突然将展红梅叫到跟前,当着下属的面批了一顿。 他这一说,那些忍了一上午的衙役再也按耐不住,通通笑出了声。 按道理,做捕快的哪能穿如此繁琐不便的裙衫。 想到展红梅涨成猪肝色的脸,他就不禁笑了起来,其实,除开梳的发饰不太符合她今日穿的这一身, 还是挺能入眼的。 或者说,整个官府内,除了他还没第二人见过她穿女装,不习惯也是难免的。 想到此处,他又低低笑了笑。 “刘少敏!” 刘常板着脸,怒不可遏的吼了声。 第93章 娇妻第九十三问 炎热的盛夏, 飞雪开始害喜。 一日三餐, 基本到了吃后必吐的地步, 饭桌上闻不得一丁点的腥味, 到后头连吃快肉都会干呕, 合着夏日人本就不得劲,飞雪硬生生瘦了少许。 黄氏心疼她, 新鲜水果整框整框的往她院子里送,饭桌上鸡鸭鱼肉也能免则免,一大家子陪着她吃清淡的食物。 饶是如此,她的孕吐现象仍旧未得到缓解。 每日饭后一吐,似乎成了固定的。 飞雪第一次当娘, 还没从喜悦中缓过神来,就来了这么一遭,她心里高兴的同时,也稍显有些委屈, 纵使她每次泛呕, 刘少卿都会陪着她, 丝毫不嫌弃。 夜里的时候, 刘少卿也能很好的照顾她。 而她每次孕吐,一大家子都会蜂拥而至,递水的递水, 递汗巾的递汗巾, 围着飞雪团团转。 这日晚膳才刚开始, 飞雪又例行一吐。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吐完,刘少卿从锦娘手里接过清水,递到她嘴边,给她漱口,等她漱完口,又递上汗巾给她擦嘴。 收拾完,如喜在边上问道,“小姐想吃些什么,如喜吩咐厨娘去做” 说到吃,又一阵反胃,飞雪闭上眼,忍了一会儿,等那股劲儿过去了,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在外头待一会儿”推了推身边的刘少卿,“夫君,你进去吃吧,不用陪我了,这儿有如喜和锦娘” 刘少卿为了照顾她,都没有吃什么。 “我不饿,陪你在外头吹吹风”刘少卿心疼她。 飞雪皱了皱鼻子,撒娇的窝在他怀里,“夫君,我想喝酸梅汁儿” 她特别想喝酸酸的东西,特别是冰的酸梅汁儿,解渴又美味,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变的特别的馋。 “不许” 刘少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请求。 自打她怀孕以来,刘少卿就立下了规矩,这不许那不许,分明是大热天,不许她碰凉的,不许喝凉的,这不许吃那不许吃,这不能碰那不能碰。 能离谱的是底下丫鬟也都听他的,一日酷暑难耐,她想偷偷洗个冷水澡就被告了密,被刘少卿遏制了之后,还罚她抄书。 美其名曰,对她好也对肚里宝宝好,抄书还能修身养性。 她边抄边哭,刘少卿一开始还能意志坚定的不搭理她,后来又只好来哄她,边哄边板着脸训她,这下她哭的更厉害了,刘少卿才慌了神,搂着她唤她乖雪儿。 诸如此类的事,不计其数,最后还是刘少卿妥协,把要求降低了些。 飞雪明白,刘少卿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和她一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又怕照顾不好肚里的小宝宝。 明白归明白,刘少卿脸一板,她还是会觉得委屈。 怀孕之后,她更爱撒娇,刘少卿吃她这一套,明面上爱搭不理,一对上她的眸子就彻底没辙了。 飞雪‘哼’了声,委委屈屈的瞅着他,“不是我想喝,是我们宝宝想喝儿”她捉了刘少卿的手按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爹爹,好不好” 刘少卿抿了抿唇,按耐住嘴角的笑意,坚决道,“喝冰的不行” 飞雪一听有戏,立马道,“不喝冰的” 刘少卿冷着脸,目不斜视的轻‘嗯’了声。 飞雪喜悦的笑了笑,对如喜道,“快去,快去” 等待的功夫,飞雪拉着他的手继续撒娇,“我想如街上玩玩,散散心,你说好不好?” “不好!”刘少卿眉头紧蹙,一口回绝,意识道自己的语气凶了些,又道,“我陪你在院子里逛逛” “院子里有什么好逛的”飞雪皱起了小脸,不依了,“我都快闷坏了,白日里你又没有时间陪我,再说了,由你陪着我,哪会出什么事” 刘少卿垂眸看她,不说话。 飞雪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们宝宝一直看一样的景色,也很闷的,夫君,你看……” “二弟,你就带飞雪去逛逛,正好我也觉得待着府里甚是闷烦,不如一道出去,打发一下时间” 刘少洵用完膳,出来时正好听到俩人的交谈,就插了一句嘴。 俩人回过身,刘少卿看到刘少洵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没应话。 飞雪惊讶的看着他,刘少洵朝她笑了下,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坚持不懈的对刘少卿说,“我们表兄妹几个好久都没一道逛过了,不如叫上红梅,我们一块儿出去玩玩啊” “好”刘少卿看着她,还没等她窃喜,就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回来后,罚你抄书” 飞雪的小脸瞬间跨了下来。 喝完酸梅汁,兄妹几个就出门了,和展红梅汇合,一行五人悠闲惬意的闲逛着。 夏日炎热,都是出来纳凉的人,故此,街头小贩不胜其多,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络绎不绝,热热闹闹。 偶尔,一阵风拂过,沁人心扉。 飞雪抚过被风吹乱的发丝,更觉心情舒畅。 比起吃的来,飞雪更喜欢街头摆卖的小玩意——套圈,一文钱一个圈,不管物品价值如何,只要能套中,摆摊者,双手奉上。 飞雪瞧着心痒痒,想去。 套圈那儿围的人里三圈外三圈,刘少卿淡淡扫了一眼,道,“不许” 飞雪料想到如此,不快的瞅了他一眼,刘少卿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飞雪,大哥帮你”刘少洵淡笑出声,看到飞雪露出一脸喜悦的表情,他下意识的想摸摸飞雪的头顶。 一如儿时,毫无顾忌,不懂情为何物,唯有兄妹情。 手才往上抬了抬,他就放了下来,在身侧握成了拳。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了,甚至飞雪成了她的弟妹,是他不该亲近之人。 他淡淡笑了笑,转身朝人群走去。 “我要最好的” 飞雪将手拢在唇边,朝刘少洵的背影喊道,刘少洵听见,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飞雪笑的更欢了。 刘少卿重重捏了捏她的手,飞雪侧过头,含着笑,伸手撑起他紧抿的嘴角,“小老头” 刘少卿张开嘴,毫不犹豫的咬了她纤细的手指一下,飞雪吃疼的嘶了一声,想把手指抽出来,她一动,刘少卿又咬了一下,这下他咬的不重,轻轻的,还有些痒痒的。 刘少卿每次碰她,都会这样轻轻的咬她,飞雪不争气的脸红了,挣脱开自己的手,她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这一看,才发现,一直走在他们身后的展红梅和刘少敏不知去何处了。 她一惊,扯了扯刘少卿的衣袖,“少敏和红梅不见了” 刘少卿顺着她的目光往后扫了一眼,并不担心,“他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了,少敏你自不用担心他,展捕快,我相信也没人敢动她” 说的也是。 飞雪呼出一口气,刚才乍然之下看不见了两人,她也没多想,刘少卿这么一说,她是用不着担心他们俩个。 …… 展红梅应邀出来之前,她有些犹豫,怕这又是飞雪为了撮合她和刘少敏想出的馊主意。 但这难得的机会,她又甘心就这样放过,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 甫一出门,飞雪和刘少卿走在一块儿,刘少洵和刘少敏兄弟俩走在一块,一边是夫妻,一边是两兄弟,她那边都不好随意插进去,就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后头,随处看看摊头上的小玩意儿。 等她看到一个别致的发簪,她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摊贩催促她买下来,一想起之前她鼓起勇气穿上了女装,结果被人嘲笑,她就不想继续尝试了。 果然,女人的东西不适合她。 展红梅叹了声气,打算放下手里的发簪,却听到刘少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又放下了?” 展红梅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发簪,这个场面被他撞见,她有些不乐意,就像是他有意让她出丑,寻她开心一般。 他放下发簪,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刘少敏忽略了她的表情,把目光放到他放下的发簪上,那是枚简单的发簪,上头只一颗珠宝点缀,简单,简单又不失单调。 莫名的,他觉得和展红梅很是相配。 “帮我把这枚发簪包起来” 刘少敏欲要掏钱,展红梅诧异的拦住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帮我嫂子买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刘少敏挑了挑眉,目光下移,放到展红梅搭在他手臂的手上。 接触到刘少敏轻佻的眼神,展红梅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松了手,别过脸,不去看他。 原来,是她会错意了。 小摊贩很快就将发簪包了起来,刘少敏付了钱,两发簪收好,转身欲走,见她没跟上,又停下了脚步,冲呆愣在原地的展红梅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我……”展红梅张了张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 刘少敏撇撇嘴,也不等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前头。 “刘少敏!” 突然听见身后展红梅叫她,他不耐的停下脚步,回身道,“又怎么了?” 展红梅深吸一口气,三二步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还喜欢飞雪?” 她很在意,一直很在意。 刘少敏愣了一下,认真的盯着展红梅,在她撇过头去时,他笑了下,反问道,“谁说我喜欢飞雪嫂子了?” “你不喜欢吗?”展红梅诧异的回过头,直视刘少敏的眼睛,从认识刘少敏一开始,她就觉得他是喜欢飞雪的,因为她一直看着刘少敏的缘故,她才能知道刘少你们的目光一直放在飞雪身上。 他是在意飞雪的。 “不喜欢了”刘少敏仰起头,轻声嘟囔了一句。 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不纯粹。 对于飞雪他是觉得不甘心,在没知道刘少卿能正常说话之前,黄氏情愿把飞雪配给哑巴怪人刘少卿,也没想过他这个庶子。 后来,他邪恶的想,如果有一日飞雪知道事情真相,刘家该如何收场。 到后来展红梅的出来,让他觉得烦躁,就故意接近飞雪,所以,在他被当成凶手抓起来的时候,他才会说我只告诉嫂嫂一人。 久而久之,连他也分不清这种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展红梅没听清。 “没什么”刘少敏僵硬的说道。 “那你还买发簪给飞雪,你不怕刘少卿误会?” 刘少敏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这只是他胡诌的罢了。 “给你……”刘少敏从腰间掏出用油黄纸包着的发簪扔给她。 展红梅稳稳的接住,不敢置信的问道,“给我的?” 刘少敏‘嗯’了声,刮了刮脸,他侧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你穿那件裙子还挺好看的” 他说这话之时正好被旁边的声音盖了过去,展红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刘少敏默了默,“我说快走吧,再不跟上,飞雪该担心了” 第94章 娇妻第九十四问 夏去秋来, 飞雪在五个月的时候渐渐显怀, 害喜的现象也有所好转, 她人本就长的纤细小巧, 在黄氏的精心调养下, 飞雪胖了少许,慢慢才有了孕妇的味道。 接连几月, 飞雪常常与鲁州的爹娘通信,阮氏夫妇见她过的幸福安康也只说在她生产前来看她。 比起她这个新手娘亲,新手爹爹来的更为急切,在她刚显怀的时候,刘少卿就将刘保堂的生意完全转交给了身体彻底康复的刘少洵。 刘少卿平时会做一些玉石雕刻的生意, 养他们母子俩还不成问题。 在她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刘少卿一个大男人,放下身段面子和黄氏讨论哪家的稳婆比较妥当,坐月子时哪家的嬷嬷经验丰富。 彼时她也才五个多月而已, 而孩子大抵会在年后出生。 在肚子还没大起来之前, 飞雪没多大真实感, 也只限于她要当娘了, 等肚子大了,有了胎动,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有一个小生命在她肚子中茁壮成长。 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孩子会在她肚子里动, 和她无声的交流。 等孩子稳定, 刘少卿也没在限制她的活动, 但也只限于和他还有展红梅一道出去才允许。 刘少敏向来喜欢揶揄人,大着胆子挖苦刘少卿把飞雪拴在裤腰带上才放心。 自然,得了他哥一记白眼。 刘家兄弟三人,也就老二一人娶妻生子,生活如意。 黄氏并不急着让老大娶亲生子,一来,刘少洵身子骨刚恢复,不幸娶个媳妇折腾,二来老二媳妇刚有身孕,她手头的活儿本就多,也没那么多精力来操持老大的婚事。 等老二媳妇生下娃娃,再做打算也不迟。 另一厢,许姨娘瞧着眼热。 她的院子本就不热闹,她那混小子和她也不贴心,不懂嘘寒问暖,她寻思着刘少敏早日结婚生子,媳妇,孙儿一齐全,她也能忙碌点,享一享天伦之乐。 旁敲侧击的在刘常耳边提了几句,刘常也有意让刘少敏早点成家立业,好好收一收混账性子。 得了刘常的口头应允,她又去了老夫人那儿。 长幼有序,老二和飞雪的结合也实属是个凑巧,这下老大醒了,成亲这一回事怎么轮也轮不到老三。 老人家顾忌这个,她怕到时候闹出矛盾,刘府又不太平。 哪知老夫人由着她打算,媳妇人选她会帮着挑选,黄氏也说刘少洵的婚事可以先放放。 几人讨论的时候,飞雪也在一旁,她有些着急,挺着个大肚子就去找展红梅了。 到了展府,展红梅怕她俩的谈话被徐氏听去,遂和飞雪去了外头,随便寻了家茶楼坐着。 这几日,徐氏有意无意在她耳边提及哪家闺女嫁人了,哪家小伙儿娶媳妇了,明摆着是想把她嫁出去了。 飞雪来找她,八九不离十是关于刘少敏的事,免得被徐氏听去后又惹麻烦,展红梅当机立断和飞雪出府去了。 在茶楼坐着,飞雪开门见山和展红梅谈起了刘少敏的事,说起许姨娘有意替刘少敏张罗婚事。 展红梅正往嘴里塞瓜果,听她这么说手一顿,焦灼的喝了口茶,“刘少敏是什么看法?” 飞雪摇头道,“目前为止,许姨娘好像还没把此事和他提,你也知道的,他的脾性……” “他才多大,就急着娶媳妇”展红梅嘟囔着,往嘴里扔了几颗瓜果,未了,烦躁的敲了敲额角。 比起破案,她都没有这般烦躁过。 飞雪皱起了眉头,也觉得这件事难办,“……不如这样,姨娘挑选儿媳时定会带着画册给老夫人参谋,届时我可在旁边……” “不行”展红梅打断了她,“让刘少敏知道了,他又该对我蹬鼻子上脸了” “那……”飞雪没了主意。 刘少敏此人,感情这一方面,从来都不会和身边的亲朋好友说,据飞雪看来,刘少敏还没对任何姑娘另眼相待过,若是接触最多的姑娘也只有展红梅了。 她凝眉看向展红梅,“你和他,一直在一块儿,难道就没有一点特别的感觉,你觉得他有没有……” 飞雪没有把话说下去,展红梅想了想,脸微红,她有一件事一直不好意思和飞雪说,咬了咬牙,她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没说” “什么事?”飞雪实在好奇。 “你可还记得几月前我们几人夜间闲逛,我和刘少敏落了队?” 飞雪点头,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展红梅觉得有些甜蜜,嘴角弯弯,她爱惜的将随身携带着的发簪拿了出来。 手掌摊开,小巧别致的发簪躺在她的手掌心,“他当时送了我这个” 飞雪诧异的张了张嘴,“真的?他可有像你表示什么?” 展红梅摇了摇头,收起发簪,神情暗淡,“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想……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才这么做的” “你就不问问?”飞雪急了,都到这个关头了,刘少敏和展红梅俩人还是不温不热的。 “我哪好意思问他这个”展红梅低着头,把玩着手指,刘少敏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她是清楚的,可她想,那和喜欢还差着很大的距离。 而为何会送她发簪,展红梅不敢往下想去。 除了刘少敏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正当俩人沉默的空挡,不知是谁,突然唤了一声阮姑娘。 飞雪寻声望去,惊讶的看见方子期一脸喜悦的,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飞雪诧异的站起身,“方公子?” 她的肚子实在是叫人不容忽略,方子期道了声恭喜,说道,“在回云州前,我总想着要来廊城看看,没想到意外遇上了阮姑娘”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刘兄呢?没和你一块” 飞雪应了声,指向展红梅,“方公子,这位是展姑娘” 展红梅站起身,点头道了声方公子,飞雪又对她道,“这位就是我曾和你提及的,五年前那位哥哥” “是你?” “是你?” 俩人异口同声的出声,都十分惊讶。 仔细一看,展红梅和幼时很相像,经飞雪一提醒,不难看出儿时的影子。 展红梅当时还小,对方子期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方子期见她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随意说了几句话插开了去。 另一边酒楼,刘少敏几人随意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万宁眼尖,人还没坐定就看到了对楼飞雪三人。 其中那个男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飞雪的夫君刘少卿,仔细一看,又不是,用手肘碰了身边的刘少敏一下,万宁风流的执扇一指。 刘少敏奇怪的朝他看去,万宁一抬下巴,他了然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对面二楼的茶楼,飞雪和展红梅倚窗而坐,坐在展红梅身边,有一个陌生男人。 三人不知再说什么,谈笑风生,好不快乐。 刘少敏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万宁在一旁煽风点火,指着的方子期说道,“我不记得在廊城见过这号人物,可看样子,阮姑娘和展捕快又和他相谈甚欢,一副老熟人之感”他回过头,对肖明问道,“肖兄,此人你可有印象?” 肖明摇头,他比万宁更会看脸色,刘少敏的不自在他看在眼底,有心要刺他一刺,明眼人都知道展捕快对他有意,这下换他吃瘪,也蛮有趣。 肖明打定主意,故意道,“我也不熟,看样子他们也比较热络,会不会是阮姑娘介绍给展捕快认识的哪家富家公子?” 说到最后他刻意压低了声线,万宁用小指套了套耳朵,奇怪道,“展兄为何说的如此之轻?放心,她们听不着咱们对话” 肖明看了刘少敏一眼,刘少敏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抬手喝了杯酒,脸上也恢复到了自然的神色。 肖明耸耸肩,“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让少敏兄去问问她嫂子” 万宁如梦初醒的看向刘少敏,“如果真如肖兄推测,你这嫂子可就不厚道了,她明知道展捕快对少敏兄……” 万宁嘿嘿笑了两声,后头的话不言而喻。 他这双眼睛可贼亮了,近几个月他明显感觉到刘少敏对展捕快态度上的转变,冷言冷语,变成了好声好气,也越来越有默契,连寻欢作乐之地也去的少了。 这俨然把展红梅的话铭记在心啊。 只是两人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窗户纸没捅破之前,突然又冒出了个陌生男人,这叫他们一时摸不着头脑。 “干我何事?” 刘少敏冷声说道,从展红梅的笑脸上移开目光,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万宁和肖明对望了一眼,谁都没再说话。 酒过三巡。 刘少敏再望去时,对楼与他们相对的位置已经换了人坐,他心下烦躁,一口气喝了三杯,愤然离席。 肖明习惯了刘少敏的阴晴不定,只要这脾气不是对他们兄弟二人发的,一切好说话,他替万宁倒了一杯酒,“咱兄弟俩继续” “当局者迷”万宁喃喃了一句,和肖明碰杯,“这情情爱爱的,扰的人心烦” “等万兄遇上命中注定的姑娘就又是一番光景了”肖明笑笑。 “早着呢,早着呢”万宁摆摆手,已然有些醉意。 …… 刘少敏离席后,再回刘府的路上,碰到了飞雪和展红梅,还有那个陌生男人。 额角青筋乱跳,他头痛的按了按额角,不自觉的藏到了那棵大槐树下。 飞雪站在刘府门口和俩人作别,俩人离开经过他身边时,他清楚的听到展红梅说道,“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你送我的那颗红宝石我一直保管的很好,想着总有一日要还给你” 方子期低声笑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 两人渐行渐远,后头的话随风而逝,听不真切,额角疼的更厉害了。 他从藏身的槐树下出来,进了刘府,飞雪还没走远,他抿了抿唇,望着飞雪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唤出了口。 飞雪回过身,见是刘少敏便低低唤了声少敏。 其实她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刘少敏追上来。 在茶楼的时候她们早已发现了对楼的三人,她将计就计,让方子期一道坐了下来。 如果少敏对展红梅有意,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他一下,如果无意,也好让展红梅彻底收了心,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按照刘少敏的别捏性子,就算是有意,这层窗户纸到老也不知道能不能捅的破。 飞雪假装不知,和他打过招呼就要回身离开,刘少敏下意识的喊住了她,万宁和肖明的话在他脑中滚过。 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他腆着脸问道,“嫂嫂,方才送你回府的男人是谁?人心叵测,嫂嫂还是不要……” “他呀?”飞雪打断了他,甜甜一笑,“你放心好了,那位公子你二哥也认识,他人还算不错,断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我……”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飞雪望着他,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咬了咬下唇,她继续淡淡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房了” 说罢,转身欲走。 “嫂嫂……”刘少敏再次叫住了她,看着飞雪清澈灵动的双眸,他艰难的问出口,“他和展红梅好似旧相识……” “你说他们呀?也说的上是旧相识,他们儿时也见过一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在廊城相遇了,还真有缘” “是吗?”刘少敏低低一笑。 第95章 娇妻第九十五问 方子期在廊城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五日,期间, 展红梅空的时候会领着他在城内到处转转。 一日, 展红梅巡城, 恰好遇见方子期, 停下来多聊了几句,当天,就被同行的衙役,传遍了整个官府, 说凶神恶煞的展红梅铁树开花,也是有男人看的上的。 至此,也不知是谁,谣传展大海要急着嫁女儿,那位方姓公子是展大海的远房表亲, 是来投奔展大海的, 展大海有意要把女儿嫁给他。 这个谣言的源头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大抵上是某个和方子期打过照面的衙役一时多嘴。 起初,谣言也只在官府底下传, 一来二去, 竟传进了展大海的耳朵里, 又由展大海的嘴巴传到了徐氏的耳朵里。 徐氏早就希望自个儿的宝贝女儿能早日找到好归宿, 不要再当捕快了。 廊城的公子哥儿, 往高里去寻, 门户高深的, 姑嫂姨婆不定能接受展红梅在外头抛头露面,往低里去寻,又怕他们带着心眼,不是对展红梅真心的。 这展大海嘴巴子一快,往徐氏耳朵里一进,等展红梅回府,不肖半刻,徐氏就回来套话了。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也就只有展红梅了,她又是个心眼实诚的人,不懂得隐瞒,被徐氏一套,她还以为徐氏在说刘少敏,被问的烦了,她面红耳赤的报上了刘少敏的名号。 这刘少敏,徐氏还是知道的,就在展大海底下做活。 应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徐氏第二日就寻了个由头去了官府。 到了官府,徐氏见是见着了刘少敏,少年长的是一表人才,身健力壮,只是刘这脸色不太好看。 这也不能怪刘少敏,他不是聋子,这几日,关于展红梅和方子期的谣言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耳里。 传了几日,他就接连郁闷了几日,看谁都成了眼中钉,以至于破坏了好不容易和展红梅培养出来的融洽气愤,又恢复成了之前冷言冷语,无好脸色可言的刘少敏。 这日大早,展红梅一到官府,就有衙役打刘少敏的小报告。 准时了几日的刘少敏又不见了踪影。 展红梅等到了中午还不见刘少敏的踪影,提着佩刀打着巡城的由头出去了。 …… 刘少敏近几日来心情不佳,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上不上,下不下,不太舒畅。 今日一早,他同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一想到展红梅,心里就不痛快,他向来是个懂得自我排解的人,登时调转了脚步,往府衙相反的方向走去。 刘少敏一个人闷在珍香阁吃酒,自斟自饮,广袖腾飞,酒水沾染在了白衣上,他却浑然不知。 嘈杂的大堂,他坐在柜台旁的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耳边传来他人点菜的声音,说是要外带。 他喝完一杯酒,正在替自己倒酒,一道男声响起,“这位兄台,不知此处可有人坐?在下能否落坐片刻” 刘少敏斜眼看去,意外的看见方子期站在方桌另一边,指着他对面的空位征询他的意见。 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刘少敏醉眼朦胧的瞅着方子期,嘴角弯起意味不明的淡笑,他抬了下下巴。 “多谢” 方子期抱拳道谢,一撩衣摆,干脆利落的入座。 “阁下不如喝一杯?”刘少敏从托盘中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手指翻转,酒杯在他掌心中转了个个,扣在方子期面前,执起酒壶要替他倒酒。 方子期手一挡,推拒道,“多谢兄台美意,在下不喝酒” 他挑眉,手微移,替自己倒了杯,闷声喝了起来,酒意上涌,他抬头,目光深沉的盯着方子期,心中意味不明的情绪愈来愈深,越看眼前的男人越是不顺眼。 “兄台,你……”方子期被他的眼神骇倒,他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得罪过此号人物,她试探性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刘少敏‘呲’了声,低下头把玩着手机的酒杯。 方子期莫名所以的看着他,不愿再坐下去,他站起身,想干脆站着等罢了,他站起身的同时店小二笑眯眯的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客官,让你久等了” “无碍” 方子期上前了一步,手还没够到店小二手里的食盒,刘少敏突然伸了个懒腰,脚一伸,毫无防备的店小二顿时栽倒,手中的食盒从手中脱落,摔在地上,里头的食物霎那变的不成样子。 “这,这该如何是好?”店小二慌不择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扶起食盒,食盒里只剩稍许剩菜,其余的全数摔在了地上,他慌张的手都在抖。 方子期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少敏就抢先一步道,“兄台,你也别怪罪与他了,是我方才一个不注意伸了腿,要不这样,这钱我赔” 方子期脸色黑了黑,眼前的醉酒男人像是有意为之,他看在眼里,可他都这么说了,他若非要揪出个对错是非,倒显得他小气了。 他刚想说不用了,一道明朗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大厅传了进来,“刘少敏!” 刘少敏回头,眯着眼睛看着一抹红影急速而来,他有片刻的惊讶,之后又沉了脸,不再看她。 展红梅恼火的冲了过来,她方才在外头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刘少敏故意伸出脚绊倒了店小二,来到他面前,她压低声线,咬牙切齿的说道,“刘少敏,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少敏不搭理她,自斟自饮,视她为无物。 “你!”展红梅深吸一口气 ,“和我回去” “展姑娘?”方子期尴尬的叫出口。 脱口而出的话被这一声叫唤生生的遏制住了,她压下满腔的火气,抬眸一看,见是方子期,错愕的呆了呆,“方公子?” 刘少敏哼了声,展红梅不与他计较,“原来是你,你的这些饭菜多少银两,我来付” 她指了指地上的残渣。 方子期点了点头,目光瞥向沉闷不语的男人,忽然开朗,笑道,“展姑娘,没关系,不劳你破费了” “算是我请的,你来这儿这么久,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呢”说着掏出银两塞进店小二手中,吩咐他令上一份新的。 方子期也不推脱,眼风瞥向低头喝闷酒的刘少敏,嘴角一勾,等他的反应。 店小二应了声,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刘少敏按住了肩头,他从店小二手中抠出银两扔还给展红梅,又扔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 店小二苦着脸,又怕三人的纠纷波及到自己,抱着银两就跑了。 展红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刘少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做什么”刘少敏撇撇嘴,眼风扫过方子期,抬步扬长而去。 “你……”展红梅追了两步,想起后头还有个方子期,又回了过去,“方公子,他就是这样,喜欢怒不定,也不知今日那根筋搭错了,发了一通疯” 方子期笑了笑,“展姑娘,他就是你和阮姑娘提起的刘公子?” 展红梅愣了下,满腔的怒火突然间熄了下来,她点点头,“是,是啊” “他或许误会了些什么” “误会?误会什么!”展红梅一头雾水。 “我和你” “我们?他疯啦,你可是有夫人的,再说了,他怎么会这么想” “当日你我偶遇,你的手下指不定回去说了些什么惹他不快了” 展红梅瞪大了眼睛,她不敢往下想,忙转移了话题,“方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替我向你夫人问好” 方子期应了声好,看着展红梅奔出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方子期短短数句话就让展红梅一颗心变的七上八下了,她加快了脚步,在人群中拦下了刘少敏,她伸开手臂挡在了刘少敏身前,下巴扬起,脸上还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刘少敏侧头看她,嘲讽道,“你很闲?” 展红梅心中的所有美好,因这三个字瞬间消失。 是了。 刘少敏这副态度怎会因为是她,他不是一向如此。 展红梅收起心中的柔情,问道,“你今日为何又突然不去府衙?我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 “所以呢?失望了”刘少敏哼了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为人如何,你不是心知肚明” 展红梅闻着他一身的酒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一下窜高,“是!你是好是坏又干我何事,我何必在你这儿自讨苦吃!” “我当然比不上你那位旧相识” “你在发什么疯?”展红梅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在说方子期,“你说,你为什么要故意绊店小二,方公子又是何处惹着你了……” “他哪哪都惹着我了,我就是看他不爽,不行吗?”刘少敏嗤道,“展红梅,你倒护的紧” “刘少敏,我和方公子……” 刘少敏头痛的按了按额角,展红梅和方子期交谈时轻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他不悦的看着眼前那张明媚的小脸,“走开,你很碍眼” 第96章 娇妻第九十六问 骄阳似火, 展红梅顶着烈日,步伐匆忙, 神色凝重, 高扬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 随了主人心思般透着一丝愤懑。 娇俏白皙的脸庞被日头一晒, 红了一大片,她全然顾不得了, 随意走进了一家酒铺, 手肘一曲,顶开了竹帘门,就近寻了张桌子坐,佩刀往桌上一搁, 高喊着,“来一壶酒” 轻悦的声音掷地有声,店小二倚在桌边擦拭桌面,打展红梅一进门, 他那双小眼儿便不住的往她身上瞟,先下听她一唤, 麻利的将抹布甩在肩头,拎着酒壶闻讯而来,殷勤的替她倒了一杯酒,搭话道, “展捕快好兴致, 今儿个怎会得空……” 展红梅冷眼瞥去, 店小二后半段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闭嘴而逃。 眼下,正过饭点,捕快需往各处巡视。 作为廊城唯一女捕快,县官老爷的千金大小姐,展红梅向来以身作则,从不偷闲躲静。 店小二有些好奇,心不在焉的扯下肩头的抹布,眼睛一差不差的盯着门口处的那抹红影。 掌柜的正打着算盘,查算中午的收入,那店小二的抹布劲往他的算盘上抹去,掌柜的忍了忍,最终忍无可忍的抽出算盘往他头上砸去,“犯什么浑!” 店小二被打的缩了缩头,他抱头哎哟了一声,神神秘秘的凑近身子朝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瞧……” 掌柜的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自斟自饮的展红梅,他摸了摸下巴处的胡子,眼睛一眯,周围的皱纹随之炸开,“这展捕快也是你随便能编排的?” “掌柜的,你就不觉得奇怪,这展捕快是谁啊?从未有过一日偷懒过,可今日……”他笑了两声,夸张的反问道,“掌柜的,你说这像不像被男人甩了?” 掌柜的眼一眯,反手就是一顿打,店小二眼疾手快的一档,“掌柜的,你别总打我呀” “不打你打谁,还不快干活去!” 掌柜的作势要打,手才举起来,那店小二逃的比兔子还快,他往展红梅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算他未算完的帐。 展红梅喝了三杯酒,先前她从不知道酒是这般难喝,苦涩,先前握着佩刀的手发白发软,她轻搭在桌面上,微微发抖。 透过这双手,她又想起了刘少敏,薄情寡义的混账。 他曾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出口说些伤她的话。 “我的事与你无关,展红梅,你何苦来管我” 刘少敏的话又跳入了脑海,她猛地抬手敲了下脑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掏出了一枚碎银,颠颠撞撞的走了出去。 …… 绿树成荫,后院凉亭,清风徐来,树叶微晃,带着稍许的热意。 石桌上摆着一方棋盘,白子,黑子相互厮杀,修长有力的手正执黑棋自奕。 刘少卿着一身青衫,背脊挺拔,清贵优雅。 他抬手,从棋盒中夹起一枚黑玛瑙棋子,寻思片刻,轻轻落下一子,而后,微抬眼眸,目光柔和的放在对面的飞雪身上。 似是有感应,飞雪抬眸,相视一笑,即便无声也满是柔情万千。 五月过后,飞雪的肚子日益见大,头一次当母亲,飞雪什么事都想着亲力亲为,纵使家里老人为孩子准备了一切,她都操着性子为宝宝做起了小衣小鞋。 闲来无事,打发些日头也是好的,孩子出生在冬日,她准备的衣物厚实,摸久了就出一身汗。 如喜倚在一边,手里执着一把团扇轻轻的替她扇风,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类瓜果,甜水。 锦娘坐在矮椅上剥了满满一碗的荔枝,荔枝饱满水嫩,飞雪馋的很,先前刘少卿‘开恩’,喂她吃了几颗,馋虫被勾了上来,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刘少卿才同意她多吃几颗。 锦娘点数了碗中的荔枝,吩咐道,“这荔枝二少奶奶只可吃五颗” 被打了茬,飞雪分了神,抬眼看向满满的一碗荔枝,娇嗔道,“锦娘,合着你也这般严厉” 锦娘起身收拾荔枝壳,往二爷那儿看了一眼,“二少奶奶,这荔枝吃多了上火,您肚中的娃娃娇嫩,还是少吃为妙” 飞雪娇俏的哼了声,不悦的蹬了刘少卿一眼,咬唇抗议。 自从怀孕以来,她馋的很,但往往都在一时,今日想到要吃这个,明日又想吃哪个。 底下丫鬟时常被她闹的焦头烂额,唯有刘少卿能从容应对她,净了手,他从锦娘手中接过汗巾擦手。 汗巾在他宽大的掌心中翻转,飞雪盯着他的动作出神,不自觉的就想到两人在帐中恩爱时他的手也像现在这般在她身上滑动。 身上忽的起了丝痒意,她的脸红了红,衬着她的脸粉团嘟哝,明媚可人。 刘少卿在她身侧坐下,捏起一颗饱满水嫩的荔枝,举在她唇边诱惑道,“是你想吃,还是宝宝想吃?” “宝宝”飞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仿佛问到了荔枝的清香。 “嗯?” 尾音上扬,刘少卿弯了弯唇角。 “是我想吃……”飞雪皱了眉心,稍加不悦,“你就别捉弄我了!” “人没长多少肉,脾气倒日益渐长”刘少卿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喂了她一颗。 尝了一颗,飞雪越发馋了,将核吐在小碗里,她道,“还想吃” “你想吃还是宝宝想吃?”刘少卿沉眼看她。 “我要”飞雪不假思索。 小两口间的情趣,让锦娘忍俊不禁的别过头,无声的笑了笑,这一回头,她瞧见凉亭外的小厮正朝她招手。 眉心一皱,锦娘移步出了凉亭,低声问道,“何事?” “展捕快在外头”小厮指了指外面,颇为为难。 “这展捕快是二少奶奶的蜜友,你把她请进来就是了” “这展捕快似乎有所心事,身上还有酒味,我看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也不敢自作主张” “怕啥,展捕快岂是别人可比的?再说了,二少爷在这,还会出什么事,你把展捕快请来” 第97章 娇妻第九十七问 飞雪满足的舔了舔甘甜的嘴角,回身看去, 正见锦娘立在外头, 与她搭话的小厮已走远, 她问道, “锦娘,何人求见?” “回二少奶奶,是展捕快”锦娘应声回答。 不多时, 展红梅就大步走来,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衣,歪歪斜斜的跟在小厮身后,她的脚步发虚, 全然没有平日的英姿飒爽,走的越近, 飞雪看清了她脸上的潮红,带着扑鼻的醇厚酒味。 “飞雪……”展红梅走近, 咧嘴一笑,脸颊边的两道火烧云让她看上去有点傻气,许是醉酒的缘故她的步履发飘, 人未站定就晃了晃。 “红梅, 快坐”飞雪招呼她坐下,不用猜,就知道是和刘少敏有关, 平时大大咧咧的展红梅也只有碰上刘少敏才会一展小女儿心性。 展红梅唔了声, 应声坐下, 手握着那把大刀不肯放。 “飞雪,你和展捕快先聊着”刘少卿起身站起,有意回避。 飞雪点了头。 展红梅听见刘少卿的声音,打了个酒嗝,她笑着摆了摆手,指着他,凝眉道,“你,你是刘少敏的二哥?”不等刘少卿回话,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刘家男人都是如此不近人情,瑕疵必报的吗?” 看来着实醉的不清,一向谨言慎行的人都说起了胡话。 刘少卿没搭话,眼风撇过她手中的大刀,微侧过头,凉凉吩咐,“如喜,照顾好夫人” 只肖一眼,如喜就胆战心惊起来,有时候她还是会被刘少卿吓到,也不是她胆小,除了自家小姐,姑爷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叫人不敢接近。 “你去吧” 飞雪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示意他快走,有些话,她一个大男人在,确实不太好说。 刘少卿顺手捉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捏了捏,声音温和,“别累着自己” 飞雪点了头,应有别人在,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话说她也是快当娘亲的人了,脸皮还是一路既往的薄,三言两语就能闹个大脸红。 也是不争气! 刘少卿抿唇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还未待人看清就已经消了下去,他松了手,回身大步离去。 “展捕快,这刀如喜替你收着”如喜走近,弯下腰,温声说着,方才刘少卿看她的那一眼,个中意思,她作为下人,自然懂得揣摩,展捕快自然是不会做出伤害飞雪的事来,只是眼下她喝了酒,其中变故也不是能够控制的。 展红梅皱起眉头,并不是特别情愿,这捕快离了刀就好比渔夫没了船,她握紧了刀,身侧如喜又说了一遍,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手中的刀有些许重,干脆撒了手,交给了如喜。 如喜抱着沉重的大刀,这才放下心来,退到了一侧。 “锦娘,去端醒酒茶来”飞雪柔声吩咐。 展红梅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醉,犯不着喝那什么劳什子醒酒茶” “快去”见锦娘呆立着,飞雪又催促了一遍。 “真不用” 展红梅想招手拦下锦娘,被飞雪拦了下来,飞雪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无奈的叹道,“还说不醉呢,都在说胡话了” “我……”展红梅紧咬唇瓣,她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碍于飞雪怀有身孕,她不想让人操心,咬了咬牙,只说,“我真没事儿” 飞雪身子前倾,皱了皱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酒味扑鼻而来,有些刺鼻,她坐直身子,打趣道,“这一身的酒味可又是为了少敏?” “我……飞雪!”展红梅眼眶渐红,借着酒劲,不吐不快,“飞雪,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不该在他身上花那么多心思……” “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的才能幸福长久,少敏心中怎么想谁都不清楚,红梅,或许……你真的不该再他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了” 飞雪心疼她的同时也有些生刘少敏的气,但感情这种事又怎能一两句话说的清。 私下里,许姨娘曾向她提起过展红梅,有意促成两人的好事,但最后也不了了之,这几日,许姨娘一直忙着为刘少敏挑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打算先斩后奏,等人选有着落了再告诉他。 作为旁观者,飞雪也替展红梅着急,只是刘少敏是个别扭性子,心里想什么他们全然不知,她虽有意撮合,但眼下瞧着刘少敏处处伤展红梅的心,飞雪也不太乐意撮合他们了。 展红梅口中是这么说着,听飞雪这般说,她又有些难过,咬了咬牙,刚想说些什么,胃中就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恶心的想吐。 “红梅……” 迷迷糊糊间,展红梅听到飞雪唤着她的名字。 …… 展红梅吐了刘少敏一身。 刘少敏自觉倒霉,他适才回府,只不过是听到飞雪的惊呼声才赶来一看,见展红梅弯腰掩唇,面色不佳,他良心发现,过去扶了一把。 这一扶就扶出了事。 身上的污渍泛酸难闻,他闻着这一身的酸味,面色铁青,一路冷脸回了房,吩咐仆人烧水沐浴。 偌大的浴池中,水雾环绕,雾气腾腾,他捏着鼻子,不悦的脱掉身上的脏衣服。 心中把展红梅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他自诩不是个正人君子,像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担心她身体不适。 待他脱到只剩下中衣,门口传了敲门声,他沉下眼眸,继续慢条斯理的解着衣服,“进来” 门口的声音静了静,良久才想起展红梅轻声细语的语气,“是我,展红梅” 刘少敏的手一顿,浓浓雾气中,他扬了扬嘴角,不悦道,“我好像不久前还和你说过,你很碍眼” 展红梅心里一颤,握紧双手,她做好了放弃的打算,倒突然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觉得我碍眼,往后我便依了你,不再烦你便是了” 里头寂静无声,刘少敏没说话。 展红梅深吸一口气,酒好像也醒了大半,趁着这个劲头,她继续说道,“我不知你今日究竟为何生气……”她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府衙那儿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 依旧没有声响。 “我走了” 手握紧又松开,她转身要走,门‘哗啦’一声打开,刘少敏冷哼道,“你当真不知?” 第98章 娇妻第九十八问 “你当真不知?” 刘少敏的声音微凉, 洋洋洒洒,如山涧清泉,骨节分明,苍劲有力的手撑在门槛上, 上头青筋隐隐暴起。 展红梅一怔, 扬起头, 目光扫过他中衣大氅的胸膛, 浑身陡然一颤,殷红的唇瓣抖了抖, 闭上美眸, 暗自咬牙,“我还真猜不出刘三少的心思” 刘少敏勾唇一笑, 身子前倾,自她身上散发出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他抬头勾住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绕在手上, “那不妨你猜猜看, 我因何事生气” 贴近的两具身躯, 如远处看, 暧昧如斯。 展红梅诧异的睁开眼,对上他满是戏弄意味的眼眸,眉头一皱, 挥手就避开了他缠绕住自己发丝的手。 嘴角笑意滋长, 刘少敏适时松手, 手一抓,握住展红梅劈头而下的手腕,脚下一跃,扯着她的手进到了里屋。 闷热的浴室,水雾蔓绕,白茫茫一片。 展红梅挥掌袭来,刘少敏不用吹灰之力的握住她袭来的手掌,将她整个人擒在了怀里,附身在她耳边说道,“猜不出也犯不着动手打人,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用不着你管” 温热的气息撒在展红梅耳垂上,她气急,抬脚就朝他踢来。 刘少敏伸脚回击,不出三招就将展红梅缠了个紧。 展红梅动弹不得,又气又羞,“刘少敏,我依你所言,不在你眼前碍眼,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握着她细腻光滑的手腕,刘少敏好笑道,“展红梅,分明是你先出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难不成还让我傻站在那儿任由你打” “你无耻” 后背贴着他精壮的胸膛,夏日穿的轻薄,展红梅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滚烫的胸膛,浴室内的热气,不仅灼热了她的脸,连带着她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展红梅不安的在他怀里扭动,“你,你放开我” 温香软玉。 刘少敏脑海里无意识的跳出这个词,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仅着中衣抱着怀里的女人,姿势暧昧,引人遐想。 手一松,展红梅得了自由,反手推了他一把,刘少敏一个踉跄,拉着她齐齐栽进了温热的浴池中。 …… 时光荏苒,转眼就又到了年中。 廊城谁都知道刘家双喜临门,一喜是藏在深闺无人知晓的二少奶奶替刘家二少刘少卿生了个胖小子。 也不知刘家得了什么妙方,哑了五年的刘二少突然不哑了,一时间,廊城的哑巴把刘保堂的门槛踏破,为的就是求取神药,期许能像刘二少一样再度开口说话。 二喜是刘家小子刘少敏将与展大海的千金展红梅喜结连理,年后成婚。 外头的闲言碎语自然传进了刘家人的耳朵。 刘家人忙着筹备婚事,一概不理外头的闲话。 雪花飘扬,大地白忙。 温暖寂静的屋里,火炉噼啪作响。 飞雪坐在榻上哄着三个多月的小恃嘉入睡,娃儿白净的脸上肉嘟嘟的,飞雪忍不住亲了他一下,睡梦中的奶娃娃嘟了嘟嘴,他身上的奶香味让她愈发的爱不释手。 “飞雪,你非闹醒他才罢休” 坐在一旁的刘芳瞧见,作势要打她,从她怀里一把抱过小恃嘉,离开娘亲温暖的怀抱,小恃嘉嗷的一声哭了,刘芳顿时变了脸色,笑盈盈的逗着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乖乖不哭,外婆在这儿,外婆在这儿” 小恃嘉吧唧了一下嘴,在外婆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娘,我不会吵醒他的”飞雪依依不舍的看着刘芳怀里的娃娃,靠了过去,摸了摸恃嘉粉嫩嫩的小脸。 小恃嘉从出生起就生的白净可人,像个瓷娃娃般漂亮,又乖巧懂事,从不折腾人,瞬间就成了全家的宝贝,争着要抱,她这个做娘亲的,除了喂奶的时间,还没有娃娃的爹爹爷爷奶奶抱的多,甚至大伯叔叔婶婶都抢着要抱。 小恃嘉的未来婶婶就是展红梅。 几月前,飞雪还以为两人终究有缘无份,走不到一块儿,正劝说展红梅放弃。 阴差阳错之下,展红梅吐了刘少敏一身,追上前道歉,却不知两人为何突然齐齐栽进了浴池里。 这一幕好巧不巧得落进了许姨娘眼里,一番闹腾之下,刘少敏仅着中衣爬了出来,展红梅更是浑身湿透,曼妙身姿劲显无疑。 刘常是个老古板,面子为大,他逮着刘少敏亲自去展府登门道歉。 一去二来,两个当家的一拍即合,促成了这门亲事。 刘少敏闹过,被刘常一顿责骂,也就不敢吱声了。 展红梅也闹过,毕竟两人婚事是家里长辈定下的,刘少敏明显不情愿,她也不能眼巴巴得贴上去。 后来的细枝末节的事儿飞雪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两人不再反对这门亲事,面上也和和乐乐的。 “去,别吵着我外孙睡觉” 刘芳一挥手,拍了飞雪手背一下,刘芳在飞雪未生产前就来照顾着了,从小恃嘉出生后算起,呆了差不多一个来月又回到了鲁州。 回去后,刘芳想外孙想的紧,阮浩没见过外孙,也眼馋的很,这年一过又跑来廊城。 两夫妻一合计,干脆等到刘少敏婚事完成再回鲁州。 “这是我生的娃娃” 飞雪不死心,瞧着小恃嘉胖乎乎的小脸蛋儿就爱的紧,抬手就要戳戳他的小胖脸。 “去去去”刘芳抱着小恃嘉转了个身,口中数落着,“瞧瞧,瞧瞧,有你们这般的爹娘,把个小娃娃当成好玩的物什……这孩子是你们生来玩的吗?” 一顿奚落,刘芳说的起劲,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刘少卿立在门口,一声蓝衣,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修长白净的手中执了一把油纸扇,扇上落了不少的雪,手上挽着一件黑色大氅。 刘少卿一向仔细,许是大氅上沾了雪,他在门外就把大氅脱了下来。 “二少爷,喝茶” 锦娘端了热茶过去,如喜关上门,从他手中接过大氅和扇。 刘少卿喝着茶,目光投向榻上的飞雪。 飞雪盈盈一笑,趿了鞋,下了床,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得衣袖。 在雪地里走了一遭,衣服潮潮的,她忙吩咐如喜如取干净的衣裳。 刘少卿拉下她的小手,“我身上凉,你离我远些” 飞雪刚出了月子,又逢大雪天,平日里,闭门不出,刘少卿从外头回来,身上带了湿意,烤过火才敢接近她。 “冰天雪地的,你们这些大夫也真是不好做” 刘芳把奶娃娃搁下,也下了榻。 这一下雪,病患就多了起来,刘常和刘少洵忙不过来,刘少卿平时无事时也会去刘保堂搭把手。 刘少卿回首,唤了声娘。 刘芳点头,不住吩咐道,“少卿回来了,娘也就回去了,外头大雪纷飞的,乖外孙娘就不带走了,你们小夫妻俩可要仔细照看好他,仔细别让他哭了” “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飞雪娇嗔道。 “没差!”刘芳道,又千叮万嘱才肯出门。 “你去换衣服”飞雪催促刘少卿,待他转身,她就上了榻,窝在小恃嘉身边看他睡觉,做了娘亲后,连睡觉这种事她都看的不亦乐乎,心头喜滋滋的,既觉美好又觉不真实。 她已经当人娘亲了。 想着,她又忍不住亲了小恃嘉胖脸蛋一下。 刘少卿在内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如喜和锦娘悄悄退了出去。 看着榻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刘少卿只觉胸口暖暖的,在火炉边驱走了身上的寒意,他才脱了靴上榻,睡在她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飞雪往后贴了贴,窝进他温暖的怀抱中,捏着小恃嘉的小胖手,轻轻摇了摇,瞧着恃嘉的眉眼,心中有些醋意,问身后的刘少卿,“都说儿肖母,我怎么觉得恃嘉越长越像你” 刘少卿笑了笑,掰过飞雪的身子,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亲了亲,头抵着她额头,声音低沉暧昧,“你如果不服,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整整一年多没碰过飞雪,他想的紧。 飞雪一愣,弯了弯嘴角,娇嗔的说了句不要,拍了下腰间他不老实的手,“恃嘉还在这儿呢” “等晚上把恃嘉送到乳娘那儿去” 他的话音刚落,娃娃似有所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飞雪一惊,翻身而起,迅速的把恃嘉抱在怀里检查他有没有尿裤裤,“不哭不哭,我们恃嘉是乖宝宝 ” 三个月下来,她这个新手娘亲颇有见效。 等她检查完,娃娃不哭了,睁大了一双灵动漆黑的大眼盯着他面色不佳的新手爹爹咯咯笑。 当晚,还是没有顺了刘少卿的意。 第99章 娇妻第九十九问 又是一月过, 转眼到了初春,婚礼前夕。 红墙绿瓦的院门内, 绿柳周垂,花团锦簇, 绿意阑珊, 四面抄手游廊穿着红衫的丫鬟鱼贯而入,手中托盘皆盖着红绸, 有条不紊,来来回回忙乎着。 重峦叠嶂的假山后是一汪池水,水面碧波盈盈, 水潺潺而动, 池中鱼儿争先恐后的吃着如喜扔下的鱼食。 飞雪抱着肉嘟嘟的恃嘉站在围栏后,小胖团子蹬着腿儿兴奋的扬长脖子瞅着池中畅游的鱼儿, 小嘴里发出呀呀的叫声。 “小少爷瞧着欢喜呢” 锦娘站在后头说着,小恃嘉像是知道她在说自己, 扭过头,笑弯了眼, 锦娘朝他做了个鬼脸,惹的小胖娃咯咯直笑。 飞雪本就力气小, 奶娃娃才几个月,分量却不小, 这一闹, 差点载下去, 吓的她一出冷汗, 退后了几步,毫不留情的往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打屁屁了” 小恃嘉眨巴着大眼睛瞅着自个儿的娘亲,两只小胖手抓在一起,委屈的唔了一声。 “还委屈了?” 她那一下根本就不痛,但望着小恃嘉那双和他父亲十分想象的漆黑眸子,她还是很不舍,揉了揉他的胖屁股,坐在了后头的石椅上。 小恃嘉又乐了,待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发现没鱼看了,拉了拉他娘的头发,小胖手往池塘张了张,嘴里叽里呱啦的吵着。 “还想看呐?” 飞雪将软绵绵的小身子翻了个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指着池水说道,“我们这样看好不好?” 小恃嘉不依了,白皙秀气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这奶娃娃已经懂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来争取自己的利益。 “再哭,爹爹又要打屁屁了”飞雪吓唬他。 小人儿一听,霎时间不哭了。 飞雪觉得好笑,弯了弯唇,拉了拉他缩到腿跟处的裤子。 奶娃娃肉乎乎,香喷喷的,长的又秀气好看,谁舍得打他,也就上回她着了凉,小娃娃非闹着要她胖,怕传染给他,飞雪强忍着不去看他。 结果,小的哭,大的也哭,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还是刘少卿抱着小的打了几下屁股才得以消停。 怀里的小人儿安静的很,飞雪抱起他,亲了他一下,“爹爹还是很爱你的” 小人儿呀了一声,蹬了瞪小胖腿。 飞雪将他重新发在膝盖上,理了理他戴歪的小红帽。 少敏要成亲,府里的人都穿的喜庆,小恃嘉也穿了一身红袄,小人儿本就生的白,这红衣一衬,更显肤色,煞是好看。 “飞雪姐姐,飞雪姐姐” 闹腾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传来,飞雪回身望去,只见两个小人影穿过抄手游廊,热情高涨的直向她奔来。 是黄靖和黄莹。 合着廊城有习俗,成亲前一晚有一场晚宴,亲戚邻友都要来用晚膳。 黄氏娘亲在外地,因此提前赶了过来。 飞雪捏着小恃嘉的手朝他俩挥了挥手。 两个小的眼前一亮,黄莹哇的喊了一声,蹲在飞雪身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恃嘉的小胖手,“这是飞雪姐姐的娃娃吗?” 飞雪颔首,浅浅一笑,“他叫恃嘉,刘恃嘉” “他是女娃娃还是男娃娃?”黄靖站在一旁问的认真,白白净净的奶娃娃让他一时分辨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 “当然是男娃娃了”黄莹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的插着腰说道。 黄莹这么一说,黄靖就故意和她唱反调,“肯定是女娃娃” “男娃娃!”黄莹信心满满,指着恃嘉问飞雪,“飞雪姐姐,你说,他是女娃娃还是男娃娃” “我们恃嘉是男孩子”飞雪哭笑不得,一个性别也够让两人争论起来。 黄莹哼了一声,一脸看吧的得意表情,黄靖稍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呀……”小恃嘉突然朝黄莹咯咯一笑。 黄莹喜悦的长大了嘴巴,摸了摸他滑滑的小脸,“飞雪姐姐我能抱抱他吗?” 飞雪颠了颠怀里的小胖娃,“他胖的很,你抱不动” “我抱的动”黄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到飞雪姐姐房里去再给你们抱,好不好?” 黄莹抱不动,黄靖又不知轻重,飞雪怕他们将恃嘉摔着,保险起见,还是提议道。 “好啊” 两个小的一口答应。 回了房,锦娘将通风的窗关严实,只留一扇小窗通风,初春的天还是凉意浓浓,一个不仔细就会着凉。 飞雪将恃嘉放在罗汉塌上,自己也脱了鞋上了去,两个小的见状,迫不及待的脱了鞋爬了上去。 飞雪怕他们争着要抱会弄疼恃嘉,做主道,“阿莹先抱,然后阿靖再抱好不好?” 两人连连点头。 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心满意足,小恃嘉也被他们‘玩’的哈欠连连,沉沉睡了去。 黄靖和黄莹今日也早早起床赶来廊城累的很,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飞雪瞅着三孩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大三小就这么一起在罗汉塌上入睡了,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宾客入席,才被唤醒。 两小的一听到吃的,穿了鞋,跑的比兔子还快。 飞雪喂饱了小恃嘉,才抱着他一起出去。 孩子就和娘亲,非要飞雪抱才肯,一不见娘在身边便不依不饶的闹,娘亲在就温顺的很。 华灯初上,大红灯笼照的整个庭院亮如白昼。 作为新郎官,刘少敏站在前头迎宾,一眼望去,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黄莹的眼神登时亮了,“少敏哥哥生的真好看” 黄靖哼之以鼻。 文娘见了两个小贵客,引着他们上了主桌。 两个小活宝上了桌,也不顾不上有没有开席,抓了把花生就往嘴巴里塞。 黄莹晃悠了两条腿,扬长了脖子,嘴里喃喃道,“飞雪姐姐可真慢” 正说着,飞雪才抱着小恃嘉姗姗来迟,黄莹见了她,挥着小手示意她过来。 飞雪远远的,就看到黄莹挥舞的手,她走过去,路上碰到一些亲戚同她道喜,她皆颔首道谢,一段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主桌。 主桌上就两个小的,刘家的男人都在忙着和宾客高谈阔论,刘家的女人和众女眷在一块侃侃而谈,说是主桌倒显得清冷。 小恃嘉新奇的瞅着满堂红色,黄莹挨着她坐,时不时偷偷摸摸小恃嘉的小手小脚。 又过了一时半刻,宾客都来齐了,主桌才慢慢坐满,老夫人压轴出场,见了穿的红彤彤的小恃嘉就笑眯了眼,乐的脸上皱纹如花绽开。 等老夫人说了通吉祥话,宴席才正式开始。 飞雪抱着小恃嘉,不好用膳,黄氏见状,吩咐后头站着的锦娘,“锦娘,把小少爷抱着,这小娃娃黏他娘亲黏的厉害”小恃嘉歪头看她,黄氏乐不思蜀的笑了起来,“没良心的小坏蛋,你娘抱着你都不好吃饭” “小少爷,奴婢带你玩”锦娘朝小恃嘉伸出了手。 小恃嘉瞅了瞅她,小脸一皱,做好了哭的准备。 “没事的,我抱着他就好了”飞雪舍不得让小恃嘉待在屋里,外头热热闹闹的,他虽小,也不能错过叔叔的婚礼是不。 “这孩子就黏他娘亲”老夫人笑着,她是年纪大了,抱不动胖娃娃了。 “我来抱” 刘少卿搁下碗筷,二话不说就将小恃嘉抱在了怀里。 小恃嘉还来不及哭,就被他爹爹抱了过去,小嘴一撇,他爹眼尖,威胁道,“你要是敢哭,我就把你扔回房里” 小恃嘉小嘴又向下撇了几撇,迫于他爹的淫威,硬生生的忍住了。 飞雪才得了空用膳,刘少卿力气大,一只手就能稳稳的抱住小恃嘉,还不忘替飞雪夹菜。 黄莹撑着下巴看着刘少卿,如痴如醉的叹道,“少卿哥哥真好,生的比少敏哥哥还要好看” 黄靖听言,骂了句花痴。 黄莹怒目望去,龇牙咧嘴的想要回敬他,才刚回头,目光就触上了刘少洵温和的眼神,如清风飘抚。 被大哥哥听见了? 黄莹不好意思的收起脸上的表情,咽了咽口水。 少洵哥哥生的也好看。 …… 宾客们陆续离开,黄靖和黄莹留的最晚,黄呈和妹子妹夫说完话,正要离开,两小的非闹着要留下来。 老夫人就喜欢看家里热热闹闹的,做主应了下来,还让黄呈夫妇俩一并住下来。 刘府空房多,犯不着再到外头住客栈。 既然是老夫人答应的,黄呈也只好同意。 黄靖和黄莹想和小娃娃玩儿,囔着要和飞雪一道住,喜庆日子里,黄呈又不好逮着黄靖揍一顿,只能任由他胡闹。 两人如愿以偿的住进了飞雪的屋里。 不情愿的还有刘少卿,他抱着怀里的小萝卜头,脸色铁青的看着在罗汉塌上闹腾的俩大萝卜头。 飞雪知道他的心思,想笑又忍了下来,她吩咐如喜和锦娘带他们去洗漱,黄靖黄莹闹着,屁颠屁颠的走了。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飞雪才笑了起来,挨近刘少卿,戳了戳他紧抿的嘴角,她才刚出月子不久,又生了几天病,等病好利索了,恃嘉黏她又黏的紧。 两人总没有机会好好亲近。 他本就不喜闹,一下子又多了两个大娃,刘少卿自然是心情不佳。 “笑一笑啊” 飞雪双眸亮亮的,眸里带笑,刘少卿眼眸渐暗,隔着恃嘉附身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齿轻轻扯咬,飞雪又痒又有些疼,身子骨顿时软绵绵的,怕挤着恃嘉,软绵无力的小手撑着他的胸膛。 温热的气息缠绵在一起,刘少卿从她耳朵上移开,眼眸微垂,落在她殷红的殷桃小嘴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气息交缠,飞雪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轻轻的咬着唇瓣。 他骨节修长的手滑过她的朱唇,声音暗哑,“松开” “阿莹他们该回来了……”飞雪听话的松开嘴唇。 不能她把话说完,刘少卿就吻住了她的唇,浅尝辄止,只轻轻一吻,他的呼吸变的沉重起来,把懵懂的恃嘉塞进她的怀里,起身说道,“……我去洗漱” 瞅着他的背影,飞雪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她其实也怪想他的。 …… 翌日。 恃嘉又换上了新的一身红袄,喜庆的,无论谁见了他都想抱抱。 黄靖和黄莹俩小的爱闹,跟着刘少敏一道去展府迎亲。 接连几月,飞雪都没有时间出门,就连过年期间的庙会她也没有去。 展红梅自打和刘少敏定了亲,也不好天天往他们刘府跑,因此,这几月里,飞雪见红梅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出多时,热热闹闹的唢呐声响了起来。 新娘被迎进了刘府。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展红梅进了新房,刘少敏在外头负责敬酒。 大喜的日子,飞雪小酌了几杯,火辣辣的酒下肚,她有了点点醉意。 不知是谁喊了声要闹洞房,飞雪迷迷糊糊的瞧见万宁等人推着刘少敏进了喜房。 黄靖喜欢热闹,拉着她就要去凑热闹,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飞雪跟着他的步伐也决定去凑凑热闹。 喜房门口,刘少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推开一众嬉笑的好友,房门一关,把看热闹的人隔绝在外。 一众狐朋狗友凑在喜房门口,等着看好戏。 一阵风抚过,有些冷,飞雪紧了紧身子。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凑热闹的人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下饺子般齐齐载到在地,一抹红影从里闪出。 轻功缥缈。 刘少敏跟在后头,脸色铁青,“何方肖小,报上名来” “哈哈……”那人将红衣一脱,露出里头黑色的夜行衣,他一跃上了屋顶,声音嚣张,“……哈哈,红宝石归我所有了,你的新娘就在屋里,自个儿去找吧” 是他。 飞雪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陈洛消失在夜色中。 “刘少敏,还不快来救我!” 展红梅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沉默之后,围观的人同时爆笑出声。 刘少敏和展红梅的婚礼就在笑声中落寞了。 鸾凤和鸣赓美曲,枝头连理并蒂红,花好月圆梁上燕,连绵瓜瓞德声隆。 正文完 第100章 娇妻第一百问 刘恃嘉长到三岁的时候, 叔父叔母终于帮他生了个小妹妹, 小妹妹生的粉雕玉琢的,身子软绵绵还有一股奶香, 她很喜欢这个小妹妹。 小妹妹和他的叔父长的很像, 如喜姑姑说幸亏长的像他叔父, 叔父生的清秀俊逸,若是换上女装,也不比女人差上半分的。 相反,他的叔母就长的英气潇洒了,她常年穿着一身官服, 身量又高,从远处看去, 还真挺像一个小少年的。 叔父和叔母时常吵架,有时在饭桌上就争了起来, 爷爷不喜,常常会把夫妻俩都赶出去。 等到生了小妹妹,他们还是会拌上几句嘴, 爷爷生气的时候会提出要分家。 只有在这个时候叔父和叔母才会消停一段时间。 他们谁都不愿意分家。 他很怕发火的爷爷, 不过爷爷从来都不会凶他。 比起爹爹,他还是喜欢爷爷多一些, 爹爹总是不让他亲近娘亲, 好几次都让他和乳娘一道睡。 乳娘没有娘亲香, 他不乐意, 又碍于爹爹的‘淫威’他只好‘忍气吞声’。 他想不明白的是, 叔父叔母为什么不能像他的爹娘一样恩恩爱爱的,而是一直争吵。 当他问起的时候娘亲笑着说,叔父和姑母其实是爱着对方的,只是从相识之时养成的习惯。 他更加不明白了,这是什么习惯? 等他长大,定会像爹爹一样,对未来的娘子好的不得了。 混蛋爹爹虽然对他时常板着脸,但对娘亲还是好的无话可说的。 如喜姑姑私底下偷偷和他说过,叔父叔母成亲是因为闹了个乌龙。 当时叔父在沐浴,叔母闯了进去,被人发现,才不得以成了亲。 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了‘真相’后突然间就不太喜欢叔母了,他喜欢像娘亲那样的,软软香香的,面对爹爹时还会脸红。 从那以后,他对叔母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小孩子藏不住事儿,很快,篓子就捅到了他娘亲那儿。 一向柔柔弱弱的娘亲对如喜姑姑发了很大一通脾气,还说要把如意姑姑嫁出去。 这个时候,如喜姑姑已过桃李之年,而锦娘姑姑已经出嫁了二年。 那天,他看到如喜姑姑偷偷躲起来哭,他很难过,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没想到如喜姑姑在第二日离家出走了。 这下轮到娘亲伤心了,小小的他还不懂安慰人,只抱着娘亲一道儿哭。 幸好有爹爹在,爹爹安慰了娘亲,娘亲很快就不哭了。 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裹,说要带他一起回鲁州把如喜姑姑找回来。 他很乐意,他知道鲁州是娘亲的家,外婆外公在鲁州,许久未见外婆外公,他很高兴能回去。 出发之前,叔父和他谈天儿,叔父说的很深奥,他听不懂,只依稀明白,叔父说他是爱叔母的,就像爹爹爱着娘亲一样。 等到了鲁州,他先和爹娘一起去了阮家,外公外婆抱着他直傻乐,等肚子吃的滚圆,他回了爹爹在鲁州买的小院。 小院比不上刘府也比不上阮府,但他很喜欢。 他最喜欢庭院里那棵大大的枇杷树。 爹娘去找如喜姑姑的时候没有带他一道去,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几日过后,如喜姑姑就愿意回来了。 记忆里,他们在鲁州住了下来,好多事情他都记不清楚,唯一记得的一件大事就是如喜姑姑总归是嫁了出去。 好像嫁的是一个叫什么陈洛的人。 爹爹和娘亲都不是特别喜欢他,提起他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怕如喜姑姑会吃亏,跟着陈洛姑父会漂泊无依,居无定所。 问爹娘原因,他们也不说给他听,只说他小孩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等他长大,他才知道陈洛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神偷,是他叔母缉拿的首要犯人,爹娘是怕如喜姑姑嫁给他会受到牵连才会担忧。 娘亲总是担惊受怕的,怕陈洛一个不小心,就被叔母抓住。 听说陈洛姑父曾盗取过叔母的一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还曾在叔父叔母的婚礼上捉弄过他俩。 自打那以后,缉拿陈洛就成了叔母的首要任务。 好在,陈洛姑父娶了如喜姑姑后就金盆洗手了,两人留在了鲁州,住在了他爹爹安置的那间院子里,不再踏足廊城。 娘亲不舍得如喜姑姑,依依不舍的作了别才回到了廊城。 对了,他还有一个与他爹爹一母同胞的大伯,从他记事起,这个大伯就一直温温和和的,从来都没有和人红过脸,他很喜欢这个大伯。 等到他五年那年,大伯还没有娶妻生子,奶奶急了,安排了好些姐姐给大伯认识,只是大伯好像都不太喜欢,实在拧不过奶奶,大伯干脆背起了行囊外出云游去了。 为此,太奶奶和奶奶日渐消瘦,日盼夜盼,盼着大伯能回来。 大伯云游了半年,终于回来了,从此以后,家里人都不敢再去催他娶妻了。 往后的日子里,大伯时常会一个人外出云游,行医救人,一去就是大半年。 奶奶在这些日子里常常会自责,大伯每次外出,她都会躲起来偷偷的哭。 暮然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大伯满头墨发中夹了不少的白发,妹妹很心疼,总是抱着大伯拔他的白发,而大伯总是笑笑,任由妹妹为之。 之后的一年里,大伯突然带回来一个无父无母的男孩,男孩比他大上两岁,瘦瘦弱弱的,一双眼里满是疏离。 这次回来以后大伯就不走了,他教小男孩学医,教他读书写字,让他跟着一块姓刘…… 他似乎做好了孤独一生的打算。 后来叔父和他说,大伯心尖上从小就住了一个人,那人是谁,叔父没有明说。 等他再长大一点,他终于知道,大伯心尖上的人是他娘亲。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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